第103章 神罰

  第103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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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繳贓物, 須得登記造冊，冊子也和府庫的鑰匙一樣，有專人保管。自然, 花與牧沒忘了謄抄一份, 收在身上。

  夜色已深, 掌管著鑰匙的小吏自然在家中酣睡，此時再去找他難免浪費時間, 三人便打算硬闖, 正好看看府庫的巡防如何。

  林霖怎麼想, 都覺得怪怪的，險些把自己繞進去：「若是我們能闖進去, 就說明守得不夠嚴, 實在危險。若連我們都闖不進去……」

  「那師父就要狠狠罰你了。」和歌子敲了下她的頭, 「鷹陸的人和我們不一樣，不可同日而語。」

  林霖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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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歌子輕聲說：「若是他們戰力足夠強的話，三郎也沒必要寄在別人身上了，直接面對面地打一場不好麼？更何況，他們是偷渡過來的, 來人自然不會太多, 否則難免引人注目。」

  林霖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重重地點了點頭。

  果然還得是師姐啊！

  「到了。」

  夜行衣將三人的身影隱在屋檐上，花與牧眯著眼掃視一圈, 示意身材最瘦弱的小徒弟下去撬鎖：「去吧。」

  「我？」林霖苦著臉, 「可我不擅開鎖啊……為什麼不讓師姐去？她力氣大，一下子就劈開了。」

  花與牧一絲情面都不講, 星目斜斜看著她，似笑非笑：「正因不擅, 才要多練。再說了，開鎖也不能全靠蠻力，平時學的技巧被你吃了？還不快去。」

  林霖只好冒著身子跳了下去，開始費力吭哧吭哧搗鼓那又大又重的銅鎖。

  她看起來確實不太擅長。

  和歌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小師妹笨拙的動作，卻聽得旁邊花與牧突然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她轉過頭去，只看到對方莫名比了一個手勢。

  是先前幾人商量好的戰術手勢。

  和歌子沒懂他為什麼要突然這樣做，但多年的默契讓她下意識做了一個回應的手勢，沒有多問原因。

  她這才看見花與牧的肩膀由緊繃一瞬變為鬆懈。

  他解釋道：「不得不防。即便是你我，也隨時有可能變成三郎。」

  他們誰也不清楚他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操控他人的，又有怎樣的限制，很有必要隨時保持警惕。

  怪不得要讓林霖下去開鎖……和歌子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小師妹嘴上說著自己不會，其實只是手上動作慢了些，並不是真的學藝不精。沒過多久，她便搖著手中的鐵絲，沖幾人招了招手，示意門開了。

  府庫里放了一城的東西，自然是數不清的，琳琅滿目。幸好他們只需要找到那批貨就行了——箱子是特製的，十分顯眼，且箱子在打鬥中沾了泥，還有些沒來得及擦乾淨。

  三人很快尋到了那批東西，連忙一絲不茍地清點起數量來。林霖一個個撬鎖，花與牧手持清單，仔細核對每一樣東西；和歌子則伸手進去探貨物的重量。

  金銀珠寶……一樣都沒有少。

  唯獨用手輕輕掂量那些被烤乾的葉子時，感覺到其重量似乎偏輕。

  是錯覺嗎？這東西本來就輕如羽毛，和歌子不太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又摸向另一個箱子，將所有樹葉小心翼翼攏在一塊兒。

  兩相比較，確實不一樣。

  花與牧和林霖趕來查看，幾人花了點時間將數十個箱子裡的樹葉都找了出來，發現有將近一半的樹葉都不知去哪兒了。

  莫非是有人在……分批次轉移貨物？

  而且轉移得十分巧妙，有的箱子挪走了一些，有的箱子則動都沒動。

  幸好今晚發現得早！

  花與牧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這定然是內鬼所為，分次搬走，就說明他們有多次進出的機會……究竟是又著了三郎的道，還是我們沒找出鷹陸的暗樁？」

  一旦有內鬼混入，即便只是被三郎短暫蠱惑，後果亦不堪設想。

  貨丟了只是小事，可瞻前顧後乃是大忌，他們絕不能在作戰時還要擔心身後的自己人「叛變」。

  林霖沉默片刻：「可如果連金辛的府庫都不安全，我們還能將貨搬去哪裡呢？難道帶回都城麼……」

  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試煉的第一句吩咐就是命他們幾人來到金辛港，短暫離開去其他城市借人已是極限，怎麼可能在結束之前回都城去？

  這豈不是主動認輸？

  以僱傭兵的實力，想要追蹤敵人並不算難，可……他們還能將貨物放到哪裡去？哪裡才是安全的？

  金辛港終究不是他們的本營所在。

  在商量出方法前，花與牧止住林霖的話頭：「別泄氣，不能自亂陣腳。靜下心來，仔細想想。」

  和歌子盯著那堆枯黃的樹葉，它們偶爾會被不知從何處漏進來的夜風吹得微微飄動。

  片刻，她忽然說：「主動進攻如何？」

  「你是說……」

  「貨物就放在府庫里，哪兒也不去。我們蹲守此處，待到他們下一次潛進來時，跟隨他們的去向，便能找到藏身所在。」

  這個辦法花與牧和林霖不是沒想到，可始終是太過冒險了。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正欲用此伎來誘敵深入？」

  「有。」和歌子爽快地回答，「可只要我們不是全無準備，就不叫『誘敵深入』。」

  「該叫做『引狼入室』才是。」

  林霖被說得有些意動，但花與牧依舊沉吟不語，似在思考這樣做的可行性。

  三人性格不同，行事風格自然也不同。林霖年紀尚小，容易被說動，而和歌子用武大開大合，只講究乾脆利落地了結對方。

  可花與牧是隊長，必須顧全大局。

  他思考過後搖搖頭，仍是不贊成：「太過冒險。」

  「拖下去更是冒險。」和歌子說，「已經知道有內鬼了，難道師父不怕再這樣下去，這偌大金辛城都要遭蛀蟲蛀空嗎？」

  她低下聲音來：「更何況……」

  兩人等著她後面的話。

  和歌子卻忽地頓住，伸手朝花與牧跟林霖擲了兩枚暗器過去。

  她故意沒使全力，因此速度很慢，他們皆靈敏閃身避開，沒有被傷及分毫。

  林霖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這就是三郎的弱點。」和歌子喃喃說，「他不會武，所以很難寄在我們身上。如果是他，是躲不開這一下的。」

  「這倒是。」

  一個弱不禁風的Omega，就算驟然進了僱傭兵的身體裡，也會有種格格不入的怪異感。

  和歌子又道：「而且他同樣無法操控我們……你們想，是不是這個道理？若真那麼神通廣大，還需要特地操控巡防兵和執法衛來截殺我們麼？直接命我們跳崖自殺不就是了？」

  林霖年歲小，終究是缺少實戰經驗，因此從來沒想到過這些。經過師姐一點撥，不由得有種茅塞頓開之感：「是啊……」

  「還有一點。」花與牧跟在後面，繼續補充道，「我想他使這操控之術，也必定有某種苛刻的條件才是，譬如與目標人物的距離。否則他根本不必露面附身在老陳身上，獨自藏起來就是了，亦不給我們找到他的機會，豈不是高枕無憂？」

  正是。

  馬車內三郎想要叫和歌子吃下那樹葉，可那時她雖難以奪回身體的控制權，自始至終，神志卻都是清醒的，沒有半點要被侵占意識的感覺。

  和歌子亦是人，與那些執法衛有什麼不一樣？

  這定然是出於某種限制……或許，是神明設下的。

  就連聖女也是如此。能夠以血祭來操控他人，卻會在事後眸發皆變成白色，損傷氣血，虛弱至極。

  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神明要的是兩方相互廝殺得有來有回，而不是哪一方壓倒性的勝利。否則，祂直接選定心儀的一國便是了，何須如此大動干戈。

  必然存在戰勝鷹陸的方法。

  而鷹陸必然也持有克制他們的方式。

  一切都是未定的，只需耐心博弈便是。

  說到這裡，幾人對視一眼，都同意了和歌子方才的提議，一錘定音：「好。」

  「要不要等井隊長回來再動手？」林霖想起什麼，說，「他去借人，估摸著再有個兩日也便抵達了……他身手還算不錯，或許還是加上這個戰力比較好？畢竟穆娜還得照顧聖女。」

  和歌子卻搖頭。

  林霖吃驚地「啊」了一聲，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要帶著聖女大人一起去追擊敵人的藏身之處？可她才剛醒，身子虛弱得不行……」

  「沒有聖女，我們寸步難行。」

  「此話怎講？」

  和歌子反問道：「她難道沒有指揮你以三人之力伏擊了二十人？」

  那幾匹野狼如今還留在棧房附近的林子裡，沒有離開。

  林霖啞口無言，半晌，終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