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上來了，陳嶼白一出聲，紀霜就跟陸傾拋下一句「你先進去」後，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紀霜走近了才發現，陳嶼白眼神有些冷淡，看向她身後，她再一回頭的時候，發現陸傾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關上的門發出一聲悶響。

  紀霜回過頭，見陳嶼白仍舊看著那個方向，有些奇怪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問他:「你叫我幹嘛？」

  陳嶼白低頭看她，過了幾秒，開口，聲音低淡:「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和你一起下來。」

  紀霜愣了下，沒搞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就乾脆理解成他對她路痴屬性的不放心:「就下一層樓，我又不會迷路。」

  「……」

  陳嶼白輕「嘖」了一聲，擡起手，不太溫柔地揉了下她的頭，垂眼瞥到她手上拿著的袋子，動作停下，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這是什麼？」

  

  紀霜絲毫不在意被弄亂的頭髮，聽見這話，也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又擡頭，回答:「陸師兄給我的新年禮物。也不知道是什麼……」

  陳嶼白收回目光，語氣隨意:「他怎麼突然給你禮物？」

  「他說祝賀我克服恐高。」紀霜說:「挺好。不過我又要想想怎麼回禮了。」

  「你要回禮？」陳嶼白挑了下眉，覺得小姑娘實在是單純得可愛，一點別人的意思都沒看出來。

  剛剛陸傾的眼神可以說是很明顯了。

  「肯定要啊。」紀霜脫口而出:「他又不是你。」

  「……」

  陳嶼白愣了一下，過了幾秒反應過來，很淺地彎了下唇，正想說點什麼，忽然一擡眼，餘光瞥見身後又走過來兩個人。

  是周遙和夏栩。

  看著氛圍有點奇怪。

  陳嶼白頓了下，很快明白過來，低頭看了眼紀霜，朝那處擡了擡下巴，好笑地問:「你湊的對兒？」

  紀霜疑惑回頭，看見兩人後，又馬上回過頭，擡手推著陳嶼白往裡走，說:「我們快進去。」

  還沒邁出一步，周遙的聲音突然在身後傳來——

  「現在進去有用嗎？」

  紀霜:「……」

  陳嶼白感受到她忽然頓住的動作，忍不住勾唇，低聲同她說話:「怎麼辦？有人要來找你算帳了。」

  「……」

  怎麼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紀霜沒吭聲，但是回過了頭，剛好看見夏栩朝她揚了揚手然後先溜了進去。

  不過。

  她沒看懂這是什麼意思，成功了還是沒成功？

  不至於沒成功吧。

  不就是要個聯繫方式。

  有什麼好拒絕的。

  而且周遙肯定也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於是平靜地往前走了兩步，先問了句:「你給了嗎？」

  周遙看她這一副非常關心的樣子，有些無言:「……給了。」

  「那就好。」紀霜點頭，又問:「那你叫住我幹嘛？」

  「……」

  小姑娘真是理直氣壯。

  周遙看向她身後的陳嶼白，抱臂站在一旁，笑著看她，是一副司空見慣不想管的姿態，他無語，低頭對紀霜說:「以後別亂湊對兒。」

  紀霜擡眼看他，認真地問:「你不喜歡她嗎？」

  「……我都沒接觸過。」

  「說不定接觸了就喜歡了呢。」

  「……」

  紀霜停下來，觀察著周遙的表情，最終還是點點頭說:「好吧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周遙放下心來，一句「好」還沒說出口，就聽紀霜又說了一句:

  「但其實我也沒湊對兒吧，只是要個聯繫方式。你看你，又不好意思拒絕人家……」

  「……？」

  還安到他頭上來了？

  周遙氣笑了，正想說點什麼，下一刻，他看到陳嶼白過來拉起紀霜手腕往包廂房間那走，勾著唇，十分不走心地「教育」一句:

  「走了，別亂說話。」

  周遙:「……」

  他看著兩人的背影，女生乖巧地被人拉著往前走，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過了幾秒，他挑了下眉，目光變得瞭然。

  ……

  幾人回到包廂，又坐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夏栩和她小聲聊了幾句話——

  「我突然發現，周遙也挺高冷的。」

  「……」紀霜瞥她一眼:「是嗎？」

  夏栩自顧自地往下說:「唉我又想放棄了。」

  「……」

  紀霜算是看明白了，夏栩這根本就是，隨心所欲，毫不在意。

  跟玩兒似的。

  虧得她還幫她製造空間。

  夏栩看她，笑:「你這什麼表情？」

  「沒什麼。」紀霜搖頭:「挺好。」

  不會難過。

  不會受傷。

  ……

  假期一來，紀霜在家裡徹底休息了好多天，沒出門，直到新年。她和陳嶼白每天都聊幾句，有的沒的，不過似乎他好像有事忙了起來，聊一會就會結束。

  紀霜想到他和家裡關係不好，不知道會去哪過年，她也沒問，而是在除夕這天先找了周遙。

  【除夕快樂！周遙哥！】

  對面回得很快:【新年快樂】

  【沒見過這麼早發的】

  紀霜一看時間，上午九點。

  ！

  著急了。

  很快，對面心裡跟明鏡似的，又發過來一條:【說吧，找我幹嘛】

  紀霜打字:【你知道嶼白哥在哪兒過年嗎？】

  周遙:【不知道】

  【他從來不說這個】

  【你怎麼不自己問？】

  紀霜看著屏幕，想了想，回:【好吧，我知道了】

  她關掉手機，手撐在桌子上，思索了好一會，想著乾脆就和之前那樣，等爸媽他們都回房間休息了，她再偷溜出去找陳嶼白。

  除夕夜，一家人沒有往外跑的習慣，最多和白榆他們家湊在一起，吃飯時間也其樂融融，紀霜一直掛念著陳嶼白，有些心不在焉，老往手機上看，但陳嶼白一直都沒有發過來一條消息。

  她咬了口餃子，又想伸手點開手機時，被譚玉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你幹嘛呢一直看手機？」

  紀霜手很快收了回來，搖搖頭:「我就想看看期末成績出來沒？」

  譚玉一臉不相信:「你還會擔心這個？」

  紀霜:「……」

  紀從禮笑:「小孩也長大了，你老管著她幹嘛？」

  紀霜立刻點頭贊同:「是的。」

  譚玉:「……」

  紀璟這時說話了:「來，點開，我看看你多少分。」

  「……」

  紀霜慢吞吞地點開手機，打開成績查詢連結進去，等界面顯示出來的時候，她發現，成績好像真的出來了。

  她把手機往旁邊一推，十分敷衍地說:「看吧，出來了。」

  紀璟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擡頭，挑了下眉說:「還行。」

  譚玉和紀從禮顯然不關心這個，連看都不想看，聽到「還行」這個詞兒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很不錯」，畢竟紀璟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紀霜把手機拿回來，小聲嘀咕:「真行。除夕夜出來，成績不好的話是不是不讓人好好過年了……」

  對面譚玉聽到了，淡淡地笑:「反正成績不好也不會影響你過年。」

  紀霜:「？」

  紀從禮搖搖頭:「還是會的。之前有一次數學考試滿分100分，她考了98分，回家哭了一個晚上……」

  紀霜頓住，木著張臉，有些無言:「爸爸！那都是我小學二年級的事兒了！」

  紀從禮不以為意:「小學怎麼了？不還是你？」

  「那當時好多人考了滿分。」紀霜辯解:「我覺得丟人。」

  紀璟淡淡評價:「從小就這麼要強。」

  紀霜:「……」

  她不想說話了！

  不就！玩了會手機！

  一家人都開始！針對！她！

  ……

  吃完飯，紀霜看著手機里別人發過來的很多新年祝福，她點進去，不管群發單發的都簡短地回了句「新年快樂」，唯獨沒看到陳嶼白髮來的消息。

  她也沒發過去，打算到時候給他一個突然襲擊。

  白榆來她家裡找她，兩人放了會煙花，看煙火越過牆頭又落下，遠方還有更盛大的明亮，紀霜拿起手機錄了個視頻，忽然又想，這個時候給陳嶼白看看。

  視頻轉了好幾個圈也還沒發送出去，紀霜乾脆和白榆說了一聲跑到花園後面去，把手機擡高，終於把視頻發送出去的前一刻，對面的消息忽然發了過來。

  【快樂，紀霜】

  紀霜一頓，把手機放下來，她低頭看了好一會，忘了視頻也已經發送過去了好一會，她正想說點什麼，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紀霜心一跳，盯著上面的通話請求，很快接起。

  陳嶼白坐在深灰色的沙發上，雙腿隨意地岔開，指尖一點紅忽明忽暗，冷白的燈光照下來，眉眼顯得越發冷淡，此刻夜裡一片寂靜，他聽見女生清透乾淨的聲音響起:

  「除夕快樂！」

  隨即是很小聲的一句:「你要天天開心。」

  「嗯，你也是。」陳嶼白偏頭看向窗外，聲音微啞，帶著淺淺的倦意。

  「你是不是困了呀？」

  「沒有。」

  「哦。」那邊似乎是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緊接著又假裝自然地問:「你現在是在自己家裡嗎？」

  陳嶼白頓了下，把煙掐滅放進菸灰缸，聽見這話，喉嚨里溢出一點懶散的笑意:「別過來找我。」

  「……我沒有。」紀霜小聲否認。

  「我會去找你。」

  京西的風偶爾很大，也很冷，吹過來的時候，寒意透徹，紀霜旁邊是一棵梧桐樹，風吹過來，嘩啦作響，黃色的葉子零落飄蕩，她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要再問一遍的時候，聽到那邊再次清晰地傳來一句:

  「乖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