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大年初一紀霜跟他們一起去鄰城爬了山，沒想到那麼難爬，等她爬到山頂，整個人都快散架，說什麼也不肯再走下去，於是自己一個人坐了纜車直達山底。

  回家後還被家裡三個人一直說缺乏運動，從明天開始一定要帶著她天天晨跑……紀霜聽到簡直想死。

  

  對於她這麼愛睡懶覺且不愛運動的人，這！簡直是！一種！對人性的！摧殘！

  紀霜狠狠拒絕了這個提議，趕緊跑上樓洗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澡才換上睡衣躺上床，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再看手機。

  第二天清晨，紀霜還睡得很沉，窗簾密不透風，室內一片昏暗，房門忽然被敲響，一下一下，她煩躁地蒙上被子，眼都沒睜，大聲喊了一句:「紀璟！你最好有事！」

  昨天爸媽就說了大年初二兩人會去拜年，紀霜哥紀璟留守在家，現在這個點，能敲門且會吵她的人只能是紀璟。

  紀璟的聲音在門外傳過來:「公主，都九點鐘了。」

  「我要睡到十二點！」紀霜又喊了一句。

  「行。」紀璟像是笑了一聲，又說:「等會有個朋友過來，你別穿著個睡衣就……」

  後面的話紀霜都沒聽清，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十一點鐘，她忽然覺得有點餓，手懶懶地搭在額頭上，然後又翻了好幾下身，終於起身。

  下床的時候，感覺腰酸背痛，尤其是，大腿，酸痛感蔓延全身。

  她對著鏡子刷牙，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缺乏運動了。

  不就是。

  爬了個山。

  這也太痛了！

  紀霜邊全身心給自己做每天跑步的思想準備，邊打開房門徑直往下走，完全忘記了迷迷糊糊睡醒那會紀璟說的話，她慢悠悠地走下樓，剛想喊一聲紀璟讓他去做飯，不經意往下掃了一眼，發現沙發上坐著個男人。

  他正隱在光影中，紀霜被柱子擋住，看不清楚。

  紀霜腳步一頓，很快又往前走了兩步，男人的側臉顯現出來，她心重重一跳，立刻想要轉身上樓，但是動作太快，加上大腿酸軟，她腳一滑，直接從最後幾層樓梯上摔了下去。

  發出「咚」的一聲響。

  聽到聲響，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陳嶼白回過頭，看到紀霜坐在地上，一張小臉皺了起來，他眉心一擰，起身，大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想要扶她起來。

  這時正在廚房裡洗水果的紀璟也聽到了響聲，以為是什麼東西倒了，慢悠悠地端著水果盤走了出來，話還沒出口，偏頭瞥到一眼這個景象，有些愣住:

  「你們在幹嘛？」

  紀霜這會還沒從地板上站起來，她扶著腰，聽見這話，眼淚汪汪地擡起頭，控訴地看向他:「我都坐在地上了還能幹嘛！」

  「你是不是拖地了嗚嗚嗚嗚好痛……」

  紀璟被她說懵了一瞬，緊接著反應過來剛剛那個響聲是她摔倒發出來的，然後又想笑，自己沒站穩還怪到地板來了，他把水果盤放到一邊的桌上，走上前，難得順著她說:「是拖地了。」

  紀霜:「……」

  她不想說話，乾脆撐著陳嶼白的手臂站起身，很快鬆開手，又聽到紀璟問她:「沒事兒吧？要不要去看看？」

  「用不著。」紀霜低著頭，緩了一下，小聲說:「又不是從樓上直接摔下來，傷不了。」

  陳嶼白語氣淡淡:「別亂說話。」

  「哦。」紀霜乖巧地閉上了嘴，有些不敢往他那看。

  紀璟看她這樣，稀奇地笑了一聲，對陳嶼白說:「她在你面前還挺乖。」

  紀霜:「……」

  她趕緊上樓回了房間，從柜子里翻出跌打噴霧，先噴了下自己的腰，又噴了下自己的腳踝，揉了一會，餘光忽然瞥到鏡子——

  她現在，穿著純白色的珊瑚絨睡衣，頭髮散亂，面色潮紅……

  她剛剛。

  就是這樣。

  出現在陳嶼白面前的嗎？

  真的嗎？

  救命。

  紀霜剛想起身去換掉睡衣，就聽見有人敲了下門，她一緊張，問:「誰啊？」

  「我。」紀璟的聲音響起。

  紀霜鬆了口氣，說:「你進來吧。」

  紀璟擰開把手推門走了進來，見紀霜姿勢彆扭地給自己揉腳踝，有些無奈地又問了句:「你會揉嗎？要不要去看？」

  「真不用。」紀霜搖頭，沒在逞強:「我剛剛自己都能走上來，噴了噴霧，應該能很快好。」

  紀璟皺起眉，還是不太放心地看著她。

  紀霜忽然想起剛剛的事兒，問他:「你怎麼沒和我說他來我們家了？」

  紀璟一頓，十分無語:「我說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門裡朝我吼。」

  「……」

  隱約的記憶浮起來，紀霜後知後覺不好意思，安靜了會，又問:「那你是不是故意的？之前過年都沒讓他來過。」

  「故意個……」紀璟沒了耐心，要說什麼卻又看著她突然收回了餘下的字，過了會，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下:「出國前偶爾有來，爸媽都知道，你不是之前都和他們去拜年了？」

  紀霜:「……」

  她看著被紀璟「砰」一聲關上的門，有些懵。

  合著她和陳嶼白錯過了這麼多次。

  和紀璟見面之前沒有送她到家樓下過。

  加上他們家也沒有在一樓擺相冊的習慣，自己紀璟的房間只有她很小的時候的照片，估計當時陳嶼白看到了也不太在意，或者說，根本認不出來……

  甚至還會真的認為「年齡差距大」。

  這麼梳理下來——

  紀霜發現，無論有沒有飛機上那件事，她好像還是能遇到陳嶼白。

  也當然會，只喜歡上他。

  ……

  紀霜換了身衣服，把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才慢騰騰地又下了樓，陳嶼白和紀璟正坐在沙發上，按著手機，像是在打遊戲，她頓了下，在一旁的單人沙發處坐下，摸了摸肚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看見陳嶼白擡了擡眼，問她:

  「餓了？」

  紀霜點點頭，又起身:「你們先玩，我去找點吃的。」

  說完就往廚房的方向走。

  從冰箱裡找到個掛麵，她拿出來看了下，又放回去，翻了翻，又找到一袋蘋果。

  這不用自己做。

  她拿出來，準備洗一下先啃個蘋果，等紀璟做飯。

  手伸到水龍頭底下，還沒洗完，紀霜感覺到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著熟悉的氣息。

  她頓了下，回過頭，見陳嶼白盯著她手裡的蘋果，緩緩地說:

  「空腹不能吃蘋果。」

  紀霜愣愣地點了下頭，說:「那我有點餓。」

  陳嶼白在她身後，微微俯身，關掉了一直開著的水龍頭，強烈的氣息忽而靠近又很快遠離，紀霜身體僵了一瞬，很快恢復如常，下一刻聽到他說:

  「出去等著，很快好。」

  紀霜下意識點頭，把蘋果放到一旁，轉身走了出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他:「怎麼是你做？紀璟……我哥他不做嗎？」

  陳嶼白聞言回過頭，揚了揚眉:「你哥會做？」

  紀霜:「……」

  會倒是會。

  就是不太好吃。

  但比她做的好一點。

  她沒再說什麼，走了出去，見紀璟還跟個老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她走前去，問:「你怎麼還讓客人做飯啊？」

  紀璟頭也沒擡，看著手機，回:「你可以去，我沒攔著。」

  紀霜:「……」

  她頓了頓，又走進廚房。

  陳嶼白聽到聲響，回過頭，看見她，手中的動作停下，勾唇，問她:「怎麼了？」

  「我來幫忙。」紀霜走進去:「打下手。」

  陳嶼白手撐著大理石桌，看著她，懶散地笑了聲:「那，切盤水果？」

  「好。」紀霜點了點頭，把袖子輕輕地往上扯了一下，眼神往周圍掃了一圈，想找到水果刀。

  沒一會，一道含著淡淡笑意的聲音響起。

  「在那。」

  紀霜剛回過頭，就看到陳嶼白走過來她身後，拉開了一旁的消毒櫃，從裡面抽出一把水果刀，刀柄朝她遞給她。

  紀霜接過來，有些懵:「……」

  下一秒脫口而出:「這到底是你家還是我家？」

  陳嶼白失笑，搖搖頭沒說什麼。

  紀霜轉過身，把柚子拿出來，拿著水果刀，想了一下之前看爸爸切的樣子，頓了頓，從黃色皮層的頂端開始，往下切。

  因為不太熟練，中間切得很緩慢，但好歹是把柚子皮剝開了，微苦的氣息瀰漫開來，紀霜思考了下，按照自己的想法接著往下切。

  陳嶼白偶爾會向紀霜投過去目光，含著閒散，和放任。

  由著她去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紀霜有些混亂地切完這一整顆柚子後，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個盤子，認真地擺了下盤，然後轉過身，見陳嶼白正切著菜。

  他微微低下頭，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神情冷淡閒散。

  紀霜莫名出了神，看了好一會，直到陳嶼白忽然偏過頭，眼裡夾雜著幾分笑意:

  「在看什麼？」

  紀霜被抓包了一樣心慌，她轉過身，想端起盤子出去，下一刻，男人閒散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

  「你擺的？」

  紀霜頓了下，有些疑惑地偏過頭:「不然還能是誰擺的？」

  陳嶼白忽然低聲笑了下，慢悠悠地給出一個評價:

  「挺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