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神罰

2024-09-15 09:29:20 作者: 懶葉

  第101章 神罰

  執法衛和巡防兵失去了三郎的控制, 像是瞬間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落在花、井二人身上的壓力一下子減小了大半, 他們稍微收拾了下殘局, 便匆匆趕來看馬車裡的情況。

  和歌子終於奪回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血液總算回流至每一處,雙腿雙腳都嗡嗡發麻, 險些脫力到跪坐在地上, 好在及時撐住了身體。

  大片的血順著「老陳」的胸口插著的蝴蝶雙刀流下, 將馬車的木地板都快要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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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花與牧皺眉,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和歌子的眸色暗下來:「只怕沒那麼容易。」

  她上前探了探「老陳」的鼻息, 被雙刀釘入胸膛, 任誰來了都只會是一副了無生息的模樣。再仔細檢查他的臉頰邊緣和脖頸, 的確是看不出一絲易容的痕跡。

  和歌子乾脆用刀在他頸邊劃了一道,最終確認,這就是人本來的皮膚。

  「沒看到Omega的腺體,這副身體就是那個『老陳』。」她搖搖頭,「不是三郎。」

  三人坐在馬車外頭, 看著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衛兵, 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是他本人……

  那也就代表,他不光不會被殺死,還能夠大批量操控別人, 甚至可以寄在別人身上。這是何其可怕的能力!

  除了神的饋贈, 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和歌子輕聲說:「這不公平。」

  「別泄氣。」井天洋嘴上這麼說,其實也重重嘆了一口氣, 「我們不是也聖女大人嗎?要相信她。」

  神酒確實也有類似的能力,可……卻是以生命力為代價的啊!

  一寸寸變白的發梢與瞳眸, 不見一絲血色的臉頰……

  和歌子閉上眼,不願再去想。

  一旁,花與牧再次嘗試聯繫林霖,好在這次得到了回音,幾人的耳中同時傳來小師妹激動的聲音:「你們沒事吧?」

  「情況無礙,你們呢?可有受傷?」

  林霖:「我們三個人正朝這邊趕來,很快就到。」

  「只是。」她的聲音頓了下,「聖女大人昏過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

  神酒一直昏睡了整整三天,都還沒有要甦醒的跡象。

  這期間沒有出現任何關於試煉的新指示,幾人也沒閒著。既然已經捉住了老陳——儘管是屍體,還繳獲了他的那批貨——儘快肅清金辛港中的勢力便變得很有必要了。尤其在這種至關重要的時刻,若不能杜絕上下勾連,將會極為不利。

  時間緊急,來不及回都城匯報此事,只能暫時用信鴿送去一封信,將此事同步告知主君。

  隨後,花與牧以僱傭兵隊長的身份去臨近的邱蘭城求援,借來了不少人手,這才沒讓金辛港的巡防亂了陣腳。

  房中,穆娜用熱水沾濕了巾帕,正想為昏睡中的聖女擦洗身子。

  雖說她一路隨行照顧聖女大人,從前卻沒有幹過這麼細緻的活兒,一時間有些難以下手。

  出神間,巾帕便被不知何時進來的和歌子接了過來。

  「我來吧。」

  「這怎麼行?」穆娜嚇了一跳,下意識拒絕,「你畢竟是Alpha,怎麼能近身伺候聖女大人?」

  和歌子沒有過多解釋,只道:「我知道怎麼照顧她。」

  穆娜看著那雙眼睛,隱約想起曾聽誰說過的傳言,北川大人是西園寺家的舊仆……

  上回鷹陸的人夜襲北川家,她冒著被炸死的危險也要救聖女大人……

  穆娜最終還是將帕子遞了過去,「我在外頭替你守著,動作快些,不要被人看到了。」

  叮囑完就出去了。

  和歌子摸著有些變涼的帕子,將它在銅盆里用熱水又投了一遍,待到剛好溫溫熱的時候,順著聖女的脖頸開始一點點向上擦。

  神酒的睡顏總是布滿了愁緒,不論是昏過去,還是睡著了,柳枝一般的眉都緊緊皺著,像是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和歌子將它輕輕地展平。

  沒過兩息的功夫,卻又重新皺了起來。

  和歌子又試,得到的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她便不再去動了,只用指腹替神酒揉著額角和其他容易酸脹的穴位,漸漸地,神酒的表情似乎微不可察地好看了些。

  別人不清楚,和歌子卻知道聖女是極愛乾淨的人,一日要沐浴兩三回。

  如今在外,沒有這樣的條件,就只能用巾帕來擦洗一下身子。

  和歌子做這事做得很熟練,巾帕換了幾塊,趁著熱水涼下來之前就已經擦完了,還為神酒換了新的衣裳。

  往常這種動靜早就把聖女折騰醒了,可她竟現在都安然睡著。

  原本烏黑的發梢如今白了一半,上半段柔順滑亮,下半段卻枯得像草。

  和歌子特地去逛了街市,買了一瓶上好的髮油,泛著安神的玫瑰香氣。細細塗抹在白髮上,即便短暫地有了光澤,卻仍是沒能讓它活過來。

  「咚。」穆娜在外頭叩了下門,隨後推門進來,手裡端著幾碗吃食,「和歌子,順便餵聖女大人吃點東西吧。」

  她說:「前兩日我試著餵她些流食,卻怎麼都咽不下去。你若有辦法,便讓她多少吃些,否則一直不吃不喝怎麼行?」

  穆娜把東西放在床邊就又離開了。

  和歌子端起一碗溫熱的牛奶酥酪,用勺子舀了一點,送到神酒的口中。

  的確像穆娜方才說的那樣,不論她怎麼捏動神酒的臉頰和咽喉,那一勺牛奶都只留在口中,就是咽不下去。

  聖女皮膚嬌嫩,和歌子沒用多少力氣,上頭就已經浮現出幾個鮮紅的指印,叫她怎麼敢再動。

  酥酪順著唇邊流出來,她輕輕擦去。

  和歌子凝視著那張面龐,良久,忽輕聲說:「睡著了也這麼任性嗎?」

  從前不論是喝藥還是吃食,神酒總是不願意自己動手的。

  有時會像只貓一樣坐在和歌子的腿上纏著她,有時則會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直到和歌子來餵才會滿意。

  和歌子曾問過他:「難道我不來喂,你就要把自己餓死麼?」

  不吃東西怎麼行呢。

  卻沒想到這句話狠狠觸到了某人的逆鱗,只抿著唇,甩下一句話:「你可以試試看。」

  然後就真的不吃不喝了,一雙眼睛含著的唯有委屈,淚水瑩瑩,像是被辜負了一般。

  和歌子哪有什麼辦法,對她,永遠只有哄這一條路。

  清醒的時候任性,睡著的時候也是一樣麼。

  和歌子頓了許久,自己含了一勺酥酪,俯下身來,順暢地渡到了神酒口中。

  這次暢通無阻,很快就咽了下去。

  就連昏迷不醒的時候也能感受到是誰在餵嗎?

  和歌子一口一口含著,將那碗酥酪餵給了她。不知是不是錯覺,進食後的神酒臉頰似乎微妙地紅潤了些許。

  在穆娜進來收走空碗之前,她及時擦掉了自己唇邊的殘渣,叫住對方:「今夜我來陪她吧,你去休息。」

  餵東西也就罷了,還要值夜?

  再怎麼樣,穆娜也終究是遲疑了,含蓄地提醒道:「和歌子,你不光是Alpha,還是已經成家的人了。你……是不是忘了想想你的妻子?」

  她是未紀的朋友,自然會替她覺得不妥。更何況,這樣也對聖女清譽不利。

  若是情況緊急也就罷了,現在明明有穆娜在,哪還用和歌子專門陪著。

  她的妻子。

  她的妻子不是未紀啊。

  而是現在正躺在身後的這個人。

  可是和歌子不能這樣說。在不知道內情的外人眼裡,她和聖女之間就是隔著一道塹的。

  良久,她低聲道:「好,我知道了。再稍等一會兒,我就出來。」

  「那你動作快些。」穆娜倒是不疑心她人品的,只唯恐其他人知道,「別留太久。」

  和歌子跪坐在床邊,輕輕將神酒的手包裹在被子裡。

  都快入夏了,天氣開始變得炎熱,她的手卻依舊涼得徹骨,如一塊怎麼也捂不化的冰。

  「神酒……」和歌子輕聲說,「前幾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她像小時候一樣,伏在主人的肩膀旁邊,嗅著那似有若無的櫻桃香氣,只覺得漂浮不定的那顆心安定了不少。

  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腕卻覺得有些硌,原來是忘了將藏在袖間的蝴蝶雙刀拿出來了。

  和歌子盯著那兩把精巧的武器,又看看神酒的臉。

  她說:「等你醒了,我有話想要對你說。我……」

  還沒說完,穆娜就叩了一下門,示意她該走了。

  和歌子只好站起身,出去之前,留戀地回頭望了一眼。

  她將其中一把蝴蝶.刀,留在了聖女的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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