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神罰

  第096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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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國港岸之間偷渡的人並不在少數。邊境時有戰爭, 一旦亂起來，便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就算城中的執法官再怎麼管束, 也總有鞭長莫及之時。

  即便他們已盡力在港口排查, 嚴查船引, 也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這些人的伎倆千奇百怪，有些大膽的, 甚至臨時改變航線, 直接駛向另一座港灣。夜深之後海防鬆懈, 船一入海就難以攔截。

  當然這些都並非決定性的因素，最重要的是, 頭上有人罩著, 所以才一直沒被捉住。

  咸腥的海風拂過掌舵手的面龐, 他們靠著星象的指引，在夜色中辨別方向。即便後半夜落了雨，也不影響往既定的路行去。

  商船的廂房裡，有人正低聲說著什麼：「……晚些要委屈幾位大人，藏身於貨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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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法子稀奇, 路途遙遠, 若是將人憋死怎麼辦？」

  「大人放心，我們的貨箱是特製的，專門留出了讓人呼吸的孔。從上頭打開呢, 只會看到頂上一層放著的貨, 絕不會發現底下藏著人……」

  「嗯，這玩意兒做得倒是精巧。」

  「那是自然了, 否則怎能幫上大人的忙？」

  裡間的男人輕聲開口：「賞。」

  外頭的人得令，便給那船夫拿了點賞錢, 對他們來說很少，卻足以讓對方興高采烈地離開。

  手下撩帘子進來，仍是有幾分擔憂：「三……少爺，您身子弱，藏在箱子裡大抵會身體不適。不要緊麼？」

  那被稱作三少爺的人半闔著眼睛，手中紈扇輕搖，面容俊秀卻略顯文弱。

  「無妨。」半晌，他輕聲回答，「總歸得神明庇佑，死不了。」

  手下知道他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別人根本勸不動，便也不再多費口舌了。

  「先前同你們講的那些，可記住了？」

  「記住了，三少爺。」

  手下隨後把僱傭兵幾人的情報輪番背了一遍。

  井天洋是B隊的隊長，他曾帶領隊伍扮過太女的替身，先前就已交過一次手，慣用的武器和出招早就露於人前。

  穆娜亦跟著上過南陵城的前線，她會易容之術並非是個秘密。

  至於那幾個A隊的……他們的行蹤最為隱秘，常常是單槍匹馬執行任務，又出手即殺，他們並不清楚細節的情況。

  唯獨……

  商人家族北川氏出身的和歌子，他們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而這一切的來源正是眼前的男人。

  手下還是沒管住嘴，忍不住問：「您是從何處得知如此詳盡的情報的？」

  「也算是舊識了。」三少爺低頭笑，咳嗽時用扇子擋在前面，遮住面龐，「自然了解得比別人多些。」

  手下似懂非懂。他是這回臨時被派過來的人，並不了解三少爺從前的過往，只疑惑他怎麼會跟那位叫做和歌子的僱傭兵是舊識。

  算了，這也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

  還是先去做準備吧，偷渡可沒那麼輕鬆。

  ***

  兩日前金辛港也落了雨，天色霧蒙蒙的，不見陽光，城中原本的鮮活生氣也去了大半。

  約莫傍晚的時候，幾人挾著之前捉住的那兩個男人，動身前往一處偏僻的港口，正是他們和老陳約見的地方。

  對於如何分出人手來保護聖女大人這件事，著實是個難題。

  若是僱傭兵全員都在此處，倒也沒什麼可為難的，可如今只有五個人，光是戰力都稍顯不足，更別提專門保護她。

  可偏偏聖女大人又是絕不能缺少的一個人，交給其他人來保護，沒有人放心得下。

  就算拋開身份不提，神明的指引唯有她能收到，若用通訊石傳音也有一定距離限制，眾人必須時時刻刻同她待在一起。

  商議之下，最終由穆娜和林霖來負責聖女大人的安全。

  花與牧將一枚煙彈遞給林霖，囑咐道：「若是情況危急，便立即點燃煙彈。我已給城中巡防隊長看了主君詔令，屆時他們看到煙便會帶人來支援。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別用。」

  今夜只是淺淺摸底，若傾巢而出，便容易打草驚蛇。況且……

  誰說巡防的那些人就一定是自己人？

  兩位隊長對視一眼，隨即看著眾人，臨行前最後一次打氣。

  井天洋的語氣不算熱絡，只淡淡道：「若連這些人都解決不了，我們便回爐重造吧。」

  花與牧笑了笑：「走吧。」

  ……

  夜風將海水獨特的味道送到陸地上，商船靠岸，許多人忙裡忙外搬著貨。

  只是那貨箱實在是太重了，三四個身強力壯的人也只能勉強搬得動一個。這還只是將貨從船上卸下來，便這樣費勁，更別提後來還要搬到馬車上運到倉庫中。如此一來，不知要忙活到猴年馬月去。

  老六和大哥兩人走在最前面，可每走一步，腿都在發顫。

  他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可卻從來沒有不講義氣過啊！

  和歌子與井天洋緊隨其後，手藏冷刃抵在老六和大哥的後腰上。只要他們稍稍萌生退意，又或是試圖給老陳留下什麼暗示，便會被一刀斃命，毫不留情。

  指揮搬貨的那人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在海岸邊干力氣活兒久了，多數人的皮膚都粗糙不已，唯有這人細皮嫩肉，甚至稱得上儒雅。

  他正是幾人要找的老陳。

  「你們來了。」老陳看到熟悉的面孔，遠遠招手，笑道，「喲，帶來的人還不少。」

  大哥勉強回以一個尷尬的微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和歌子將冷刃抵得更用力了，他感受到危險逼近，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是……是啊。這就是你要的人，你看看怎麼樣。」

  他的汗珠早已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流下，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碼頭的搬貨工，要的是有力氣的Alpha，所以林霖、穆娜與聖女都沒有現身，這樣能最大限度地減少懷疑。

  老陳細細地打量了下，他眼光毒辣，一下就能看出這三人都是有力氣在身上的。

  「你們誰來試試力氣？」他指著一個箱子，和善地說。

  幾人對視一眼，和歌子跟井天洋還暗自挾持著老六跟大哥，只有花與牧的手空著。他便走上前去，兩隻手輕輕鬆鬆將它擡了起來。

  老陳看了，當即大喜過望，不住地說：「好啊，好啊。大哥，你們從哪找到的這些人？我該付你們多少錢才好？」

  大哥只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機，機緣巧合。錢……就照常給吧。」

  現在哪裡還顧得上賺錢，逃命才要緊！

  老陳便吩咐人過來帶和歌子他們過去搬貨，自己低頭從荷包里找銀錢。

  貨箱全都上了重重的一把鎖，可惜遇到了和歌子，在她面前，和敞口的沒有什麼區別，甚至不用撬，便一手一個劈成兩半。

  花與牧含笑，輕聲：「方才應該讓你去展示。」

  和歌子沒說話，只是將那箱子擡了起來。

  花與牧用了兩隻手，而她用了兩根手指。

  井天洋在一邊都看傻了，半晌沒說出話，只由衷地豎了一個大拇指。

  和歌子將箱子放回去，掀開蓋子微微瞧了眼——放著許多金銀珠寶類的東西，確實沉甸甸的，卻遠不及如今的重量。

  裡頭的夾層應當還有別的東西。

  角落裡放著一些不起眼的布匹，和歌子悄悄伸手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卷在裡頭的瓷瓶。單手拔出瓶塞，沾了些裡面的東西，再將指尖放在鼻邊輕聞——

  果然是那種能夠致幻的植物葉片。

  她跟井天洋和花與牧比了隊內的暗號手勢，將這個發現傳達出去，隨即便專心地搬起東西來。

  在他們的幫助下，碼頭搬貨的人節省了近一半的時間。

  老六跟大哥在收完錢過後就跑得沒影了，一刻也不肯多待，只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老陳背著手，晃悠悠地過來檢閱成果。聽起來，他還算是個很好說話的頭兒：「再將貨搬上馬車，你們就可以收工了。」

  說得眾人更有幹勁兒了。

  貨上了馬車，剩下的就不歸他們管了，拿了工錢便歡天喜地地離開了，唯有和歌子他們幾人還站在原地。

  老陳以為是他們不懂規矩，派了個人過去解釋：「可以走了。」

  按照幾人原本的計劃，本該在岸邊截獲這一批貨，交給執法官，再將為首之人綁起來帶走。可三人的耳邊，卻忽地響起林霖的聲音。

  通過隨身攜帶的通訊石，清晰傳來。

  「聖女大人剛卜到了一則預言……」她急匆匆的，「這些人的貨箱裡藏了人！從鷹陸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