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2024-09-15 06:31:00
作者: 祈青山
第三十章
……
翌日紀霜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叫她,她覺得眼皮沉重,掙扎了好一會才緩慢掀開,張開口應了一句,才發現說話止不住的沙啞。
喉嚨也干痛。
付顏走近,關心問:「感冒了?聽著有點嚴重。」
紀霜清了下嗓子,撐著床墊直起身來,拉開帘子,應了句:「好像是。等會是不是還有一節課?」
「是。」付顏看了眼她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你還是別去了,反正也不重要。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紀霜點頭。
請記住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有藥嗎?」付顏又問。
紀霜又點了下頭,她一直有常備的藥,「有。」
「那記得吃藥。」
「好。」
聽到門被輕聲關上的聲音,紀霜又躺了下來,仰頭看著天花板,眼神清明,腦子卻很混亂,近乎執拗的回憶昨天的場景和紀璟說過的話。
……
「他有喜歡的人了。」
「還給她買了戒指。」
「估計已經在一起了吧。」
……
「他有喜歡的人了。」
「還給她買了戒指。」
「估計已經在一起了吧。」
……
「他有喜歡的人了。」
「還給她買了戒指。」
「估計已經在一起了吧。」
……
她睜眼睛睜得有些酸也不肯眨眼,直至落下淚來。回憶起來,恍然覺得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對曾經偶遇過的妹妹的關懷。
所謂一晌貪歡。
紀霜連著曠了三天的課,終於在周五的白天醒來,拉開帘子,往外看去。
下雪了。
窗外像是下了一夜,枝頭和屋頂都壓著落雪,一片雪色,白得刺眼。
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她保持著這個探頭的姿勢看了一會,忽然在想。
這個雪,下得很浪漫。
在這個時間。
淋漓一場大雪,覆蓋所有回憶。靠近的疏離的,關心的冷淡的,試探的退後的,都會在這場大雪裡,無疾而終。
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紀璟來的電話。
「什麼時候考試?」
「下周,連著考一周。」紀霜說出口,忽然發現聲音好像更啞了。
對面頓了下,很快問:「聲音怎麼這麼啞?」
「就是一個小感冒。」紀霜解釋:「已經吃了藥快好了。」
「這幾天變冷了,今天還下了雪,是不是衣服穿太少了?」
「沒有吧。」
其實肯定不是這個原因,因為她這幾天一直沒出門。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似乎吃了藥也不見好轉,室友她們看著著急,想帶她去醫院,都被她拒絕了,一躺就是三天,喉嚨澀痛的同時感覺骨頭也快散架了。
謝星聞不知道哪兒得來的消息,先是打電話過來「嘲諷」了一通她羸弱的身體,然後又給她買了粥放到樓下讓付顏給她帶了上來。紀霜安心接了,吃了兩口停下,順便把粥錢給他轉了過去。
至於陳嶼白,像是消失了一般,她沒主動發消息,對方也沒有發過來。
經過了這些天,她越發覺得重逢後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去醫院看了嗎?」紀璟又問。
「沒有。」
「怎麼這麼大了還是怕去呢?」紀璟嘖了一聲,看了眼自己今天的日程,說:「我下午過去一趟,帶你去。」
紀霜很快拒絕:「不用。只是嗓子聽著難受而已,其餘都很好。」
「真的?」
「真的。」
「有事別瞞著我啊。」
「好。」
對面安靜幾秒,忽然又開口:「我總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聽到這話,紀霜仰起頭,眨了眨眼睛,把淚逼退了回去,平靜地說:「沒有。」
忽然覺得自己有病。
為了這點事至於嗎?
紀璟想了想,確實沒再聽出其他不好的,於是說:「行吧,過兩天還沒好我會直接過去。」
「好。」
電話掛斷。
紀霜理了理頭髮,終於下了床。洗漱好後,她坐在桌前,看向鏡子,沒幾天臉就瘦了一圈,還十分蒼白的臉。
她忽然又想笑。
覺得自己像是過得太好,所以迫不及待想找個事情來讓自己難過。
紀霜閉了閉眼,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來,邊寫字,邊在心裡默念對不起。
無論如何,應該是身體和學業最要緊。
她寫好,剛把這張紙夾進一本書里,桌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是陳嶼白。
她的手指莫名蜷縮了一下又抓緊,莫名害怕接起這個電話,也害怕聽到他的聲音。
可剛剛才下定決心了的。
紀霜緩了緩,沒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很快點了接通。
「前幾天出了趟國,所以沒給你發消息。」陳嶼白像是咬了支煙,聲音懶散:「最近複習得怎麼樣?」
紀霜的手漸漸握緊又緩緩鬆開,強迫自己習慣這種關心,過了幾秒,她平靜地說:「挺好的。」
忘記自己聲音還啞著了。
她趕緊把手機拿遠了些,邊捂住收音處,邊清了下嗓子,想讓它聽起來更正常一些。
再把手機放回耳邊的時候,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嶼白哥?」
「拿遠了我就聽不見了?」陳嶼白聲音淡了下來:「什麼時候感冒的?」
「……就前幾天。」紀霜老實回答。
「出來,帶你去醫院。」陳嶼白直接替她做了決定,緊接著就傳來打開車門的聲音。
紀霜條件反射從椅子上站起來,趕緊阻止他:「別,我不去。」
「紀霜。」陳嶼白沉沉地喊了她一聲,又說:「你聽聽自己的聲音。」
紀霜最受不了他這樣叫她,她又在椅子上坐下來,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我真的快好了。前幾天更嚴重,吃了藥,現在真的已經好多了,馬上就能好了。」
「我不想去醫院。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把藥拍給你好不好?」
良久,對面才傳來一句:「好。」
紀霜鬆了口氣,又聽對面響起一句「好好吃飯」,她愣了下,眼睛又生疼,她趕緊說:「好,那我看書了,哥哥再見。」
「好。」
傍晚付顏先從外面回來,提過來一袋藥和一份粥。紀霜有些驚訝:「你給我買這些做什麼?」
「寫的你名字,我找外賣的時候順便就幫你拿上來了。」付顏更驚訝:「不是你點的?」
「不是。」紀霜搖頭,她拿起手機拍了個照發給陳嶼白:
【哥哥,這是你點的嗎?】
【嗯】
紀霜手指一頓,又回覆:【謝謝】
她放下手機,把粥拿出來,吃得很快,沒一會就見了底。
付顏隨便瞥到一眼,揚了揚眉:「今天吃挺多。」
「嗯。」紀霜把盒子蓋上,放進袋子扯住,又丟進垃圾桶。
「誰給你點的?」付顏隨口問了句。
紀霜語氣平淡:「我喜歡的人。」
付顏被她這話驚到一下,勺子都不小心掉進湯里,她趕緊撈起來,擦乾,又擡起頭,有些遲鈍地問:「你有喜歡的人??」
紀霜把擦完嘴的紙巾丟進垃圾桶,聽到這話,頓了一下,有些奇怪:「你幹嘛這麼驚訝?我又不是真的尼姑。」
「……」
付顏被梗了一下,又說:「那你們這是……他在追你?」
「不是。」紀霜搖了搖頭:「他有喜歡的人了,不是我。」
付顏愣了一下:「那怎麼給你買這些?」
「他拿我當妹妹。」
「……他不是和你同齡嗎?」
「他比我大七歲。」
「……」
付顏沒再問什麼,面對這會突然的坦誠,只是覺得紀霜心情好像特別不好,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
隱約感覺,這次她好像是因為這個才生病的,也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出門。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紀霜。
有無力的遺憾,有措手不及的難過,有放下一切的解脫,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決心。
……
日子過得十分快速,期末周很快結束。紀霜的嗓子也已經好得差不多,這段時間以來,紀霜每天不是在宿舍就是在教室或是在圖書館,連學校大門都沒踏出去過。期間她還是會給陳嶼白拍藥的照片,每拍一次,都在心裡放棄一次。
她想,日子就這樣過下去,緩慢又堅定的,那遲早有一天,她會真的忘記這段記憶。
考完最後一門期末考試的當天,紀霜收到一個老師電話,說晚上叫了幾個同學一起聚,她這段時間一直都喝粥,導致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可對方是老師也不好推脫,她就答應了。
晚上七八個人來到了一家私房菜,期間還開了好多瓶酒,紀霜想起還待在自己宿舍里的藥,難得自覺,沒喝酒,喝著溫水,聽他們閒聊。
其實講的多是往事,裡面夾雜著一些學校趣事,紀霜偶爾聽進耳朵里,覺得有趣,就會跟著一起笑。
一頓飯吃得很融洽,率先喝大了的老師突然關心起在座同學的情感問題,問了一圈終於還是問到她頭上,橫跨了一張桌子,老師咬著張大舌頭也要問:「紀霜啊,談戀愛了嗎?」
桌上的人都看了過來。
「沒有。」紀霜笑了下,搖頭。
老師看著她,又說:「長這麼漂亮沒有?那要不老師給你介紹一個?」
紀霜禮貌推辭:「不用了吧。」
「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紀霜慢吞吞地應道:「嗯。」
聞言,老師朝她舉了杯酒,爽朗地說道:「那祝你成功。」
紀霜也揚了揚自己杯子,笑道:「借老師吉言。」
不過大概是成功不了了。
因為老師這幾句話,紀霜心情又有些不好起來,她把目光放到旁邊的酒瓶上,看了好一會,移開目光,又看過去。
終於還是忍住了沒喝。
過幾天還有最後一次拍攝,可能會見到陳嶼白,如果她還是嗓子很啞的話,那肯定必須要去醫院了。
所以。
不能喝。
過了不知多久,圓桌對面的老師突然站起身來準備散場,紀霜還有些恍惚,於是拋下句「你們先走」,就去了趟洗手間。
等她洗了把臉回到位置上的時候,只剩兩個人了,似乎是在特意等她,看到她回來,就問了句:「一起回去?」
「你們先回吧。」
她想一個人再散會步。
於是兩個人就先走了。
紀霜在椅子上坐下,坐了好一會,覺得差不多了,就起身離開。出了門,是一道不長的台階,她慢騰騰往下走,心裡想著事兒,想著想著,就把手摸進口袋裡,想從口袋裡拿出顆薄荷糖來。
結果手沒拿穩,那個小鐵盒子就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這會,一個男人正從拐角處而來,看到滾到他腳邊的盒子,幾秒後,彎腰撿了起來。
紀霜看過去,光影又暗到明,面容逐漸清晰,她心一停,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卻又不能去想的臉。
定格兩秒。
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陳嶼白這會看著也不太驚訝,或者根本看不出來,他先走近她,問:「怎麼一個人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