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神罰

  第085章 神罰

  林霖謹慎地在屋外候了片刻, 和歌子給她開了門，她悄悄打量了一下，看不出什麼異樣, 鬆了口氣。還好, 自己沒有破壞什麼。

  只是就算破壞了也顧不上了, 她必須得趕緊見到師姐和聖女。

  

  「出了什麼事？」和歌子問，她方才聽到了「王宮」二字, 難不成是哪一位大人物出事了, 「可是主君叫你來的？」

  林霖猶豫, 「不是。」

  她方才還高聲叫嚷著，現在卻偃旗息鼓, 眉宇間掛著憂色, 「我剛才那麼說是為了讓僕人們不攔我, 其實……其實是劉思若師姐出事了。」

  「到底怎麼了？」

  林霖哭喪著臉：「她和別隊的人打了一架，把人打傷了……」

  隊內鬥毆或是跟普通人起衝突，在僱傭兵中都是大忌，就算是日常的比試也只能點到為止。尤其Alpha生性就好鬥，不抑制不行, 主君下了死命令, 一旦查實內部鬥毆，唯一的下場就是革職除名！

  更別說劉思若這架還是跟其他隊打的，Alpha恃強欺弱, 勝之不武。不光要受罰, 還得遭人恥笑。

  和歌子心中一驚：「跟誰？」

  林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情況, 口吻帶了幾分央求，「別隊的人已經鬧起來了, 說要進宮狀告主君，師姐先隨我回去看看吧。」

  身後的神酒已經穿戴整齊，重新戴上了帷帽。和歌子回過頭去，對她說，「我得走一趟。」

  面紗遮住新嫁娘的表情，叫人看不清。

  林霖歉疚的聲音響起：「你們才新婚不久，本來是不該在這種時候前來打擾的……可是其他師父們都受命外出了，我實在找不到人，只能來叫師姐。」

  神酒柔聲說：「不必介懷，去便是了。」

  她佇立在原處，盯著她們的背影，直到兩人離開也沒有移開視線。

  和歌子同林霖一路出了莊園，策馬在夜裡疾馳，忽地，她沒頭沒尾地問小師妹，「你也知道了？」

  這已然是僱傭兵兩隊之間的矛盾，林霖若是還被蒙在鼓裡，還把神酒當作未紀，就一定會請她一塊兒去從中調停。可方才小師妹卻並沒有張口的意思，顯然是已經知道了真相。

  林霖沒隱瞞：「……嗯。」

  「師姐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看出來的。」小師妹低下頭，飛快地說，「婚儀當日，聖女藏得並不算很好，我稍稍留意了下便猜到了幾分……師姐，你們這樣做太冒險了。」

  連林霖都知道了，就證明「未紀」的這個身份已經維持不久了。她和聖女之間的關係，必須早做決斷。

  和歌子每每閉上眼睛，腦中都是方才神酒生澀取悅的模樣，揮之不去。

  恍惚間，林霖又說，「但如果你們想一直瞞下去，我會盡我所能幫忙……」

  十五歲的小師妹眼睛亮亮的，有種屬於少年人的獨特光芒。「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幫得上什麼，有事師姐開口吩咐一聲就是了。」

  半晌，和歌子才「嗯」了一聲。

  林霖不知道這回答算是什麼意思，不過兩人已經到了地方，也顧不上接著說太多，先去看看情況才是要緊事。

  這裡是王宮外的一處半公開訓練場，僱傭兵和軍隊裡的一些人平時都會來訓練。雖然不在宮裡，卻一樣寬敞，百步外豎著一排靶子，上頭密密麻麻全是箭孔。

  空地處站著十幾個人，有Omega也有Beta，正嘰嘰喳喳激動地說著什麼。身材嬌小的劉思若被他們圍在中間，看起來毫不在意，隻眼神陰冷。

  「師姐！」兩人大步趕過去，「這是怎麼了？」咸住負

  林霖是年紀小的後輩，在場的人資歷都比她老，說話沒人會聽，所以才必須得搬救兵。和歌子入隊五年，又因薔薇戰役成名，其他人見了她都得給幾分薄面。

  果然，看到北川氏的那位「人形兵器」來了，其他人才收斂了些，只是仍敵意仍很明顯，「花大人呢？A隊其他人呢？怎麼是你們幾個小輩來？」

  和歌子說：「我師父在外執行任務，有什麼話對我講也是一樣的。」

  面前的女人年紀很輕，說話卻無端有種魄力。

  眾人對視片刻。

  O隊的隊長曾在前線跟和歌子混了個臉熟，又考慮到她名義上是未紀妻子，此時對她的態度也還算客氣，上前一步道：

  「是這樣的，你師姐無故打傷了O隊和B隊的兩個隊員，他們傷得很嚴重，現在站都站不起來。這事究竟怎麼解決，我們說了也不算，想來還是得花隊長來跟我們一起商量。」

  B隊的隊長就冷漠多了，正眼都沒瞧她一眼。

  他們口中所說的傷者方才也在訓練場裡，很快就被匆匆趕來的醫者接走救治了。兩人瞧得分明，僅一眼便被鮮紅的血震得心驚，能看出來他們傷重得像是上了一遭戰場。

  不知道師姐為何要下此死手。

  和歌子看向劉思若，問：「師姐，怎麼回事？」

  卻沒想到劉思若冷笑一聲，囂張至極。

  「是，我就揍他們了！」

  此話一出，在場譁然。

  林霖嚇得趕緊去拽師姐的衣袖，讓她少說兩句，可B隊和O隊的人早就被惹毛了，惡狠狠看著她。

  「你什麼意思？」

  「真以為我們怕你？」

  有脾氣急的人衝上前去推搡，被劉思若不甘示弱地反推回來。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僱傭兵，場面一度難以控制，就連兩隊的隊長都冷眼看著，故意沒有阻止，顯然允以默許。

  Alpha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打人？大家都是僱傭兵，誰怕誰！

  在發展成群毆之前，一柄短刃划過所有人的眼前，最終狠狠扎入地上，入石三分，清脆的聲響震懾得他們不由後退幾步。

  和歌子收回手，平靜道，「不准動手。」

  她問劉思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要打人？」

  師姐平日裡和其他隊基本沒有往來，雖然性子乖張，但並不是會毫無章法亂來的人。

  劉思若的眼中划過其他人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理由，隨即懶洋洋地靠在樹上，雙手抱胸：「沒為什麼。」

  她說：「看著不爽，揍就揍了，沒那麼多理由。誰有不服，儘管來替他們報仇。」

  B隊的隊長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如此狂妄，真覺得沒人能治得了你？」他從身後抽出劍，竟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縱是和歌子再竭力保持冷靜，此時心裡也不免一陣焦急，師姐到底發的什麼瘋？是她動手傷人在先，現在B隊隊長就算拿劍殺了她，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會受罰。

  她只能以短刃攔住B隊隊長的劍，「前輩還請收手！」

  林霖在後頭干著急，扯著嗓子喊：「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其他人早就氣壞了：「有個屁的誤會啊！再有誤會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

  「草你娘，就是純純欺負人！」

  偏偏劉思若還嘴硬得很：「那又怎麼樣？兩個人打我一個還打不過，只能算他們廢物。」

  林霖要崩潰了，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你少說兩句吧！」

  「怎麼，怕他們不成？」

  「你不怕嗎？要是真有事，你就做不成僱傭兵了啊！」

  劉思若的眉宇間陰鬱愁結，看著身前十幾個人都從腰間抽出了常用的武器，沒有絲毫猶豫：「不做就不做。和歌子，林霖，你們倆讓開！」

  她身材頎長的師妹回過頭來，臉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

  和歌子認真搖頭：「不讓。」

  劉思若這會兒才真正地動了脾氣：「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牽連別人。你們走！」

  林霖也緩緩地摸上了背上的弓，不露聲色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開始向後頭的兵器架子尋去，「師姐，我們是隊友。」

  就算是三對十五，也不讓。

  長劍在月色下泛著銀光，和歌子持著短刃，絲毫沒有猶豫就迎了上去，碰撞出悶響，震得對方虎口發麻，她卻巋然不動。

  對方這才看清，她用的是刀背。

  「我的刀一旦出了，就要見血。」和歌子沉聲，「請收手。」

  可劉思若的大放厥詞已經徹底激怒了他們，劍拔弩張之下，沒人能收得住。其他人一看隊長上了，也跟著衝上去，反正他們有人數優勢，也不怕對方怎麼樣。

  「抓住她！」

  劉思若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直接空手接刃！

  林霖拿到了箭，挽弓搭上，極快地瞄準，箭頭穩穩撞在砍來的劍上，沖得兩三個人連著栽倒。

  這是和歌子第一次對自己人動武，她一貫只會殺人，很少收著力，就算能輕鬆接下對方的攻勢，也很是憋屈。又或許對方正是吃准了這點，才肆無忌憚地用盡全力。

  反正他們也殺不了「人形兵器」。

  和歌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留情至此已然足夠。

  她剛要將短刃反過來，打算不再使用刀背，卻見對手的身形一滯。

  訓練場的入口遙遙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略微瘦弱，卻帶了幾分成熟。

  川柳穿著只有侍奉聖女之人才能著的褐色裙袍，步伐很是守禮，不疾不徐。她高聲喊，聲音響徹整片空地：「諸位大人，還請住手！」

  看清眼前的景象後，林霖挽著弓的手漸漸鬆了力道。她抿了抿唇，終究是將最後一支箭收了回去。

  「咣當」幾聲，有人的武器接連落在了地上，受傷的B隊隊長亦沒有說話，保持靜默，恭敬地頷首示意。

  和歌子也轉過身來。

  她看見川柳的後頭跟著一頂純白的馱轎，簾迎風，瑟瑟而動，隱約能看見裡面的白衣身影。

  聖女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