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024-09-15 06:30:42
作者: 祈青山
第十四章
紀霜回到了自己家裡的臥室,站在窗邊,在想明天的事,手機里的電話再次響起,她低頭,頓了下,接起來。
「嶼白哥。」
本來也沒什麼,也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說了,但這會可能是因為跟工作扯上關係了,也可能是因為忽然聽到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點委屈。
陳嶼白站在酒吧門外,整個人隱在黑暗中,聽到那邊的聲音,心裡不自覺緊了一下,忽然很想去找她,但又被強行壓了下來,語氣放輕:「明天帶你去調監控。」
紀霜愣了下,又解釋:「我發小說他陪我去來著。」
陳嶼白語氣平淡:「我認識那個酒店的經理。」
「噢,」紀霜想了想,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明天上午來接你。」
「好。」
突然安靜下來,紀霜正想說「再見」,就聽見那邊出聲喊她:
「紀霜。」
聲音有些沉,響在這樣安靜的夜裡,讓人無端地覺得安心。
「嗯。」紀霜應了句。
幾秒後,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尾音落下,帶著安撫。
「別聽他們說的。」
……
紀霜和白榆說好後又和父母說學校里臨時有事要提前回去,第二天紀霜背著包走到路口處,上了陳嶼白的車。
「睡得好嗎?」陳嶼白問她。
「特別好。」紀霜笑。
陳嶼白輕笑了聲,載著她到了酒店,有他在,紀霜很輕易地找到了那晚的監控。
從前面開始播放,先是八點左右的時候夏栩進了陸傾的房間,隨後將近九點時紀霜敲了他的門,再走了進去。
這會——
陳嶼白眯著眼睛看過去,忽然瞥到一抹影子,「暫停一下。」
定格的畫面中,似乎有個人露出了一半手機,對著陸傾房間的方向,他的影子映了下來。
「這個房間那晚住的是誰?」陳嶼白問工作人員。
「稍等,我查一下。」
一分鐘後,對方遞過來一個本子,手指指到的名字顯現出來。
凌洋。
陳嶼白偏頭問紀霜:「認識嗎?」
紀霜原本看到的時候就愣了下,她點了下頭,「算是認識。」
之前跟她當眾告白過又被她當眾拒絕了的一個男生。
陳嶼白合起來,還給對方,把監控錄像拷走,道謝後拉著紀霜出了門。
車上窗戶緊閉,圍出了一片靜謐的空間。
「是同學?」陳嶼白先出了聲。
紀霜搖了下頭,突然不知道怎麼描述這個人,過了幾秒,她輕聲說:「之前我不認識他,有一天他突然當著很多人的面跟我告白。當時我心情不太好,被人起鬨得更煩了,就,可能拒絕得有點傷人……」
紀霜垂下眸,長長的睫毛淺淺投下一片陰影,看著有點難過。
「擡頭。」
「怎麼喜歡把錯怪在自己身上?」陳嶼白含著淺淺嘆息的聲音響起。
紀霜愣愣地看著他,心跳似乎停了一拍。
「用你不喜歡的方式跟你告白是他的問題。」陳嶼白盯著她,眼眸含著溫柔的色澤,輕輕勾著唇循循善誘:「我們姑娘這麼受歡迎,應該有點小脾氣的。」
說到最後像是在逗她玩,紀霜呆了下,隨即彎起唇笑起來。
車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映在她的半邊臉上,輕盈又透亮。
陳嶼白的手懶懶地搭在方向盤上,偏過頭,徵求她的意見:「你想怎麼辦?」
「我要去找他。」紀霜說。
「我陪——」
「我自己去。」
紀霜神色認真,陳嶼白看了幾秒,忽地笑了下,心想,真是長大了。
挺好。
他把紀霜送到學校,本來打算在外面等她,但被她推了回來,陳嶼白坐在車裡,把車窗緩緩按下,轉而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點燃,煙霧徐徐上升,他低頭咬著煙,散漫又冷淡。
經過車邊的女學生都忍不住回頭看,帶著隱秘的探究。
過了會,他把煙按滅,開車離開了這裡。
紀霜從葉予靜那裡要到了凌洋的手機號,她撥過去,說了句:「下樓,我在這裡等你。」
她站在男生宿舍的樓下,儘管星期天學校里人不多,但仍然收到了很多側目禮,紀霜都視而不見,垂著頭安靜等待。
不多時,腳步聲傳來,紀霜擡頭,看見了一張感覺很久沒見過的臉。
平心而論,凌洋長得是好看的,也是被人追捧著長大的,所以被她拒絕了之後會覺得自尊受了傷,所以總想找到一個證據來證明拒絕他的人其實品德低下,以此有個淺薄的心理安慰。
她開門見山:「刪了吧。」
這會的凌洋突然又有了一種混不吝的意味:「憑什麼?」
「憑你拍了張照片就編出一個故事,怎麼?通過這個就想證明我放蕩?」紀霜說得直白,又諷刺。
聽見這話,凌洋居然沉默了會,才開口:「怎麼證明這是假的?」
「你忘了有監控錄像嗎?我只是去談工作,房間裡還有其他人。」紀霜覺得自己過分耐心了。
凌洋忽然朝她靠近了一步,盯著她,清晰地說:「那你也不該大晚上去一個男人的房間。」
紀霜擡眼對上他暗沉的視線,瞬間皺起了眉,「你有病吧?我去誰房間關你什麼事啊?」
被罵了凌洋也沒什麼反應,他頓了頓,突然笑了下:「不給我發律師函了?心軟了?覺得當初對不起我了?」
紀霜簡直被氣笑,但面上還是很冷靜,她頓了下,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你別刪,我要你道歉。」
說完她就直接轉身離開,也覺得自己為之前的事有點愧疚的心理簡直是同情心泛濫了。
紀霜回到宿舍,把拷貝下來的監控視頻稍微剪輯了一下,遮住了夏栩和陸傾的臉,然後直接在貼吧艾特了凌洋隨即發了出去。
【只會在背後狗叫的傻逼,進房間談個工作都能被意淫成潛規則,你腦子裡估計只剩下這些事兒了吧,我真是為京大有你這樣的學生而感到可惜。】
評論炸了,紀霜懶得看,直接退出,沒過一會就接到葉予靜的電話。
「火力全開啊公主。」
「還行吧。」紀霜挺謙虛:「我還收了點。」
葉予靜笑得不行:「感覺你連其他人一起罵了。」
「就是要這樣。」紀霜語氣淡淡:「還怕他們看不懂呢。」
-
火鍋的熱氣升騰,咕嚕不停,幾片牛肉丟下去,香氣四溢。
燈光懸在頭頂,照亮下來,宛如白晝。
四五個男人坐在一桌,桌上擺著酒,酒杯四散,只有一個男人面前擺著杯水,看著格格不入。
盛聿真忍不住了:「你真要戒酒啊??」
陳嶼白剛喝了口水,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嗓音淡淡:「跟你有關係嗎?」
盛聿被嗆了一下,有些不爽,周遙看過來,挑了下眉,說:「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盛聿:「?」
「像被拋棄的小媳婦。」
「……」
幾人鬨笑起來,陳嶼白扯了扯嘴角,腳隨意地踩在桌子底下的橫槓上,渾身冷淡又肆意。
加上桌上其他幾人的長相,他們在這剛坐下沒一會,就引起旁邊好幾桌女孩的側目。
不過顯然都習以為常了。
盛聿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一個有些久遠的事兒,又問:「上次酒吧里找你擁抱的那個女孩是誰啊?哪兒認識的?」
聽見這話,周遙慢悠悠地說:「更像了。」
更像小媳婦了。
還是個愛查崗的。
「……」盛聿忍了忍:「他媽的我這是關心兄弟。」
周遙不再逗他,掃了眼周圍發現眾人的神情都知道似的,於是也起了好奇心,開口問對面的男人:「誰啊?」
陳嶼白懶懶應了句:「紀霜。」
周遙微擡眉梢,點了下頭,「哦,認識。」
盛聿喊道:「誰啊誰啊?我怎麼不認識?」
「一個,」陳嶼白忽然安靜了幾秒,似乎在斟酌用詞,「朋友。」
聽見這個詞兒,周遙挑了下眉,眼裡含了一點興致,又帶著瞭然,沒出聲。
盛聿無語:「朋友這個詞兒你能想這麼久??」
陳嶼白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咬了口牛肉,沒理他。
游書捷倒是覺得自己看出了點什麼,出了聲:「不是一般的朋友?」
「嗯。」
「什麼時候再帶出來給我們見見?」
陳嶼白擡眼:「見什麼?」
「告訴她別被你的臉迷惑了。」
「……」
吃完火鍋,幾個人說著話,並不急著走。
天南海北,什麼都聊。
陳嶼白安靜地坐了會,忽然從口袋裡摸出煙盒,點了支煙,咬在嘴裡,煙霧緩緩繚繞起來。
有一瞬間,周遙居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名為溫柔的一種情緒。
周遙稀奇地想了會,坐到了他旁邊,忽然開口道:「你說紀霜是你的朋友?」
「不是麼?」陳嶼白語氣平淡。
「之前不是說是妹妹?」
陳嶼白笑了聲,懶洋洋道:「本來也不是真的妹妹。」
「……」
「什麼啊?」周遙無言幾秒,看到他的表情,單刀直入地問道:「你喜歡上人家了?」
聽見這話,陳嶼白眼皮擡了擡,這次沉默了好一會,不咸不淡地開口:「不太清楚。」
「……」
周遙真覺得無語:「你當和尚當久了連是不是喜歡都不知道了?」
陳嶼白無聲笑了笑:「那可能是吧。」
「……」周遙愣了下,沒想到他這麼快承認。
好奇心壓過了一切,他突然當起了心理諮詢:「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還挺突然的。」陳嶼白嘖了一聲,微微直起身,「具體要說的話,也說不上來。」
「……」
周遙乾脆換了個問題:「那你跟我說說,她是什麼想法?」
陳嶼白看他一眼:「我能知道這個麼?」
「……」
「就沒跟你說過有沒有喜歡的人?」周遙。
「沒有。」陳嶼白停頓了幾秒,慢騰騰地說:「我覺得,應該是沒有喜歡的。」
「那不挺好?」
「……」
周遙又問:「那你要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陳嶼白咬著支煙,話語含糊不清:「她喊我哥哥。」
周遙覺得自己在他的話里居然聽到了一種進退兩難的感覺,他苦口婆心道:「雖然你年紀是大了點。」
「但人挺好啊,好不容易喜歡上個人,就這樣算了?」
「……」陳嶼白把煙拿了下來,勾唇,「順其自然吧。」
「她看上別人了怎麼辦?」
「這不挺正常的事兒。」陳嶼白嗓音很淡,語氣又悠又遠。
「……」周遙沒忍住說:「你還挺看得開。」
「……」
陳嶼白覺得喉嚨發癢,卻沒再點菸,他忽然回想起紀霜喝醉了那次和他說會一直陪著他的話……
他低下頭,略微勾了勾唇。
過了會,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低頭撥出去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