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殺四方

  大殺四方

  幾名白袍玉冠的守山弟子手持長劍，封住玄尊去路，為首的喝道：「大膽！你是何人？膽敢擅闖無極仙宗！」

  玄尊對於橫在眼前的長劍視而不見，仍是一步一步，慢慢向山上走去。

  為首的弟子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勢所攝，說出口的話已經不若之前那般狠霸霸的：「識相的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玄尊袍袖輕震，那弟子話沒說完，已經和幾個同門一道被震飛出去，摔在山路旁，他眼睜睜看著玄尊沒有絲毫停歇，繼續向山上走去，不由地顫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十大仙宗的送葬人。」玄尊開口，聲音里透出股凍徹骨縫的寒意。

  那弟子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渾身發抖，瞪眼看著他的背影越去越遠，一路輕描淡寫地掃清眾多擋路者，消失在無極仙宗的主殿中。

  無極仙宗的主殿由白色巨型靈石鑄就，恢宏雄偉，殿內數百根雕刻著祥瑞圖案的巨柱林立，撐起寶頂，整個大殿極其寬廣，可容納整個仙宗的全部弟子在此集會。

  玄尊跨入時，殿內已經站滿人，白宗主站在大殿正中央，他身後是仙宗的十大長老，還有一百零八護法，以及數千弟子，整個無極仙宗聞訊全部趕來了。

  無極仙宗眾人清一色的制式白袍玉冠，玄尊一身黑袍在大殿中央站定，仿佛潔白的宣紙上滴了點濃黑的油墨，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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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白宗主率先開口：「閣下真有膽量，不過你若覺得以你一人之力即可挑了我無極仙宗，那就太自以為是了。」

  玄尊雙眸漆黑，其中仿佛藏了萬年玄冰，冷聲道：「誰說我是一人來的？」

  話音剛落，便有黑色的濃霧憑空而起，從四面八方向無極仙宗包繞過來，遮天蔽日，殿外的世界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黑霧所過之處，屍魔尖銳刺耳的笑聲桀桀響起，那笑聲忽高忽低，倏忽距離極遠轉瞬又仿佛近在耳畔，聽在耳中，讓人不由地開始心神不寧，頭皮陣陣發麻。

  橙紅色的，躍動的火焰四下燃起，讓黑暗不再單調，不少無極仙宗的弟子眼望黑霧，臉上開始出現驚懼之色。

  不知名的樂音響起，開始低沉緩慢，似有若無，漸漸開始清晰明快起來，聲聲攝人心魄，無極仙宗中修為稍低的弟子，開始忍不住跟隨那樂聲微微晃動身體。

  「幽冥血獄？」白宗主瞳孔驟縮，「你居然同幽冥血獄的妖邪為伍？」

  玄尊面無表情，眸色沉寂冰冷，映著大殿外通紅的火光，卻透出股瘋狂的味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有什麼好吃驚的？當年你們不就是以這個理由把我封在無回山下的，自己已經忘了嗎？如今我就做實了這個罪名，這樣才不枉我在無回山下那三百多年。」

  「你！！！」

  白宗主環視四周，見已經露面的就有屍魔，焱魔，魘魔……暗地裡還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魎等著興風作浪，於是喝道：「來得正好，今日把你們一併剷除，正好為民除害！」

  「來人，結陣！」

  隨著白宗主一聲暴喝，十大長老加上一百零八護法手持武器搶上前來，腳下方位變換，按陣法位置各自站好，將玄尊圍在中心。

  白宗主站在玄尊對面陣眼的位置上，手中的無極仙劍華光凜然，對準玄尊。

  大殿內外喊殺聲陣陣響起，黑霧繚繞，火光沖天，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玄尊凹凸不平，瘢痕遍布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宛如從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索命惡鬼一般，十分可怖。

  身周強敵環伺，虎視眈眈，玄尊卻恍若未見，掀起眼皮淡淡掃過白宗主，旁若無人地說：「無回山下，承蒙宗主照料這麼多年，動手之前，我想先送宗主一樣禮物，聊表心意。」

  聽到他的話，正在跟無極仙宗眾弟子纏鬥的屍魔百忙之中抽出一物擲出，那物形似圓球，骨骨碌碌貼地而行，一路向白宗主滾去，沿途拖出一道長長的，淋漓的血痕。

  球狀物滾至白宗主身前，殿內眾人看得清楚，那圓球上毛髮分明，居然是顆人頭！

  人頭終於停下，擋住面孔的長髮緩緩散開，露出下面的臉。

  白宗主看到球狀物是人頭時，心中已經升起股不好的預感，現在這張臉清晰無比地出現在他眼前，不是別人，正是無極仙宗少主白玉麟！

  他的寶貝兒子！

  白宗主只覺得腦子裡嗡一聲巨響，霎時間其餘的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眼中所見，唯有愛子那張慘白的，毫無生氣的面孔，他胸中劇痛，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絲聲音。

  玄尊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倏忽上前，一手攢住白宗主的脖頸，另一手順勢一划，劈手奪下無極仙劍。

  一招之間，已然破了無極仙宗苦心演練了千百年的陣法。

  玄尊手上用力，白宗主的臉霎時間變成了豬肝色。

  周圍眾人大聲阻攔：「住手！」

  「快放了白宗主！」

  「有話好好說，不要傷人！」

  ……

  玄尊對周遭的一切渾然不理，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是蟄伏良久，終於得報大仇時快意的笑容，他毫無感情地說：「宗主這麼愛兒子，見勢不妙想偷偷把他送走，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自己下去陪他呢？」

  白宗主呼吸困難，在玄尊手中徒勞地掙扎著，痛苦和不甘齊齊咬噬著他的心，他勉強擠出一絲聲音：「你，你怎知……」

  玄尊手上加力：「忘了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了麼？你的寶貝兒子一直拿著當兵器呢。」

  白宗主聞言，眼中立刻蒙上一片絕望和哀慟的死灰色。

  玄尊語畢，咔嚓一聲，乾脆利落地扭斷了白宗主的脖頸，之後順手一甩，宛如丟垃圾般，把白宗主的屍體扔在一邊。

  無極仙宗的眾人怒了，這傢伙也太猖狂了，居然就這麼殺了他們的掌門宗主！

  一瞬間，十長老，一百零八護法還有上百無極仙宗的弟子齊齊向玄尊撲來，數百柄仙劍光芒如練，劍勢似虹，看那架勢，簡直要把玄尊斬成肉沫才罷休。

  玄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暗暗運勁，無數道電光憑空而現，在他雙臂間來回遊走，不過頃刻間，伴隨著隱隱雷聲，玄尊雙臂間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光球。

  電光噼啪，在光球表面遊走，玄尊猛然振臂，光球倏然變大，籠在他身周，恰好就在此時，無數仙劍刺到，正正刺進光球中。

  轟隆隆！

  一聲巨響，極其耀眼的白光猛烈爆發，亮成一片，瞬間吞沒了大殿內所有人，那一瞬所有聲音全都消逝，唯余閃電蜿蜒遊走炸裂時發出的噼啪聲。

  亮光閃過，大殿內白袍的無極仙宗弟子已經倒下一大半，他們被強電流擊中的軀體變得焦黑如炭，發出陣陣難聞的糊臭味。

  大殿內慘叫聲，哀嚎聲，呻吟聲，痛哭聲，求救聲響成一片，伴隨著滿目悽慘爬行蠕動的焦黑人體，宛如人間煉獄。

  屍魔的笑聲桀桀響起，為即將到來的盛宴而狂歡不已。

  玄尊手上用力，無極仙宗傳世千年的鎮宗仙劍仿佛成了塊抹布，被他揉成一團捲曲的廢鐵後隨便丟棄。

  不成形的仙劍和靈石地面相撞，發出金鐵交鳴的脆響，在大殿內震盪，伴隨著殿內眾人悽慘無比的哀叫，昭示著這個存世千年的仙門的覆亡。

  玄尊自始至終全是一副表情，剛到來時沒有表現出半分憤恨，現在大仇得報，也沒有展現出絲毫的快意，他冷冷轉身，向殿外走去。

  仿佛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滅了無極仙宗，對他而言不過是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根本不值一哂。

  屍魔刺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尊上，這些人，怎麼處置？」

  玄尊的身影已經飄至大殿外，伴隨著烈火和濃煙傳來輕飄飄的一句：「送你們了。」

  「多謝尊上賞賜！」

  屍魔的聲音中透著狂喜和急不可耐，因為一場即將開始的盛宴。

  無極仙宗大殿內哭嚎聲和慘叫聲悽厲響起，連成一片不絕於耳，震的群山仿佛都在瑟瑟發抖。

  一個月後，無回山下的小鎮上，一身黑袍的玄尊坐在酒樓二層臨窗的位置上，他不知在此已經坐了多久，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動，早已冰涼。

  樓下的集市上正熱鬧著，無數人來來往往，選購貨物，大聲討價還價，到處一片煙火氣。

  兩個布衣行客腳步匆匆，走進酒樓，點了茶水飯菜，吩咐小二儘快送來，看他們著急的樣子，應該還有很長的路要趕。

  小二答應著離開，眼見周圍無人，其中一個年輕點的行客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老者說：「師叔，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這人聲音極低，說話時透著小心，生怕被人聽到，但玄尊卻並非凡人，因此這些話還是一字不漏，全飄進了他耳中。

  師叔沉吟好一會兒才說：「實在沒辦法，你我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就此了卻殘生罷了。」

  大概沒想到師叔居然會這麼說，年輕人沉默許久後終於再次開口，語氣艱澀地說：「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師叔一聲長嘆：「十大仙宗在一月內接連覆滅，仙門弟子盡數被屠，你我能逃得性命已屬萬幸，事已至此，單憑你我二人之力，還能怎麼辦？」

  一聲悶響，似乎是年輕人握拳捶了一下桌面，恨恨地說：「幽冥血獄！」

  「噓！動靜小點兒，」師叔急忙制止他，「小心惹禍上身，我聽說滅了十大仙宗的不是幽冥血獄，而是妖王！那個被十大仙宗壓在無回山下三百多年的妖王！他這是回來報仇了，唉，不管怎樣，現在仙宗皆盡覆亡，木已成舟，等吃完這餐飯，你我師門情誼便盡於此，從此分開，天涯海角，各自奔命吧。」

  小二將他們點的茶飯送過來，兩人不再言語，沉默地吃過飯，離開酒樓後，連告別也省了，一東一西，各自離去。

  玄尊對身周發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卻毫不理會，就這麼枯坐著，不吃不喝，對著一杯涼茶，一直坐到暮色降臨，市集散盡，各家各戶都掌起燈來，這才離開。

  其間小二探頭探腦地上來查看過好幾次，想趕這位古怪的客人走，但礙於玄尊通身氣勢太強，一直沒敢吱聲。

  終於盼到玄尊離開，小二趕緊過來收拾桌子，卻在茶盤邊看到一大錠銀塊，他捧起銀塊，喜的眉花眼笑，口中卻嘀咕：「真是個怪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