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2024-09-15 06:31:31
作者: 祈青山
第六十一章
車廂里只剩下外面雨滴用力砸下來的聲音,衣服布料的摩擦聲,還有親吻出來的水漬聲。紀霜的大腦一片空白,覺得他身上凌冽的氣息越發濃郁,帶了點水霧,又涼又引人沉迷。
身下的裙子順著動作漸漸往上,她感受到陳嶼白的手下滑,從裙子下擺探進去,帶著涼意,順著她的腰線一直往上,毫無顧忌。
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紀霜睜大眼睛,不自覺摟緊他的脖子,有點緊張地問:「你……幹嘛?」
陳嶼白的吻逐漸下滑,落到她的鎖骨上,停頓了一秒,帶了力度地咬了下,嗓音低沉又啞:
「教你。」
還沒等紀霜想清楚他要教的是什麼,鋪天蓋地的吻再次落了下來,與此同時的還有另一種陌生的觸感。
骨節分明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觸碰著她,引起一陣又一陣無法停歇的顫慄感,紀霜整個人發軟地趴在他肩膀上,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觸感越發清晰,她有些失神又混亂地想——
剛剛果然沒有哄好。
放在之前,只要她一緊張陳嶼白就不會再繼續,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頂上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了,車內一片昏暗,偶爾有外面的燈照耀進來,一瞬而過。
被隨手丟在角落裡的手機,屏幕像是忽然亮了一下,又很快熄滅,重歸黑暗。
紀霜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混亂得要命,也熱得發暈,昏昏沉沉所感受到的也就面前這個人,她的雙眼逐漸蒙上一層霧,一不小心又對上陳嶼白漆黑到純粹的眸子。
呼吸瞬間亂成一片。
她恍惚間仍然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於是抓著他的肩膀,儘量平靜地用平常的嗓音喊了他一聲:「陳嶼白!」
清澈的嗓音似乎能讓一切都變得明亮,包括那些不可告人的名為占有欲的情緒,正隨著她的話抽絲剝繭般散開——
「你剛剛說要教我什麼呀?」
陳嶼白擡起眼看著她,氣息沉沉地笑出聲,他的手指刮過她的腰間:
「問你一個問題。」
紀霜緩緩回過神,嗓音卻被迫斷斷續續的:「啊?你……你問。」
「如果我某一天,因為某件事,去了一個女孩家裡,單獨和她待了一下午,還一起在家吃了個晚飯,其餘什麼也沒做。」陳嶼白說話緩慢又低,手上的動作也跟隨著語氣變得緩而輕:「你會願意嗎?」
紀霜覺得現在這像是一種「嚴刑招供」,而她就是那個承受的人,她跟著話語,慢吞吞地思索起來這個事件,片刻後,誠實地回答:「不……願意。」
陳嶼白又笑了下:「所以以後不能隨便去別的男人家裡。」
「明白嗎?」
紀霜的大腦半空白半清明,看著他染上淺淡笑意的眼睛,點了點頭:「明白了。」
話一說出口,她又莫名覺得難為情,再次摟緊了他,臉趴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有些悶:「雖然你說的是對的,但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嗎?你還這樣……」
陳嶼白把手撤了出來,慢條斯理地幫她理好裙子的下擺,聽著她不像責怪像是撒嬌的語氣,彎了彎唇:「哪樣?」
紀霜:「……」
她憤憤地擡起頭,看向他,又愣住。
陳嶼白現在唇色偏紅,還有一點水光的痕跡,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將褪未褪的情意,還有額前一點剛剛被雨淋濕的黑髮……
他這個樣子,簡直會讓人覺得是她自己欲求不滿,在暴雨天裡都沒忍住……
紀霜嘆了口氣,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擡手把他唇角的痕跡擦了。
陳嶼白挑了下眉,像是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來她在想什麼,心裡莫名好笑,他看向紀霜因為剛剛的動作而凌亂的黑髮,還有襯衫被解開的兩顆扣子,領口歪了一點,露出肩膀上一條細細的肩帶。
陳嶼白的喉結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在紀霜退開的時候,又湊過去,在她的唇角親了一下。
紀霜:「……」
她本來想開口說點什麼,聽到面前的人再次開口:
「不這樣你記不住。」
紀霜想了一下,才發現他是在回答她剛剛說的話。她思索了一番,還是說:「本來也不是單獨的,雖然最後變成了單獨……他是我師兄誒,簡直純粹得不能再純粹了……」
「嗯。」陳嶼白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以後別在我面前叫他師兄。」
「……為什麼?」
「因為聽了會吃醋。」陳嶼白正兒八經地回答。
紀霜愣了下,有些想笑又覺得心動,她順從地點頭:「行。」
不過大概是因為她太乖巧了,所以某人又得寸進尺地說了句:
「今天穿的裙子也很漂亮。」
紀霜:「……」
這絕對不是誇獎。
她解釋:「是為了看紀錄片穿的,又不是因為……他。」
卡了一下殼,把要說出口的「師兄」換成了「他」。
「嗯。」陳嶼白又點了下頭。
紀霜想了想,覺得哄得差不多了,就想從他身上下去,剛一動作,就被他按住了肩膀,然後,她看到陳嶼白擡起手落到她身前,幫她把領口正好,然後慢悠悠地給她扣上了扣子。
中間手指輕輕刮過她的皮膚,下一秒就漫起紅。
紀霜覺得他就是故意的,偏偏她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
回程的路上。
紀霜不想讓這個氛圍感覺起來太過安靜,於是就開始找話題:「我今天在紀錄片裡看到你了。」
說完她就後悔了,這不是一句廢話嗎?
「嗯。」陳嶼白散漫地笑:「倒是頭一次聽說。」
紀霜:「……」
她又問:「你第一次開的時候會緊張嗎?」
「會。」
「真的嗎?」紀霜有些激動地轉過頭:「是什麼樣的?」
陳嶼白瞥她一眼:「跟平常看起來應該沒差別。」
紀霜:「……」
「但是確實是緊張的。」陳嶼白笑了聲:「雖然真正起飛了之後就顧不上這個了。」
「哦。」紀霜忽然起了好奇心:「那你還有其他緊張的時候嗎?」
「多了去了。」
「……我不相信。」紀霜懷疑地看著他:「要不你舉個例子?」
「比如,跟你告白的時候,」陳嶼白拖著尾音,嗓音懶懶:「還有,親你的時候……」
紀霜:「……」
她沒再吭聲,偏頭看向窗外不斷往下落的水簾,臉又悄悄地燒了起來。
原來他也是會緊張的啊。
那確實看不出來。
每次她都覺得只有她一個人在緊張。
雖然這也沒什麼。
但是現在以如此普通又平常的語氣說出來後,有另一種隱秘又特別的歡喜在升溫。
快到學校的時候,紀霜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就和他說:「我們老師在下周組織了場活動,去雲下村那裡待個三四天左右,估計是想讓我們去貼近實際,觀察一下那邊人的生活和想法。」
她一股腦地跟他說清楚,陳嶼白聽了點點頭:「好。」
紀霜又問:「你這段時間忙嗎?」
「還行。」陳嶼白說:「怎麼了?」
「沒事。」紀霜搖搖頭:「這就是隨便問問。」
「明天有空。」
「明天我要回家。」
陳嶼白勾了勾唇:「那就有空再見。」
「不行的話,直接來我家也可以。」
紀霜:「……」
說著說著好像又突然想起來了另一件事,陳嶼白隨口問:「最近跑步了嗎?」
「……」
紀霜覺得自己像是被催著往前趕的小孩,她眼神飄忽:「最近太多事了。」
「就跑了第一天?」
「……兩天。」
陳嶼白聞言笑了聲。
紀霜思考著對策,妥善地建議道:「我覺得這件事急不來,可以以後再說,你覺得呢?」
紀霜以為陳嶼白一定還得想出什麼辦法來讓她妥協,可是出乎意料,他點頭點得很快:「嗯。」
她一臉驚喜,瞬間就覺得陳嶼白真是貼心極了:「真的?!」
「嗯。」
紀霜還是沒有放下心來,總覺得以後還有什麼在等著她。
不過也沒再說什麼了。
-
第二天紀霜按時回了家,家裡人這會都在,四個人一起吃了個晚飯後,就跟平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了。
裡面播的一如既往的是譚玉愛看的狗血偶像劇。
紀霜也不知道自家媽媽怎麼能這麼樂此不疲地看這種類型的劇,仿佛永遠都不會看膩。
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陪著她一起看,而紀從禮和紀璟看著看著又跑到了旁邊泡起茶,聊公司的事兒。
紀霜其實一晚上都在想,自己要不要和紀璟說她和陳嶼白的事兒。如果要說的話,要怎麼說。
主要是,她和他實在算不上那種相親相愛坦誠以待的兄妹模式。
所以。
更難開口了。
可是好像也不能不開口。
不然每次都跟偷情一樣躲著他。
正神遊,旁邊譚玉忽然出聲——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紀霜被嚇了一跳,連忙否認:「沒有,你怎麼這麼說?」
她現在還不想讓爸媽知道。
不然她會被一直問一直問一直問,不厭其煩的那一種。
還是以後再告訴他們吧。
反正也不急。
譚玉盯著她看了幾秒,最後眼神落在她有些傾斜的領口上,擡手指了指自己這邊相同的位置:「你這邊是什麼?」
紀霜的心瞬間跳起來,昨晚是可能留下了一點痕跡,但今天出宿舍前在鏡子前看了看也沒發現啊,難道是她漏了?
過了幾秒,她垂下眼,平靜地反問:「是什麼?」
「一點紅的。」譚玉收回了視線。
紀霜縮在袖子裡的手捏緊了一下,又鬆開,鎮定地說:「可能是蚊子咬的。」
「嗯。」
紀霜見譚玉繼續把注意力放到了電視上,就悄悄鬆了口氣,擡起手整理了一下領口,本來想起身去衛生間裡的鏡子前照一照的,下一秒又聽到譚玉語氣平淡地開了口:
「你們還是,悠著點兒。」
紀霜:「……」
她還在否認:「媽媽,你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
譚玉聞言看了她一眼:「那你就當我想多了吧。」
然後又說:「就當是個建議,以後談了悠著點兒。」
紀霜:「……」
她勉強答應:「行,我謹記。」
紀霜以為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過了幾秒譚玉又冷不丁蹦出來一句:
「果然是談了吧。」
紀霜:「?……」
她起身往衛生間方向走:「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衛生間燈很亮,紀霜站在鏡子面前,扯著自己的領子來回地動,終於在比較里側的一處找到了一點紅,很淺。
所以。
譚玉是怎麼看出來又怎麼確定的?
這要擱她身上,一定不會聯想到那個。
紀霜閉了閉眼,又回想到昨晚在車上的一幕幕。
混亂的喘息聲,有些涼的指尖,鮮明的觸感,柔軟而潮濕的落在她鎖骨上的吻,再流連著往下……
越想臉越熱,紀霜看著鏡子裡自己迅速漫上來的一片血色,一方面覺得自己沒出息,接了幾捧冷水潑上臉,另一方面又有細細密密的情感充盈起來。
直到衛生間的門外忽然走過來一個人影,紀璟敲了兩下門,低聲問:
「媽說你談戀愛了,是之前那個?」
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