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2024-09-15 06:31:10
作者: 祈青山
第四十章
紀霜聽出他的意思,就像有一個萬分期待的事情即將到來,接下來的幾天,只要一想到陳嶼白就心神不寧,比以前更甚,連天喝粥帶來的乾澀感都消失殆盡了,每天除了準備比賽外就是在神遊,在結束喝粥的那天,她才緩緩恢復過來,全心投入比賽,和小組成員在圖書館坐了一天。
到了傍晚,夕陽輪廓顯現,撥開雲層,四處散落,紀霜讓他們去吃飯明天再繼續,自己又在椅子上坐了會,偏頭看向旁邊一層層的書架,緩了緩發酸的眼睛,日照逐漸退去,她回過頭,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手機調了靜音,屏幕忽然亮起,紀霜低頭瞥到,趕緊接了起來。
「出來,請你吃飯。」
陳嶼白懶散沙啞的聲音流出來,伴隨著細微的電流,細細密密地落到她心裡。
紀霜很快應了聲「好」,趕緊收拾好書包往圖書館外走去,在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不期然碰到了謝星聞。
「紀霜。」一道清朗的聲音。
紀霜回過頭,看到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是挺久。」謝星聞挑了下眉,看著她笑彎了的眼睛:「所以你見到我這麼開心嗎?」
紀霜一頓,有些無語:「你好自戀。」
謝星聞笑了聲,不太在意,他問:「聽說下周你得去國外參加決賽了。」
「是。」紀霜點頭。
「祝你順利。」
「謝謝,但是你也太早說了。」
「從現在就開始順利。」謝星聞聲音有些吊兒郎當:「成嗎?」
「成!」紀霜笑得眼眸彎起,然後又說:「好了我走了,下次一起出來吃飯。」
謝星聞看著她,覺得好笑,學著她說話:「你好著急。」
紀霜還沒反應過來:「啊?」
「我剛從校門口進來,看見他了。」謝星聞慢悠悠地說:「你喜歡那人。」
「!」
紀霜:「他已經到啦?」
謝星聞:「嗯。」
紀霜這會才是著急,趕緊說:「那我真的走了,拜拜。」
「紀霜。」謝星聞忽然又叫了她一聲。
紀霜腳步停住,再次回過頭,問他:「怎麼了?」
謝星聞看著她,影影綽綽的光落到她臉上,像是能看清她的脈絡,過了一會,他又低下頭,笑笑:「沒什麼,去吧。」
紀霜點點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倒回去,走到他面前,擡眼看他:「你出什麼事兒了嗎?不開心?學校里的事兒?」
謝星聞沒想到她去而復返,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看她像是真的疑惑的表情,更好笑了:「你不是著急嗎?」
「幹嘛?」紀霜奇怪:「我說幾句話總是有空的。」
謝星聞看著她笑:「你對朋友都還挺好。」
「都說是朋友了。」紀霜覺得他在講一句沒有意義的廢話,她問:「所以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謝星聞移開視線,語氣輕鬆自在:「打球打累了。」
紀霜掃了他一眼:「球呢?」
謝星聞:「……」
「不想說算了。」紀霜見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乾脆就叮囑:「等你想說的時候直接來找我吧。」
「好。」謝星聞又笑。
夕陽溜走了,紀霜的背影越走越遠,變得晦暗不明,謝星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邊人來人往,他卻無知無覺。
……
紀霜走到後面,直接跑了起來,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到陳嶼白站在黑色車子旁,正好朝她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她情不自禁揚起笑容,朝他跑過去,在他面前停下,髮絲被吹起,落在了他剛擡起的手上。
陳嶼白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瞬,擡了上去,把她的一縷頭髮勾到耳後。
他的手有些冰涼,冷不丁碰到她的耳朵,就一秒鐘,卻像過電一般傳到四肢百骸,紀霜整個人都熱了起來,抿了下唇。
陳嶼白剛垂下手落到她的肩膀上,瞥到一眼她瞬間紅起來的耳朵,目光頓了一秒,忽地笑起來。他的手倚著她的肩膀,微微低下頭,兩人靠得很近,沒有笑出聲,只隱隱有一些笑出來的氣息聲。
紀霜被他整得有點懵,把他推開也不是,跟著他一起笑也不是,過了會,她正想問問他在笑什麼的時候,聽到他含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只是幫你理個頭髮,沒想做什麼。」
紀霜:「……」
紀霜:「…………」
她的呼吸又開始不自然起來,她甚至能夠猜到陳嶼白沒說出口的話就是——
「別害羞。」
以一種漫不經心又勾人的語調。
紀霜努力緩了緩,沒緩下來,有些氣急敗壞地問他:「你還走不走了?」
陳嶼白彎了彎唇,十分順從地說:「走。」
……
接下來的幾天紀霜都在專心準備比賽,轉眼間就要出國了,她在宿舍里收拾東西,晚上時分在校門口和小組成員還有帶隊老師一起集合去到機場。
再飛到巴黎。
收拾到一半,陳嶼白給她打來電話。
「餵。」她接起來。
「東西收拾好了嗎?」他問。
「快了。」
「明天是大家一起去機場?」
「是的。」
這會室友出門了,葉予靜跑過來和她一起收拾,聽到她這樣講電話,突然臉很酸似的皺起來,紀霜當沒看到,她聽陳嶼白又問了幾句話,叮囑了幾句,才掛掉電話。
手一放下,葉予靜就忍不住說:「你們現在也太自然了。」
紀霜想了想,說:「他以前也這樣。」
「……真的嗎?」
「……」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鐘,紀霜拉著小行李箱準時來到了學校門口,京西三月底的晚上還是氣溫有些低,冷意透徹,樹葉在風中顫抖。
大家到齊後,一起坐車到了京安機場,這會春節已過,也不是假期,加上時間已晚,機場裡沒什麼人,一行人很順暢地就進到了裡面,等待起飛。
上了飛機,坐下來,紀霜低頭扣好安全帶,從包里拿出眼罩先放到衣服口袋裡,再把包放到座椅底下。
這次的航班因為一些原因,繞了點路,比原來多了兩個小時左右,歷經將近十三小時的飛行,紀霜終於緩緩從睡夢中醒來,偏頭往窗外看過去,模糊的彩虹色天空——
到巴黎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出機場,天氣晴朗,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灑落下來,路上到處都充斥著浪漫的氣息,他們沒時間欣賞,只能快點到達酒店,後天就是決賽時間。
預訂的酒店離凱旋門比較近,走幾分鐘也能到達香榭麗舍大街,一路逛就會走到協和廣場和塞納河邊。
離比賽的場館也比較近。
進了房間,橙黃色點綴其中,還配有一個小型陽台,紀霜把行李箱攤開來,拿出一些東西後,換上睡衣先睡了一覺,等再起來,幾人一起吃了午餐,整合好最後一點資料的時候,晚上才終於放鬆地去逛了逛。
夜晚的巴黎,有年輕人在餐館進進出出,有大聲放音樂的暴走團,也有吹樂器的街頭藝人……
散步中,偶爾拍照,會有人忽然出現在你的鏡頭裡,舒適又自由。
同住一個房間的是個女生,叫梁月,因為是同一個班,雖然不在一個宿舍,但兩人一直很合得來。她走到紀霜身邊,壓抑著小興奮,問她:「這裡好美!我能不能在這兒邂逅一個外國帥哥?」
紀霜失笑:「可以。」
「要怎麼?」
「你勇敢一點。」
「怎麼勇敢?」
「比如說——」紀霜想了想,慢悠悠地給她建議:「你可以先問一句,can I kiss you?」
梁月起初被嚇一跳,然後又笑得不行,她挽著紀霜的手,過了好一會,才停下來:「你怎麼這麼大膽啊?」
「我只是這麼說,」紀霜笑著攤手:「可不敢這麼做。」
梁月又笑起來:「話說,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一直沒談戀愛啊?都大三了……」
紀霜一時間沒說話。
梁月晃了晃她的手,問她:「你怎麼了?」
紀霜:「你換話題的速度太快了,我緩一緩。」
梁月:「……」
紀霜又把問題拋了回去:「為什麼要問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很漂亮。」梁月思考著,慢慢給她解釋:「然後性格也不屬於那種特別乖的。」
「……」
紀霜懵了一下:「你這是在誇我嗎?」
梁月點頭:「是啊!」
因為漂亮,所以會很多人喜歡。
因為不乖,所以可以接受很多人的喜歡。
但紀霜不一樣。
她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又聽見紀霜說:
「你也長得很漂亮。」
梁月沒反應過來:「啊?」
「為什麼也到現在沒談戀愛?」紀霜的下半句話說了出來。
梁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小聲說:「因為我有一個暗戀的人。」
紀霜點點頭:「那我也是。」
梁月:「?」
她呆滯了好一會,直到兩個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她才反應過來似的沖紀霜喊了一句:「你有沒有搞錯?你這樣的玩什麼暗戀啊?」
紀霜被她喊懵了一瞬:「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梁月:「?」
「你對我有什麼誤解吧?我膽子一點也不大。」
「你膽子能有我小?」
「……我不想跟你比這個。」
梁月繼續拉著她問:「所以你暗戀那人是我們學校的嗎?」
「不是。你呢?」
「也不是。」梁月又問:「那他比你大?」
「嗯。」紀霜每回答一句,就要問一句她:「你呢?」
「……我也是。」
梁月:「那他比你大幾歲?」
「七歲。你呢?」
「…………我也是。」
紀霜倒沒什麼反應,只不過過了一會,梁月突然反應很大且驚悚地說:「我和你喜歡的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
紀霜愣了一下,又無語了好一會,才大發慈悲地開口:「不可能。」
梁月:「為什麼不可能?」
「……直覺。」
梁月勉強接受了她這個直覺,不過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問了一句:「我那個姓周,你呢?」
紀霜:「……不姓。」
梁月鬆了口氣,拍拍胸口,嘴裡念念有詞:「幸好……」
紀霜聽得無語又好笑,不太理解,又有些能明白她的這種心情。在散步回去的路上,她拿出手機低頭看陳嶼白有沒有回消息。
巴黎和京西的時差是六個小時。
上面一條是她在四個小時前給他發的消息:到了。
新發過來的消息只有幾個字,紀霜看了幾秒忽然心跳加速,她閉了閉眼,甚至能夠想像出陳嶼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會以怎樣漫不經心的姿態盯著她,唇角勾著點不明顯的笑意,下巴微揚,冷淡又勾人——
「我們小霜真的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