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神罰
2024-09-15 09:29:18
作者: 懶葉
第099章 神罰
花與牧多次嘗試, 都沒能聯繫上林霖。他眯眼望天,試圖辨認她們是否有放出求助的信號煙,卻什麼也沒看到。
心中的不安愈發深重。
待到離開港口有一段距離時, 身前的路忽然出現了一隊人馬, 憑藉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和腰間的令牌, 能夠辨認出歸屬於金辛港的執法衛。
「花隊長,井隊長。」為首之人拱手, 狀似抱歉, 「我們見到信號煙便前來支援, 只是稍稍耽擱了些。可是來遲了?」
井天洋正要開口回答,餘光卻瞥見花與牧暗中打了個閉嘴的手勢。
花與牧溫和道:「無妨的, 事情已解決了, 我們正打算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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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便好。怎麼不見北川大人?她人呢?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此話一出, 井天洋也聽明白了,不由得握緊了武器。
僱傭兵是女王私兵,身份雖不算絕密,但名單也絕沒有公開。王宮裡的人認得他們不奇怪,可……
花與牧拿著女王詔令去尋巡防隊和執法衛時, 根本沒說他們是僱傭兵啊。
金辛港的執法隊長為什麼能準確叫出他們三人的名字?
甚至單獨問了和歌子, 卻沒問林霖她們,竟像是原先便知道他們兵分兩路一樣。
他們真是來支援的?
馬車內,和歌子早就扯了一團布塞在老陳嘴裡, 叫他不能發出聲音來。聽著方才雜亂的馬蹄聲, 她已大致判斷出了來者的人數,真要打起來, 並不算難對付,只是……
他們究竟是不是自己人?
花與牧面色沒有露出一絲慌亂, 應答如流:「北川大人她還在善後,故而沒有與我們同行。」
後方也隱隱傳來另一隊人馬趕來的動靜。
是方才收拾貨物的巡防隊。
「是麼?」執法衛的隊長笑道,「那正好,他們也追上來了,我們便一起護送幾位大人回去吧。」
花與牧的笑容漸漸從面上消失,難道連巡防隊也?
他們到底是誰的人?又有什麼目的?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從上到下都爛透了,為了牟利不擇手段,單純想要保住這批貨,二則是……他們是鷹陸的人!
若是前者便不算大事。雖說身為僱傭兵,不應對城中百姓安危坐視不理,但他們本次來這裡的唯一目的乃是試煉,待試煉過後,一併收拾這些包庇偷渡走私的人也不遲。
就算爛透了,將樹根挖出來重新栽種就是了。
可若是後者……若金辛港真的被鷹陸的人滲透了,那就糟了。
花與牧仍懷著一絲希望。
可直到看見巡防隊的身影,他才徹底死了心。原因無他,為首之人手裡握著一根火銃。
這是鷹陸才能用的武器……
這怎麼可能?
五年前西園寺家叛國,鬧住兵器庫被燒毀的事情之後,金辛港的一切就從頭來過,精心安排了人手,嚴查祖上三代,以保證絕對的忠誠。
底下生出些蛀蟲是難免的,可他們……他們怎麼可能集體投敵?彌奧斯的布防絕不可能如此鬆懈,否則兩國交戰時早就被碾得灰都不剩了!
更何況鷹陸既然有內應,又為什麼等到這個時候才發動?!
這一切都說不通!
執法衛隊長看著面前兩人驟然變化的表情,笑眯眯的,慢條斯理地從身後掏出一把火銃,擡手便是一擊:
「花隊長,先前你追尋洛倫太女行蹤,折了我們不少人手……接下來的,還請你笑納吧。」
已經來不及商討什麼戰術了,井天洋和花與牧同時翻身下馬。火藥迸發,熱浪撲面而來,堪堪擦著花與牧過去,將他的臉頰灼傷。
三人對上數百人,唯一的生機便是……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方才的謊言尚沒有被拆穿。
執法衛不知道馬車內還藏了一個人!
和歌子從背上抽出長劍,刀光劍影透過帘子的縫隙閃過,一招一式令人眼花繚亂,落在她眼裡,卻慢得出奇。
非要說的話,她更擅重些的武器,若有鳳頭斧在手,解決這些人實在不需要花什麼工夫。可惜這次沒有帶來,能夠用的武器僅剩下身上這些。
但沒關係。
在人數的絕對差異下想要反制,對別人來說或許比登天還難。
可她不是別人,她是從薔薇戰役中走出來的和歌子。
所以她一定會贏。
和歌子很有耐心地窺伺著,然後……
劍出。
她踩著馬車邊緣,身體騰空而起,只憑自己的血肉之軀生生撞進了敵方的陣型當中,一劍貫穿數人。
沒有太多的戰略,用的只是純粹的力量。
敵人自然發現了和歌子的身影,無數武器朝著她直直招呼而來,卻都沒能阻止那凌厲的攻勢。
她經歷過薔薇戰役,自然知曉想要以一當百,受傷是必不可少的。除了能夠致命的火銃,其他的都不必分神去躲。
因此血很快浸透了和歌子的黑衫,有別人的,更有自己的。
她還要提劍再起,視線卻忽然撞入面前敵人的眸子。那道目光毫無神采,像是一具提線人偶,從意志到行動都由他人所操控。
和歌子熟悉這種目光。
當日在山上,神酒不顧後果以血來祭,操控鷹陸的人將她們綁回去。那些被操控的人,便是這樣的神情。
可如今驅使他們的,必然不會是神酒。
難道說……
和歌子的劍忽然就落不下去了,方才還穩穩占了上風,如今卻轉攻為守,節節敗退。
「和歌子!」花與牧從旁側大喊,「你在做什麼!」
和歌子的聲音比他更大:「他們不是敵人!他們被人控制了!是三郎!這是他受神明屬意得到的能力,和聖女一樣!」
即便知道此時的心軟或許並不合時宜,可她還是無法提劍砍向本國的子民。
這些人只是普通的巡防兵,若是因為一時受了敵人的操控,就要將他們盡數斬殺,金辛港的布防將會遭受重創。
漁翁得利、坐享其成的只會是敵人!
和歌子咬牙,改用沒開刃的劍背將人敲暈。這樣雖也行得通,動作卻慢了許多。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神酒操控那些人都得拿血來祭,付出的代價並不小。三郎不可能離得太遠,他一定是做了偽裝躲在此處!
「你可識得他的味道?」花與牧受了點傷,從喉嚨里擠出這句話。
「識得!」
「找!」
井天洋亦毫不猶豫:「我們來拖!」
可花、井兩位隊長不是和歌子,他們是有痛覺的。即便能一個對上好幾個,在重重攻勢下也很難支撐下去。
留給和歌子的時間並不多。
人數眾多,味道駁雜難以辨別,更何況她與三郎算不上相熟,僅存的記憶也快要淡去了……
對了,當時在鷹陸執行任務時,她和劉思若曾去過一場貴族的婚禮,在那裡又聞到過一次三郎的信息素。
能不能想起來?
和歌子胳膊上的傷口在汩汩地流著血,落在地上,形狀恰似一枝盛放的梅花。
血……她飲過神酒的血,喝過神酒血肉烹成的藥,她和神酒早就血肉相融,不分你我。
三郎是神酒的血親,她一定是可以找到他的。
和歌子猛然回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跳回了馬車裡。她什麼也沒說,提劍就刺向被五花大綁的「老陳」……
可與那雙眼睛對上的剎那,她的虎口一震,長劍竟不受控制地從手中脫落。
眸光如墨,濃重得叫人看不清,暗含著蠱惑之意,讓和歌子不論如何也撿不起來武器。
連揮拳向他都不行。
是了,這人受神明眷顧,不會那麼輕易被殺掉。
他用目光控制和歌子的行動時,外頭那些人的動作明顯遲緩了許多,令花、井二人的壓力小了不少。
能替他們爭取些時間也好。
方才被塞在嘴裡的布不知道去哪了,綁著他的繩索也不知何時脫落,「老陳」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只是神情不免有些可惜。
「我方才想控制你吃下那葉子,你怎麼沒吃?」
三郎嘆氣時稍稍垂眸,嘴唇微彎,即便此時還扮著易容,卻也不難看出,眼神表情都跟神酒有幾分神似。
因為他們在西園寺家,學的本就是同一套禮儀。
他好奇:「我還以為你會很想見到從前的主人。那東西雖不至於讓你上癮,但還是很有誘惑力的……你是怎麼抵擋住的?」
和歌子已經沒有再跟他任何廢話的必要了,冷眼不答,只費力地嘗試去動手指,想從無形的禁錮中奪回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他們的距離很近,她只要出拳,便能擊中。
只要稍稍奪回來……
三郎忽道:「和歌子,從前你對我還不錯,比西園寺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強多了,我不會殺你。」
這話聽得和歌子一愣。他們頂多只在從前的家中碰過面,自己何時「對他不錯」了?
「我知道你對神酒忠心耿耿。」他溫和地說,「所以,如果你能去勸一勸她,大抵比其他人都有用。」
「勸神酒認輸吧,別那麼倔了。服軟對大家都有好處,還省得費這些勞什子試煉的力氣,不是麼?」
「洛倫太女可是為此葬送了性命啊。」
「若神酒能自願放棄抵抗,我保證不傷她性命,還可在神明面前替你們美言幾句,請祂高擡貴手。」
「神酒當年和你私奔,不就是不想做這聖女了麼?這個位置,剛好換我來坐。」
「你呢?難道不想和神酒終成眷屬麼?這麼多年還惦念彼此,我可以成全你們。」
「想一想我的提議,如何?」
和歌子看著三郎那張笑意盎然的臉。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