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神罰

2024-09-15 09:28:13 作者: 懶葉

  第049章 神罰

  … …

  

  未紀的寢房不算大, 一些東西雜亂堆在一起,並不是太整潔的模樣。不過能看出來,此番凌亂像是近來才有的。

  即便兩人有婚約在身, 和歌子也不該隨意進Omega的寢房, 所以她坐在了門口的小凳上, 並未深入。

  未紀獨自坐在床上抽泣,從藥房拿來的藥材被隨手擱在一旁, 顯然現在沒有收拾的心情。

  和歌子總算明白為何她總覺得未紀身上的味道有些變化, 甚至令她覺得不舒服了——被誰標記了, 加之有孕,散發出的意味幾乎算是明晃晃地排斥其他Alpha的靠近。

  得知她有孕, 方才的話也多少能理解些了。

  孕期的Omega性格敏感, 口不擇言也是有的, 此時和歌子能看出來,未紀並不是真的要那樣做。

  「抱歉。」她頓了頓,說,「方才傷到你了。」

  傷口不深,此時血已止住了, 卻仍在未紀的脖頸上留下淺淺一道痕跡, 只不過這不是她目前關注的事情。

  「無妨,我倒希望前輩能一劍殺了我。」未紀抹抹眼淚,自嘲地說, 「也好過現在這樣。」顯主副

  顯然她遇到了難事, 和歌子也不知自己是否該冒昧開口打探,但未紀既在藥房叫住她, 想必是有求助的心思。

  她終究還是開口問:「孩子的另一個……母親或父親,是誰?」

  東陸兩國的風氣並不算太過保守, 獨獨在非婚生子這件事上很是在意。

  正如叛國的西園寺三郎,從前即便有著貴族血統卻仍然被人所不恥,正是因為他乃是父母無媒茍合的產物。

  現在未紀與和歌子有婚約在身,卻懷了其他人的孩子,不光婚前有孕,偷情更是罪加一等。若是叫其他人知道,她這僱傭兵是絕無可能做下去了,也難怪她如此絕望。

  見未紀沒回答,和歌子的心裡又冒出個不好的可能性:「若是誰強迫了你,我一定會幫你。」

  半晌,未紀方才低低道:「我沒遭人強迫。」

  「那麼,那個人是?」

  「我不知道。」未紀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卻再一次輕易崩潰,聲音破碎,「那日女王為聖女設宴,我先前猜出你們的關係,看到聖女大人那麼風光,心裡很是難受,就在宴上多喝了幾杯酒……」

  「後來我一個人先回來了,不知怎的碰見個人,迷迷糊糊我們就……」她說不下去,「醒來後我以為是一場夢,卻沒想到漸漸有了懷孕的症狀。」

  所以未紀連找醫者瞧一瞧都不敢,只能找藉口抓了許多不同種類的藥材,盼望能從裡頭挑挑揀揀,湊出一些不利於胎兒的來煎了吃。

  「可我連墮都墮不掉。」未紀勉強擠出一個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不論王宮裡還是王宮外,能夠墮胎的那些猛藥都是牢牢被管控著的,但凡去抓這類藥,定然會被層層盤查,為的就是揪出那些偷情混淆血脈的人。

  未紀能從醫者那裡拿到的都是些藥性較輕的,即便服下後不利於胎兒,但僱傭兵身體一貫強於常人,僅僅這樣,的確是墮不掉的。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暫且稱病,被這個孩子的到來打入了困境當中。

  和歌子問:「還記得那個人的模樣麼?」

  未紀疲憊地闔上眼,極為痛苦地回憶:「女孩,年紀不大,模樣沒什麼特別的。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她。」

  那日女王設宴,有許多大臣從宮外進來赴宴,但能受邀的都是有一定資歷、年齡偏大的。那些人帶的侍者也大多都是Beta,就算有Alpha,想來也不敢對僱傭兵大人下手。

  和歌子在腦海里將王宮裡所有人都過了一遍,也沒有想到符合條件的:「為何不稟報主君,把那個人找出來?」

  「不行。」未紀下意識拒絕,「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為何?」

  未紀吸了口氣:「找到了又如何……王宮內外都會知道我做了什麼醜事。」

  「那又如何,你是僱傭兵,誰敢置喙什麼?」

  「沒那麼簡單的,前輩。」

  未紀垂眸。

  「我母親與王后出身同一個家族……雖早就沒落了,但如今借著王后的光,多少也還算是個貴族。」

  「我自己就算聲名盡毀也無所謂,可我不能讓我母親因此在家族中擡不起頭,還有王后……她們都會因我而蒙羞,所以絕不能讓女王陛下知道。」

  和歌子是孤兒出身,自然不懂為何這些貴族總是要為了所謂的名譽,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情。

  就像小時候,她站在神酒身後,聽著每一位教習聖女的師父叮囑,「聖女切莫失儀……就算僅是小事,也可令家族蒙羞。西園寺家的未來可都肩負在聖女身上了。」

  無比諷刺的是,西園寺家沒風光多少年就不在了。

  可和歌子遠遠看著未紀脖上的血痕,出神片刻,忽又理解了那種心情。

  方才她正是為了一模一樣的事情將短劍抵在未紀的脖頸上,甚至以性命相脅。

  人但凡活在這世間,大抵就是不能無拘無束的,和歌子想,她不是同樣也害怕自己這個出身低賤的僕人會令神酒蒙羞麼。

  將事情解釋清楚,未紀總算道出了想求和歌子做什麼:「前輩……」

  她低下頭,很艱難地說:「前輩還願意和我成婚嗎?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了。」

  和歌子蹙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未紀又懇求道:「婚後儘管把我當個假妻子就是,做什麼我都絕不會幹涉。甚至前輩要和聖女大人來往,我也願意做你們的幌子,替你們遮掩。」

  她的手輕撫上自己的小腹,帶了連自己都沒發覺的一絲留戀。

  「只有成婚了,我才能名正言順地找醫者看診,以在隊時不願生育的藉口,把胎兒墮掉。否則不論怎麼做,都會傳到女王陛下的耳中……」

  和歌子先前拒絕她,是見未紀對自己有幾分仰慕,但她顯然無法回饋以同樣的感情,因此不想耽擱未紀的婚事。

  可現在未紀心如死灰,顯然已經不再想什麼情情愛愛,只求能快些擺脫這個本不該來的孩子。

  而她和神酒大抵也……也沒有什麼以後了。

  甚至同未紀成婚,既能幫未紀走出困境,還能斬斷她同聖女之間最後一絲可能性,讓兩人都徹底死心。

  聽起來是個雙贏的選擇。

  可即便如此,和歌子也沒有就此答應下來。她只是平靜地起身,留下一個背影。

  「我會想想。」她說。

  而身後的未紀投來的目光,則如溺水之人抓著浮木一般,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和歌子身上,祈求能就此將她解救出去。

  ***

  和歌子「抱病」的這數日,由卡蘿爾暫代太女師的職責。她本就在隊內負責日常訓練等事宜,教習起太女自然也當仁不讓。

  只是月儀卻總是反覆問同一件事:「和歌子師父好些了嗎?什麼時候能回來教我?」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卡蘿爾難免有些鬱悶。

  再怎麼說她也做了十幾年僱傭兵,雖在戰鬥方面不如和歌子厲害,但經驗卻要豐富得多,教一個年少的孩子肯定是不在話下。難道是哪裡做得不好,讓太女不滿了麼?

  不過卡蘿爾很快就明白了太女究竟在擔憂些什麼。

  「卡蘿爾大人,從昨日開始我母親就遣人為我收拾行囊,可我至今還不知道我要去哪兒。」月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我想大抵是神給了什麼預示。」

  她有些迷惘地望向卡蘿爾:「您說,和歌子師父會隨我一起去麼?」

  雖然相處的時間還不算長,但日日悉心教習,再加之一同上過戰場,月儀早已對自己這個師父生出幾分依賴來。

  對於這事,卡蘿爾也只是隱約聽聞了些風聲。她蹲下身,拍了拍太女的肩膀:「稍晚些陛下不是傳你過去麼?屆時就知道了。但我想……」

  月儀屏息凝神,等著她後面的話。

  「我想不論去哪裡,和歌子都會緊隨左右的。」卡蘿爾說,「她既是你的師父,便會用心保護你。」

  月儀眼中仿佛頃刻便亮起一道光來。

  晚些,太女練習完今日的功課,便被傳召去女王的書房。她以為裡頭會有其他大臣在,卻只見到自己的兩位母親。

  女王與王后。

  她們二人成婚多年,育有兩個女兒,一直相敬如賓。王后自知不可插手政事,因此從不踏入女王的書房。

  這還是月儀第一次在這裡看到她,也是第一次見她們爭吵。

  書房角落擺著的瓷器被王后毫不留情地摔碎,發出劇烈的響聲。

  她不顧在王宮中該有的禮儀,甚至不顧自己鬢髮散亂,對自己的妻子厲聲道:「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拿我女兒的命去冒險?」

  月儀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忙上去扶搖搖欲墜的王后:「母親……」

  王后將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摟入懷中,無聲地落下淚來。

  女王倒是十分平靜,輕聲對月儀說了那日從祭神殿裡聽來的事情,便是兩國將以太女的命相搏。

  隨後她又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危險,你可害怕?」

  月儀怔了一下,而後便慢慢從母親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向女王躬身行了個禮。「我不怕。」

  女王滿懷欣慰地笑了。

  而王后眼中的怨懟仍未消減,甚至漸漸變得陰狠起來。

  她沒有那麼深明大義,作為一個母親,她寧可兩國開戰,也不願自己的女兒活在被敵國刺殺的危險中。

  聖女……

  你為什麼要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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