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神罰

  第092章 神罰

  這段時間裡, 和歌子悠閒地眯了一小覺，林霖則把耳朵貼在門上聽外頭的動靜，大致確定了賭場裡的人數。

  因為怕太過安靜顯得反常, 她還故作慌張地在房間裡又喊又鬧, 大哭轉嗚咽, 嗚咽又轉哀嚎，總之將被困的弱女子形象呈現得淋漓盡致。

  饒是和歌子睡眠再好也受不了這樣吵鬧, 只能坐起身來看著小師妹：「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演？」

  林霖咧嘴一笑：「這只是僱傭兵偽裝的基本素質, 師姐, 是你太弱了。」

  和歌子有點不服氣，當即就想跟著演, 和她比一比究竟誰不會偽裝。可是一張嘴, 她就知道自己確實不是這塊兒料。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就這樣過了一晚上，直到夜色將盡，快要天亮，賭場的客人才差不多散盡。

  那名叫老六的胖男人跟在大哥後頭，輕聲說：「這兩個姑娘是我在街上碰到的, 說是迫於生計, 想要賣家裡的東西換錢。聽口音不像本地人，家裡也沒什麼人了才流浪至此，背後沒人撐腰, 肯定不會惹上麻煩的。」

  大哥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算你小子有點本事, 一下子騙回來兩個人。」

  「不過兩個黃毛丫頭而已，隨便哄幾句就上鉤了。」

  大哥想起來什麼：「那個大的是Alpha？小的是不是還沒分化？」

  「沒分化也無妨, 餵點藥不就催熟了？若是Alpha就一塊兒賣到碼頭給老陳，若是Omega, 更多的是人想要……」他嘿嘿地笑了幾聲，意思不言而喻，「最近查得緊，幹活的人少了，老陳那邊正需要人，可以開個好價錢。」

  「行。」

  「大哥，有件事得講清楚，人是我帶回來的，錢是不是也該我拿大頭？」

  「就知道你小子是個財迷。放心吧，甜頭不會少了你的。」

  兩人站在院子外頭商量怎麼分錢，全然無所顧忌。

  和歌子跟林霖在裡頭聽得清清楚楚，「碼頭」「幹活」……若是正經力氣活，肯定多的是人想要去做工，怎麼會需要特地買人？

  很顯然，他們知道不少走私相關的事情。

  胖男人老六掏出鑰匙開了門，裡頭沒有點燈，也沒有什麼動靜，估摸著兩個女孩哭累了。

  林霖剛想動手，就見黑暗中和歌子搖了搖頭，示意她再等一等。

  「久等了，姑娘們。」老六露齒一笑，「我帶我大哥來看看你們。」

  他點了燈，燭火映出兩人的面龐，皆是純良無害的模樣。

  林霖害怕地尖叫：「你要做什麼！快放我們出去！」

  她不顧一切地向外奔去，卻輕鬆就被男人一隻手推了回來，重重跌倒在地。假摔之真實，令和歌子深感驚嘆。

  胖男人笑眯眯對她們二人道：「姑娘們，先別害怕，你們想要錢不是？我這裡有一個好去處，你們只要過去做工就有錢拿。」

  「哪裡？！」林霖依舊扯著嗓子，「你要把我們賣去哪裡？！」

  胖男人從懷裡掏出不知是什麼植物的葉片，像是刻意曬乾過的，回頭分給大哥，兩人把這玩意兒放在嘴裡嚼。

  「這裡是金辛港，做工的地方自然是碼頭了。」他說，「靠你們自己很難找到活做，但只要跟著我們走，就不愁吃穿。」

  和歌子問：「去碼頭幹什麼？」

  「搬貨。」

  「搬什麼貨？」

  不知為何，他們的眼神都開始變得飄忽迷離起來，像是在細細品嘗口中的美味：「那我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好東西。」

  說著，胖男人忽然拎著林霖的衣領，轉頭問：「大哥，看看怎麼樣？」

  他大哥上下打量片刻，不贊成地搖了搖頭。

  「太瘦弱，看起來不像能幹活的樣子。另一個呢？」

  於是胖男人擡手又去拎和歌子，卻一下子沒拎起來。再一次，不出意料又失敗了。

  ……看著挺勻稱的，怎麼這麼重？

  第三次嘗試的時候，和歌子覺得自己應該配合一下，於是悄悄撐起了身子。

  大哥的眉眼舒緩了點。「這個看著還行，要是再壯點就更好了，勉勉強強普通Alpha吧。老陳應該會要。」

  林霖感覺差不多是時候了，和歌子亦覺得沒必要再拖延下去，於是緩緩伸出了手。

  胖男人險些都沒察覺到這回騰空的人變成了自己。

  隨後他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還能像麵餅一樣被甩來甩去，經歷千錘百鍊，把房間裡能斷的東西全都磕斷了，最終如爛泥般倒在地上。

  「住手！住手啊！」

  全身沒有哪一處是不痛的，五臟六腑活像包子鋪里打得碎碎的肉餡，饒是他怎麼叫，對方都沒有停下來。

  旁邊的大哥也是一樣的下場，鼻青臉腫好似豬頭。

  那個「勉勉強強」的普通Alpha姑娘居高臨下，一隻腳踩著兩人的手，平靜地問：「老陳是誰？」

  「饒命——啊！」

  「再說一個字的廢話，就踩斷你一根手指。現在我再問一遍，老陳是誰？他在碼頭搬的究竟是什麼貨？」

  林霖站在旁邊，「嘖」了一聲。和師姐一起出任務就是這樣，根本不用出手就坐享其成，安穩又踏實。

  「快說吧。」她好心地催促，順便恐嚇，「不然我姐姐會把你們全身的骨頭都折到粉碎的哦。」

  兩人慾哭無淚，因為眼睛已經腫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饒命饒命！我們說就是了！啊——別踩了！」

  「說重點。」

  「老陳他有船！他出過許多次海，前兩年開始倒騰這些東西。他在鷹陸有人接應，把那邊的貨物偷偷賣過來賺錢。」

  「他怎麼出手走私之物的？金辛港管得並不鬆散，他怎麼瞞過執法官的？」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老陳他有這種路子，肯定是攥得死死的……有時貨量大，他需要招工去幹活，我們這賭場欠錢的人也多，那些還不起的就被我們賣給老陳幹活抵債。就是這樣！其他的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是無辜的！還請姑娘手下留情啊！」

  兩人已經認定她們是金辛港的執法官了，竭力撇清干係以求自保。

  「你們無辜？呵，我方才瞅著你們這賭場裡有上百人……」

  提到賭場，他們的底氣稍微硬了些：「兩位大人既然是來查走私的，何必浪費時間在我們身上？你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有庇護？」

  叫老六的胖男人說了一個名字，和歌子隱約覺得耳熟，大概是城中某位職級不算太高的官員。

  其實也不難想到，他們既然敢在這裡開設賭場，頭頂上一定是有大樹遮陰的。

  正如一株明面上都已經腐爛的植物，根系絕不可能完好無損，也一定爛透了。

  這種官員絕不能姑息，不過這並不是她們本次追查的重點，和歌子只是暗暗在心裡將那名字記下，隨後又在腳上重重地使了一次力。

  「有件事要托你們相助。」她很禮貌地請求，「你們通知老陳，有兩個人……不，很多個人要賣給他幹活，跟他約定時間儘快驗貨，最好就明天。」

  十指連心，老六和大哥抖得像篩糠一樣，不敢反駁哪怕一個字，只能點頭如搗蒜。

  「我們……我們找他都是靠傳信的，您先放我們起來寫信可好？」

  和歌子收回腳：「現在就寫。」

  ***

  在她們的監督下，那兩個男人按要求給「老陳」去了消息。為避免通風報信，林霖將他們打暈捆著，暫時收押起來。

  他們暈過去前的怒嚎猶在耳邊迴蕩：「你們騙人——」

  「騙啥了？」林霖聳肩，「又沒承諾會放你們走。」

  她想，井隊長跟來真是虧，根本就不用他出手嘛。幸好他混在賭場裡，獨自從那些賭徒身上找了點線索，否則真是浪費時間了。

  天亮之後，三人才回到棧房，將這個消息帶給其他人。花與牧獨自出動，穆娜一邊守著聖女，一邊同棧房裡住店的客人閒聊，也有了不少新發現。

  眾人正交流著，和歌子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細細打量了很久。

  她斟酌片刻，說：「我覺得這東西不大對勁。」

  正是從老六他們身上搜來的植物葉片，被曬得枯乾，一捏就碎。

  和歌子行過彌奧斯諸城，卻從未見過這種植物，大抵它不在本國的土壤生長。

  「方才他們把這東西放在嘴裡嚼，隨後神色就變得有些迷離。」她回憶道，「當時忙於追問有關碼頭的線索，現在想起來，有些不對勁。」

  林霖也「呀」了一聲：「這會不會就是他們走私的東西？這兩人跟老陳是合作關係，從他那裡弄到些貨也很正常。」

  這樣一說，眾人都開始留意那幾片葉子。

  和歌子跟林霖又去把老六和大哥審了一遍，明明先前還是一副軟骨頭模樣，將老陳賣得徹徹底底，可這次不論怎麼問，兩個人都堅持一言不發，十個指頭的骨頭都斷了也不可能說。

  「咋辦呢？」林霖發愁，「他們不說，到時候抓到那個老陳了，會不會也不說？」

  「有個辦法。」和歌子盯著它看了片刻，說。

  「什麼？」

  「親口嘗一嘗就知道了。」

  不顧林霖驚詫的目光，她直接撚了一片塞進口中，將葉片嚼碎。一股嗆人的味道瀰漫在喉嚨里，和踏入賭場時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和歌子忍著噁心把它咽了下去，等了許久，卻都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意識迷離。

  是咀嚼的方式不對麼？還是因為她是僱傭兵，體質強於常人，所以需要的量更大？

  她猶豫著，又吃了一片下去。

  這次和歌子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