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神罰

  第086章 神罰

  女王對聖女以最高禮相待, 僱傭兵是女王私兵，就算講道理聖女無權管轄，他們也絕不能在她面前無禮。

  O隊和B隊的隊長相視一眼, 上前生硬地行了個禮：「不知聖女大駕光臨, 有失遠迎。只是不知您專門來我們這訓練場, 可是有什麼吩咐？」

  簾仍被風吹著，目光低垂時能看到裡頭白色的裙角, 但依舊見不到聖女的容顏。

  她沒作聲, 川柳替她答道：「聖女來尋劉思若大人, 有要事商議。」

  世上哪有這種巧合？他們都知道，若是真的讓劉思若被聖女帶走了, 這事恐怕就要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了。

  其他人自然不服, 認定這是藉口：「不知有什麼事情這般重要，竟然驚動了聖女大人親自前來要人？」

  川柳在眾人面前略顯瘦弱，但並沒有因此而失了氣勢，而是不慌不忙，應答如流：「自然是有關試煉的事情。」

  這幾個字一出, 饒是兩位隊長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誰人不知神明降下的試煉關乎國家生死存亡, 第一道就讓月儀太女以身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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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女拿「試煉」說話，他們還有什麼還嘴的份兒。

  其他人嘰嘰喳喳道：「莫不是第二道試煉有了消息？那難道不該是主君傳喚我們所有人？怎的聖女大人偏生就叫走她一個人？」

  「嘖，A隊當時從戰場上護送聖女回來, 人家早有情誼了, 哪是我們能比的。誰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試煉的消息呢？咱也不敢問。」

  「聽說北川大人和聖女早就有交情……」

  「夠了。」眼看再說下去就要不敬了，B隊隊長回頭制止, 轉頭對聖女抱拳，「還請聖女大人諒解, 我們不能讓您將劉思若帶走。她打傷了人，我們須得上報女王陛下，讓主君來處理這件事。就算真的有關試煉……那也該和花隊長他們商量對麼？並不差劉思若這一個人吧。」

  川柳聞言蹙眉：「怎麼，你不信聖女大人？」

  B隊隊長擺擺手，「不敢。」但態度卻斬釘截鐵，就是不肯放人。

  「川柳。」

  轎子內的人終於開了口，川柳本還想開口再說什麼，聽到之後也將話咽回了肚子裡。她順從地走到馱轎邊上，替主人撩開帘子，垂頭沒有多看一眼。

  後頭跟著的幾個侍者忙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軟墊，以免聖女的雙足被訓練場的塵土弄髒。

  裙擺翻飛，能看見神酒未穿鞋履的腳踩在墊上，不疾不徐向前走了幾步。在一片黑衣當中，純白無瑕的裙袍顯得尤為奪目。

  神酒面上掛著柔和的神情，卻不怒自威。

  「井大人，陽大人。」她叫了兩位隊長的名字，「諸位有所不知，就在今夜，神降下了第二道試煉的指示，我與主君現在就是要叫劉大人過去議事，還望各位行個方便。」

  井隊長仍是不服：「那主君怎麼沒讓人來傳喚？」

  神酒的目光落在了和歌子身上，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這不是已經讓北川大人和林大人過來了？只是沒能成功說服各位罷了。」

  林霖人微言輕，方才這些人仗著資歷，無人把她的話當回事，這聲「林大人」讓她一時飄飄欲仙，立刻接上了話：

  「沒錯！我們就是奉主君和聖女之命來帶思若師姐走的！」

  說著狠狠拽了拽旁邊人的袖子。

  和歌子沒有林霖那麼會說謊，不自然地頓了一下，只「嗯」了一聲，「對……沒錯。」

  把主君擡出來，這下誰都啞口無言了，就連井隊長和陽隊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不甘不願地吩咐所有人讓出路來，眼睜睜看著這三人毫髮無傷地離開訓練場。

  ……

  事實上聖女也並沒有說謊，馱轎的去處正是進宮的方向。

  這轎子只有聖女能坐，她們三人騎馬慢悠悠地跟在後頭，林霖最先開口：「師姐，現在能說了？」

  劉思若卻閉嘴不答，揚起鞭子拍了一下馬兒屁股，想跑開躲避這個問題。只是她的動作沒有和歌子迅速，三兩下韁繩便被拽住了，哪也去不了。

  和歌子靜靜盯著她：「師姐，看在我們兩人為你『衝鋒陷陣』的份上，至少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

  劉思若垂下頭，將眼中一閃而過的難堪遮住。她知道兩位師妹出於義氣，不問緣由就站在自己這邊，更知道聖女能夠前來解圍，完全是因為和歌子……

  若是到了現在自己還死死瞞著，豈非枉為師姐了。

  這樣想著，她總算道：「我只對你們兩人說事情的經過，你們不准對別人吐露一個字，可能答應我？」

  林霖問：「師父們也不行？」

  劉思若咬牙：「絕對不行！」

  林霖蔫蔫地「噢」了一聲。

  劉思若再三猶豫，終是低聲說：「我揍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姓左。」

  方才傷者全身都是傷，臉腫得跟豬頭一樣，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林霖想了想「左」這個姓氏，就明白那人是誰了，「卡蘿爾師父的那個Beta相好？」

  和歌子嚇了一跳：「卡蘿爾師父什麼時候有相好了？」

  「就在你備婚的這段時間呀，不久，滿打滿算也才十天半個月吧。」林霖說，「卡蘿爾師父不是擅長教人嘛，那個人老來請她幫自己訓練，一來二去就看對眼了。師姐，你揍他幹啥？」

  和歌子看到，「相好」二字讓劉思若眼中的陰翳更深。

  她聲音很輕：「我從外頭回來，碰見那人和同伴去……狎妓，一時便沒忍住，下了死手。」

  王公貴族狎妓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他們執行任務時見過太多。

  只是從最開始，花與牧就告誡所有人，他們隊裡的僱傭兵絕不允許碰這東西，違者殺。

  不過這是Alpha隊的規定，現在看來其他隊管理得很是鬆散，竟能讓人正大光明出入那種場所。

  林霖年紀小，聽不得這個，當即皺起眉，表情中滿是厭惡：「是他們有錯在先，你為何不當場說出來？」

  劉思若沉默不語。

  和歌子卻明白了幾分，只以眼神示意林霖別再問了。

  卡蘿爾已經年過三十，卻仍舊沒有成婚，這個年齡在本國努努力甚至能抱上孫女孫子，她卻依舊孤身一人。

  其實她從前也是有過Omega未婚妻、未婚夫的。僱傭兵深得女王信任，少不了貴族和大臣牽頭，想要為她做媒。

  可也不知怎的，婚事還沒成，對方就因病暴斃而亡，一連三回皆是如此。這樣一來，貴族間便流言紛紛，說她命中不吉，誰同她成婚，便會遭她妨害。

  卡蘿爾也被三人的逝世打擊得心灰意冷，連她自己也信了那傳言，便決定這輩子孤身一人，不再成婚。正因如此，先前王后給適齡的僱傭兵賜婚，也並未包含她。

  漸漸地，林霖也回過味來。「你是怕你說了真相，會害得卡蘿爾師父傷心？」

  和歌子搖搖頭：「不僅如此。左氏也是貴族出身，狎妓在貴族間不算什麼，可師姐因此打了人，定然會有很多不利於卡蘿爾師父的流言。」

  更何況僱傭兵直接聽命於主君，本就同貴族之間相處得不大和睦……

  劉思若握著馬鞭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我把姓左的打成重傷，叫人知道了其中緣由，他們只會說，是卡蘿爾將姓左的妨害成這樣……」

  林霖急道：「那難不成你就要背下這個黑鍋嗎？萬一師父將你逐出隊伍怎麼辦？」

  劉思若神情複雜，最終化為一聲釋然的嘆息。

  「那我就不再做僱傭兵了。」

  和歌子也不禁開口：「你怎能為了這種人丟掉僱傭兵的身份？太不值當了。」

  只是不論兩人再怎麼勸說，劉思若也堅如磐石，絲毫沒有動搖之意。眼看著已經進了王宮，再說下去就要遭人聽見了，兩人這才作罷。

  方才聖女說的也並非假話，她的確有要事同主君商議，逕自去了女王的書房。

  三人候在書房外頭的亭子裡，遠遠便看到侍者匆忙向這邊趕來的身影。

  侍者沖她們行禮：「見過三位大人。」

  他顯然也聽說了一些訓練場中的事情，隨後放低聲音，因著先前和花與牧幾分交情，才出言提醒：「井隊長和陽隊長帶人趕進宮來了，現在就在宮門口等著，說是要……狀告劉大人出手傷人……」

  林霖「噌」一下站了起來：「不行，我們得趕緊去找師父他們。」

  「據我們這邊收到的消息，花大人已在回程了，約莫過會兒就到了。」侍者說完又行了個禮，便進書房去送主君需要的東西了。

  林霖急得在亭子外團團亂轉，卻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和歌子低頭看到師姐拳頭上的傷口：「你也受傷了？」

  「揍得太狠，擦破了皮。」劉思若扯扯嘴角，倚著欄杆，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她說：「先前那個姓左的百般向她示好，這是她多年來第一回敞開心扉……」

  和歌子頓了頓，「你確實僭越了。你大可以將事情告訴卡蘿爾師父，叫她自己來處理。她若知道這人是個混蛋，一定會毫不留情將他踹了。」

  劉思若說：「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

  她捏緊拳頭，已經結痂的傷口又被這樣的動作扯開：「姓左的已經有了她……為什麼還不知足？」

  和歌子輕聲叫她，示意她別再往下說了：「師姐，夠了。」

  卡蘿爾師父自己就是Alpha，她不會喜歡Alpha的。

  她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