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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能如何

2024-09-15 06:25:13 作者: 洋晨

  我又能如何

  「長孫大人之所以能把控朝局,就是因為他得到了先帝的信任,自承干太子一事發生後,先帝對他,就是諸多集權,幾乎把三省之權,全部交到了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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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在廢話嘛!」

  「位高權重者,最忌諱的,就是受人猜忌。他已經掌控朝局多年,底下之人,有不服的,有想向上爬的,很多很多。」

  「所以呢,這些人難道不是全都投到了他的門下嗎?還能為我們,為陛下所用不成?」

  「可您想想,人一多,就容易不齊心,不齊心的後果,就是讓人有機可乘!」

  「誰是這個空隙!」

  李侗驚喜地問道,他還以為侯鎮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已經著手在辦了呢。

  「褚家!褚世安!」

  「褚遂良的小兒子?那倒真是個不爭氣的傢伙。不過他一個小人物,能在長安掀起什麼風浪來?」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只要他還是褚遂良的兒子,他就有用!」

  「你預備怎麼辦?」

  「不是我,是陛下——他已經在做了。」

  李侗有些大驚失色的,一下子從躺椅上蹦了起來,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才能顯得自己不那麼孤陋寡聞。

  「王爺不必懷疑我,我是猜出來的。」

  「你又是猜出來的?你小子是不是算命的啊?說吧,轉機在何處?」

  「黔州金礦,還有——南詔祭司。」

  「何意?這倆——能有關聯?」

  「您還記得那個黔州軍的吳璜吧?」

  「記得啊,前兩天剛讓人給他押送回京師,有他開刀,我也能死得慢些。」

  「或許——他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

  李侗有些不敢相信,直勾勾地瞪著眼睛質問起侯鎮來。

  「您要是不信,可以等天亮之後,派人去城外找,肯定有人回來送信,是告訴您——吳璜就死在了路上。」

  「是誰陷害殺人滅口?你知道背後之人是誰?」

  「不是殺人滅口,是清理門戶,背後之人——或許正是陛下。」

  李侗輕哼了兩聲,有些不屑地看向侯鎮,覺得他簡直是痴人說夢,整個人都呆傻了,一派胡言!

  「那你說說,陛下殺他,何意?」

  「周全南詔王室的顏面。」

  「誰?南詔王?九叔他不會——」

  「王爺料事如神!正是如您預想的一樣,陛下正是聯合了南詔王。」

  「侯鎮,你當本王是三歲的孩童,心智不全嗎?就敢如此誆騙於我?」

  「要不是如此,那為何軍械會消失不見?黔州軍,又為何要殺人滅口,將吾皇的同黨,一併掃除?」

  「自然是清理門戶,此等賊人,留著何用?」

  「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這些東西,都不在黔州了,而是在渝州,褚世平那裡。」

  「褚世安的庶長兄?你是說——」李侗想著想著,不禁都笑了起來,「南詔王室和長安的陛下,合起伙來,演了一齣戲,就是為了騙有人之人入局,再將禍水,全部牽引到他身上?啊?哈哈哈哈哈哈!侯鎮吶,你也把我那個九叔,想得太厲害了吧?」

  李侗不是不信,他只是不甘心,他的九叔竟然會有這樣的陳府心思,實在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或許也是因為在他心裡,他從未真的看得起過他這位撿到大便宜登基上位的叔叔吧。

  說實話,最開始侯鎮也是不信的,直到他有些說不通的事情,開始在他腦子裡旋轉,最終指向了一個地方——南詔!

  「陛下為人,看似軟弱,可其實他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藏得深,想得遠。他知道,從貞觀十七年開始,長孫大人便已經掌控朝局,要想在長安作出改變,是決計不可能的!所以,他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老友——南詔王身上。」

  「那個病秧子?他不是已經去了長安了嗎?」

  「不,是上一任的南詔王。」

  侯鎮平平淡淡地說出了一個讓李侗驚掉下巴的消息。

  「他不是死了嗎?」

  李侗差點走到他跟前去,揪住他的衣領子問了。

  「他沒有死,只是時局所迫,他不得不離開南詔,不得不離開段家的監視。」

  「你見過他?」

  聽侯鎮這樣一說,李侗瞬間就懷疑起來,侯鎮是知道了什麼自己不了解的信息。

  「見過,但——」侯鎮就知道他要問,所以他自己先開口了,「我不能告訴您,我答應過他,不會出賣他的。」

  「我出錢,你告訴我。」

  「您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能說。」

  「侯鎮,你可真有意思!一面惜命,一面又以命相抵,一面幫人賺錢,一面又拒絕別人的幫助。你是覺得本王的耐心很足,還是你侯紀紳的臉面夠大呀?」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心中有忌諱,不想丟了做人的底線。我是喜歡錢,可那時候是因為沒錢吃不飽飯,現在我長大了,餓不死了,不至於如此不要命了。」

  李侗看著一遍遍跪倒在地的侯鎮,恨不得直接伸腳出去給他踹飛算了,但轉念一想,又還是覺得捨不得。沒了他,自己的日子又還有什麼意思呢?

  以前老是看他到處跑,到處結交江湖人士,到處掙錢,李侗覺得很有意思,他像是一隻臭水溝里拼命繁衍的老鼠一樣,怎麼都殺不死。可現在,看他這樣,李侗又覺得,自己才應該是那隻臭老鼠,整天窺視別人的生活,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他笑了笑,拉起侯鎮,知道他這是捏住了自己的心思,還捏得死死的。

  「你說,本王該如何做,才能躲過這一劫?大朝會我已經藉口不去了,可先帝的祭禮,我總不能不回去吧,禮部的人給我發來了文書,說是叫我儘早回長安,好幫著辦先帝祭禮。侯紀紳,你說這會不會是引蛇出洞的伎倆啊?我回去了,是不是就得孤身赴死了?」

  「陛下不會讓您死的,陛下仁德,最聽先帝的話了,先帝說要留您,陛下就一定會留的。」

  「他承諾了有個屁用啊!」李侗一甩袖子,差點直接給侯鎮扇飛了,「現在朝堂上,還是他說了算嗎?哦,也對,他說話一直不算的,又何來如今之說呢?」

  苦笑兩聲,他乾脆又坐了回去,攤著身子,像具死屍一樣。

  「侯鎮,」他又趁著侯鎮準備開口說話的間隙,叫他道,「你當年也是跟我一樣,灰溜溜來的黔州啊,為什麼你還有這樣的膽量,現在有人叫我回去,我地不敢回去了!」

  「因為小人一無所有,所以我不怕。您是王爺,自然與小人不同。」

  「去他的狗屁王爺!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吳王遠在江都,三日,就三日!宮裡就給他送去了毒酒!我只不過是廢太子的遺孤而已,又非先帝之子,我又能躲得過去嗎?」

  「所以呀,您不必擔心。」

  侯鎮邊看邊說,他現在已經摸透了李侗的心思,他知道,這個人就是瘋瘋癲癲,沒有安全感的,自己只要給與他足夠的安慰,他就不會發瘋,至少不會對著自己發瘋了。

  「我倒是應該高興是吧,幸好跟這些人隔著輩分,不然,還是得屬我死的最快呀!」

  他也打眼瞧了瞧侯鎮,知道他鬼心眼多,鬼話更是連篇說。不過有些話,倒也確實是在理,自己聽聽,倒也無妨。

  「王爺,您要知道,陛下並非全然坐以待斃呀,不然又怎麼會在褚世安之外,加派了阿史那彼干前來黔州呢?所以呀,陛下的處境,不必我們擔憂。論起輩分,長孫大人可是陛下的親舅舅,文德皇后的親哥哥呀,照理說,也是您的舅爺呀。再說了,先帝親立太子,如此陛下也已經登基四年有餘了嗎,誰敢妄動江山社稷,誰就是李家的千古罪人!他不敢,也不會這樣下去見先帝的,更何況,他都這個歲數了,花甲之年,他又還能有多少年頭?」

  這樣一說,李侗確實是平靜了下來,他穩定了情緒,侯鎮懸著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侯紀紳,我府上這麼多人,沒一個比你說得更好的。你真不打算入我府上,這樣一來,你入京之事,便可以走上一條捷徑啊?」

  「連您自己都害怕回京,再帶上我?那豈不是招致話柄,讓人非議嗎?」

  他又一次噎住了李侗的話,還找不到任何由頭來回應他,只能悶聲點頭,表示他說得對,自己不能帶著他一起做縮頭烏龜。

  「侯紀紳,你小子真是——狗熊身上的皮子,又臭又硬啊!那你說,我怎麼辦?等死,還是回京等死?」

  「您不必死,有人會替您去死的。」

  說道這裡,李侗倒是想起來,剛剛他說的,褚世平和褚世安兩兄弟的事了,但確實是大有可為。

  「你確定,金吾衛根本就沒把那批軍械送到黔州來?」

  「這個我不敢確定,不過——」他緊接著又說道,「我可以確定的是,褚世安此人,必定是受人指派前來的。黔州的黑市上,已經開始流傳了,說是朝廷要開採金礦,這黔州金礦,可是比江南礦脈和蜀中礦脈更金貴的存在,易於採挖,少費人力。可陛下何時下過令,要開挖金礦的了?若不是他褚家欺上瞞下,那就是褚世安打算,背地裡搞鬼,私開金礦以牟利了。不管是出於哪種目的,這個人都絕對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

  「那你預備從哪兒開始?這種事,一般都很隱蔽的,不是自己親近的人,他是決計不會跟人商量的。再說了,咱們貿貿然地去查,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吧?」

  「您多慮了,那城外賭坊的掌柜張二哥是什麼人,小人想——王爺應該也有所耳聞吧?連他都知道這件事了,那就說明,有人在故意露出消息來呢。」

  「長安的人?是陛下的人嗎?」

  「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暗,咱們在明,只要把動靜鬧得足夠大,這件事就蓋不住!」

  「好!本王聽你的,你說,怎麼辦?」

  李侗還專門湊到他耳邊來聽,生怕漏掉什麼。

  「黔州軍已經在古羅寺外撤軍了,現在就剩下您的護衛們了,請您+把他們一併撤走,並告訴安刺史,就是山下有凶獸,百姓不得靠近!」

  「這樣就行了?哎,薄青雲什麼時候撤走的人,我怎麼不知道?現在就留了我的人在那裡嗎?那你不早說!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是我要獨吞呢!」

  「我···我以為是王爺——覺得不安全,所以留了人呢。」

  「趕緊趕緊!來人!」

  急匆匆地吩咐下去,李侗也趕緊撤走了自己的人馬。

  「接下來呢,不會是等著他們上鉤吧?挖金礦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要很多人一起開採的,你覺得,褚世安一個人在黔州,能有這麼大的面子嗎?」

  「其實——不必直接開採古羅寺底下的金礦,那其實是一整條的礦脈,延伸所到的遠處,其實在陀山靠近安河那邊。」

  「安河?南詔人祭祀的地方?那裡竟然是金礦所在?我就說嘛,誰會整天沒事跑去祭幾口大棺材呢。」

  「您說什麼?棺材?」

  侯鎮的驚訝反應,不止是他自己驚訝,連李侗都跟著吃驚了起來,你不是跟那個南詔公主和少祭司都走得近嗎,你竟然還不知道?

  「祭壇上面啊,有幾口棺材,我府上的人在尉遲急北的房間裡翻找出來的畫,上面畫得可清楚了,你沒見過啊?你都去了安河好多次了,你會沒見過?」

  「黑水沉香木。」

  不知道侯鎮在說些什麼,反正他就自己自言自語起來了。

  「什麼什麼?」

  本來就覺得侯鎮是在誆他,現在李侗也跟著更懵了。

  「南詔深山密林里的一種特殊樹種,前漢時期,蜀地黔州一帶,也是有這種樹存在的,只不過後來砍伐太多,就絕跡了。不過南詔還有,只是除了王室之中最為尊貴的人,和南詔祭司之外,也沒什麼別的人可以用得上這黑水沉香木了。剛剛王爺說,那棺材——應該黑水沉香木棺材,一般的東西,應該是不太能放置在祭壇之上的。」

  「這東西邪性嗎?」

  「天然防水,防蛀,耐火耐泡,還有一股獨特的異香,據說是能保證屍身不腐。洛陽北邙山一帶,歷來都有專門的盜墓世家,開挖前漢時期的大墓,為的,就是找到這種黑水沉香木的棺槨。」

  「你等等,我去把那個圖拿來。」

  聽著這麼邪性,李侗還真有些感興趣了。

  「這是尉遲急北畫的?」

  看著那細膩的畫工,侯鎮還有些不太相信呢。

  「你忘了,他可是從小跟著閻立本閻立德兩兄弟學丹青之術的,畫得怎麼可能不好!」

  「我都給忘了,看著他五大三粗的樣子,沒想到心思還真是挺細膩的。你瞧瞧,這畫,肯定是他自己親眼瞧見的,才能畫成這樣。這棺木上的花紋,還挺細緻的,就連這兩頭,南詔特有的棺木翹腳都畫出來了。」

  「這上面的花紋,看著可真奇怪呀,是什麼?」

  「螣蛇,傳說南詔人供養這種蛇,並且在它的體內日常灌毒進去,使其變得可以操控。咱們中原不是雕龍畫鳳,就是一些祥瑞的圖案,所以這東西肯定不是從中原轉賣過去的,就是他們南詔人自己,采木取制的。」

  「上次被我差點射中那個祭司,身邊圍著的,就是這樣一群扭來扭去蛇吧?真是噁心死了,你不說,我都沒看出來。」

  把東西丟到侯鎮手裡,李侗趕緊就抱了抱寶寶自己,以緩解渾身的噁心。

  「不過我去的時候,我怎麼沒瞧見有這麼幾口棺材呀?看這樣子,像是在朝拜吧?這些人在拜什麼?」

  「裡頭的人咯!」

  李侗躲得老遠,但還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人?難道是班妖?」

  「這就是那個老南詔王的名字,他確實是挺妖的,老了老了,還整上金蟬脫殼這種把戲了。」

  「王爺,這應該就是他們送東西容器了。」

  李侗忍著噁心,又靠攏過來,看著侯鎮手上拿著的畫,還有畫卷中間最顯眼的棺材,有些疑惑道:「容器?容什麼?鬼?這個班妖——到底要做什麼?」

  「不是他,是別人,是雙頭鬼,兩面刀,無間道。」

  「你知道是誰?」

  「撥曲婭的弟弟,阿枝山,他為南詔王辦事,他應該知道,班妖沒有死,只是去了別的地方。至於為什麼棺材不見了——我猜,它應該在地下暗河裡,被人用來裝東西了。」

  「裝什麼?」

  「金子!金礦!原來那天,我們看見的是——」

  「是什麼呀?你別光叫喚吶,你得跟我說呀!」

  李侗也跟著著急死了,侯鎮那張破嘴,就知道故弄玄虛,吊著人的胃口。

  「從安河到黔陀山縣,除了官道,其實還有另外一條別的路可以走,那就是暗河!他們在陀山採挖金礦,然後用這口大棺材,把金子再運出去,而出口——就在古羅寺的地下!」

  「古羅寺的地下,不是新塌陷出來的的嗎?他們怎麼拿出棺材裡裝著的金子?」

  「那條暗河,是順流而下的,對吧?可咱們還沒踏足過他的上游呢,既然它能流到古羅寺的山腳下去,那就說明,它肯定不是斷流。」

  「你的意思是——褚世安,不是要帶著人去採挖古羅寺下面的金礦,而是要在那裡等著,接手金子?這小子什麼時候認識的那個···那個什麼來著,誰的弟弟?」

  「阿枝山,他應該是想帶著自己的姐姐離開,所以才幫他們賺錢的,可沒想到,撥曲婭真的死了。」

  「啊?」

  李侗不知道這個中緣由,但他看得出來,侯鎮是有些吃驚的。

  「你怎麼不說話了?」

  頂了他兩下,侯鎮這才有了反應。

  「哦,那什麼,王爺,您還是先派人去看看吧,吳璜——應該是差不多了。」

  「先別管他了,咱還是先聊聊那金礦的事兒吧,這事兒比較招人喜歡吶!你說,褚世安是在謀算著接金子的事兒,他怎麼會知道南詔內部的事情呢?會不會是你說的那個阿枝山,他背叛了南詔?你剛剛不是還說了嗎,他姐姐死了,他去心裡肯定是有怨氣的。」

  「王爺!」侯鎮突然驚叫著打斷了他,「這就是那個局呀!困死褚世安的局!」

  「你是說——是有人故意透露給他的消息?會是誰?南詔人竟然也配合了?這可是——損人利己的買賣呀?」

  「如果南詔局勢尚在班家的掌控之下的話,那這就是在自尋死路!可要不是呢?即便是班離偷偷摸摸做掉了祭司,但段家實力尚在,再選一個自己的祭司就行了呀。但現在,情況反轉了,班家得到了大唐的支持。同樣的,作為交換,南詔就需要給陛下,提供金銀的支持,以幫助他在朝中籠絡人心,對抗長孫大人。」

  「是嗎?」李侗一邊疑惑,一邊開始暗地裡思索起來,「那他們是怎麼取得的聯繫?」

  「聯繫?取金子,做局,誘敵上鉤···——是古羅寺!國師那次來——」

  侯鎮說道這裡,就發覺了不對勁,趕緊閉嘴。

  「國師?這跟國師還有關係?我記得好像是古羅寺的住持給長安的祠部上書,長安才派的國師前來吧?」

  李侗已經猜到這份兒上了,侯鎮也知道,他肯定是心裡有數了,但話至此處,他便沒有再接著說下去,因為他看出了侯鎮的緊張和慌亂。

  「老人家了,活夠了,也看夠了,很多事啊,確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我去找安戟,讓他安排人在城裡發些告示,叫大家最近不要去古羅寺了。嘶——古羅寺不是本來就沒人的嗎?」

  臨走前,李侗還給他來了這麼一句,侯鎮知道,這是他在警告自己,自己在他面前,沒有秘密可言!

  終於,他也鬆了口氣,趕回家的路上,他還不時不時地看向兩旁的房檐屋舍,期待著能在上面看到大哥的身影。可惜他自己心裡也清楚,頻繁露面,只會增加他暴露的風險,如今事已將成,他是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險出現的。

  瞬間,侯鎮就沒了力氣,搭著兩條胳膊,拖著身子就回了家。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在黔州,自己尚能分析分析局勢,掌握一些提前訊息的時候,自己也還只是虎口脫險的狀態,要是回了長安,那必定是萬分艱險的。

  他也想就這樣不走了,可回頭的路也依然是一片漆黑,望不到頭,自己不往前走,還能怎麼辦呢?

  剛回過身,挪了挪定住的腳,侯鎮就猛然發覺,身後突然閃起了一陣亮光來,正往自己這邊而來。

  「紀紳!」

  「是你啊!」

  原來從前的日子,也還是有讓自己歡喜的東西的。哦不!是人!

  「剛剛在王府側門等你,沒想到等得睡著了,結果醒來一看,人家小廝都回去了,我猜你也應該回家去了,所以就追了上來。」

  「你等我啊?等了很久吧?」

  侯鎮既心疼,又欣喜,心裡那點小心思,是怎麼藏也藏不住了。

  「也不是,就是覺得——你應該會希望我在等你出來吧。」

  「希望。」

  侯鎮跟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不自覺地變柔和了好多。

  「怎麼樣?王爺沒有為難你吧?」

  「為什麼這麼問?」

  「剛剛安七七來傳消息,說是——吳王在江都舉兵不成,自盡了。」

  侯鎮瞬間落寞下去,也不自覺地跟著嘆起了氣來。

  「是不是王爺拿你撒氣了?」

  侯鎮盡力擰出了一個笑容來,搖搖頭表示道。

  「那就是他——請你幫他出主意?」

  「你覺得我能幫他出主意嗎?」

  「當然能了!」溫括一臉驕傲地說道,「你是誰呀,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黔州第一神探!對吧?」

  「我成神探了?」

  侯鎮借著問他的勁兒,慢慢向他靠攏過去,轉眼一看,街上早已經沒了人影,此時正是好時候!

  「哎——呀!」

  溫括本來也準備好了的,可沒曾想,街的那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咋的叫喚聲。

  「喲,兩位!吃著呢!」

  「狗東西,你又欠打了!」

  「哎!打不著!嘿嘿!」

  因為生氣,再加上心裡本來就心虛,侯鎮甩出去的木棍根本就不夠力道,連他倆之間一半的距離都還沒到。

  「大為,你還沒回去啊?」

  溫括看著就比他淡定多了,不就是讓人發現了嘛,他侯鎮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怕上這個了?

  「回去幹什麼呀,家裡哪有這樣的好戲看吶?是吧?嘶——你說為什麼,每次我都一抓一個準兒呢?侯紀紳,你小子是不是該節制些了?」

  「關你何事?回家睡你的覺去!」

  「哎!」趙回聲一把推開他攔著自己的手,得意洋洋地仰著一張臉,不知道在瀟灑些什麼,「我可是有消息的哦,聽——還是不聽,取決於你們。」

  「不聽!我們走!」

  侯鎮以為溫括會更希望跟自己待在一起,可沒想到,他竟然毅然決然地走到了趙回聲身邊去。

  「紀紳,咱們聽聽嘛,大為大晚上的跑過來,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看看人家!你也沒事多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那個倒霉樣兒吧。」

  要不是看溫括站在他身邊的,侯鎮是真的很想直接一掌呼過去,把他的嘴給打到閉上!

  「大為,你辛苦了,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們說啊?」

  趙回聲鼓弄玄虛起來,還拿眼睛瞟了一下侯鎮。

  「紀紳,過來呀!」

  溫括一把將他拉過來,趙回聲這才滿意地開口道:「班離,也就是現在古羅寺的那個小僧,她剛剛下山了,去山腳下接了一個人上去,你們猜——是誰?」

  「誰呀?」

  「阿枝山!」

  「撥曲婭的弟弟?他上山幹什麼?」

  他倆說到這個了,侯鎮就不得不將自己所探知的信息,跟他們好好分享分享了。不等兩人作出反應,侯鎮便拽上他倆,回了自己家去。

  「喲!這是怎麼回事啊?還要我現場觀摩啊?」

  嘴上說著不樂意,但趙回聲的嘴角自從侯鎮拉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沒放下來過。

  「把你扒乾淨了,我們觀摩!」

  「你們也太不是人了吧?這種事也干吶?司馬,你說句話呀!」

  瞬間,趙回聲的表情就從剛剛的竊喜,變成了現在的恐懼,不得不說,自從上次那個女人對自己那樣以後,自己還真是尚未走出陰影呢。

  「不行不行!」

  侯鎮把他一把甩進屋,趙回聲就開始鬼哭狼嚎起來,門還沒關上,他就想趁侯鎮轉身的時候趕緊溜走。

  「哎!做什麼?不是要——觀摩觀摩嗎?」

  侯鎮就知道他要跑,所以直接一個伸腳,就嚇退了他。

  不要了不要臉,我身上不乾淨,臭得很!」

  「沒事,我們幫你洗香香啊——」

  說著,還假裝伸出魔爪去,嚇得他滿院子到處亂竄。

  「好了呀,小孩子都睡了,你也是,嚇唬他做什麼!」

  還得是靠溫括主持公道啊,想指望侯鎮那個死玩意良心大發,做夢吧!

  「誰讓他老是捉弄我的?你——過來!給爺捏捏腳!」

  「我給司馬捏,不給你!氣死你!」

  趙回聲知道怎麼掐住侯鎮的七寸,所以一般只要他把溫括搬出來,他就肯定能消停了。

  「大為,你剛剛自己出城去了嗎?」

  「沒有!聽城門口的守衛說的,剛剛王府的人出去,把守在古羅寺底下的人都給撤走了。」

  「那你是怎麼看見阿枝山的?」

  「嘖!這不是有人在城外送貨,見天色已晚,本來是打算去古羅寺投宿的。轉眼一看,這麼多人回城,他就想著矇混過關嘛,臨出發前,他看見阿枝山了。」

  溫括邊聽還在邊思考呢,趙回聲也還在洋洋得意,這時候侯鎮便一語道破了玄機:「是安七七吧?」

  「啊?你怎麼知道的?」

  「認識阿枝山,能知道班離的秘密,還能進出城門口自如,關鍵是——跟你關係好的,我能想到的,就是安七七了。」

  趙回聲瞬間就沒有了剛剛那股子洋洋得意的感覺了,整個人喪氣地縮回了自己懷裡,垂著腦袋,兩眼放空。

  「侯鎮,你個精怪!簡直不是人!」

  「多謝誇獎,我會努力變成人的。」

  一臉勝利之後的喜悅,侯鎮還不停地拿那小眼神,探視著他,弄得趙回聲也是敢怒不敢言的,只是跟他乾瞪眼。

  「知道了你不早說,就是想看我出醜!」

  「我剛剛在萬王府已經出了大醜了,人嘛,自己要就是個笑話的話,也就不怕別人看笑話咯。」

  侯鎮本意是在勸他看開點,沒想到趙回聲那腦子,卻察覺出了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來。

  「是不是王爺強要你了?你從了?」

  他那一臉的驚訝,一臉的鄙夷,還有那慢慢退開的雙手,都像是在說——侯鎮,你可真髒啊!

  「沒有!人家不至於非得對我死纏爛打的!想什麼呢你!」

  侯鎮這個時候還是得為自己多說兩句話的,畢竟關乎名聲,不說不就讓人誤會了嘛!

  趕緊看向溫括,見他沒什麼反應,侯鎮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哎呀,聽說王爺也不好過吧?長安那邊說是派了內侍官來,來請他進京去參加先帝祭禮。嘖!哎,我看啊,更像是鴻門宴!」

  趙回聲說的在理,確實是鴻門宴,而且還飛去不可,不去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人扣上謀逆是名頭,到時候就不是請回長安了,那得換成囚車送達了。

  「快到了吧?」

  「啊?哦,應該是吧,不過這內侍官又不是加急情報,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快吧?長安到黔州,千里之遙呢!哎對了——」趙回聲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驚呼起來,「你的那個老朋友,尉遲急北,聽說他也南下來黔州了!」

  「聽誰說的?」

  「安七七啊,他在刺史身邊,他肯定知道!長安送來的文書,應該已經到府衙了,上面應該會寫,有哪些人要來吧?上次你們在陀山相別,他回長安去了,也一個多月了吧,不知道他這次回來,王爺看見了他,會不會想打死他。」

  趙回聲在竊喜,可侯鎮卻怎樣都笑不出來,宮裡的人將近,那就意味著,自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如今看來,南詔是不再適合下手的了,畢竟現在侯鎮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陛下授意,南詔與黔州諸多勢力有上牽扯的。那他唯一的機會,就只有找到那個褚世安的罪證,幫陛下清除一個心頭大患,也為將來,徹底掌控朝局,做鋪墊了。

  只有這樣,自己的功勞才會被人記住,自己也才會有機會,再次進京面聖!

  而且看樣子,大哥應該就是環伺在褚世安身邊的那個蒙面男子,自己要是能跟大哥裡應外合,到時候天子殿前,侯家兩兄弟的美名,也一定會天下傳揚啊!

  「紀紳?你怎麼不說話了?」

  一般這種時候,侯鎮不是站出來反駁趙回聲,就應該是要提出自己的設想了,可他絲毫未動,在原地愣神發呆,甚至有些兩眼放空的狀態了。

  「我只是在想,陛下他——真的會忍心對自己的舅舅下手嗎?」

  「有什麼不忍心的,」沒想到趙回聲先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啊!照現在的情形看,那可就不是傷——而是得死了!那死的,總不能是陛下吧?」

  對呀,死的總不能是陛下吧?

  趙回聲的話,徹底點醒了侯鎮,也給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得堅定自己的想法,哪有走到懸崖邊了還往回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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