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神罰

  第068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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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試煉, 最終以彌奧斯的勝利而告終。

  天亮之後，和歌子才總算能夠進入莊園，將昏迷不醒的月儀救出來。她受了火銃之擊, 沒能及時得到救治, 呼吸已然十分微弱。

  幸虧將人擡回王宮裡後, 醫者來瞧過，說是沒有生命危險, 靜養即可。只是背部的大片肌膚都被炸傷, 恐是要留下難看的疤痕了。

  月儀醒來之後, 得知這個消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我師父有沒有事？」她只問。

  醫者愣了下：「北川大人？她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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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髮無傷？」

  「毫髮無傷。」

  月儀這才放下心來。

  那夜她已經倒在洛倫面前, 全憑聖女冷漠的言語讓她再次站起來, 字字句句都難以忘懷。

  能夠下床走動後, 月儀第一時間便去看望了許多人，譬如那名被炸斷了左手的僱傭兵，還有那些犧牲者的家屬……

  其實這些撫恤傷者的事，女王都已做過一遍了，可她還是要堅持親自跑一遍。

  對於孩子來說, 長大總是痛苦的。而成長的契機更是在一夜之間悄然到來, 叫人防不勝防。

  至於洛倫太女，鷹陸的人後來將她的遺體帶回了國家。其實他們並不是沒有察覺到對方再度潛入，但在女王的默許下, 並未干涉 。

  贏下了第一道試煉, 總歸是個天大的喜事。連續多日愁眉不展的女王總算露出了笑顏，為此, 專門在宮中辦了一場宴席，犒勞諸位大臣將軍們。

  論功勞, 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僱傭兵。不過他們乃是女王私兵，大多數時候都不參與這種事，只自己私下慶祝慶祝。

  A隊這邊，由和歌子當主廚，在居所里做了一桌好菜。

  花與牧打下手，林霖幫著燒火，阿博特洗碗。劉思若則負責看住十分熱愛下廚的卡蘿爾，讓她不要靠近。

  「我也想做兩道菜。」卡蘿爾不滿。

  所有人的面色立即緊張起來，為了免於上吐下瀉的風險，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沒花多久，豐盛的晚膳便躍然眼前。

  緊張的戰事過後，能回來吃上這樣的一桌菜自然是件令人放鬆的事情，今晚大家興致出奇的高，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好不暢快。

  「師父們不把珍藏的酒拿出來麼。」林霖又貪嘴了，「大家都饞了。」

  阿博特瞥她一眼：「只有你饞。」

  「現在這種時候，喝些也無妨，莫要小氣。」說著，卡蘿爾便要去拿酒。

  和歌子沒插話，只是輕輕放下了碗，可所有人的視線隨即轉向了她，就連走了一半的卡蘿爾也回過頭來望著她。

  她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眾人沉默。

  劉思若的目光都帶了幾分詭異：「你吃完了？」

  「……嗯。」

  花與牧蹙起眉來：「出什麼事了？」

  卡蘿爾飛快地拿好酒，折返回來：「酒有得是，今晚喝個夠。」

  身旁的阿博特凝重地拍了一下和歌子的手腕，示意她千萬別獨自強撐著。

  林霖同她最親，目中露出的擔憂也最多：「師姐……」

  和歌子：……

  「我只是今晚胃口不好。」她別過頭去，「沒事的。」

  胃口不好？這哪裡是胃口不好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和歌子的口糧從來都是按三人份配的。她只吃一碗飯，就等同於普通人輕輕抿了一口湯。

  卡蘿爾端了酒回來，給眾人斟上。

  「你像是餓瘦了。」劉思若打量和歌子一圈，「下巴都尖了。」

  和歌子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下巴：「真的麼？」

  許是受數代聖女大人的姿儀影響，東陸的人，不論Alpha、Beta還是Omega，都以瘦為美，一味追求骨感清瘦。

  可聖女是自生出來便病體孱弱才如此的，其他人想要這樣，便只能拼命不吃不喝，才能略微模仿幾分。

  當然，僱傭兵中從未有這種不健康的風氣。

  卡蘿爾罕見地兇巴巴打了一下和歌子的胳膊，她怕和歌子是出於什麼奇奇怪怪的原因，莫名其妙想要餓瘦自己。

  「下巴尖有什麼好的！你要把自己餓得力氣都沒有了麼？還不趕緊多吃些。」

  在卡蘿爾的敦促下，和歌子只好端起碗又吃了幾口。

  從前她在西園寺家的時候吃得就不少，隨著年齡的增長，飯量愈發驚人起來。

  不光正餐，平日裡神酒吃剩下的點心也都賞了她去，全都能吃得乾乾淨淨，卻就是不見一點兒胖，只是力氣越來越大。

  偶爾和歌子在院子裡啃糕餅，神酒會從房裡出來，從檐下走到她身後，什麼也不做，就那樣同她一起坐著。

  在聖女面前，和歌子的吃相會收斂一些，可她還是難以改掉小時候流浪的毛病，忍不住狼吞虎咽。

  每每吃得太急，神酒就會用手輕輕拍她的背，莞爾笑說：「小豕兒。」鮮豬腐

  豕就是豬，那種身體滾圓、吃起東西來呼呼嚕嚕的小豬。

  和歌子聽完臉會一紅，然後訕訕放下手裡沒吃完的東西。她才不是小豬呢，她只是……

  只是她也曾經是那種能為了一口飯跟別人撕咬起來的孩子，上頓不接下頓的感覺伴隨了她十幾年，已經深深刻入了骨血。

  不過很多時候和歌子其實並不餓，她只是太久沒有吃飽過了，所以見到食物就抑制不住地往嘴裡塞，直到一絲一毫的空間都不剩下。久而久之，她就連胃也失去了痛覺。

  「小豕兒。」神酒又叫，像是喜歡上了這個稱呼。

  和歌子實在難為情，不得不捂起耳朵，鬱悶地說：「這個字實在是太難聽啦！」

  叫別人聽到還不知道會如何以為呢！

  神酒表情分明沒變，還是那一副無辜的模樣，可她就是知道神酒在心裡偷偷笑開了花。

  種種過去嬉笑玩鬧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明明眼前是自己親手做的菜，美味極了，和歌子卻更加食不下咽。

  她乾脆主動舉杯，朝其他人敬了一杯：「師父們、師姐、師妹，敬祝……試煉勝利。」

  和歌子不會說漂亮的場面話，只這一句，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一時竟分不清，和跟林霖上次偷喝的那一壺，是否是一個味道。

  「好。」卡蘿爾一拍桌子，「我陪一杯。敬和歌子！」

  「敬師姐！當時我們都不能從那片樹林出去，多虧了你，才助太女殿下化險為夷。若是沒有你，這回真是凶多吉少。」

  和歌子搖搖頭，真心實意道：「並不是我一人的功勞，大家辛苦了。」

  她做的那些是起了效果不假，可她的隊友們也同樣一刻未曾鬆懈。幾位師父在短時間內橫跨大陸，追蹤敵方，師姐師妹也連日奔波，支援其他隊伍，B隊O隊更不必說……

  這是眾人共同努力的結果。

  劉思若眯眼笑道：「那就敬我們所有人。」

  瓷杯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喝！」

  佳肴配美酒，不醉不歸。

  貪杯的小師妹林霖是最先趴下的，和歌子見其他人都在興頭上，便背她回去歇著。

  她剛把人放下，甫一從房裡出來，卻見師姐劉思若斜倚著牆，站在外頭。

  三位師父還在外頭喝著，隱約能聽到他們的談笑聲。

  和歌子直覺她突然出現在這裡，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師姐？」

  劉思若隨手丟過來一樣東西：「這是今氏送來的信，你不在時，我替你接了。」

  一封薄薄的信，封口處有完好的火漆印，並未被拆開過。

  和歌子還未來得及看信，便又聽劉思若問：「你的私事，我也不好打聽。只是我心裡一直有個疑惑，實在是憋不住，剛好趁著酒勁問一問你。」

  「你說。」

  「你真要與未紀成婚了麼？」

  和歌子沉默片刻：「是。」

  劉思若蹙眉：「剛從鷹陸回來的那段日子，你刻意避著聖女，不光接風宴沒去，就連去主君書房的頻次都減少了。後來，便聽聞你與未紀定了婚期。這究竟是為什麼？」

  和歌子靜靜地垂下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師姐眼裡一定是十分難以理解的。

  許是酒意上了頭，她頓了頓，將有些埋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劉思若也知道聖女的血能夠入藥：「什麼結果？你……別忘了你可是中了毒啊！憑你和聖女大人的關係，為什麼不去請她救你？本就沒幾個月好活了，竟還要勉強自己，和不愛的人成婚？」

  和歌子沉默不言。

  劉思若一瞬便明白了，這事與她無關，她自然犯不上生氣，只是有些失望罷了。

  「那日我問你何來的勇氣，你還對我說，你只是想不留遺憾地追尋聖女。怎麼朝夕之間便……」她嘆氣道，「罷了。」

  大抵這世上沒什麼是永恆不變的。

  劉思若又說：「師父他們才剛回來，還不知曉你中毒的事。」

  「還請師姐先繼續保密。」和歌子輕聲道，「我會選個合適的時間，親自告知。」

  劉思若之後便沒說什麼，繼續回去喝酒了，徒留和歌子一個人在寢房門口。

  半晌，她拆開了來自今氏，也就是未紀的信。

  未紀不會因為其他事宜打擾她，每每傳信，都是商討婚儀細節罷了，這次也一樣。

  現如今，婚儀當日的馱轎、宴席、賓客人選，乃至於雙方互換的贈禮，都已安排妥善，再沒什麼需要操心的。

  對和歌子來說，接下來的日子裡，便只剩下安心等著成婚，還有等死。

  但是人活了二十多年，總是有些遺願的。現如今第一道試煉結束，第二道試煉還沒來，沒有什麼需要操勞的事情，正好留給她完成心愿的機會。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