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神罰

  第094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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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和歌子以身「試毒」, 幾人很快就將這植物的用途研究得明明白白。原來將曬乾後的葉片嚼在口中後，喉嚨中便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令人上癮。

  

  若是劑量大了, 還能產生短暫的幻覺, 就像是食用了生長在山野間的蘑菇一般。只不過, 對人體並沒有毒性。

  為此，眾人好好地商討了一番。

  「這東西容易叫人上癮, 出現在賭場裡倒也並不奇怪。只是那兩個男人的態度為何如此驚慌？大抵是要再審訊一遍。」

  只是不論再怎麼樣, 即便林霖表明他們已經知道了這葉片的作用, 那兩人還是抵死不說，只一個勁兒地搖頭。

  不像是一般被審訊者害怕自己暴露、被滅口的恐懼, 而是發自內心地不想讓這東西的消息走漏, 哪怕半點。

  可之前問起那個「老陳」的時候, 他們明明很快就把人賣乾淨了啊？林霖迷惑得不行。

  不過幾人也並沒有糾結於此，因為老六送去給老陳的信中約在今天晚上見面。種種謎題，想必在見到老陳之後，都能知道答案。

  「這個老陳做了多年走私，一定對城中的弱點再清楚不過。若能得到他提供的情報, 我們就可在鷹陸的人抵達前, 安排人手加緊巡邏，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他們的動向。」

  確定目標之後，幾人各自回到房中做準備。林霖看著從嘗完了那東西開始, 就神遊天外的師姐, 擔憂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毫無變化。

  「師姐！」

  和歌子總算給了點反應：「我沒事。」弦著富

  「你是不是上癮了？」林霖湊近看她的瞳孔，「這東西來路不明, 你怎麼能隨便吃？」

  和歌子搖了搖頭。「你忘了？我們做過藥物訓練的。」

  她們這樣的身份，若是被敵國捉到, 免不了會用特殊的藥物來強制吐真，所以每個人最開始入隊的時候，都要做一定的耐性培訓。

  普通劑量的東西，對和歌子已經不起效果了。

  「那你究竟怎麼了？」

  和歌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沒什麼，大概只是幻覺太過逼真，一時難以回神。」

  林霖半信半疑，不過隨即，便看到師姐低頭用力磨起短刃的鈍處來，又細心擦拭，一如每次任務前的認真準備。

  她這才漸漸放下心來，自己也回身檢查起箭支和弓來。

  許久，和歌子忽地起身要出門，林霖叫住她：「你去哪？」

  「易容。一會兒你也別忘了。」

  為方便行事，他們自入了金辛港起，便由穆娜為每個人在臉上都做了一定的易容。

  只是她的技藝並不如劉思若精湛，只能算得上是中規中矩，製作出來的假面亦不能在臉上留太久，出發前還得重新貼一遍。

  林霖便沒多再問了。

  和歌子靜悄悄出了門，踩著木樓梯，去處卻並非穆娜的房間，而是樓上的一間房。

  賭場的兩個男人——老六還有大哥便被關押在這裡。

  這個時辰，棧房裡無人走動，樓上樓下都一樣。

  僱傭兵對這兩人審訊得並不算太狠，畢竟晚上接頭老陳的時候，還要他們出面，不能留下明顯的外傷。

  和歌子推開門，老六和大哥被捆得像兩個粽子，嘴裡塞了東西，東倒西歪地癱在床上。見她來了，以為又是要審訊的，嚇得直往後縮。

  她沒理會，只湊近，在他們懷裡搜尋一陣，摸出來幾個荷包。裡頭裝的是一些諸如小銅幣之類的雜物，之前便看過一次，沒什麼價值才放回來的。

  這回和歌子將所有東西都抖了出來，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她輕輕用手一撥，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葉子。

  在荷包里被壓碎，勉強能夠拼成半片多。

  她小心翼翼地將所有殘渣倒在自己的手心收集起來，手指微蜷，盛著毫不起眼的一團枯黃色，任憑那刺鼻的味道湧入鼻尖。

  隨後沒再猶豫，舉起手想將它們一吞而盡。

  尖銳的碎末再次順著喉嚨涌下去。

  趁著「藥效」上來之前，和歌子跌跌撞撞地出了這間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想離這裡遠遠的。

  棧房後頭有條街，冷冷清清，鮮有人至，唯有廚房裡的人偶爾會把髒水潑到這邊來，但也不會過多停留。

  和歌子坐在街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

  「發什麼呆？」

  又是同樣的盛夏。

  少女坐在微微打開的窗邊，望著院外的光景。

  她回過頭來，眯起眼睛，不滿地看著和歌子：「同你說話呢。」

  「啊……嗯。你方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

  少女道：「我說——今日天氣很好，我想去曬曬太陽。」

  「那就去呀。」

  少女背著一句話噎得不輕，深深吸了口氣，竭力控制脾氣。算了，早就知道這個笨蛋總是猜不透她的心意。

  「我的意思是，你陪我在家裡走走，曬太陽。」她把「你」字咬得很重。

  和歌子這才如夢初醒，「噌」地一下站起來：「好。」

  聖女皮膚嬌弱，說要曬太陽，實際上曬不了太久便會有痛感，所以她拿了一把油紙傘，以備不時之需。

  夏季的日光將大地曬得發燙，不過在西園寺家裡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到處都鋪上了軟墊，不會叫聖女的腳燙著。

  白衣的身影行得很慢很慢，和歌子跟在她的左後方，忽然擡頭看到了一側的院落中，有幾人在玩樂的身影。

  她回想了一下——那好像是神酒的某個表姐吧？大概行三？

  誰知道僅是這一眼，就被少女抓個正著。小手指勾著和歌子的衣袖，毫不客氣地問：「你在看什麼？」

  「我……」

  還不等她回答，就得出了答案：「那是三小姐的院子，你在看她？」

  和歌子如實「嗯」了一聲，只是不知為何，忽然有點心虛。

  少女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轉過身去，漸漸放開了勾著她的小手指，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和歌子心裡忐忑，試探著問：「你生氣了？」

  過了許久，對方才說：「沒有。」

  真的麼？和歌子陷入了迷惑之中，她是該相信自己的感覺，還是該相信神酒的話？

  三小姐的院子裡歡聲笑語不斷，聽起來玩得很開心，她不禁又瞧了一眼，這次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少女抿唇的模樣。

  「怎麼，你想去她院裡玩？」

  「那倒沒有……」

  「那你總看她們做什麼？」

  「只是隨意瞧一下……」

  少女冷笑一聲，當即就要拂袖而去，和歌子嚇了一大跳，趕緊邁步追上她，「你若是生氣，我就不看了。」

  孰料這句話一說，更是火上澆油。

  少女的眼中盈上了一層淺淺的水意，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隨後忽地低下頭，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讓雙頰染上一層嫣紅。

  和歌子慌張地為她拍背順氣，沒忘了另一隻手打傘：「神酒，你別動氣……」

  好不容易平復了下來，她半扶著少女的身體，卻聽對方的聲調帶了一絲委屈。

  「你是來陪我曬太陽的。」

  「是。」

  「陪我的時候，不准看三小姐。」

  「好。」

  「不陪我的時候也不准看。」

  「好。」

  「不光是三小姐，其他所有人都不行，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對不起。」

  少女輕輕搖頭：「不用道歉……是我太奇怪了。」

  世界上哪有這種主人，叫僕人連看別人一眼都不准許。就連她自己也知道，實在是太任性了。

  和歌子察覺到對方的情緒有微妙的變化，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只誠實說：「不奇怪。你告訴我的，我就會去做。」

  那天晚上少女就告訴了她許多事情。

  她趴在和歌子身上，鼻尖抵著鼻尖，帶著幽香一併湊近：「我說什麼你都會做嗎？」

  「……嗯。」

  「答應了就不許後悔。」

  其實和歌子很快就後悔了，甚至有一種捂著臉崩潰大哭的衝動。可她想起自己做過的承諾，硬生生一聲沒吭，只是含著淚忍了下來。

  為什麼非要看著她自己動……

  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事後看著少女心滿意足的笑，她又覺得方才的羞恥和難堪好像都不算什麼了。

  只要能聽到那個人軟綿綿地叫自己的名字，一切便已足夠。

  「和歌子……」

  ……

  「和歌子。」

  關得好好的棧房後門「吱」一聲開了，一道身影站在身側，平靜地盯著和歌子。

  披了黑紗的聖女。

  和歌子倏然站起身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對街廚娘的視線。

  神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目光也落在神酒身上。

  那一瞬，十六歲和二十二歲的面龐有些許的重疊，令她分不清楚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旋即一根薔薇的花枝抽在了和歌子臉上，划過頰側，留下一道紅印。

  「你吃了那東西？」

  神酒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