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天氣越來越冷，元旦過完很快就到了期末周，紀霜開始天天泡圖書館，家也沒空回，紀璟也不想理。

  直到某天紀霜剛從圖書館出來，眼前是一片暈開的夕陽，她擡頭看了幾秒，要邁下階梯的時候，紀璟打來了電話。

  「幹嘛？」她不太客氣。

  紀璟「嘖」了一聲，小姑娘氣性還挺大，「公主，請你出來吃飯，給你賠罪，行不？」

  紀霜本來也沒多少氣，被這麼一說，全消了，「行吧。」

  下一秒又聽到那邊傳來一點陳嶼白的聲音，十分模糊，她問了句：「上次那個……哥哥，他也在嗎？」

  「在啊。」

  「……」

  「路上碰到他，和一個女生。」紀璟像是走遠了些，解釋道：「我估摸著像是他喜歡的人，乾脆就一起叫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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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紀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首先是，陳嶼白有喜歡的女生了。

  其次是，陳嶼白和一個女生一起逛街被紀璟偶遇了。

  然後是，那女生是他喜歡的女生。

  ……

  紀霜很久沒說話。

  紀璟在那邊叫了她兩句，沒得到應答，乾脆沒什麼耐心地直接說：「半小時後到校門口，我來接你。」

  紀霜答非所問：「你怎麼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紀璟沒反應過來：「嗯？」

  「嶼白哥。」紀霜勉強解釋。

  紀璟沒注意到她情緒不對勁，也沒發現她叫得順口，他朝陳嶼白打了個招呼說「等會就來」後，說：「上次他說的。」

  紀霜頓了頓，又問一句：「那你怎麼知道那個女生是他喜歡的人？」

  紀璟有些奇怪，但還是解釋：「這麼多年沒見他身邊出現過其他女生，主要是他剛剛在給那女生買戒指，估計已經在一起了吧。」

  緊接著又說：「你問這個幹嘛？」

  「隨便問問。」紀霜語氣平靜：「你別來接我了。我突然想起來，我沒空出去吃，要期末周了。」

  「剛剛不是說……」

  「那我一時腦子短路。」紀霜說完先掛掉了電話，周遭人來人往，她站在原地靜止了好一會，才擡腳往下走。

  ……

  那邊紀璟聽到突然被掛斷的電話，莫名皺起了眉，餘光瞥到陳嶼白見到走了過來，問：「怎麼了？」

  「沒事。」紀璟收回手機，問：「你們在一起了？」

  陳嶼白一愣：「誰們？」

  紀璟往不遠處女生站著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就你和你喜歡的那女生。」

  陳嶼白順著視線看過去，目光一頓：「誰跟你說我喜歡的是她？」

  「不是？」紀璟奇怪：「那你給她送什麼戒指？」

  「……」

  陳嶼白無語幾秒：「她自己選的，自己戴著，我給她付個錢也能叫送嗎？」

  紀璟：「……」

  陳嶼白本來不想說這個，轉念想到他是紀霜的哥哥，在心裡忍不住「嘖」了一聲，還是解釋了下：「她是盛聿表妹，剛從國外回來，今天盛聿沒空，所以帶她出來買點東西。」

  「……」

  被這樣一說，紀璟隱約有點記憶了：「我說看她怎麼有點眼熟。」

  「……」

  陳嶼白問：「剛是和你妹妹打電話？」

  「嗯。」紀璟回：「她說期末周，得學習，不出來了。」

  陳嶼白揚眉：「行。」

  ……

  紀霜整個人平靜得不行，或者說，她完全不給自己機會往那個方面想。

  可能是誤會呢。

  或許就是，普通朋友呢。

  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出去逛街的。

  普通朋友也可以，給人買個戒指的。

  ……

  她甚至答應了白榆說帶她出去放鬆一下的邀約——

  是去看展覽。

  紀霜在一幅畫面前站了很久，久到白榆逛了一圈回來出聲問她她才回過神來。

  「很喜歡這幅？」

  紀霜下意識搖頭，又馬上點頭：「好看。」

  白榆笑：「我第一次見你說出這麼貧瘠的評價。」

  作為新聞人。

  「噢我可能是，」紀霜也笑：「被期末周搞的。」

  她又看了一眼。

  雜亂的線條，夢幻、超現實的感覺。

  無論是置於哪種不同的地點、時期還是某種情感狀態之中，都會有一個轉折點。

  轉折點。

  她的轉折點是什麼。

  白榆的聲音再次把她拉回了神。

  「去吃飯吧。」

  「好。」紀霜點頭。

  像是掛念著一件事，她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不得安寧，想去問又不知道怎麼問，而且最近陳嶼白好像也很忙的樣子，應該沒空理會她這種問題。

  可是不知道答案的話，會很懸浮，想也不敢想，猜也不敢猜，甚至不敢去問周遙他們，生怕自己聽到一個不想聽的答案。

  偶爾也會想，這是遲早都會知道的事兒，還不如乾脆直接問。

  這麼想著就下定了決心，正好白榆選了一家店說要進去取號，紀霜在外面等著的時候，想拿出手機想問他在哪，不經意偏過頭，忽然在對麵店里的玻璃窗內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目光不自然地凝了一瞬，仔細看了過去。

  陳嶼白正坐在那兒，一派懶散，而對面坐著一個陌生的漂亮女生。

  染了粉發，看著明媚又陽光。

  因為視角問題，紀霜看不清陳嶼白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個女生，笑得可愛又大方。

  這會紀霜視野好到，居然看清楚了女生手指上戴著的一個素圈戒指。

  這就是紀璟說的那個女生嗎？

  果然是真的啊。

  上天讓她看到，那就是為她好。

  紀霜站在那兒，像是定格住了似的，執拗地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好號的白榆出來，在旁邊叫她，她才回過神。

  「怎麼了？」

  「沒什麼。」紀霜回過神來，轉頭看他，突然覺得胃有些翻湧起來的不舒服。

  白榆觀察了幾秒，微微皺起了眉，問：「臉怎麼突然這麼白？」

  紀霜抿了抿唇，說：「我不太有胃口，要不我們下次出來吃吧？可以嗎？」

  「當然可以。」白榆點頭：「我現在送你回去。」

  「好，那你回去記得吃飯。」

  「嗯。」白榆問：「要不要去趟醫院？」

  「不用，休息會就好啦。」

  ……

  另一邊怡海屋店裡，盛希見對面的男人突然定神看向窗外，於是也順著視線看過去。目之所及，除了坐在外面等餐的人群，就只有對面一對十分相配的背影。

  男生似乎還拿著女生的書包，低頭和對方說話。

  看起來像是對年輕的小情侶。

  「哥，你看那裡做什麼？」盛希回過頭，有些奇怪問道：「一對小情侶？你認識？」

  陳嶼白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收回視線，隨意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回去？」

  聽到這話，盛希一頓，抱怨地喊：「我才剛回國你就催我回去？好歹等我過完年再問我吧。」

  「行。」陳嶼白漫不經心地點頭，語氣散漫：「以後別叫我出來，我很忙。」

  「……」

  盛希無語了幾秒，感到有些委屈：「我不是你最親愛的妹妹了嗎？」

  小時候她可是最被人羨慕的。

  擁有三個哥哥。

  陳嶼白，周遙和盛聿。

  現在！她不就！出國了！一年！

  其中一個哥哥現在就沒了。

  還有一個哥哥現在在天上飛。

  另一個親哥每天根本見不到人。

  ……

  陳嶼白聞言笑了聲，很快地說：「本來就不是。」

  盛希：「？」

  盛希：「……」

  她正想難過一下，不知怎麼又想到剛剛的那個女生背影，以及陳嶼白的眼神，她想了想，忽然問：「該不會是剛剛那個漂亮女孩現在成了你最親愛的妹妹了吧？」

  陳嶼白頓了下，手指輕敲桌面，忽地笑了：「出趟國還變聰明了點。」

  「說對了一半。」

  盛希的第一反應是想反駁——

  她本來就聰明。

  第二反應是——

  哪個一半？

  最親愛的？還是妹妹？

  她還沒來得及問，陳嶼白就直接起身走了，心不在焉地拋下一句：「自己玩吧，錢我付了。」

  「……」

  能！再！敷衍！一點！嗎！

  盛希惡狠狠地低頭喝了口冰茶，在大冷天裡被冰得一激靈，人也冷靜了。

  忽然很想知道她這三個單身將近三十年的哥。

  是不是真的有一個。

  要鐵樹開花了。

  -

  紀霜回到宿舍，在椅子上坐下，眩暈的感覺少了些。

  沒過一會，陳嶼白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看著這個名字，恍了下神，沒接。

  緊接著，對方又發了條信息過來，很簡便。

  【看到回】

  紀霜停留在這個界面，大概看了五分鐘，心高懸不下，像是要跑八百米之前的心慌，問和不問在她心裡的兩端拉扯。

  其實只有早點知道和晚點知道的區別。

  紀霜很快撥了回去，又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反悔了——

  她想當作不知道。

  「吃飯了嗎？」很平常的一個問候。

  「吃了。」紀霜又說謊。

  「晚上還要去圖書館？」

  「不用去。」紀霜突然很想掛掉電話，「但我有點累，等會就想休息了。」

  對面安靜兩秒。

  「那你好好休息。」

  電話很快被掛斷。

  陳嶼白坐在車裡，從耳邊把手機拿下來，看了一會，又擡眼看向一旁「京西大學」四個大字，忽地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