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神罰

2024-09-15 09:29:03 作者: 懶葉

  第087章 神罰

  侍者說得果然不錯, 花與牧和阿博特沒過一會兒便趕到了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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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博特看著面前的三人,頭疼地撫住腦袋。

  他是劉思若的親傳師父,免不了好一陣念叨:「你怎麼就跟人動手了?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話?再大的矛盾求助我們便是, 現在好了, 另外兩隊都要我們給個交代, 你說怎麼辦?」

  和歌子問:「師父呢?」她問的是花與牧。

  「被井隊長和陽隊長堵在宮門口了,還在跟他們掰扯, 估計還要好一陣子。」阿博特搖搖頭, 平常很少訓斥徒弟, 此時也不免疾言厲色起來,「先跟我說說, 到底怎麼回事。」

  三人鴉雀無聲。

  阿博特沉聲怒道:「劉思若!」

  可劉思若隻是低頭抿唇, 一副抗拒的模樣。阿博特知道她就這倔脾氣, 轉向另外兩人:「和歌子,林霖,你倆說。」

  和歌子張了張嘴,其實大有想要將事情真相說出來的衝動。在她看來,師姐做得其實不算過分, 若為這事吃了掛落實在是怪冤枉的。

  可看著劉思若投來的目光, 她隻能搖搖頭說:「不知道。」

  林霖亦然,隻是她的視線忽然怔怔看著從宮門口來的方向,「卡蘿爾師父?」

  劉思若猛地擡起頭。

  不遠處正是卡蘿爾的身影。她顯然也是得到消息匆匆過來的, 一頭長髮略略淩亂地散下, 並未挽起,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眼睛中滿是嚴肅, 盯著幾人這邊。

  近日她因事出城了,沒想到會在此時趕回來。

  卡蘿爾大步走過來, 直接拎住了劉思若的領口,面上滿是震怒,「真是你動手打的人?」

  她一直當作親妹妹對待的後輩,動手將她喜歡的人打成了重傷,肋骨斷了三根,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眼見氣氛劍拔弩張,和歌子連忙上前抓住了卡蘿爾的胳膊,卻被她推開,依舊死盯著手裡拎著的人沒放:「是,或不是?」

  劉思若眼中一瞬灰敗,她沒有掙紮,亦沒有解釋,隻說:「是。」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卡蘿爾拳頭攥緊,「隊裡這些年就是這麼教你的?」

  和歌子跟林霖怕她也忍不住動起手來,趕緊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人,阿博特也及時擋在兩人中間。

  片刻,卡蘿爾的情緒平復下來,示意兩人鬆開她,復又看了劉思若一眼,面露失望:「你怎麼會這樣?」

  她一直覺得劉思若隻是性子乖張了點,但在品性上是絕對挑不出錯的。現在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孩子可能要丟掉僱傭兵這個身份,叫她如何不痛心疾首?

  劉思若面色平靜,依舊沒有做任何解釋,隻是在觸到卡蘿爾飽含失望的目光時,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來,洩露了她其實並非面上看起來那樣無所謂。

  卡蘿爾輕聲對阿博特說:「隊長那邊焦頭爛額,我也過去幫忙。你留在這裡吧,以防主君傳喚。」

  她再沒有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一步,兩步,直到卡蘿爾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和歌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喊道:「等等!」

  她實在憋不住,也忍不下去了。

  劉思若陡然變色,伸手抓她肩膀,厲聲:「喂!住嘴!」

  明明答應過不說的!

  可和歌子沒有停下,她隻是看著卡蘿爾,說,「師姐她揍那兩人,是因為他們去狎妓被她撞見,才發生了衝突。」

  劉思若再怎麼想去捂她的嘴也來不及了,卡蘿爾和阿博特都聽見了這句話。

  總算真相大白,林霖也長舒了一口氣:「抱歉,師姐,我也實在看不下去你背這口黑鍋……既然事出有因就說出來啊!你又不是沒長嘴!」

  不該是這樣的……

  劉思若心慌意亂,撞入卡蘿爾驚愕的目光,愈發不知該說些什麼。

  風仿佛都在這一刻凝滯住,卡蘿爾低低問:「真的?」

  劉思若知道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再遮掩的必要,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是。」

  阿博特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震得呆了一下,隨後三兩步追上卡蘿爾:「等等,我同你一塊兒去吧,今日就把這事徹底解決了。」

  「倒是你,要是兩個師妹不說,你還打算瞞到什麼時候?」他責怪地回頭,「明明不是自己的錯,還要硬攬?」

  兩位師父匆匆走了,留三位小輩在原地。

  劉思若在原地佇立了好一會兒沒有動,明明洗脫了本不該她承擔的罪名,該高興才是,此刻卻面色灰敗。

  「為什麼……」她緩緩蹲下身,語調疲倦,「我不想叫她知道的……」

  林霖想說點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同和歌子相顧無言。

  她們三人都沒錯過方才卡蘿爾一瞬頹靡的表情。

  ***

  有了真正的證詞,事實的真相便很好確認。僱傭兵內部很快就調查清楚,確實是因為那兩人意圖狎妓,被路過的劉思若撞見,才揍了人,情有可原。

  雖說內部鬥毆是絕不允許的,可狎妓也是重罪。那兩人大搖大擺頂著僱傭兵的身份去那種地方,犯了大忌。這樣一來,要被革職除名的反倒變成了他們。

  劉思若保住了自己的身份,隻是她下手實在太重,都能稱得上是「濫用私刑」了,必須也得進行處罰,以儆效尤,否則難以服眾。

  那日聖女夜尋主君,商討的正是有關第二道試煉的事。這回接到神明指示的並不隻有聖女,王宮中的祭神殿也顯現著同樣的徵兆。

  試煉的內容很簡單,甚至比上次的要更加簡明扼要。

  由聖女選出五個人,前往金辛港——五年前發生「金辛偷襲」,被燒毀兵器庫的那一座港城。

  至於選五個人做什麼,去了金辛港又會發生什麼,一概不知,一切都得去了才能知曉,比上一回顯得更加詭譎莫測。

  劉思若的武力在A隊裡雖不算出色,但也絕不拖後腿,更重要的是她善於易容,本該是闆上釘釘的人選之一。

  可正是因為這一回發生的事情,女王陛下在名單上劃掉了劉思若的名字。

  「性子衝動,終究不夠穩妥。」

  她以一個主君的身份,下了這樣的評判。

  至於最後的五個人,和歌子入選自不必說,有她貼身保護聖女,能免去許多擔憂。接著便是花與牧,他擅追蹤之術,又任隊長一職多年,有統率力,也能和其他人配合默契。

  卡蘿爾早就退下前線,時有舊傷發作風險,無法擔此重任。至於阿博特跟林霖……

  女王沉吟半晌,問坐於對面的聖女:「若擇一人,你怎麼想?」

  聖女垂眸,須臾,點了林霖的名字。

  女王仍有顧慮,「她才十五歲,是否年紀太輕了?」

  聖女隻是笑著反問:「瑞珺你十五歲上前線時,那些老東西可也是這麼說你的?」

  女王聞言便不再猶豫,敲定下來。

  至於最後的兩人,一個挑了O隊裡善於易容的一位,雖技藝不如劉思若那般精湛,但也看得過去;另一個則是B隊的隊長,姓井的那一位,往日的戰功也很是出色。

  如此,五人齊備。

  和歌子跟林霖一塊兒回僱傭兵的住處收拾行囊時,劉思若正在外頭的院子裡練武。

  她個子嬌小,骨架也窄,劣勢是力量不足,優勢則是身輕如燕。因此,用輕些的武器才能將輕盈的優點發揮到極緻。

  可劉思若卻偏偏愛執重劍,阿博特為此說過她好多回,硬是不聽。好在她一手易容術出神入化,就算手上功夫差些也不打緊。

  和歌子看著她吃力舉劍的模樣,放下手上的東西,出門走到她身邊:「你握劍的手勢要調整,它對你來說太重了,手腕總是容易翻……」

  劉思若斜她一眼:「你這是在教訓師姐?」

  嘴上這麼說,卻聽話地將手腕姿勢調整了過來。

  又舞了一會兒劍,劉思若將它放下,輕輕拍了拍和歌子的肩膀:「此去珍重。」

  眼中帶著一絲遺憾。

  和歌子坐在她身邊:「師姐也很想去吧。」

  「是啊。但留下來也挺好的。」

  她們都是孤兒出身,除了僱傭兵這層身份,也不剩下什麼了。因此每每遇到機會,都會比別人更用力地抓住。

  和歌子聽出她這是在故作輕鬆,不禁問:「師姐,我不明白。若是那日我們不揭破,你就真的一直瞞著卡蘿爾師父?」

  「大概是吧。」

  「為什麼?你就寧願讓她誤會你?」

  重劍泛寒光,映出劉思若迷惘的眼神:「自然不是。」

  她的聲音很輕。

  「可你也看到了,那日之後,她就一直不開心。」

  卡蘿爾的幾任未婚夫、未婚妻相繼逝世,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中意的人,卻又是個狎妓的混蛋,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重重的打擊。

  後來她向劉思若道了歉,也道了謝,眼底卻失了往日的光芒,沒再露過笑顏。

  這個檻隻能由卡蘿爾自己邁過去,別人幫不上什麼忙。

  和歌子問:「可是對你來說,即便被她誤會,也不想令她傷心嗎?」

  「當然了。」

  「為什麼?」

  和歌子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在問自己。

  劉思若想了想,笑了下:「最開始我覺得,我對姓左的出手,即便究其源頭是為了她,但也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要她感激我,或是其他什麼回報。誤會也好,生氣也罷,隻要我做了我該做的,怎樣都無所謂……」

  她說:「不過那日你和林霖把真相說出來,我雖然害怕,心頭卻的確鬆了一口氣。」

  「大概,我也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無私。」

  和歌子靜靜聆聽。

  她盯著不知何時從角落裡長出的太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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