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2024-09-15 06:31:35
作者: 祈青山
第六十五章
因為這句話,隱隱約約的,紀霜又高興起來,喜歡他口中的「下次」,也喜歡隱藏在之下的「以後」,無論什麼,都是令人期待的。
就像某一件一定會到來的事一樣。
紀霜空下來,去看旁邊梁月的骰子,在她猶豫著還想往上叫一個的時候,忽然按住她的手,梁月福至心靈,瞬間喊:「我要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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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聿:「……」
周遙直接伸手過去把他的蓋兒打開,發現加起來的數字正好比現有的少一位,他擡起眼,笑了下:「你贏了。」
梁月彎起唇,偏頭小聲和紀霜說:「謝謝你啊。」
「嗯?」紀霜看到盛聿幽怨的眼神,搖搖頭不承認:「跟我有什麼關係?」
盛聿默了默,衝著她說:「你怎麼偏心呢?」
紀霜笑意盈盈地指了指他的酒杯:「你怎麼不喝呢?」
「……」
盛聿「惡狠狠」地喝完三杯,看著紀霜,忍了幾秒沒忍住,還是問:「你怎麼玩這個這麼厲害啊?」
「還好吧。」紀霜真誠地說:「是你們玩這個太差了。」
盛聿:「……」
梁月戳了戳她:「也包括我嗎?」
差勁的人。
紀霜覷了她一眼:「當然啊。」
梁月:「……」
頓了頓,紀霜又湊過去說:「不過我可以教你。」
盛聿聽到了又開始喊:「那你怎麼不教我呢?」
「教你幹嘛?」紀霜理所當然道:「教會了去灌人家酒嗎?」
盛聿:「……」
話是這麼說。
但話也不是這麼個話啊。
盛希笑得不行,衝著盛聿說:「你活該哈哈哈哈哈——」
盛聿:「……」
這妹妹誰愛要誰要吧。
在一片笑聲中,桌上的小夜燈似乎隨著夜色加深而開始變得暗淡,連對面的人都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忽地,周遙緩緩出了聲:「那你也別教她。」
紀霜正想拿過骰子的動作一頓:「啊?」
「教會了她也干不出什麼好事。」周遙淡淡道。
梁月:「……」
怎麼有人會當著面說她壞話的呢?
偏偏她還不敢反駁。
紀霜聞言倏地又收回了手,十分贊同地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梁月轉過頭:「??」
紀霜頓了下,拍了拍她的手,十分不走心地安慰了句:「沒關係,你酒量好。」
就算玩骰子差,多喝點酒也不會醉。
梁月:「……」
這都哪兒跟哪兒?
紀霜想了想,又解釋:「我這辦法不外傳的。」
「……」
梁月立刻就扭過頭,不想再跟她說話了。
紀霜只好又轉向陳嶼白,見他正好從昏暗中緩緩朝她湊近了一點,低聲問:「那能傳給我麼?」
「……」
不外傳的。
他又不是外人。
所以能傳給他麼。
紀霜把這句話的意思繞了繞,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弄得臉有點熱,還好在這個燈光不明顯的空間裡看不太出來,她先點了點頭,又疑惑地問:「你不會嗎?」
「不會啊。」陳嶼白應道。
「好吧。」紀霜低下頭,小聲嘀咕了句:「我以為你什麼都會呢。」
「……」
陳嶼白啞然失笑。
第不知道幾次想把小姑娘的濾鏡擦一擦,起碼最真實的自己某一天讓她看到的時候,不會那麼容易嚇到她。
紀霜又問:「你想什麼時候學呀?」
「以後吧。」陳嶼白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玩。
紀霜盯著自己被握在手裡的手指,心頭忽然叮的一下冒出一點特別的感覺,還不待分辨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愫,又倏地一下收了回去。
她覺得今晚陳嶼白有點黏人,儘管這個詞不容易出現在他身上,但她還是這樣認為。好像是發生了一些事,也聽到了一些話,加上酒精和夜色勾著人的情緒往外淌,所以當著大家的面,他還是時時刻刻地牽著手。
原本是想幫她的手變暖,後來就只是單純地想牽著。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看著冷冷淡淡的,其實有很溫情的時刻。
只是有些人感受不到,也看不見。
幸好,她能看見,也能感受到。
……
後來他們玩骰子一直換人,有時兩人有時三人,裡面不變的的總是盛聿,於是他就喝了很多酒,到最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紀霜有些驚奇,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又菜又愛玩嗎?
接下來他被周遙直接扔進了帳篷里,紀霜這才發現,有三個帳篷,她轉過頭,問陳嶼白:「你們三個要分開嗎?」
「嗯。」陳嶼白說:「我不跟他們一起睡。」
「哦。」紀霜點點頭,又說:「那你一個人不會孤單呀?」
「你來陪我不就不會了。」
陳嶼白捏了捏她的手指,眼尾落了點淺淡笑意,在背後無邊沉沉的夜色中瞥過來,如同掌握了某種攝人心魄技能的妖精。
紀霜差點下意識就要答應下來,又回過神來撓了撓他的手心,小聲說:「你怎麼還勾引人?」
陳嶼白笑了聲,學著她的樣子也撓了撓她的手心,語氣懶懶:「那也沒勾引到啊。」
紀霜:「……」
-
慢悠悠地就到了十一點多,紀霜有些累,直接躺進了帳篷里,卻又因為不太習慣,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旁邊兩個人後半部分喝酒喝得有點多,這會正睡得安穩,呼吸變得綿長。
紀霜不太敢翻身,怕吵醒她們,保持一個姿勢久而久之後覺得全身都僵硬起來。一片黑暗中,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忽然安靜地亮了一下,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芒。
她頓了下,把手機點開,是陳嶼白髮過來的消息。
【睡了沒?】
紀霜先把手機調成了亮度最低的模式,然後回復:【還沒】
【你也睡不著嗎?】
陳嶼白:【嗯】
【出來。】
紀霜忽然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輕手輕腳地翻身起來,看了眼熟睡的兩個人,又套上他的那件外套,理了理頭髮,才出了帳篷。
意料之外,帳篷外的天色並不是特別黑暗,遠處還掛著寥寥幾顆星星。
她一出帳篷,就看見陳嶼白站在幾步之外,垂著眼,套了件黑色衝鋒衣,拉鏈被拉到了最頂端,微微抵住了下巴,襯得側臉鋒利又冷淡。
紀霜的視線在他身上定格兩秒。
在陳嶼白看過來之前,她小跑了幾步,撞進他的懷裡。
是真的撞。
陳嶼白擡手抱住她,手穿過她的頭髮,低頭悶笑了幾聲:「還挺用力。」
紀霜的臉擡起來:「你怎麼睡不著?」
陳嶼白碰了下她的臉:「你不是也睡不著?」
「我應該是,」紀霜想了想:「認床。」
「那我可能也是。」
「……」
紀霜總覺得陳嶼白這會應該是心情不太好,她撤離了這個懷抱,往周圍看了一圈,沒找著能坐的,於是說:「我累了。」
陳嶼白挑了下眉,牽著她的手往前走:「那就去帳篷里坐。」
他的這個帳篷正好面對著天上的星星,兩個人在裡面坐下來,擡眼看向遠方。紀霜忽然開口:「我之前做過一個夢。」
「嗯?」陳嶼白問:「什麼樣的夢?」
「關於你的夢。」紀霜說:「夢到你要結婚了,然後來給我送請帖。」
陳嶼白頓了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這什麼奇怪的夢?」
「可是感覺很真實。」紀霜看向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很容易被這些事情影響心緒,尤其還是跟他有關的。
「難過了?」陳嶼白問。
「嗯。」紀霜垂下眼沒看他:「本來想去問你的,後來想想因為這個夢去問特別傻。」
陳嶼白捏著她的下巴讓她頭擡起來,嘖了一聲,不太滿意地說:「你怎麼在夢裡還編排我呢?」
紀霜:「……」
她原本有點難過的情緒就冒了一下頭,又倏地收了回去。
「什麼時候夢到的?」陳嶼白又問。
「啊。」紀霜仍舊垂下眼,有些閃躲,剛剛只顧著想講點自己的事來分散他的注意力,忘記自己想隱瞞的事了,她想了想,說:「我忘了,就,可能,去年?」
陳嶼白勾了勾唇,鬆了手,指腹在她的下巴處輕輕擦過,沒說話,只是覺得,小姑娘說謊也太明顯了。
但既然她不想說,那就不說。
「別亂想。」陳嶼白十分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只會有你一個人。」
紀霜怔了一下,對他說的話天生有一種信服感。儘管,類似「永遠」「一輩子」「一個人」這種詞兒從本質上看都顯得虛幻無比。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當下最重要。
「哥哥,」紀霜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你是在想那個生日的事嗎?」
這個稱呼太久沒出現。
她說出口的時候居然覺得有些生澀。
「還好。」陳嶼白極淡地笑了下。
那就是有在想。
「為什麼猶豫?因為他有生育之恩?」
陳嶼白頓了下:「可能是。」
除了這個生日。
往後還有很多日子。
歸根到底,過了這麼多年,不管面上如何,他心裡或許還有一點優柔寡斷。
又或許是,他也想要有一個,家。
忽地,陳嶼白被紀霜的聲音緩緩拉回了神——
「可是他已經有一個兒子了。」
他驀地擡起眼,撞進了她清凌凌又有點心疼的眼神里。
「他沒對你盡到什麼責任,你也不用覺得虧欠他什麼。」
「更不用捨不得小時候那一點微弱的情誼。」
「因為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陳嶼白神色微怔,在安靜的間隙中,他聽到紀霜再次開口:
「但是我就這麼一說,看你自己啦,這樣顯得我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過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難過……」
凌晨兩點,偶爾有山風吹進來,還有遠處的樹影一下一下地晃動,其他一切都歸於寂靜,只剩下眼前人明媚又帶了些溫軟的聲音。
忽地,他俯下身,再次擡手扣住她的下巴,看了她兩秒後,一言不發地吻了下去。
剩下的話就這樣消散在空氣里,紀霜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捏得發疼,被迫張開了唇,下一秒帶著微涼酒沫的舌尖就頂了進來,任意肆虐過每一個角落,力道有些粗野。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的吻,隱約傳來一點刺痛的感覺,她微微仰著頭,承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紀霜覺得自己也像喝了酒一樣有些暈,在感覺快要堅持不住時,陳嶼白輕輕地鬆開了她,退出來後又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唇。
紀霜輕輕「嘶」了一聲,有些不樂意地看向他,說:「你有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呀?」
喉結滾動,陳嶼白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眼前的人眼睛像起了霧一般,唇角也還帶有水光的痕跡,看起來美好又柔軟。
紀霜見他沒回答,又輕輕皺起了眉,扯了下他:「你幹嘛不說話?」
「嗯。」陳嶼白垂下眼,極力克制著自己的心思:「聽進去了。」
「哦。」紀霜點點頭,稍微放下心來。
她其實或多或少能夠理解他。
更何況,他已經做得很決然。
只是藏在心裡的某些情緒偶爾會冒出來而已。
換作是她。
大概做不到。
「在想什麼?」陳嶼白的聲音有點啞。
「在想——」紀霜說:「我好像沒有真的正式和你說過。」
陳嶼白看向她。
紀霜稍稍湊近了一點,距離和他再次拉近,她的眉目柔軟,說出來的話小聲又清晰:
「我喜歡你。」
帳篷外的樹葉劃拉作響,在重新安靜下來的一瞬靜默里,她的話再次落了下來。
直直地墜入他的心底。
「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