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紀霜實在是沒想到，就她進來的這麼一會時間，自家媽媽就能把什麼事兒都說了，更何況她還沒承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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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臉無言地拉開門，對紀璟說:「媽媽瞎說的！」

  紀璟觀察著她的臉色，說:「那你臉怎麼這麼紅？」

  「……你要聽到了她剛剛說的話也得臉紅。」

  「說了什麼？」

  「……不好說。」

  紀璟點點頭，又問了句:「真沒談？」

  「沒有。」紀霜本來是想和他說，但被這麼一打岔，她忽然又覺得說不出口了。

  算了算了。

  以後再說。

  等她從雲下村回來。

  紀霜邊推著紀璟走出去，邊說:「你老關心我做什麼？自己的有著落了嗎？」

  紀璟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這跟你有關係嗎？」

  「……」

  紀霜的動作停下來，十分憋屈地說:「你最好以後都別來問我。」

  「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的！」

  紀璟直接聽笑了。

  客廳那邊紀從禮看過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他怎麼你了？把你臉都氣紅了？」

  紀霜:「……」

  「不是被我氣的。」紀璟慢悠悠地走到沙發邊坐下:「原本就紅，自己不知道在亂想些什麼。」

  紀霜:「……」

  譚玉默了默，冷不丁地拍了下紀璟的腦袋。

  紀璟回過頭:「？」

  「你怎麼這麼和你妹妹說話呢？」譚玉說:「下次注意點。」

  紀璟:「……」

  紀霜覺得自己今天回家這一趟，像是回錯了，明明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全家人都好像默認了這一件事，時不時暗戳戳地打聽對方是誰。

  她不堪其擾，只好第二天早上吃了個早餐就趕緊回學校了。

  忙起課程和社團的事兒，轉眼間就到了要下鄉的時間。幾位室友沒參加這次活動，紀霜就和梁月約好了在宿舍樓下見，再一起到學校門口集合。

  她穿了件牛仔襯衫和白褲子，把頭髮捲成了一個丸子頭，整個人都覺得輕便又舒適，只背了個大書包就出了門，在樓下撞見梁月的時候腳步停住。

  紀霜走過去她面前，忽地擡起手捧住她的臉左右觀看，梁月頓了頓，忍不住問:「你幹嘛？」

  紀霜垂下手，搖了搖頭:「你，變胖了？」

  「……這是一個禮貌的開場白嗎？」

  「我認真的！」

  「……更受傷了。」

  紀霜:「……」

  她乾脆擺擺手，不說了。

  本來想問她最近是不是心情挺好的。

  老師包了輛大巴車，一行八九個人坐上去，往雲下村的方向開，路程兩個小時，其實算挺長的，紀霜靠著窗坐，原本還偶爾看著窗外觀賞風景，偶爾和旁邊的梁月聊聊天，可一到了後半程，就困了。

  直接把頭靠在窗邊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像是做了一個夢。

  模糊又熟悉的一條街道上。

  紀霜和陳嶼白原本牽著手走在街上，但突然紀璟就出現在了前面，然後他面色低沉地走過來把她和陳嶼白拆開，扯著紀霜往前走。

  她掙脫不過，又忍不住回頭，結果看到的是，陳嶼白忽然消失了。

  然後夢境又突然切到了下一幕。

  熟悉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幾年前的夢境再次重現，他同另一個女人一起走過來，向她送上了請帖。

  她在夢裡甚至有直覺，這就是幾年前夢裡的那個女人。

  ……

  迷迷糊糊中，紀霜忽然驚醒，心下覺得有些無語，怎麼連這種夢都還能做兩遍的。

  而且同一個女人是什麼啊。

  她閉了閉眼緩了下神，偏過頭的時候，發現梁月也正閉著眼睛休息。

  她重新把目光放向窗外，回想起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夢，有些無語又有些好笑。尤其是夢裡紀璟那個低沉不爽的表情，她完全能夠想像似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會夢到這個，但紀霜也沒多想，更不至於因為這個夢去問些什麼。

  這樣的話，會顯得她像個神經病。

  醒來之後沒過多久車便開進了雲下村，這邊前幾年新修了路，不算大，卻很平整，車一路暢通地開進去，到了預訂的民宿樓下。

  紀霜拍了拍梁月的手，把她叫醒，然後跟著大家一同走了下去。各自回房間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後，老師就帶他們先去拜訪了一下村委會，主要是能讓後面的交流甚至是拜訪有個正當理由。

  接下來的時間，紀霜會到處走走，拍一些照，然後也會坐下來和這邊的村民聊天，發現這邊的旅遊業發展比較快，就算是現在不算個假期的時間，也有一些人回來這邊旅遊。

  這幾天陳嶼白似乎很忙，兩個人幾乎沒怎麼聊天。

  要離開的前一天，紀霜和梁月被一家熱情的本地人邀請去家裡吃飯，推辭不過，便答應了下來。

  期間聊著天，手機忽然響了一下，紀霜偏過頭點開看了一眼，是陳嶼白髮過來的消息。

  【吃了沒？】

  【等會吃】

  【你吃了嗎】

  【還沒】

  【是明天回來？】

  【是的，明天下午吧】

  【好】

  紀霜盯著這個「好」字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來什麼，而且，就沒了？

  什麼也沒了？

  將近兩周沒見了，也沒怎麼聊天。

  然後。

  這樣是正常的嗎？

  因為這件事，紀霜接下來一整個飯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不過不太明顯，沒人看出來，只有吃完之後梁月扯了扯她的袖子問:

  「你們吵架了？」

  紀霜被問得一懵:「啊？」

  「沒有？」梁月疑惑:「那你怎麼剛剛聊了下天就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有嗎？」紀霜自己也有點疑惑。

  「差不多吧。」

  「沒有。」紀霜說:「沒吵架。」

  話剛說完，從裡面走出來的阿嬸恰好聽到，像是感興趣似的走到她們倆旁邊坐下，問紀霜:「有男朋友了？」

  紀霜點點頭。

  「吵架了？」

  「……沒有。」

  「在一起哪兒有不吵架的呀？」阿嬸像沒聽見似的，接著自顧自地往下說:「床頭吵架床尾和，你以後就習慣了。」

  紀霜:「……」

  「你長這麼漂亮，男朋友肯定也很好看吧？是你們來的那些男同學麼？」

  這會紀霜還沒開口，梁月就先說了:「阿嬸，來的那些同學有哪個長得好看？所以當然不是他們。」

  紀霜:「……」

  也不是沒有道理。

  梁月又說:「她男朋友天仙下凡，好看死了。」

  「是嗎！」這會阿嬸像個年輕且八卦的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著紀霜。

  紀霜:「……」

  她想了一下，雖然說有點誇張，但也不是不能這麼說。

  所以她就點了下頭，然後又開始解釋:「沒吵架。」

  阿嬸接著問:「那是怎麼了？」

  「也沒怎麼呀。」紀霜也不知道這個事情怎麼突然發展成了這樣，只好說:「就，挺多天沒見了？」

  「也是。」阿嬸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現在你們小年輕談戀愛都喜歡天天待在一起，恨不得直接粘住。」

  紀霜:「……」

  梁月在旁邊笑得不行。

  阿嬸開始給紀霜提建議:「不過啊，女孩子也不要怕主動，你就和他直接表達想他了，又沒什麼。」

  紀霜有些呆愣地點了點頭。

  「你有跟他直接說過喜歡他嗎？」阿嬸又問。

  紀霜聽到這居然真的開始回想起來，好像只有那次他跟她說了家裡的一些事兒的時候她因為太難過才脫口而出了這個詞，其他就再也沒有了。

  她誠實地比了個手勢:「一次，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阿嬸:「就一次啊……」

  梁月忽然說:「你也太小氣了，也不多說幾句。」

  紀霜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別煽風點火，換了你你能說出來嗎？」

  反正她總是覺得這種直白的表達有些難為情。

  但是這會想起來。

  陳嶼白好像說過好幾次。

  有時候是認真說的，有時候是開這玩笑說的。

  總歸，她膽小多了。

  阿嬸的聲音又重新把她拉回了神——

  「你得多表達，這樣他就會越來越喜歡你，不然就他一個人說，久而久之也會累的。」

  紀霜下意識點點頭，又有些疑惑地看向梁月，像是在尋求答案:「是這樣嗎？」

  「看我幹嘛？」梁月一臉空白:「我又沒談過戀愛。」

  紀霜:「……」

  這話一出，阿嬸似乎更來勁了，她直接轉向梁月，拉著她的手笑著問:「還沒男朋友？」

  梁月莫名往後縮了縮，覺得不太妙:「……沒。」

  「我給你介紹啊！」

  「不用，我有——」

  喜歡的人了。

  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瞬間被另一句話覆蓋了:「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我認識很多像你們這個年紀的人啊。」

  「真不——」

  「你放心，你長這麼漂亮，我肯定給你介紹一個帥氣的小伙子。」

  「阿嬸……」

  梁月忍不住求助地看向紀霜，結果紀霜在笑。

  好不容易風水輪流轉，她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接下來的時間，紀霜都在看著阿嬸拉著梁月不斷地說，期間還拿出手機里的照片給她「挑選」，那架勢，恨不得今天就讓他們談上。

  這樣看起來，操心這種事兒像是她生活中的一件有趣的事兒，所以樂此不疲。雖然梁月一直在拒絕，但又順從地聽她講。

  漸漸的，就消磨掉了一半的下午時光。

  晚上在房間裡正收拾包裹的時候，陳嶼白忽然打過來一個電話。

  「過兩天有課嗎？」

  紀霜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問這個，想了一下，回答道:「沒有。」

  只有個課，卻是單雙周的，然後又正好撞上了周末。

  所以一連著三天都沒課。

  「你們那附近有個露營地，想去嗎？」

  「好啊。」紀霜說:「你明天要過來嗎？」

  「嗯，過去接你。」

  「哦。」

  電話那邊忽然傳過來一陣聽不清晰的說話聲，然後她聽到陳嶼白說:「周遙讓你問問梁月。」

  紀霜瞬間明白過來有誰會一起去。她起身，先對著電話說了句:「那你等會。」

  她往浴室方向走，敲了兩下門，裡面的水聲停住，緊接著傳過來梁月的聲音:

  「怎麼了？」

  「你家周……」紀霜一時間慣性說太快，差點要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又趕緊改了口:「周遙哥問你想不想去露營？」

  話音剛落地，面前的門就瞬間被推開一條小縫，梁月小聲問:「他讓你問的？」

  「嗯。」

  「那我肯定去啊。你去麼？」

  「去。」

  梁月想了想，又忍不住小聲問:「他怎麼不自己問我？」

  「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問他。」紀霜好笑地幫她把門拉上，然後邊往床邊走，邊說:「她去。」

  「行。」那頭又傳過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陳嶼白懶散帶笑的語氣:「明早記得等我們。」

  「好。」

  電話還沒被掛斷，紀霜原本以為是陳嶼白還有話要說，但等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聽到，就想說句「再見」時，聽到他出了聲。

  比起剛剛，他似乎走到了一個更為安靜的地方，低著聲音問了句: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紀霜一頓，有些疑惑地反問:「有嗎？」

  她自己都沒發現。

  「那就沒有。」陳嶼白淡淡笑了下:「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

  紀霜提前和老師說好了第二天和梁月有其他安排的事，兩個人有伴，老師也沒多問什麼就點頭了。

  翌日晨光熹微，紀霜迷迷糊糊睜開眼，她本來想看看隔壁床的梁月有沒有醒，打算幾點起來，結果一轉頭，看到了一張空的床鋪。

  ？

  人哪去了？

  她勉強掙扎著在床頭坐起來，掃了一圈，發現浴室里開著燈，紀霜心想她可能就是起個身，等會就出來了，於是剛想躺下等她，下一秒浴室門被推開。

  隔著一點距離，還有昏暗的光線，紀霜發現梁月已經化好了一個精緻的妝。

  紀霜:「……」

  梁月看到她一驚:「你怎麼醒了？我吵到你了？」

  「沒有。」紀霜搖搖頭，過了兩秒，還是忍不住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你真行。」

  人明明都說好了下午才到，大早上起來就化好了妝。

  梁月把浴室的燈關掉，坐回床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激動，然後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然後就乾脆起來化個妝了。」

  紀霜聽到她的話，又往後一倒，躺了回去，有些不太清醒地問:「最近不是經常待一起麼？激動啥？」

  「每一次都激動啊，只是沒表現出來而已。難道你不會？」

  「……」紀霜被問住了，回想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確實會。

  不過她，不怎麼會化妝來著。

  「那你要不要起來？」梁月問:「我幫你化妝！」

  紀霜想了一下，眼皮不住地往下垂，於是說了句:「算了。我什麼他沒見過？」

  紀霜本意是想說——

  她經常素著出現在他面前，之前也因為恐高訓練凌亂地出現在他面前。

  所以化不化的也沒什麼必要。

  她對自己的長相還是很有信心的。

  結果梁月一聽到這話直接被嚇了一跳，撲過來她床邊，震驚地問:「我操……你你你你們睡了？」

  紀霜本來充滿困意的腦子被這句話炸得烏焦巴弓，她整個人空白了三秒，血色從脖頸處一路蔓延而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在說什麼啊？」

  「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當然不是！」紀霜翻身坐起來，無語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那你剛剛說那種話……」

  「……算我表達有誤。」

  經過這一個誤會，紀霜算是徹底清醒了，乾脆就起來洗漱。

  梁月也跟了進來，鍥而不捨地問:「所以你們……」

  「沒有沒有沒有！」紀霜無語。

  「那……」

  梁月還想再問什麼，被紀霜一把推出去:「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

  梁月:「……」

  行吧。

  時間太早，他們也沒那麼早到，兩個人磨磨蹭蹭收拾好了已經是上午十點多，就出了民宿去阿嬸家串個門。

  但老師他們這時候已經走了。

  紀霜和梁月走進阿嬸家的時候，他們熱情地拉著兩人一起吃午飯，於是她們又蹭了一餐，都有點不好意思。

  「我看你們那個車都走了，怎麼你們還在這兒啊？」阿嬸問。

  梁月接話:「等會她男朋友來接她。」

  紀霜:「……」

  阿嬸笑起來:「那你怎麼也留下來了？」

  「我喜歡的人也來了。」梁月也笑。

  「那等會我得好好看看。」

  時間一溜煙就過了，下午一兩點的光景，陽光開始從成片的雲層里透落出來，一束一束折射出金色的光影。

  梁月和阿嬸還在聊天。

  紀霜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附和。過了一會，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餵。」

  「到了。」陳嶼白的聲音含著懶散:「在哪兒？」

  紀霜站起身，給他指了條路後，就跟她們說了聲走出去等了。

  這裡都是民宅，長一樣，可能不太好找。

  ……

  陳嶼白坐在副駕駛上，打開窗，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懶散地搭在車窗邊沿，車子經過之處漫起一道很淺的灰塵，他偏過頭，瞥了眼旁邊的門牌號，正想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前面就到了」，下一秒看到前面那個院子裡的門忽然被打開。

  紀霜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唇角弧度上揚，在車停穩的下一秒，已經掛了電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徑直朝她走過去，在小姑娘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她一把拉過來攬入了懷裡:

  「抱一下。」

  他的氣息頃刻間包圍過來，紀霜緩緩地眨了下眼，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