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

2024-09-15 08:53:35 作者: 汝亭

  劫後餘生

  姚七福看著離自己愈來愈近的劍尖,身子就像被僵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腦子卻在瘋狂地催促她:快跑,別愣著,快!

  跑?對,不能愣在原地等死!

  餘光瞄到手邊的不遠處有塊石子,姚七福手疾速地抓起來,然後投擲過去,正正地扔到了他的額頭。

  殺手頓感一陣痛覺,趁著他沒反應過來的間隙,姚七福拎起柏閔肖就往反方向跑去。

  她一個小女子,拖著一個體重足足超過她兩倍的男子,怎麼可能跑得快?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姚七福的一顆心高懸於半空。

  她想找個地方暫且避一避,然此處是低矮的草叢,連跟樹都沒有,更別說洞了。

  

  那些暗衛呢?難道沒發現他們不見了嗎?還有怎麼有這麼多人追逐他們而來?是為了錢?可是他們的馬車已經裝飾得極其低調,更普通老百姓的已無兩樣。

  不是為了財,那是為了什麼?

  柏閔肖不是官員,她只是一介小小泥館之主,還有什麼理由值得他們窮追不捨的?

  驀然,姚七福心裡想到了一個令她窒息的可能。

  難不成,這些人和盧恆安一樣,知道她的身份,是為了追殺她?

  在幻境中,面具男的身後還站有許多人,她並不認為那些人都是面具男的下屬,也許裡面藏有他的同夥,和他一樣,都在痴心妄想著永生。

  心裡想著雜事,姚七福一個沒留神,被腳下的草根絆倒在地。

  柏閔肖臉朝下地摔倒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聲,姚七福趕忙將翻過來,再度探了探鼻息,還好,還有呼吸。

  可是已經很微弱,如果再沒有大夫的診治,姚七福不知道他還能強撐多久。

  「搜,搜仔細點,他們不會跑太遠。」

  不好,那麼人居然這麼快就跟上來了。

  該死的,柏閔肖的暗衛真一點也不靠譜,她此前還將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想著先帶柏閔肖跑上個幾十分鐘,幾公里的路程,待他們解決完畢那群殺手後,就會來找他們。眼下看來,只能靠她自己。

  姚七福再次快速打量起周圍的環境,發現這些草似乎是剛剛冒芽的蘆葦。有蘆葦,那就說明此處有河有江。

  沒辦法了,這些草叢太低,他們就算是趴下去,也會立即被發現,只能試試水下了。

  只是柏閔肖……他傷得這麼重,沾上水恐怕會感染,這可如何是好?

  「麻溜點,她一個小女子拖那麼高大的男子,跑不了的。」

  不行,管不了那麼多了。

  為了不被發現行蹤,她不能靠拖,會留下痕跡。絕處逢生的力量,姚七福一把扛起柏閔肖背到背上,然後腳步沉重地往前走去,祈禱能早點看見河流。

  說來諷刺,她昨晚還對著月亮祈禱能一路順利,結果今日就遇到了這種事情。真是,果然,許不得願。

  「事與願違」這個詞語的含金量,這姚七福心中再度加深。

  幸好,老天爺還算幫助她,她走了大概十來步,就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

  沒有猶豫,姚七福先將柏閔肖放到水裡,而後自己爬下去,儘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激起一丁點水花。

  在殺手來之前,姚七福藉助低矮蘆葦的遮擋,悄悄關注他們。

  她還是留下來痕跡,好在在一條岔路口時,痕跡淡了,令殺手分辨不出開方向。領頭人見此舉,便將一隊人分成兩路。

  眼看那些人就要靠近過來,姚七福猛吸一口氣,埋到了水底,將柏閔肖緊緊地栓在身側,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呼吸微弱,沒有什麼聲音。

  可是再這麼下去,姚七福真的怕他死在這片池塘里。

  怎麼辦?要人工呼吸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雜七雜八的時候,救人要緊。

  正當姚七福要貼上去時,柏閔肖用力地眯開了一絲眼,搖了搖頭,力證自己還好,不需要姚七福如此做。

  姚七福哪能順他的意,眼下他的性命才是最要緊的事。

  正要忽視他的保守時,水上再次傳來一陣劍刃相撞的金屬聲。

  「阿福,阿福?你在哪兒?」

  是周迢的聲音!

  姚七福立馬拽起柏閔肖浮出水面,「在這裡,快,快過來。」

  周迢循聲看去,就見旁邊的蘆葦底下,居然有一片池塘,甚是隱秘。

  此時姚七福無比慶幸她在現代學過游泳,將柏閔肖艱難地推上岸後,姚七福才自己上來,疲軟地癱在了河岸邊上。

  渾身都被水打濕,沉甸甸的。

  但姚七福心裡卻無比地輕鬆,仿佛自己身處柔軟的雲層之上。原來,大難不死,是這種感覺。

  周迢立馬跑了過來,「阿福,你怎麼樣?」

  姚七福擺擺手,翻身指向柏閔肖:「快去找大夫過來。」

  周迢順著姚七福指的方向看去,就見柏閔肖臉色蒼白得不像話,腹間一片櫻紅。

  不敢耽擱,周迢喚來下屬將柏閔肖擡了回去,再次轉身就見姚七福自己站了起來,準備拽住岸邊的蘆葦上岸。

  為什麼要這麼逞強?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身子的反應快過大腦的理智,周迢上前一把撈過姚七福,而後將她穩穩抱起。

  這麼輕?仿佛只有羽毛這樣的重量。

  周迢飛速地跑起來,腦海中不禁憶起七個月前,她是用這副嬌小的身軀,將他從那片林子中背出來。

  方才,她同樣用這副身軀,扛起了柏閔肖躲避追殺。甚至看到他過來了,也沒想過要尋求他的幫助,而是憑自己的毅力爬上來,明明他已經看到她眼底的疲憊了。

  這副弱小的身子,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是沒有值得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只能逼迫自己強大起來嗎?

  心裡湧現的心疼快要將他淹沒,周迢將姚七福抱得更緊了些,「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

  姚七福太累了,眼皮沉重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闔上。

  她眼下沒力氣,也不想逞強,便任由周迢將她抱在懷裡。

  他的懷抱很溫暖,比她高上許多的體溫似乎可以將她濕透的衣衫烤乾,強有力且規律的心臟跳動抵在她的耳邊,「咚咚咚」,感覺她的心跳都要與他同頻。

  好睏,耀眼的陽光因為有周迢的遮擋,沒有刺到她的眼睛。可這樣下來,她就愈發地想睡覺了。

  最終抵擋不了困意,姚七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昏睡了過去。

  等因為口乾而不得不醒來時,姚七福睡得腦子都脹痛起來。

  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走到桌子前方,緩緩坐下後,姚七福擡手去拿手杯,但可能是睡太久的緣故,她的手一時間使不上勁,手杯重重地砸了下去,與茶盤裡的其他水杯相撞,發出刺耳清脆的聲音。

  姚七福正在按壓突突脹痛的晴明穴,門口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輕敲。

  「阿福,我是周迢,你怎麼了?沒事吧?我可以進來嗎?」

  姚七福想出聲回應,可喉嚨實在太過干癢,她只能發出一聲虛弱的啞音。

  周迢在外邊焦灼地踱步,雖然知道姚七福房間的四周都有人把守,沒有他的允許,不會有人能擅自闖入。但始終聽不見裡面傳來回應,周迢急得向衝進去。

  然,腦海中浮現柏閔肖對他的警告,又顧忌姚七福可能有些不方便,不好進去。

  一旁的公羊熹寞第一次,在周迢的臉上看見躊躇不決的神情,無奈地閉上眼,只聽她說:「我進去看看吧。」

  周迢感恩地看向公羊熹寞,「麻煩你了。」

  公羊熹寞強顏歡笑地搖搖頭,而後敲了敲門,跟裡面的姚七福打了聲招呼:「阿福,我是熹寞,我進來了。」

  周迢往旁邊站了站,確保不會看見屋內後,公羊熹寞才推門而入。

  一進門,便發現姚七福跪坐在地面上,神情呆滯。

  「阿福,」公羊熹寞連忙將她扶起,「你怎地坐在了地上。」

  姚七福原本是向去給他們開門,但一個不注意,便左腳絆右腳,摔了下去。

  她想解釋,但喉嚨不允許,於是指了指自己喉嚨的位置,然後再指向桌面上的茶水。

  公羊熹寞反應過來,立馬給姚七福倒了滿滿的一杯,遞到姚七福的手中,姚七福立馬仰頭一飲而盡。

  「慢點。」公羊熹寞怕姚七福嗆到,在背後幫她順順氣,看姚七福喝完了一杯,「還需要嗎?」

  有了水的滋潤,姚七福好多了,對公羊熹寞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而後啞著嗓子致謝。

  公羊熹寞也笑了笑,「咱們是朋友,朋友間不需見外。」

  姚七福笑著點頭應下,而後自己走到茶水旁,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再次一飲而盡。

  公羊熹寞跟著姚七福坐了下來,便聽姚七福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柏閔肖呢?他怎麼樣了?」

  柏閔肖應該就是姚七福捨命救下的那名男子,「放心吧,他沒事,血已經止住了,而且比你還要早清醒過來。」

  姚七福聽到柏閔肖已經無大礙,心口的一塊巨石落地,舒了一口氣。

  而後,注意到自己身上有些過長的鵝黃衣衫,知道大抵是公羊熹寞的,「熹寞,謝謝你。」

  公羊熹寞注意到姚七福的視線在身上打量,搖搖頭:「你不嫌棄是我穿過的就是。」

  姚七福知道她在打趣,加深了些笑意,看向窗外在緩緩變化的景色,似乎離山很遠。

  「我們眼下走的是水路。」公羊熹寞主動向姚七福解釋。

  姚七福點點頭,習慣性地要碰碰虛珥,手卻在落在腰間察覺到一空時,臉色一變,旋即在屋子裡四周打量,都沒有看到她的荷包,於是轉頭問道公羊熹寞:「熹寞,你看到我的荷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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