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同頻×擁有
2024-09-15 08:57:39
作者: 切尾
心跳同頻×擁有
Monent珠寶藝術展在沐城會展中心持續開三天,屆時還有著名珠寶設計師到場,對於從業者和愛好者而言是不錯的交流機會。
楚阮月很有興趣,不僅在展覽會上收穫滿滿,還趕上了大師見面會,她尤其期待隔天的珠寶時裝秀,打算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奢華的魅力。
不過讓她更開心的是,這次的沐城之行正好和蘇憑淵的行程一致。
沐城廣電的「譚心話」欄目正在做一檔訪談節目,每期都會邀請專家學者參與現場直播,交流一些社會熱議的話題,而這期請的嘉賓是來自著名學府的幾位優秀教師。蘇憑淵剛好也在受邀之列,所以才能與楚阮月同行。
當天的展覽會結束後,楚阮月提前回酒店坐等節目開播,畢竟蘇老師第一次上直播,她可是一秒都不想錯過。
「譚心話」準時開播,楚阮月抱著滿滿期待觀看,當鏡頭對準西裝革履的蘇憑淵時,她整個人都緊張到不敢呼吸。
明知道這種場合也是蘇憑淵擅長應對的,可她還是會在屏幕的這邊心生忐忑,一邊替他加油又一邊狠狠心動,這種體驗似乎從以前開始就不曾變過。
端莊大方的女主持人很好地把控著節目節奏,有條不紊推進每個話題的進度,訪談問答環節也有很看點,時而嚴肅時而活潑的交流惹得現場觀眾頻頻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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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阮月作為場外觀眾也被節目吸引,目光卻始終離不開台上的蘇憑淵,果然無論在什麼場合,他都是她心中最矚目的存在。
開心之餘,她連拍了幾張照片發到同學群,還炫了一句「蘇老師上節目啦」。
消息一發出去,回復幾乎同一時間湧進來,三句不離「班長帥哭」或「上鏡滿分」,再有就是「明知是狗糧,但依舊很好吃」之類的酸話。
祝辛夷冒了一句:「能吃到老蘇和阮月的狗糧,破天荒感人,已截屏。」
誰知道這話剛發出來,安珩的回覆就跟上了:「別忘了老蘇前幾天還發手勢舞隔空示愛,我不信咱們班還有誰看不懂的。」
很快,下面一串「加一」符號瘋狂刷屏,倒是都很自覺。
反響如此熱烈,也是楚阮月意料之中,不過她更想知道,蘇憑淵看到之後是什麼表情。
訪談節目快結束時,楚阮月算好時間去對面的廣電大廈接人,最近都是蘇憑淵給她驚喜,這次也該換她主動了。
在大廳等了片刻,參與節目錄製的幾位嘉賓陸續走出電梯,依舊不見蘇憑淵的身影。楚阮月莫名心急,猶豫著是打電話還是繼續等,忽然看到另一側的電梯門也打開了。
然而走出來的並非她所期待,而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只見一群保鏢模樣的黑衣男左右並行而出,隨後有個熟悉的身影晃出電梯,即便不看臉只看華麗衣裝,也能猜到對方的身份多有特別。
楚阮月側身避開那群人走來的方向,往大廳的另一側走去,好在無人在意她的路過。
想不到在這種地方都能遇到楚挽沁,這世界給她們的機緣巧合也太多了,多到添堵的那種。她搖搖頭,飛快地把與之相關的不愉快全都甩到腦後。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她終於等到了蘇憑淵。
不過與他同時出現的還有那位女主持人。離開鏡頭回歸現實後,這位女主持人的形象更加有了實感,之前是偏於專業的穩重,眼下又是熱忱的親切。
「蘇老師,今天的節目現場反響很不錯,感謝你特地趕過來參加。你接下來有安排嗎,我們一起吃個飯?」
都是必要的工作交往,楚阮月本不該在意,可當看到女主持人一臉期待地盯著蘇憑淵地側臉時,身為女人的第六感不可避免地冒出來了。
那種眼神,她懂,不是單純的欣賞,而是夾雜更多情感的傾慕嚮往,飽含一種叫做喜歡的東西。
「譚老師,今天很高興能參加您的節目,心意我領了,吃飯就免了,接下來我還有安排。」
「好可惜啊,難得我們又見面了,還以為有機會能多聊聊呢。蘇老師,那等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再約。」
這時候,楚阮月可不想繼續藏起來,做什麼背後的女人。可她剛走出一步,便聽到蘇憑淵的回答。
「真不必客氣,如果有心理相關的問題,隨時歡迎交流,現在通訊這麼方便,可以線上聯繫。抱歉,我真的得走了,趕時間。」
聽了這番話,楚阮月心裡更有底氣,腳下的步子也更穩了。
「蘇老師!」
沒等蘇憑淵回答,她連走帶跑,一個積極主動撲進他懷裡。
蘇憑淵幾乎是下意識地抱住她,用兩個人習慣相擁的姿勢摟在一起。楚阮月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擡頭是喜逐顏開。
「節目我看了,很喜歡。」
蘇憑淵也不掩嘴角笑意,滿眼是對她的寵溺:「什麼時候來的,等很久了嗎?」
楚阮月搖搖頭:「踩著點到的,是你出來晚了呢。」
「結束之後多聊了幾句,耽誤了一會兒。」蘇憑淵摟著她的腰,耐心解釋著,等說完才側身重新看向女主持人,「譚老師,介紹一下,我愛人,楚阮月。」
楚阮月和善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次她終於能好好看清女主持臉上的神情。
「『譚心話』欄目主持人,譚心。」蘇憑淵介紹。
楚阮月先一步打招呼,伸手示意友好:「您好,節目非常棒。」
「謝謝。」譚心上前握手,先前的熱情已經褪去一半,目光則不經意瞥過楚阮月手上的婚戒,「沒想到,蘇老師說已婚真不是開玩笑。」
「當然不是開玩笑。」楚阮月只感覺環在腰跡的力氣又重了些,他說話的語氣又溫柔了些,「雖然時常低調,但已婚多年,我們夫妻之間情深意切,倒是譚老師別拿我開玩笑,免得多了誤會。」
這話里似乎有什麼瓜可啃,楚阮月居然好奇到差點當場反問。不過她也不是真的會吃醋,只是蘇憑淵都已經有婚戒護身了,怎麼還有人會認為已婚有假呢。
譚心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沒接著蘇憑淵的話繼續講,而是輕描淡寫換了話題,很快就結束了交談。
想來這位工作能力不俗的主持人也自有分寸,不至於看到他們夫妻恩愛還不識趣退場,但楚阮月依然很好奇,他們之間的「又見面」是什麼樣的故事。
離開廣電大廈,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在沐城華燈交錯的夜景中,春日的晚風特別溫柔舒暢,拂過臉頰時帶來陣陣暖意,清新中帶來愜意,讓人步伐輕鬆。
「笑什麼?」聽到她忽然淺笑,蘇憑淵不禁問。
「還能笑什麼,蘇老師的人格魅力居然是隨著年紀一同增長呢。」楚阮月故意拉起他的手,碰了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看來這婚戒也用處不大,要不……」
「我絕對不會摘。」蘇憑淵居然是著急了,「都是誤會,之前在沐城實習時認識的譚心,她挺優秀的一個人,我只當她是普通朋友。」
「哦,原來如此。」楚阮月若有所思,「我記得你來沐城實習差不多是十年前吧?算起來,認識挺久了呢。」
「第一年實習結束後就很少聯繫了,之後見過三次,第一次是她來海師大講課,第二次是我去學術論壇遇到,今天是第三次。」蘇憑淵一一解釋道,「雖然有聯絡方式,但從來沒有工作以外的聯繫。」
「記得這麼清楚啊。」楚阮月還想再逗逗他,瞧瞧他有多在意她的態度和想法。
蘇憑淵驀地停下腳步,扶住她的雙肩,加重語氣道:「阮月,我不可能對其他女人心動,你是唯一的。」
突然被他深情告白,楚阮月哪還能無動於衷地「吃瓜」,似乎真是她玩過了,心裡也多有慚愧。
「我其實沒有……」
「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讓你不安、傷心或失望,我保證。」
他的保證是世界上最可信的承諾,楚阮月當然相信他。
「其實我很開心。」她主動靠近,摟住他的腰,滿滿都是安全感,「我剛才根本就沒生氣,你別亂想。」
和他一路走到今天,她早就沒有擔心或顧慮,只管大膽地在他面前做想做的事。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如果有人敢打我的主意,我會讓她儘早打消念頭。」蘇憑淵把她圈外懷裡,一個勁兒地表真心。
越是傾聽越是心動,越是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兩情相悅。
「蘇憑淵,你的心跳突然變好快。」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越跳動越有力的聲音已經與她的心跳同步。
「你想不想聽它跳得更快。」蘇憑淵沒由來說了句,牽著她的手飛快地往前走。
「我們去哪裡?」楚阮月緊緊跟上他的步調。
「去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蘇憑淵拉著她,沿一路璀璨華燈越走越快,帶著奮發意氣,也帶著滿腔歡喜。
直到回到酒店,依偎在他堅實可靠的懷裡,被急急落下且略顯霸道的熾烈熱吻攫取呼吸,感受強勁有力的心跳自掌心直抵心間,楚阮月才真正明白,他說的「跳得更快」是何種含義。
每每看起來冷靜理智的人,偏偏總對她心生不可思議的慾念,而她每次全情投入之餘都抱著一絲愧疚。現在知道,愧疚是誤會更是多餘,被他如此迷戀著,是因為她本就值得。
她想起還未真正說清楚的真心話,有種迫切開口的衝動,然而蘇憑淵比往常更心急,反覆糾纏著有種欺人太盛的嫌疑。
看來今天表真心的方式不單一種,她也無可救地陷入他給的甜蜜中,不願錯過分毫。
夜幕沉沉時,蘇憑淵擁著懷裡的暖意心生柔軟。這麼多年來,他對彼此間的關係總留有迴旋的餘地,哪怕再衝動也會在心裡保留一份體面,可最近常被情緒控制理智,迫切想把她的身心全都占據。
他確信一時而起的衝動是醞釀已久的深情,當這些全都被她接納了,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欣喜的事。
從無別人能讓他心動至此,她根本不需要為此擔憂疑慮。
看著她安然入睡的側顏,蘇憑淵心動再起,俯身給了又一次不光彩的偷吻。懷裡的人嘟囔著含糊不清的話語,倒是毫無防備地往他身上貼,招惹得他更是難眠。
好在一通電話及時打斷,讓他有了分心的理由。
來電的依然是蘭少誠,這次是必須要接聽了。
「憑淵,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嗯,在忙。」
蘇憑淵怎麼可能會告訴他,之前錯過接聽都是因為他只顧得上與心愛的人親熱。
「現在忙完了吧?電視台的朋友說,這次直播相當不錯,邀請你去真的太對了,考慮後期能不能繼續合作。」
「節目效果好也是欄目策劃的功勞,嘉賓只是錦上添花的存在,何況嘉賓還不止我一個。」蘇憑淵漫不經心地回答著,目光始終落在身邊人上。
「謙虛過頭了啊,我本來就打算推薦你去的。不過,你之前拒絕了後來怎麼突然改主意?」蘭少誠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拋頭露面,沒打算勉強你的,所以究竟什麼原因?」
「原因有各種各樣,只要結果你滿意不就行了。」
蘇憑淵承認這次存有私心,為了跟著老婆怎麼也得找個合適的理由,如果是工作需要,那再完美不過了。
「你明天就回來了吧?我請幾個老校友吃飯,都是原來心理協會社團的老面孔,你也來吧,正好交流一下。」
「我還有事,不回海沢。」蘇憑淵如實回答。
「不回來?節目都結束了,你還忙什麼去?」
「我就不能有私人行程麼。」蘇憑淵不假思索,「很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
「哎,老婆還沒回來,我剛哄完孩子,這不是關心一下你。」
蘇憑淵聽懂了:「謝謝關心,掛了。」
「哎,這才說幾句,再多聊……」蘭少誠正熱切挽留,忽然又話鋒一轉,「我老婆回來了,掛了掛了……」
蘇憑淵聽著掛斷後的延音,不禁笑了笑。
正在放下手機,有一條信息跳出來。
[蘇老師,阮月沒回消息,你那邊進展如何?]
原來是明玫明老師。自從蘇憑淵虛心請明玫幫助,兩個人算是結成聯盟,為了讓阮月早日打開心結,沒少保持聯絡。
這次阮月來沐城的事,也是明玫主動告知的。趁著這次機會,蘇憑淵打算和楚阮月好好談一下當年的事,但他不敢輕舉妄言,想著走一步試一步。
聽明老師的意思,阮月心裡也有了鬆動,只是還沒想好如何對他開口,既然總要有一個人主動,那就從他開始。
蘇憑淵考慮了,給了回復。
[目前進展順利,明天陪阮月去看珠寶時裝展,多半也能見到翟漠,希望到時她能對我敞開心扉,談及小瞳的事。]
[蘇老師,你放心,明天我提前試探幾句,幫你提前做好準備。對了,阮月今天心情怎麼樣?]
[她心情很好。]
蘇憑淵無比確信這點,於是又加了一條。
[她已經睡了,所以沒回消息吧。明老師,這次的事謝謝你。]
[謝什麼,我都是為了阮月的幸福,你是她通往幸福道路最重要的人,我當然會盡全力幫忙。蘇老師,加油!]
明玫還真是會安慰人啊,不過等得到她朋友的認可,這是件好事。
追妻路雖然漫長,但已稱得上圓滿,他唯一擔心的,是阮月放不下處處替人著想的顧慮。他作為伴侶,有資格也有責任去關心,這是種自覺,也是種信念。
隔天一大早天還沒亮,蘇憑淵接到祝辛夷的電話。
「老蘇,我剛發了個視頻給你,趕緊看看。」祝辛夷一上來就急吼吼的。
「什麼視頻?」蘇憑淵問。
「採訪視頻,楚挽沁的。她提到了當年那場火災,我和安珩都覺得這女的又想搞事情。楚挽沁不是不清楚,那場事故對阮月造成多大的影響,她自己賣慘就算了,還賣什麼好姐姐人設,說什麼是為了救阮月才受傷的。哈,都是什麼鬼話,她當初在醫院對著阮月發瘋時,哪是救人的樣子,吃人還差不多。」
祝辛夷的話,他聽懂了大半,至於進一步了解,他得先看看視頻。
「阮月呢,還沒起吧。我一看到就聯繫你了,先別讓她知道這事啊,我怕她看了傷心。」
「我先看看什麼內容。」蘇憑淵壓低聲音走遠了些才繼續說,「你是在哪裡看到的?」
「哦,忘記說,楚挽沁和封澈的緋聞昨晚上了熱搜,今早又推送了一支採訪視頻,我發給你的是其中一小段。本來我也不在意,但粉絲轉發時帶到了『浴火重生 』的tag,所以我才特別留意。」
「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謹慎對待。」蘇憑淵嚴肅了語氣,「謝謝你告訴我。」
「喂,先別急著謝,我還沒說完呢。」祝辛夷雖然偶爾說話衝動,但做事向來靠譜,「我們是不清楚當年火場裡究竟什麼情況,也無從以旁觀者的立場去評判什麼,但以我對楚挽沁的了解,她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換句話講,如果當初她真的心存善念救過阮月,以她的脾氣能忍到現在還一句不提?我絕對不相信這回事。這次,她突然提起,很難說不是在帶節奏。我祝辛夷算是親歷過一些事,也見識過網上最差勁的一面,她楚挽沁作為一個小有名氣的公眾人物,難道不清楚什麼該講什麼不該講嗎。她要真敢胡說八道,我絕對不會慣著,我有的是辦法跟她死磕到底。」
蘇憑淵聽了她長篇大論般的感慨,愈發心情沉重。祝辛夷的每句話都講到了點子上,而且與他的想法高度統一,毫無疑問,即便他們都站在阮月一邊表達了同樣的情緒,但同時他們仍是客觀的理智的。這便是他們與楚挽沁截然不同的地方。祝辛夷有她的辦法,他也有他的辦法。
「你說的我都理解,但最該出面的人是我。當年的事,追根究底,我也有很大的責任。以前的事,阮月不願提也不願計較,我都能夠理解。可如果楚挽沁不安分於現狀,非要舊事重提,搬弄是非,這事就不單單是理解能解決的。我相信,不光是你和我不會慣著,阮月她也不會慣著。」
「老蘇,你的意思是……」祝辛夷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
「我的意思是,阮月比我們想像的更堅強也更勇敢,她從來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之所以一再忍讓,是出於各種考慮。但楚挽沁現在已經觸碰到阮月的底線,也絕無可能全身而退。真正該擔心收不了場的人,其實不是我們,而是楚挽沁。」
「所以,即使阮月知道了這件事,也能勇敢地面對。」祝辛夷越說越堅定,「沒錯,楚挽沁根本在譁眾取寵,她見不得阮月過得幸福,所以想用阮月的傷心難過,尋求她精神上的某種滿足。我的天,這種心理也太扭曲了吧。」
「嗯,楚挽沁心裡藏著嫉妒,準確地講是對阮月的嫉妒。可她卻從未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不停地將這種情感合理化。在外人看來,她足夠優秀出色,也足夠自信成功,可嫉妒卻讓她低估自己擁有的一切,甚至產生一種強烈的難以擺脫的自卑感。長此以往,她需要依靠別人的評價而活著,卻始終認為自己不夠幸福。可她本人意識不到這些問題,只反覆通過否定或挑釁別人來襯托自己的強大,而那個別人正是阮月。」
「難怪她總是針對阮月,還非要破壞你和阮月的關係。」祝辛夷用嫌棄的語氣說。
「楚挽沁小時候的處境和經歷,讓她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本該過得更好,而造成她不幸福的根源則是阮月的存在。她認定,是阮月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父女感情和優越生活。在她眼裡,一切都是不公平的,必須用她自以為正確的方式奪回去。」
「這跟阮月有什麼關係,都是她那個不負責任的爸惹出來的事,我真是替阮月不值。哎,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阮月這麼多年抗爭過也遠離過那個家,但有些事並非那麼容易擺脫的。老蘇,你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千萬別讓楚挽沁再胡作非為傷害阮月了。」
祝辛夷的提醒來得及時,蘇憑淵也明白該怎麼做。
楚挽沁接受採訪的視頻時常不短,而其中最令人在意的恰恰可能是最容易誤導外人的地方。
「……其實我最初的夢想是成為歌手,可人生哪有一帆風順,如今能以模特的身份被大家熟識,我也感到很榮幸。」
「……幾年前,我經歷了一場不幸,也失去了一副好嗓音,可能是因禍得福吧,我成為了一名模特。」
「……模特這份職業有它的特殊性,我希望能再更廣闊的的舞台上綻放光彩。這次非常感謝陳導的賞識和青睞,讓我有機會以一名演員的身份站在鏡頭前,也感謝與我合作的、給過我幫助的每位朋友,是你們的信任和鼓勵讓我看清未來的方向。」
「……可以聊的,那場不幸其實是火災。當時我和妹妹在商場裡,火災發生得突然,我們被人群衝散了。我返回去找到她的時候,火勢迅速蔓延到周圍,才被困在火場裡。幸好我學過一些火場自救互救的方法,多少派上了用處。」
「……沒關係,都過去了,消防隊及時趕到,我們也一起獲救了。在次也呼籲大家,學習一些求生技能非常必要,關鍵時間既能保護自己,也能幫助他人。」
看來祝辛夷總結得很到位,這則採訪的信息量選比表面看上去的更豐富,楚挽沁的表述方式很難不認為是在內涵什麼。
他記得很清楚,楚挽沁是和其他被困群眾一起獲救的,而楚阮月是後來被消防員找到的,她們根本不在一起,又何來同時脫困。即便當時情況危機,這種事也不可能記錯,況且阮月當時還救了人,他無論如何都很懷疑楚挽沁所知的自救互救是什麼意思。
「蘇憑淵,你在看什麼?」身後傳來楚阮月睏倦的聲音。
蘇憑淵不動聲色收起手機,轉過身。
「嗯?」楚阮月坐起身,揉著惺忪睡眼,整個人看起來還迷糊得厲害。
「沒看什麼。」蘇憑淵面帶微笑走近,坐在她身後把人都圈在懷裡。
「這才幾點,你怎麼就醒了。」楚阮月側過身,很自然地抱上來,「不許走,陪著我。」
「我不走。」見她毫無顧忌的黏人,蘇憑淵不禁笑,「今天一整天都陪著你。」
「你知道我夢到什麼了嗎?」楚阮月掛在他身前自顧自地講,「我夢見自己在考場上,每道題都不會做,然後……」
「然後?」蘇憑淵很有興趣聽她說下去。
「然後我就急醒了。」楚阮月嘆氣,「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居然還對考試有陰影。」
蘇憑淵笑:「你不會,我可以教,該不會又是數學題吧?」
「你怎麼知道?」楚阮月仰起臉,好奇到不行。
「我當然知道。」蘇憑淵微微低頭,「因為我也在你夢裡。」
楚阮月不禁眨了下眼睛,目光變得清醒且明亮:「我夢裡真的有你。」
軟綿輕柔的聲音落在他心裡化成絲絲甜味,有些話不必深思熟慮便脫口而出:「不止夢裡,你的現實也有我。」
情話聽再多也不嫌膩,正如看他再多眼也止不住心動。楚阮月拉著人躺回床上,繼續抱著不撒手。
「我很貪心,兩個你都要。所以,你乖乖別動,直到我完全睡醒。」
或許是真的沒睡夠,她說著說著果真睡著了。等再醒來已經是兩小時後,蘇憑淵不知所蹤,但房裡飄散著一股誘人的食物香味。
等起床找到香味的來源,她有些看傻眼,滿桌子都是合她胃口的小吃點心,還有些是剛出爐的,正冒著熱騰騰的香氣。
「醒了?」蘇憑淵開門進來,手裡拎著兩杯奶茶,「時間剛剛好,準備開飯。」
「你……去哪兒買了這麼多吃的?」楚阮月愈加好奇。
蘇憑淵放下手裡的東西,把她推到椅子前坐下。
「我去了大學城的美食街,你不是來之前說懷念那裡的味道麼,我就……」
「你就把這條街搬回來了?」楚阮月看著桌上的湯包、灌餅、烤冷麵、牛奶糕、玉米烙等說不清的小食,很難想像他跑了多少店鋪。
「整條街太誇張,不過我都逛過就是。」蘇憑淵推過一杯奶茶給她,「還有這個,廣受好評的口味。」
「這家店得排多久啊,真有耐心。」楚阮月嘀咕。
「只要能讓你開心,我都樂意。」
這一點都不像蘇憑淵會說的話、會做的事,好像自從打破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無比主動。
「對你好還需要理由嗎,如果非要有理由,一定是我喜歡你。」蘇憑淵真的什麼都懂,連她在意的的點都猜得很準,「來,先嘗一口湯包,試試還是原來的味道嗎,慢點小心燙。」
楚阮月看著他細心體貼的模樣,心裡止不住的泛暖,一口一個滿足。
[蘇老師來了]
珠寶時裝秀的壓軸走秀是當天最令人期待的環節,為了保持神秘感,在場的嘉賓都不知道登台的是哪位知名模特。
楚阮月卻早有預感,模特她認識的不多,但昨天偶遇過一位。
不出所料,待台上的燈光再亮起,一道高挑纖瘦的身影出現在秀台盡頭。她和其他模特一樣,邁著優雅自信穩健的步伐翩翩而來,她又和其他模特不一樣,每一步都帶著極強的律動,每一步無比準確地踩中節奏,華美的服裝只為襯托她張揚大氣的美,而為主題展示的珠寶在她身上閃閃發光。
也難怪被那麼多人視作女神,楚挽沁的的確確有些無可比擬的美貌在身上,無論出現在各種場合都是矚目的焦點。
對事不論人,這場秀很成功。
「阮月,我們到了。」
蘇憑淵察覺她一路都在發呆。不用猜,一定與楚挽沁有關。
他也確實沒想到,換了座城還能在同個場合碰上,多少有點離譜。楚挽沁的人氣依然很旺,他們離開會展中心前,有不少應援粉絲還在大廳里候著,熱鬧得差點與保安吵起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楚阮月回神,又跟著沒事人似的朝他笑。
「你說要介紹的朋友是?」蘇憑淵屬於明知故問,但站在楚阮月的立場,他到目前為止應該一無所知才對。
楚阮月跳下車,快步走到蘇憑淵身邊,拉著他的手解釋道:「怪我剛才分心,沒能和你說明,這位朋友也是因緣巧合認識的。總之,人不錯,詳細的我事後再告訴你。」
「真的會告訴我?」蘇憑淵試探了句。
楚阮月認真地點頭:「別讓人家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進了用餐酒店,包廂里已經有人在,蘇憑淵憑藉直覺認定其中一人正是翟漠。
「楚小姐。」
對方一身深灰色西裝,從他筆挺修長的身材和禮貌恭謙的舉止,能看出平日裡是位嚴格自律的男士。
楚阮月朝對方點了點頭,然後握緊蘇憑淵的手走上前去。
「翟總,你好。」
翟漠回以微笑,目光落在她一旁的蘇憑淵身上,亦是送上友好的笑容。不過他並未著急詢問,而是側身請過身後的另兩位,作了介紹。
「這位是悅希酒店的總裁俞總。這位是策展師周可棠小姐,也是這次Moment珠寶展的策展負責人。」翟漠一一介紹,又將目光轉向他們,「這位是我的設計師朋友楚阮月小姐,還有……」
「蘇憑淵,是我的丈夫。」楚阮月及時補充。
對面的二人看起來關係親密,客氣地朝他們點頭。
「翟總,既然客人來了,我們也不打擾了。」俞總說道,「祝你們用餐愉快。」
送走了他們,翟漠終於能與他們好好交談。
「二位請坐,楚小姐,感謝你今天能騰出時間見面。」
「翟總客氣,這兩天的珠寶展讓我收穫匪淺,我才是該說謝謝。謝謝你的邀請,讓我有機會見識這麼棒的展覽。」
「這次確實花費了不少心血,當然反響也很不錯,算是給界內提供一個交流分享的平台。今後有機會,我想再嘗試一些更新的創意。」翟漠十分健談,「說太遠了,還沒好好和蘇先生認識,您好,我叫翟漠,Moment品牌珠寶的總負責人。」
蘇憑淵明知對方身份,卻不能表現得明顯。楚阮月願意帶他來見面,那說明她有意坦白心事,這對於他而言是個機會,一個能幫她解開心結的機會。
「感謝您邀請,展覽很不錯,我和阮月都非常喜歡。」
「過獎,該是歡迎你們來沐城,我今天終於有機會盡地主之誼,你們隨意,別客氣。」
楚阮月在桌下捏了捏蘇憑淵的手,也像是告訴他隨意便好。
「怎麼沒見小瞳,她來了嗎?」楚阮月問。
「她早就來了,現在應該……」
正說著,門忽然來了,有個女孩兒出現。
「爸爸,阮月姐姐是不是來了?」
女孩很漂亮,也很活潑,像歡快的燕子般快步走進來,可當她看到蘇憑淵時,「哎」了一聲。
「小瞳。」楚阮月側過身,朝她晃了晃手。
小瞳大大方方地坐到楚阮月身邊,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親昵道,「阮月姐姐,今天我請客,你想吃什麼隨意點。」
「這麼大方啊?」楚阮月不禁笑。
「是啊,你放心,都是我自己賺的零花錢,不用我爸買單。」小瞳移過視線,盯了眼蘇憑淵,「他是……」
「小瞳,給你介紹,是我先生。」
小瞳微微皺眉,一臉疑惑不解:「怎麼會呢,姐姐你已經有對象了?」
楚阮月很自信地點頭:「是啊,一直沒和你講過,我已經結婚了。」
「那我爸怎麼辦?」小瞳又說了句超綱的話。
「小瞳,你胡說什麼。」翟漠急急打斷,滿臉歉意道,「小孩子亂說話,楚小姐,蘇先生,實在抱歉啊。小瞳,好好說話。」
小瞳欲言又止,氣鼓鼓地沒再吭聲。
「小瞳,你真的誤會一些事了,如果你還是有執念,我可能沒辦法繼續……」
「我不會亂說亂想了!」沒想到小瞳忽然著急起來,緊緊拉著楚阮月的胳膊,「我不是故意往那方面想,我是真的覺得你和……」
她越說越小聲:「……好吧,是我想法離譜,姐姐,你別生氣……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好不容易相認,我特別希望經常和你見面。」
楚阮月莞爾,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很高興,你對我這麼熱情,放心吧,我們既然聯繫上了,就不會再無緣無故失聯了,以後有很多機會相處。」
小瞳連連點頭:「那我會很期待的。」
蘇憑淵看著她們你一句我一句地抒情感慨,反而有種特別心安的感覺,也許此時此刻,他只能作為旁觀者去理解她們,但他相信,楚阮月心裡已經默認會將一切告訴他,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這位你可以喊他蘇老師。」楚阮月倒沒忘記繼續介紹,「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老師嗎?」小瞳重新打量起蘇憑淵,再次提起了興趣,「什麼老師?」
「你好,我叫蘇憑淵,在海師大心理學系任教。」
「你也是海師大的?」
這話顯然有些深意,蘇憑淵卻並不在意。
「而且是心理學老師?」
蘇憑淵也沒打算裝高冷,用平時教學的好耐心一一回答,畢竟在他看來,面對誰都能像面對學生一樣從容,只不過現在對面坐著的是位十幾歲的小女孩以及比他年長些的男人。
楚阮月也是沒想到,就在等上菜的短短時間裡,蘇憑淵居然很有本事地與小瞳聊起來,而且頗有一種蘇老師校外教學的架勢。拜託,是帶他來吃飯的,怎麼忽然變成了課外實踐呢。
翟漠一副老父親終於放心的神情,悠閒自在地看著他們交流,不時笑眯眯地點頭,也是很滿意今天的見面。
楚阮月何嘗不知,只要小瞳過得開心,翟漠也開心,這便是他身為一位父親最大的願望。
於是,這頓飯吃得有比想像中順利許多,達到了氣氛融洽、短暫相聚的目的。
與翟漠和小瞳散場以後,楚阮月的心情不自覺地愉悅起來,走路時的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蘇憑淵並未趁機追問,而是以足夠的耐心,繼續等待合適的機會。回酒店的路上,楚阮月接連接了好幾個工作電話,等忙到完已經到住處。
二人簡單收拾後便準備熄燈休息,蘇憑淵不介意保留好耐心,始終沒再她面前提今晚的事。這招用「欲擒故縱」形容或許不太合適,但他確實有心看楚阮月之後的反應。
落入黑暗中的房間帶著絲涼涼的靜謐感,不知過了多久,楚阮月緩緩向他身邊靠了些,又慢慢握住他的手。蘇憑淵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比平時更暖,還有像心事過重才有的對他的依賴。
「睡不著嗎?」蘇憑淵主動回握她的手,「我也不困,聊一會兒?」
楚阮月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又挨近了些。
「今天從會展中心出來,你情緒有點不對,因為看到了楚挽沁?」
「瞞不過你。」楚阮月回了話。
「是太明顯了。」她願意談,他就有勇氣繼續說,「巧合而已,何必上心呢,她出現在什麼場合都不稀奇,更不重要。」
「是沒必要上心,但昨天在電視台也碰見她了。」
這事蘇憑淵沒想到:「發生什麼了?」
「沒有,她沒看見我。」楚阮月小聲道,「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蘇憑淵有必要幫她排解鬱悶:「和我說說?」
「就是那年你帶我去水族館的事,還有……」楚阮月說到一半緩了緩,「機場的事。」
「機場?」蘇憑淵飛快回憶,關於機場的點滴也緩緩鋪開,「是我大三暑假回校後,你刻意遠離我的那次離別?」
「離別……」楚阮月笑了聲,「我確實想過就那樣遠離你的,但也許我們之間有誤會。」
還有什麼誤會是他不知道的,蘇憑淵不免緊張,從牽手變成擁抱。
「告訴我,你沒來機場送行的真相。」
「你想起來了?」楚阮月驚嘆他的記憶力,「我當然去過機場,而且還看到你和楚挽沁擁抱……之類的畫面,我以為你們……」
「什麼都沒有。」蘇憑淵冤枉不已,「我機票臨時改簽,在機場遇到的,她說你沒辦法來送行,因為要去見卓秉約。」
「哪有這回事,我都答應你了,為什麼去見別人啊,挽沁什麼瞎話都能編。」楚阮月有些生氣,「你知道嗎,前一天我手機丟了,第二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等看到你的留言,已經晚了,我都懷疑是不是她從中作梗。」
蘇憑淵又遺憾又懊惱:「這誤會鬧得有點大,本來我還自信滿滿,以為與你的關係更近了。可那次回校之後,你一直刻意迴避,我也一度很苦惱。」
「我不想耽誤你,如果你的好意僅僅出於朋友的好心,我沒有立場心安理得地擁有。」
每次想到此,楚阮月便心情沉重。
「更重要的是,我了解楚挽沁的心思,她有的是辦法瓦解我與別人的關係,已經不止一兩次了。沒必要把你卷進來,我可以選擇放棄。」
一聽到放棄二字,蘇憑淵怎能不緊張。
「不是卷進來,是我認定了你,心甘情願自投羅網。」
楚阮月靠上他的肩,小聲說:「投了就沒得後悔了。」
「求之不得,為什麼後悔。」蘇憑淵輕拍她的後背,「阮月,你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嗯……我想告訴你,關於小瞳的事。」
蘇憑淵明白,她終於卸下心防,要對他和盤托出了。
從楚阮月緩慢且冷靜的講述中,蘇憑淵不但知道了她被困的經過,而且知道了小瞳獲救的全部,唯一不清楚的部分,是楚挽沁究竟以什麼樣的身份參與到整個事故中。
蘇憑淵拋出疑問後,楚阮月明顯多了猶豫。
「她一心阻止我見你,我一心把她趕走,沒想到遇上火災。逃生時與她走散了,加上小瞳需要幫助,我不知道她後來怎麼樣。」
「你們走散了,楚挽沁沒回來找你?」蘇憑淵需要證實一件事。
楚阮月沉默片刻,回了句:「她沒有。」
並非依靠直覺,而出於理性判斷,蘇憑淵合理懷疑她有事隱瞞。至少沉默的這期間,她回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經歷,繼而在回答時強調了一個「她」字。
「警鈴一直響,煙霧也很嗆,大家都慌了神。」楚阮月的情緒起了波動,倚著他的肩也微微顫抖,「所以,走散了也很難找到。」
這是個不妙的信號,蘇憑淵懂得掌握分寸,他繼續輕拍她的後背,耐心安撫:「好,不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我們再繼續。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和將來的事有我陪你共同面對,儘管放心大膽地依靠我。」
「你也不要繼續自責了,我已經走出來了。」楚阮月反過來安慰他。
受過苦卻還處處為他人著想,這才是最叫蘇憑淵心疼的地方。
「謝謝你一直尊重我、理解我。蘇憑淵,我答應你,從今以後,不會再避開你、遠離你,我會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再也沒有比聽到這番話更令他心潮澎拜的事,蘇憑淵緊緊抱住她,仿佛只要抱得夠緊,就能把這句話牢牢刻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