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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2024-09-15 09:20:44 作者: Fayette

  第 10 章

  閔陌飛那天哭了很久很久。

  男孩被家人叫走的時候,手裡捏著巧克力一步三回頭,最後又走回來。

  他用手輕輕壓了壓閔陌飛亂糟糟的頭髮。

  閔陌飛其實沒有特別去記住這件事,它只是那個糟糕的日子裡一個有溫度的小插曲,改變不了它沉重悲傷的本質。

  但他每年七月三號這一天都會想起來,然後想那個男孩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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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陌飛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陳綽到閔陌飛家門口,發現大門洞開,他換了鞋走進去,閔陌飛已經坐在位置上學習了。

  「你受什麼刺激了?」陳綽問。

  閔陌飛擡頭,看著陳綽眨了眨眼,沒接上話。

  陳綽走到閔陌飛旁邊,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沒燒啊。」

  閔陌飛伸手把陳綽的手從自己頭上摘下來。

  「你還學不學。」閔陌飛說。

  陳綽還沒被人在這個問題上質疑過,書包一放,拉開閔陌飛旁邊的椅子坐下,一邊往外拿課本一邊說:

  「我昨晚查了月考的榜,上次四百名考了743,你需要多考176分,但是不用慌,保險起見我們把目標定在750,穩中求勝,那就是183分。」

  「這算哪門子穩中求勝?」閔陌飛聽得臉都苦了。

  「高一科目多,聽著分差大,分到每科就不多了,9門課每科進步個20分就能提180了,你簡直就是爽文男主。」陳綽說。

  「……」爽文男主閔陌飛一點都不爽。

  「你把月考卷子給我,我給你看看。」陳綽說。

  他昨晚已經計劃好了,把上次考試的問題先解決掉是最重要的,先幫閔陌飛把基礎分都拿到,這就能提升一大截了。

  閔陌飛乖乖拿出卷子,一沓紙在書包里已經放皺了,陳綽皺著眉一張張捋平。

  「你不會是處女座吧?」閔陌飛問。

  「是啊。」陳綽眉頭皺得快比卷子的褶還深。

  他把卷子捋平後疊在一起,從裡面抽出一張最平整的,其餘的拿了幾本書壓得嚴嚴實實。

  這個上午,陳綽分析月考卷子,閔陌飛寫周末作業,兩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只有翻動紙張的聲音和寫字的沙沙聲。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二點半,閔陌飛感覺有點餓,他偏頭看了眼陳綽,陳綽正拿著他的數學卷子十分專注地看著,臉色略顯凝重。

  閔陌飛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他自己進了廚房,鼓搗了二十分鐘,端了兩碗番茄牛肉麵出來。

  陳綽聞到香味,從書卷里擡起頭,先是盯著牛肉麵看了兩秒,然後盯著閔陌飛看了兩秒,看起來很呆。

  閔陌飛在餐桌沒有放書的一邊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他是真餓了,沒想到學習也這麼容易餓。

  陳綽非常自覺地坐到了閔陌飛對面,然後自覺地拿起筷子開始吃。

  「嚯,好吃啊。」陳綽感嘆,「這是自己煮的吧。」

  「嗯。」閔陌飛嘴裡有東西,只能囫圇應一聲。

  「牛的。」陳綽給閔陌飛比了個大拇指。

  閔陌飛吞下一筷面,空出嘴來,「這又不難,我不信你不會。」他說。

  以陳綽那天在水果店挑水果的架勢,他得是長年混跡菜市場的少年。

  「會是會,但不咋好吃,反正每次做了我自己都下不了嘴。」陳綽說,說完低頭喝了口湯,用番茄熬出來的湯味道酸甜可口,非常香。

  「你這是能開店的水準啊。」陳綽夸。

  閔陌飛感覺自己臉都燒起來了,他趕緊悶頭繼續吃麵。

  兩人吃完了面,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陷入呆滯。

  一上午的腦力活動確實累人,吃完飯以後閔陌飛和陳綽都有點不太想動。

  「你碗放著吧,一會兒我來洗。」陳綽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說。

  「哪有客人洗碗的。」閔陌飛也靠著說。

  「我哪回來像客人。」陳綽說。

  「……那也不能你洗。」閔陌飛說。

  「你做飯,我洗碗,有什麼問題。」陳綽說。

  「問題在於,不能讓客人洗碗。」閔陌飛說。

  「但我不是客人。」陳綽說。

  「那也不行……」閔陌飛說。

  「你邏輯不清。」陳綽說。

  「……你去和碗談邏輯吧。」閔陌飛說。

  陳綽笑了。

  閔陌飛看著一直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的陳綽,陳綽發自內心的笑容會讓閔陌飛也有想笑的衝動。

  「真不能商量?」陳綽問。

  閔陌飛嘆了口氣。

  「這樣吧,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洗。」陳綽說。

  「統共就兩個碗,你不用這麼較真。」閔陌飛說。

  「就是說嘛。」陳綽應聲。

  ……

  倆人就誰洗碗進行了快二十分鐘的辯論,全程靠在椅背上除了嘴哪裡也不動,閔陌飛第一次見識到陳綽認死理的倔勁兒,陳綽表示彼此彼此。

  閔陌飛最後說:「你去陸勛家吃飯也和他爭這個啊?」

  「陸勛又不做,而且他爸媽都在家,我不……」陳綽及時止住話音,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睛。

  然後猝不及防和一直看著他的閔陌飛對視上。

  雖然沒聽閔陌飛提起過家裡的情況,但一間這麼大的房子一直只住著他一個人,想來也不是什麼輕易能夠和人講述的事。

  陳綽因為自己家庭的緣故對這些事一直很敏感,但剛剛他實在太放鬆了,有些話不經過理性思考就從嘴巴里說出來,陳綽很懊悔。

  「陸勛爸媽都在,你不好意思和他爭著洗碗,我家就我一個,你不好意思讓我什麼都做,對吧。」閔陌飛把話接了下去,神色沒什麼波瀾。

  陳綽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媽媽不在了,我爸爸很忙,見他要和秘書預約。」閔陌飛平靜地說。

  過了一會兒,陳綽點點頭,「那你約過嗎?」他問。

  「……沒有,我也沒什麼事,他有空了自己會回來。」閔陌飛說。

  「一個人長大,很孤單吧。」陳綽說。

  閔陌飛看著陳綽,輕輕眨了眨眼睛。

  周一早上,閔陌飛走進教室,發現教室里有些不同。

  原本每張桌子上都堆得比山高的書海今天缺了一塊,鄭妍的桌子上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教室里挺安靜的,沒什麼人在談論這件事,在高壓的學習環境下,誰走誰來也只是過眼雲煙的事情。

  可能只有閔陌飛會想這件事。

  他覺得很奇怪,婁景風走的時候他很難受,可鄭妍走的時候,他也沒覺得爽。

  閔陌飛不覺得那個聽到陳寶兒出車禍的消息崩潰大哭的女孩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她做了不可原諒的壞事。

  是什麼讓一個不是壞人的人去做壞事?

  他一上午都有點心不在焉。

  午休的時候閔陌飛也在學習,他已經徹底融入一中的環境,刻苦學習的精神和半月前判若兩人。

  「閔陌飛。」門外有人叫他。

  閔陌飛回頭,後門外站著一個個子很高身材健碩的男生。

  他起身走到教室外面,「有事?」閔陌飛問。

  「上次和你說進校隊的事,你考慮得怎樣啊?」男生問。

  閔陌飛已經把這茬忘了,過了幾秒才想起來這個男生是誰。

  上周一傍晚他手癢想打球,剛好籃球場有一些人,閔陌飛就加入了他們,打完半場以後有個人問他要不要進一中的籃球隊,閔陌飛沒應聲,第二天他們幾個人又碰上了,那個男生再次問他要不要進校隊,閔陌飛就說考慮一下。

  閔陌飛的考慮一下就是不想去但不好意思當面拒絕的意思,男生顯然沒領會到。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感興趣。」閔陌飛說。

  男生臉色瞬間有點難看。

  「我們很少邀請文化生,你別給臉不要臉。」男生說。

  閔陌飛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他懶懶地擡眼,看著這個皮膚黝黑人高馬大的體育生一字一句說:「我說我不去,你聽不懂啊。」

  體育生有要動怒的意思,但他看了眼老師辦公室的方向,最後只咬著牙對閔陌飛說:「怪不得和陳綽混,都是傻逼。」

  閔陌飛從不主動找架打,但也絕對不縱容任何一個挑釁他的傻逼。

  他用這個傻逼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兜頭就是兩拳,都是朝臉上最明顯最吃痛的地方打,但這個傻逼也不是空長了一身腱子肉,挨了一下然後躲掉了第二下。

  傻逼立刻揮拳反擊,閔陌飛沒躲,這一拳直接砸在他右耳,他沒想到傻逼力氣這麼大,右耳有好幾秒沒知覺,但他無暇管耳朵的事,這一拳不躲就是為了這一秒。

  閔陌飛比這個黑皮體育生傻逼矮了差不多五公分,隨著對方為了擊打他而距離越靠越近,閔陌飛用了全力往他鼻樑的地方磕。

  他們這場架開始得突然,結束得迅速,等整個樓層的人反應過來出來看,只能看到李遠帆半蹲在地上,緊閉雙眼捂著鼻子,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水,而閔陌飛還是站得筆直,低頭看著地面微微喘氣。

  閔陌飛在這幾秒里透出來的狠勁,和那天與陳綽打架的人仿佛判若兩人。

  一中學生沒見過這陣仗,所有聞風出來看熱鬧的學生見狀都站在一段距離外不敢靠近。

  李遠帆在地上蹲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抄起他立在牆邊的網球拍,用拍子的側邊對著閔陌飛,使了全力對著他的頭砸。

  閔陌飛的耳朵一直沒有恢復知覺,火辣辣的,他看見了傻逼的速度和動作,心裡嘆了口氣,今天要丟人了。

  閔陌飛在心裡計算著怎麼受傷最划算,但這時有人非常用力地往後拉了閔陌飛一把,然後用力丟了個水瓶過去,水瓶打在網球拍面上的力把拍子帶歪了,擦著閔陌飛前額的頭髮落下。

  少年好身手,閔陌飛在心裡給陳綽點讚。

  閔陌飛認識陳綽左手戴的黑手繩,第一天陳綽就是用那隻手打的他。

  閔陌飛想轉頭和他說兩句話,但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碰上了他的右耳,很舒服,閔陌飛一瞬間不想說話了。

  陳綽的手指乾燥而柔軟,避開傷痕輕輕碰著閔陌飛紅得不正常的右耳。

  「閔陌飛,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陳綽問,聲音不響,聽起來焦急又溫和。

  閔陌飛點點頭,擡手握住了陳綽放在他耳邊的手。

  陳綽安撫般捏著閔陌飛的手,站在他身側輕聲說:「你這次打架比較嚴重,老師不會從輕處理,李遠帆在一中是個刺頭,但慫得很,他認錯你跟著認就行,態度好一點,記個過以後可以消,檢討回頭我上次那份借你用,別和老師犟。」

  年級主任鐵青著臉越走越近,陳綽稍微用力按了下閔陌飛的手問:「知道了麼?」

  「囉嗦。」閔陌飛微微偏頭對著陳綽說。

  年級主任辦公室,和上次站了滿滿一教室人不同,只有閔陌飛和李遠帆兩個人,李遠帆一進辦公室就開始哭,年級主任連茶都不喝了,一直臉色鐵青。

  房間裡一片沉寂,李遠帆在沉默里越哭越大聲,最後帶著哭腔喊出一句「爸」。

  閔陌飛沒有預料到這個情節走向,陳綽說李遠帆慫,讓他跟著一起道歉,他做了一些心理建設,但還沒建設到這個程度。

  年級主任站起來用力一拍桌子喊道:「誰是你爸!?我養不出你這麼沒出息的孩子!」

  李遠帆哭得更大聲了,「爸,是他先動手的。」他邊哭邊說。

  這間詭異的房間裡,一個身高一米九身材壯碩的男生在哇哇大哭,一個拿著茶杯遲遲沒下嘴的年級主任在唉聲嘆氣,另一個高個單眼皮捲毛從漠不關心漸漸變為不明所以。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的!哪次調監控出來不是你先動手的!」年級主任怒吼。

  「是我先動手的,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請老師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閔陌飛說。

  年級主任和李遠帆都轉頭看著閔陌飛,閔陌飛只是不卑不亢地看著年級主任的紅木辦公桌。

  要放以前,閔陌飛打死也說不出來這種話,不是他的錯他憑什麼要低頭。

  但剛剛陳綽低聲和他囑咐的時候他有點想笑,陳綽是打定主意覺得他會和老師剛到底,然後獲得最差的一個結果。

  一個成績墊底的借讀生,來了一個月打兩次架,一次比一次性質嚴重,還不肯認錯,多半就被遣返了。

  陳綽急著讓他認錯,不是因為覺得他錯了,而是哪怕完全不知道前因後果,陳綽也相信他,但就是怕他走。

  「我只是希望你留下來。」

  閔陌飛聽著辦公室里父子倆的聲音,又想起陳綽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那半分鐘,突然間覺得這一點驕傲和自尊沒有那麼重要了。

  陳綽是真的覺得閔陌飛不會服軟,閔陌飛和李遠帆走了以後他立馬找了周老師和林老師,充分利用好學生在老師那裡的面子幫閔陌飛一通求情,希望能在形勢不可挽回前做更多努力。

  但等周亦和林予從年級主任辦公室回來,陳綽得到的消息卻是「安心上課吧,問題不大」。

  雖得了消息,陳綽的心還是不安,他一直在腦子裡計算著各種各樣的可能,以及該怎麼處理和解決。

  「你慌什麼?老師不都說沒事了。」陸勛拍拍陳綽僵硬的肩。

  陳綽搖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焦慮,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過了。

  閔陌飛從年級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他和李遠帆被摁著坐在裡面寫了一下午檢討,最後閔陌飛在年級主任帶著威懾性質的「別和別人說我是他爸」中被無罪釋放了。

  他走出來就看見陳綽,陳綽背對著辦公室,趴在空無一人的走廊欄杆上在寫題,暮春溫柔的斜陽打在他的身上,令他成為這副校園靜物油彩畫裡最令人心動的一筆。

  天氣真是不知不覺就熱了,閔陌飛扯了扯校服領口。

  夏天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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