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宴會結束後的第二天早上，俞天久便帶領各宗派來的人手到達子府，開始了浩大的重建工作。

  站在廢墟之上，不識心裡十分惆悵，原本美好幸福的家庭，就這麼破碎了，而且那天還是他的生日。

  不識撫摸著殘破的牆，幻想著一家人本應該過上的安寧生活，雖然他從未記得父親的模樣，可還是努力在腦海中刻畫著父親的臉龐，他一定很慈愛。

  不識走著走著，來到了院子裡，池子裡的水是渾濁的一片，多少年過去了，還殘留這一股可怕的血腥味，不識能夠想到當年文勛智帶領士兵血洗子府的情狀，想著想著，不識心裡又湧起一股強烈的仇恨感。

  不識不想再看到這番殘酷的景象了，於是他向俞天久支會了一聲後就先行回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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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俞府後，秋毫前來迎接他。看見不識一臉的悶悶不樂，秋毫連忙問道：「你還好嗎？」

  「沒事，一切都過去了，我……只是……」不識一把擁抱住了秋毫，在他懷裡嗚咽起來。

  「別難過，我和我爹爹，還有整個暗影宗，都在你身後，別怕。」秋毫還是第一次看見不識在他面前哭，於是他趕緊溫柔地撫摸著不識的後背，然後安慰道。

  「謝謝你，秋毫。」

  「我們是兄弟嘛。」

  「秋毫，可否幫我一個忙？」不識問道。

  「這麼客氣幹嘛？你直接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我想回我之前在盈光宗住過的那個村莊一趟，你可否幫我向我舅舅隱瞞一下？」

  「你要去幹什麼？盈光宗那麼危險。」秋毫愣住了。

  「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我想回村子看看。」

  「可你一個人回去，是不是太危險了？要不我陪你一塊兒去吧！」

  「不行，你要是跟著去了，舅舅那裡怎麼辦？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偷偷去了盈光宗，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可我也不能放任你去冒險啊。」

  「放心吧！只是一座很小的村子而已，沒有多少士兵的，我在那兒住了五年，早就熟悉了。」

  「你大概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出發？」

  「夜晚對我們冥玄宗人有利，我打算傍晚時分出發，以我目前鬼影遁梭的速度，翻越浮星山無需多少時間，我就去當年住過的院子逛一逛，午夜之前我一定回來。」

  「要到午夜啊？我恐怕瞞不了這麼久。」

  「放心，我打聽過了，舅舅今天要忙著處理重建子家的事，有很大的概率就不會回俞府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午夜之前可一定要回來啊！如果舅舅今晚沒回家的話，我就去浮星山接應你。」

  「這……好吧，你等著我。」

  「現在還早，我陪你去買一些給俞夫人的祭品吧！

  「我正有這個打算，冥玄宗的祭奠儀式，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

  於是兩人來到街上，秋毫帶著不識來到了街最西面的那一家遠近聞名的喪葬品鋪子，兩人按照冥玄宗的習俗購買好了祭品後，便又回到了俞府。

  ***

  另一邊的文府。

  「忖度哥哥，你今天又要回家啊？」絡影跟在忖度後面，一直追問道。

  「對呀，我上次回去的時候跟我娘約定好了，今天一定要回去陪她，而且這一次，我爹爹也會陪我一塊去。」忖度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回答絡影的問題。

  「可是，忖度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想你陪我一塊兒過嘛。」絡影說道。

  「這……都怪我，給忙忘了。」忖度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然後轉身看了看絡影，愧疚地回答道。

  「沒事沒事，忖度哥哥平日裡協助爹爹他們一塊兒管理文府，這上下大小的事情都是依靠忖度哥哥才能有條不紊的。這也有我的原因，平日只顧著自己修煉，將文府的瑣事都拋之腦後了，若不是忖度哥哥，我根本沒法專心修煉，是我應該向忖度哥哥道歉。」

  「那我……這算不算功過抵消了？」忖度握住絡影的手說道。

  「好吧，我原諒你了。」絡影的臉頰一下子就紅起來了。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一定會把生日補過來的。」

  「我相信忖度哥哥，可是，我……」絡影一下子又變得支支吾吾的了。

  「怎麼了？我怎麼感覺每次我準備回家的時候，你跟我說話都會變得支支吾吾的啊？」忖度看著絡影結結巴巴的樣子，發出了他積攢多年的疑問。

  「我……想要忖度哥哥……幫我幫我一個小忙。」絡影再次支支吾吾地說道。

  「什麼忙？你直接說吧，忖度哥哥一定會幫你的。」

  「我想要……忖度哥哥……偷偷帶我去……你的家看看。」絡影說完後，心裡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這不行，絕對不行!」果不其然，忖度一下子就拒絕了。

  「為什麼？我已經變得足夠強了，不會有事的。」絡影的結巴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是，文宗主說過，沒有他的允許，你是不能離開盈光城的，要不我們再去找文宗主問問？」

  「不要。」絡影有些生氣了，「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為什麼？你自己都說了，你現在已經足夠強了，文宗主為什麼還是不同意啊？」

  「我爹爹自己失去了法力，便整天擔驚受怕的，害怕我也會和他一樣，落入他人陷阱。」

  「這……不至於吧。」忖度笑了笑。

  「忖度哥哥，拜託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就想去城外的世界看一看嘛。只有你能幫我了，算我求求你了。」

  看著絡影的滿臉希望，忖度不忍心再拒絕她。

  「那好吧，不過，這一路上你必須聽我的。但是，你父親那邊怎麼辦？今日是你生日，他一定為你準備了晚宴，你要是消失了，他會很著急的。」

  「這……我會給他留好書信的，放心吧，我就寫是我自己偷偷混入軍隊跟隨你們出城的，我一定不會連累你和葉叔叔的。」

  「文宗主那麼聰明，他會相信？」

  「啊呀，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你真的要混入軍隊，這可是要徒步走很多路的，你不怕累？」忖度問道。

  「當然不是嘍，我可以跟你坐馬車啊。」

  「可是，萬一我父親跟我坐同一輛馬車呢？」

  「那這就要靠你發揮了。」絡影「奸詐」地笑了笑。

  「行吧，我儘量說服我父親。」忖度無奈地答應了，「等我父親傍晚練兵結束回來了，我們再出發。」

  「我知道了。」

  兩人約定好後，絡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將留給文勛智的字條準備好後，開始期待著自己第一次離開盈光城的奇遇。

  ***

  另一邊的俞府，終於到了傍晚時分，趁俞天久還沒有回來，不識一人偷偷溜了出去。來到了浮星山上，這裡暗影之力十分充沛，於是不識便放心使用鬼影遁梭，不到一會兒，便已經翻越了整座浮星山。

  翻過浮星山後，這一邊就是盈光宗的地界，還是熟悉的場景，儘管十二年過去了，不識還是牢記著當年走進村子的路線。

  不識將自己稍稍偽裝了一下後，便憑著自己曾經的回憶進入了村子裡。

  還是熟悉的路徑，熟悉的場景，只是，當初那個陪自己在這座村子度過五年時光的人已經不在了。

  由於是傍晚時分，大多數村民都在家裡吃完飯呢，很少有人在外面飄蕩，這一點不識是熟悉的，於是他便趁這段時間，直接回到了那座院子裡。

  不知為何，方才明明還是晴朗的夜晚，一來到這裡，便開始下起小雪來。

  看著眼前這片殘破不堪的廢墟，不識心裡十分酸楚，他走到一處隱蔽的角落，跪了下來，趁周圍沒有人，便拜了三拜，然後低聲說道：

  「娘，不識回來了，我沒有辜負您所託，我在俞府過得很好，秋毫和舅舅都很疼愛我，還有其他各宗的同胞們，他們知道我回來後都很高興。」

  「娘，我現在已經變得很強了，再也不用那麼害怕了。如果十二年前的我也能這麼強大該多好，這樣我就能保護好您了。」

  「娘，您知道嗎？舅舅和其他宗主門任命我為子家宗主了，我馬上就可以復興子家，讓冥玄宗變得更加強大了，我也沒有辜負爹爹的期待，他未完成的事業，讓不識幫他完成吧！」

  「娘，您和爹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嗎？不識好想你們啊，十多年沒見了，不識答應你們，以後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回村子來看望你們。」

  不知跪了多久，不識站了起來，在破敗的院子周圍逛了一圈，突然，不識似乎發現了什麼，他連忙向那邊走過去。

  「這是……我娘的墓！這是誰立的。」不識在院子後面的樹林裡發現了一座刻著俞英二字的墳墓，周圍的雜草似乎剛剛被清理過。

  「難道是……只有她了。」不識心裡明白，於是他又做出了一個決定。

  在鄭重進行了冥玄宗的祭拜儀式後，不識也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雪越下越大，不識便乘著黑夜，來到了柳嫂的屋子前。

  不識站在門口再三猶豫不要進去。

  「十二年沒見了，不知道柳嫂還認不認識我。」不識有些忐忑，「柳嫂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若不是有她相助，我根本逃不出來，我說過要報恩的，所以今天一定要見她一面。」

  於是不識下定了決心，敲了敲門。

  「誰在外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子裡面傳了出來。

  隨後屋子大門逐漸打開，不識低下頭來，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

  「請問你是？」柳嫂沒有認出不識。

  「柳嫂，我是墨池啊，我回來看你了。」不識連忙掏出那塊正反面分別刻著「忖度」和「墨池」的玉佩，然後展示在柳嫂面前。

  「是這塊玉佩！你是墨池！快進來！」柳嫂認出不識後，激動地說道，但她還是遏制了自己的興奮，確認周圍沒有人後，趕緊讓不識進屋。

  「快坐。」柳嫂熱情地招待不識。

  「柳嫂，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是對我那麼熱情。」不識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為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的鄰居墨池，而不是子不識。」

  聽到這番話不識十分感動，在光盈宗，除了柳嫂，誰還能在知曉自己真實身份後，以真心對待自己。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還好當年俞英施加的法術還在，我不會受到你身上冥玄之力的干擾。」柳嫂親切地問道。

  「在您幫助下，我順利進入了浮星山，在山上輾轉了三日後，我回到了暗影宗，然後來到了舅舅的俞府，之後便在舅舅幫助下，在冥玄宗立身了。放心吧，這些年有舅舅在，我過得很好。」不識眼裡含著淚花。

  「苦了你了，孩子，這畢竟是我們一家欠你的，若不是我丈夫，俞英她就不會……」柳嫂的眼睛也濕潤了。

  「其他人我不管，我只知道柳嫂您是一個善良的人，你選擇冒險帶我逃離村莊，還為我母親豎立了墓碑，我看周圍的雜草都被清理過，也是柳嫂幫忙的吧！」不識連忙說過。

  「這些就當做是補償吧。」

  「柳嫂，當年我承諾過會報恩的，如今我也有了強大的法力，您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不識一定會傾力相助的。」不識突然走到柳嫂面前，然後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孩子，別這樣。」柳嫂大吃一驚，連忙過去扶不識起來。

  兩人一番互讓後，不識還是讓不過柳嫂，只能站了起來。

  「孩子，你只要健康地生活著，就已經是對得起你母親，也算是報了我當初救你的恩情了。」柳嫂充滿愛意地撫摸著不識的頭說道。

  「好！不識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的。對了，柳嫂，忖度哥哥最近怎麼樣了？他知道當年那件事嗎？」

  「這你放心，我和他爹都沒有告訴他真相，只是為了避免衝突，我告訴他你和俞英都已經死在一場意外大火中了。」

  「這樣便好，只是我再也不能與忖度哥哥相見了。」不識看著自己佩戴在腰間的玉佩，然後遺憾地說道。

  「對了，說到忖度，他今晚好像要和他爹一塊兒回來，應該快要到了，你趕緊走吧！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了。」柳嫂說道。

  「那我走了，有緣再見，柳嫂。」不識連忙跟柳嫂告別，準備離開。

  可是外面已經響起了馬蹄聲。

  「我先出去看看，你待在屋子裡不要出來。」柳嫂連忙起身，走出了屋子，一看，果然是葉將軍回來了。

  於是柳嫂連忙回到屋子裡，告訴不識葉將軍回來了。

  不識立刻冷靜下來，然後說道：「柳嫂，幫我開一下窗戶，我從那離開。」

  「你要通過窗戶逃出去？可周圍已經被士兵圍住了，你會被發現的」柳嫂焦急地說道。

  「放心，現在是晚上，祭月石會掩蓋我的氣息的」不識肯定地說道。

  柳嫂只能連忙打開窗戶。

  不識迅速化作了一道鬼影，靈活地穿過了窗戶離開了屋子。

  不識前腳剛離開，後腳葉將軍便走了進來，柳嫂努力壓制自己的緊張，然後問候道：「夫人，你的神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我只是在屋子裡地等了你們好久，有些心急了。」柳嫂立刻掩飾道。

  「對不起夫人，有些事情耽擱了，所以晚到了，讓夫人著急了。」葉將軍連忙道歉道，隨後他便轉身大喊，「忖度，搬好行李趕緊進屋。」

  「好！」

  隨後，忖度便走進了屋子，但他身後還跟隨著文絡影。

  「大小姐，你怎麼在這？」文絡影的出現讓葉將軍十分吃驚，「忖度，這是怎麼回事？」

  「別怪忖度，是我自己要跟來的。」絡影先搶答了。

  「爹，絡影想出城來家裡做客，我也不好阻撓吧！」

  「糊塗，文宗主可是下了命令，不能讓文大小姐出城，你違抗命令，冒然讓小姐出城，萬一遇到了危險怎麼辦？我們一家怎麼辦？」葉將軍氣急敗壞。

  「葉將軍息怒，這真的不是忖度的錯，是我執意要出城，我回去的時候會跟我爹爹說明一切的，我不會讓忖度哥哥一家陷入危險的。而且，我現在已經有了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實力，不會有危險的。」絡影連忙解釋道。

  可這時，絡影體內的噬日石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突然躁動起來。絡影連忙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怎麼了，絡影，可是哪裡有不適？」忖度連忙過來扶住她。

  「我沒事，只是我體內的噬日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有些異常。」絡影平復下來。

  聽到這句話的柳嫂心裡十分緊張，額頭直冒汗。

  「娘，您額頭怎麼都是汗啊？」忖度察覺到了柳嫂慌張地神情，「這窗戶怎麼打開著？娘，你是不是凍感冒了？」

  「娘真的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柳嫂努力冷靜。

  「我留下來照顧你娘，你現在帶著絡影去村子的驛館安頓下來，多派些人手守衛，一定要確絡影的安全。」

  「我知道了。」

  「柳嫂真的沒事嗎？我懂些醫術，可以幫你治療一下。」絡影向柳嫂這邊靠近。

  「不用了絡影姑娘，我沒事的。」柳嫂害怕自己身上的結界會被絡影察覺。

  「不麻煩。」可絡影還是走了過來。

  這時周圍的氣氛都凝固了起來。

  「這是……」絡影果然察覺到了什麼。

  「怎麼了？我娘身體沒事吧？」忖度看見絡影慌亂的臉色，然後問道。

  「柳嫂身體周圍又一層玄青之力包裹著。這氣息，讓我的噬日石更加失控了。」絡影邊說，邊捂住自己胸口。

  「玄青之力？怎麼會？」葉將軍立刻提高警惕。

  這時外面的士兵也走近屋來稟告：

  「啟稟將軍，探測符咒有異樣，似乎檢測到了一股強烈的玄青之力。」

  「周圍果然有異常，忖度，走，去捉拿那個偷偷潛入村子的冥玄宗人。」葉將軍並沒有懷疑柳嫂。

  「絡影，你待在屋子裡面保護好自己和我娘。」

  「好！」

  於是葉忖度和葉將軍走出了屋子，只留下緊張到屏住呼吸的柳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