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神罰

2024-09-15 09:28:06 作者: 懶葉

  第043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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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聖女主動前去與女王陛下會面, 二人在書房中密談了許久,屏退閒雜人等,所以誰也不知談話的具體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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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書房外的侍者在聖女出來時, 隱約瞧見了女王陛下的模樣, 凝重卻並不憂愁, 似是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隨後女王就緊急傳召數位大臣入宮,說是有要事商議。眾人在裡面待了整整一天, 直到入夜時分才離開, 甚至沒有空閒傳喚膳食。第二天開始便也是同樣的情況, 持續至今。

  外頭的侍者不懂國事,卻也敏銳地明白, 這是要變天了。

  從戰場上回來, 太女殿下便愈發刻苦地練習武藝。經此一戰, 她深深感到自己騎術有所欠缺,既然發現弱點便要趕緊補上,便請和歌子先暫停箭術的教習,改為教她御馬。

  女王陛下從前也是精於騎射的,王宮中有專門的馬場。

  二人連著練習了好幾日, 月儀也漸漸有了進步。

  現在她已能熟練地駕馭此刻騎著的這匹成年馬兒, 快速繞場奔騰。

  又一圈順利完成,她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能夠得到師父的誇獎, 剛歡欣地朝和歌子揚起臉, 卻發現對方的眼神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認真看。

  即便月儀與和歌子一貫相處融洽, 但她畢竟是身份尊貴的太女殿下,又是小孩心性, 見師父居然在教自己的時候分神,心頭頓時生出幾分不悅來。

  更何況已經不止一次了。

  「師父。」月儀抿起唇,「您在想什麼呢?」

  和歌子這才回過神來,很果斷地說了抱歉。「一時在想別的事情。」

  但道歉有何用,下次不還是照舊麼?

  月儀氣鼓鼓地將馬鞭扔到一旁,對侍者說要喝些水,侍者便奉上露水煮的茶,她卻連細品的心思都沒有,一連飲了三大杯。

  這幾日和歌子的確魂不守舍,原因無他,全都關於她和神酒做的決斷。

  後果已無比清晰,兩人過多牽扯只會害聖女殞命,所以即便再痛苦,和歌子也會逼迫自己遠離她的主人。

  從聖女那裡離開的那晚,她整夜未眠,最終在天亮時又騎上馬去了一趟神寺,再次將淨水瓶的瓷片握在手中。

  這次和歌子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知道自己領悟了神明的意思,走上了正確的路。

  在開口之前,和歌子就做好了神酒反應激烈的準備。以聖女的身份和頭腦,想鬧得王宮不得安寧還是十分簡單的,可這回不論怎樣她都不會再聽話了。

  但接踵而來的事卻全然超乎預料,那就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聖女沒有眼尾嫣紅地落淚,沒有像瘋了一樣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跡,沒有任性地拉住她的衣袖……神酒她什麼也沒有做,安靜得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這該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可和歌子就是莫名覺得不對勁,只因這屬實不是神酒的作風。

  她心中隱隱覺得如同置身於看似風平浪靜的海,實則隨時會有風暴降臨。

  和歌子將多餘的雜念甩出腦海,走過去朝月儀再次道歉,「是我不好。」她低聲說,「近來女王陛下一直在議事,我總覺國將大變,所以才憂心忡忡。」

  這話倒也並未撒謊,種種懸而未決的不安夾雜在一起,令她心神不定。

  聽聞和歌子是在顧念國事,月儀的表情這才好了起來:「原來如此,是我錯怪師父了。」

  她臉上划過一抹悵然,嘆道:「我也想跟著他們議事,但不知為何,母親不允我去,想來是我還不足以學習那些。我也想早些成長起來幫助母親治國,師父願意幫我麼?」

  和歌子不禁被面前女孩的堅定所打動,笑道:「自然。」

  她回身從武器架子上抽出一張長弓,「月儀,相比起弓,弩更好上手,威力不小,還不用依賴於臂力。但戰場上卻鮮少有騎兵持弩,多是持弓。你可知曉原因麼?」

  月儀愣愣說:「不知。」

  「速度。」和歌子說,「弓的速度比臂張弩快,先出箭的人才能活到最後。」

  她將長弓拋給月儀,「想試試馬上挽弓麼?」

  ***

  直到申初經的鐘聲響起,女王才想起來自己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沾、粒米未進。

  在治理國家之前,先要養好自己的身體,才可有更多精力,她便停了議事,叫人送吃食和茶水進來,與臣子們共餐,沒有絲毫架子。

  期間,有臣子隨口道:「陛下怎不叫太女殿下來呢?殿下自幼便跟在您身邊學習政務,我們談的這些,對她來說雖有些難,但以殿下的資質,想必很快就能融會貫通。」

  月儀的名字一出,身為一國之君、處變不驚的女王,手心竟泛起絲絲冷汗來。

  但她面色不顯:「太女自有她的師父教授。」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女王略帶些疲憊地以手扶額,其他人只以為她是累了,卻不知她此刻正禁不住地回想幾日前聖女來見自己的那一幕。

  她所料果然不錯,和歌子從前雖只是身份低微的護衛,在聖女心中卻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一別經年,神酒依舊如故。除了令那張臉變得益發昳麗動人,歲月從未忍心在她身上留下其他痕跡。

  她披著熟悉的純白斗篷,站在門外,似皚皚白雪,叫她,「瑞珺。」

  瑞乃祥瑞,珺為美玉。象徵著國家吉祥順利的無瑕美玉,是為瑞珺。

  王宮中無人敢這樣喚她,女王早與自己的名諱闊別已久,禁不住一時怔忡,就那樣看著神酒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慢慢靠近。

  隨後將一把泛著銀光的短刃斜斜架在她頸上。

  「瑞珺,我不喜歡被別人試探。」神酒盯著她,說,「你該知道的。」

  斗篷下的手柔若無骨,執刃也沒有絲毫力道。女王是從小刻苦習武的Alpha,怎會受區區一個Omega的武力威脅。

  更何況那還是聖女,比常人更加嬌弱的聖女。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將那柄短刃奪過來。

  可女王認識神酒許多年,她們從前有婚約,聖女自小就是被當作王后培養的,就連教引兩人讀書的老師都是同一批。

  所以她十分了解,當聖女眼中分外平靜時,便是危險的象徵。

  「我先是彌奧斯的主君,後才是瑞珺。」女王淡淡道,「若不用和歌子誘你,你怎麼會願意出現呢?」

  她毫不畏懼,與聖女對視,直接反問,「這幾年你躲起來,是否因為失了神明的寵愛?」

  普通人或許不知曉,但王室與聖女打了千年的交道,自然是有些尋常人不知道的手段。王室中人總有辦法了解神明的意志。

  女王的口氣變得誠懇,放緩語氣:「神酒,你了解我的為人。即便是從前有婚約的時候,我也從不干涉你做什麼,只求你能助我、助彌奧斯一臂之力。」

  神酒睨她一眼,忽綻唇而笑,「對,祂確實對我有諸多不滿,甚至提拔了三郎那個雜種做他的爪牙。」

  她收了短刃,任憑它從手中滑落,墜到地上發出重重聲響。

  「祂具體的意思,想必和歌子已經稟報過你了。」神酒說,「三郎當然是站在鷹陸那邊的,先前以我造勢,要鷹陸對你們發兵,可是我捅了他一刀。」

  女王凝眸:「西園寺三郎死了?」

  「死不了。他早向祂投誠了。」

  「你不怕再觸怒神明?」

  「你怎知這不是神明的意思?」

  祂才是那個對所謂「高貴血統」有著極致追求的存在,否則也不會創造聖女這樣高高在上的畸形身份。

  這樣的祂又怎麼會看得上那個血統不純的雜種?

  「神明既要鷹陸和彌奧斯爭,又要三郎同我爭。」神酒的面上划過一絲嘲諷,「渾水才好摸魚。」

  她們一個王室出身,一個貴族出身,兩人之間說話不必太過直白,點到為止便是。

  女王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聖女願助力彌奧斯,卻並不是沒有條件的:「不知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神酒頓了片刻。

  「這些年,我的小護衛承蒙你照顧了。」她說。

  這時提和歌子做什麼?

  女王眼眸微動,腦中千迴百轉,思忖片刻,忽地萌生出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莫非你,你跟和歌子……這才招了神明厭棄……」

  饒是她處變不驚,也蹙起了眉頭。

  女王從前只以為這兩人是主僕情深,可現在看來,聖女居然是跟自己的護衛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看似是很好聯想的事情,可實際上,並不是她思慮不周。只是聖女合該一輩子守貞,斷情絕愛,千百年來都是如此。有幾人能想到,神酒敢為此觸怒神明?

  神酒也有些訝異,她還以為瑞珺多少能猜到幾分。畢竟回彌奧斯的路上,幾個Alpha僱傭兵瞧自己的眼神俱都帶著幾分探究,想是早就知曉和歌子與她之間有另一層關係。

  知情不報是為大罪,可他們還是選擇為和歌子瞞下這個秘密。

  那個對什麼都真心相待,笑起來酒窩圓圓的女孩子,同樣也會收穫別人的真心。

  「是啊。」神酒笑笑,「祂不准許,可我偏要。」

  她俯身,將地上的短刃撿起來:「若這是我唯一所求,瑞珺,你是否與我站在同一陣線?」

  女王咬緊牙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彌奧斯需要聖女不假,可她難道要同聖女一起惹惱神明麼?存續了千餘年的大國,會不會因此徹底走向衰敗?甚至是在自己的手上消亡?

  「給我幾天時間。」最終,她低聲說,「我會給你一個答覆。」

  神酒淡淡道:「畢竟是舊相識,瑞珺,我送你一句預言。」

  「待三郎醒來對彌奧斯下手,第一個死的人,會是年僅十歲的太女。」

  不論真假,女王只知道自己的背後冷汗如注,濕透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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