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動漫同人> 宿命> 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2024-09-15 06:25:12 作者: 洋晨

  倒是有些意想不到

  「你——」

  溫括還在驚訝呢,侯鎮卻已經板著個臉在一旁看著他,等他編出一個說法來了。

  「嘿嘿,兩位,別來無恙啊,好久不見啊。」

  「好久個屁呀!明明早上才見了的!說!來幹什麼來了?」

  侯鎮可就不會像溫括那樣客氣了,直接上去就是一掌,直奔他的腦後勺。

  「哎呀!剛剛還說我是財神爺呢!輕點嘛!」

  

  趙大為也是知道疼的,就侯鎮那個下手沒輕沒重的傢伙,敢這樣打他了,要是換了別人,誰不把他當大爺一樣的給供起來呀。

  「是不是跟蹤我們了?」

  「誰跟蹤你了?我那是回家的時候,遇到那個褚世安了,他本來想去賭坊的,結果沒想到看見你倆進去了,他就溜了嘛,我猜,他肯定是來這裡了,你們倆也應該不是去賭錢的,而是找人或者是找東西,所以大概率你們也回來。乾脆,我就來這裡先等著了,這不,堵到你們了!」

  「你看見褚世安了?」

  「對呀,怎麼了?」

  趙回聲還一臉天真地看著侯鎮呢,侯鎮卻在和溫括對視了一眼之後,有了新的猜測。

  「哎,你倆有事可不能瞞著我啊,說好了要一起享福的!」

  剛一會沒搭理他,沒想到他還急上了。

  「急什麼!還沒個譜呢,我們倆不也是在想著呢嘛!你就看見他一個了,還有沒有別人吶?」

  「別人?他好像——是帶著個人來的吧,我也不知道,沒看清,咱們找找唄。」

  四處打量了一圈,卻是連溫攘和褚世安的人影都沒看見。

  「去那邊。」

  溫括隨手一指,便指向了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也讓侯鎮和趙回聲連連驚訝了起來。

  「怎麼了,那裡不能去嗎?」

  「去是能去,就是吧——」趙回聲看了看侯鎮,有些猶豫道,「得費點功夫,咱們得先在外邊多贏點,才能進那個屋。」

  「這是規矩?」

  「當然了!這種地方,講究的——就是個一個字!」

  「什麼?」

  「裝唄!不裝得像模像樣點,誰來你這兒玩兒啊!像什麼門外守衛,上樓之前的問話,還有下邊的暗房,還有這上頭的二樓,喏——還有就是那兒了!這都是做生意的門道啊!」

  溫括聽他一番解釋,這才知道了,原來這種地方,也不是全然對所有人開放了,裡頭竟然還有這些門道。自己之前在長安,還是過於保守,過於孤陋寡聞了。

  「咱們——誰上桌?」

  侯鎮看他倆都沒有要上手的意思,也只好自問自答了。

  「得,我去吧,給錢!」

  一伸手就是又要找趙回聲拿錢了,氣得趙大爺差點沒直接給他的手拍爛了!

  「我才是真的冤大頭!」

  「等回了長安——雙倍還你就是!」

  「呵!瞧給你厲害的,在黔州都要飯呢,回了長安你就能好了?還不得我幫你買田產置宅院?瞧你那窮酸樣兒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反悔!」

  「嘿!你可真要臉!」

  剛要伸手去揪他,侯鎮一個閃身就給躲了過去。

  「活著要什麼臉吶,餓不死就行!再說了,趙大爺這麼仁義的人,能看著我餓死嗎?」

  一到要上桌,還不用花自己錢的時候,侯鎮總是如此亢奮,激動得不行不行的!

  「來來來,兄弟我也來一把!跟跟跟!哎,別走啊!」

  一看見侯鎮上桌,桌上的人就不約而同地都換了地方。

  「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他沒錢嗎?你剛剛給了他多少啊?」

  溫括第一回來,還有些看不明白情況。

  「不是錢的事兒,是他老贏,這些人就都不願意跟他玩兒了。」

  「啊?他還老贏啊?」

  「不信?那你隨便抓個人來問問,看看是不是每次他來,這裡的人,都得輪番輸一圈。」

  溫括現在不是不信了,是有些震驚,侯鎮有這門手藝,他還要死要活地在那個媒婆身上賺什麼錢吶!

  剛準備跟著換個桌,那邊的小廝就過來請他們了:「侯公子,我們掌柜的這邊請。」

  「看見沒,這就是名聲在外的好處!他這個『斜封官』,可比你這個正兒八經的司馬,說話還要管用呢。」

  趙回聲不禁湊到溫括耳邊來顯擺了起來,不過溫括自己也感受到了,他這個司馬的作用,不管是在衙門裡的人看來,還是外頭的百姓看來,都是不如侯鎮這個執掌黔州刑案多年的「門外漢」的。

  「走吧,溫公子,咱們也去見見這個賭坊裡頭,最老實可靠的人!」

  老實可靠?看來侯鎮和趙回聲,對這個張二哥的評價,很是統一嘛。

  不用上賭桌,就能直接進那個「小黑屋」,溫括還是充滿了期待的,畢竟這也算是他第一回正兒八經地來這種地方,還是深入其中。

  「侯公子,我們家掌柜的在裡頭等著呢。」

  小廝只走到了門口,便不再進去,侯鎮也懂規矩,將懷裡的短刀遞給了他,還敞開雙手,任他檢查。

  「掌柜說了,侯公子來,不必驗身,請進吧。」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個小廝說話,溫括總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只是渾身都有些起雞皮疙瘩,讓人癢得難受!

  「多謝,走吧。」

  叫上身後的人,侯鎮領頭,便進了這透著涼風的內屋,一般人進來不了的地方。

  「哇,比上次還舒服了!」

  一進來趙回聲就領頭驚呼道。

  「你以前來過?」

  「辦案子,死了人,我來驗屍的。」

  溫括點了點頭,就開始四處觀察起來。

  裡頭倒是沒有外面那樣烏煙瘴氣了,只是一個拐角進來,外頭的嘈雜之聲便被盡數隔絕在了外面,裡頭顯得安靜異常,甚至是有些寂靜的味道在了。

  「張掌柜,小人貿然前來,打攪了。」

  侯鎮對這個人倒是挺客氣的,連帶著趙回聲看著都3溫順了不少,這也給了溫括心裡一點底,知道了待會應該如何應對這個張二哥。

  「喲!侯兄弟呀!久等了久等了!」

  那人出來那一下,溫括便看見了他的面相,由極其猙獰,變成了和藹可親的樣子,簡直是讓人背後一陣寒風起,冷到不行!

  「張掌柜,叨擾了,沒耽誤您的正事吧?」

  「哎呀,這是什麼話!你侯公子來了,我就算是有事,也得放下另說啊!來來來,先坐先坐!看茶!」

  「您不喝酒了啊?上次來,這裡頭還堆滿了酒罈子呢。」

  「哎呀,不喝了不喝了!上次喝完,差點跟個死人睡一晚上,幸好兄弟你來得及時,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場面倒是客客氣氣,一片祥和的,可溫括卻在那人隱蔽的眼神轉換里,看出了一絲殺氣來,想必侯鎮自己應該也有所感受,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又預備如何應對。

  茶也喝了,客套話也說了,該進入正題了。只見他兩眼一迷瞪,直接看向了溫括這邊來。

  「不知道侯兄來我這裡,是有何貴幹吶?」

  「您客氣了,就是來找個人,我家兄弟,被人做了局,送來了您這裡。」

  「哦?還有人敢騙人進來?我記得幾年前,刺史大人不是已經帶人來清剿過一次了嘛,你們這是怎麼又想起來我這裡了?」

  「哦,您別誤會,不是我們非要懷疑您,而是有人看見了,他被人帶來了這裡,所以我們才匆匆趕來的。有冒犯之處,還請張掌柜的多多擔待!」

  「哦!」

  那人不輕不淺地來了一句,便沒了下文,弄得侯鎮也不好再繼續開口。

  「張掌柜,前段時間黔州發現新金礦的事,你聽說了吧?」

  「哦?難道侯兄也知道這門生意?」

  侯鎮這個人,滑頭得很,稍有不注意,便會被他套話,一聽他這樣問,趙回聲和溫括便心中有底了,且等著看這個張掌柜的如何落入圈套之中了。

  「張兄的意思是——這生意,你想做?」

  「哎呀!早就聽說,侯公子在衙門混得那是風生水起呀,就連新來的那個什麼——州司馬!都不是您的對手啊!想必侯兄是有門路了?我可是聽說,朝廷派了大官來,不知道,這生意,是給長安做啊,還是咱們底下人分吶?」

  溫括一看,這不是在說我嘛,也只能笑了笑,接受了一下趙回聲的審視之後,就收起了自己猙獰的表情。

  「這個嘛——就得看我那位兄弟的了。」

  「什麼意思啊?」

  見侯鎮說話留了縫兒,張二哥瞬間就來了興趣,還叫散了下人,順便也看向了趙回聲和溫括他倆。

  「張兄放心,自己人,不礙事的。」

  「好好好,那你接著說,這個——你的這位兄弟,到底是和來頭啊?還能左右長安?還能幫咱們撈到這麼大的一筆生意?」

  侯鎮勾了勾手,叫他湊到自己耳根前來,故作小聲地說道:「你知道,長安有個姓褚的宰相嗎?」

  「褚?褚遂良吧?怎麼,他來黔州了?」

  張二哥激動得差點沒直接跳起來。

  「那當然是不可能了! 你先別激動嘛,要不——你先派人出去找找,說不定我這個兄弟,就在外頭呢,剛剛我們三個眼瞎,沒瞧出來呢。」

  「哎呀,侯公子啊,你還跟我賣什麼關子啊!我這兒——真的沒有你說的那個人!」

  「那這就難辦了呀,我那個兄弟要是找不到的話,這黔州金礦的事,怕是不好解決呀。」

  侯鎮邊嘆息,邊觀察起了那人的反應,思索,摸鼻,叉腰,這不就是典型的心裡有鬼嘛!

  「那什麼,侯兄弟啊,我——這個——人脈廣,認識的人也多,要不我再幫你打聽打聽,有消息了我派人去衙門通知你。」

  「那就多謝張兄了,小弟先行謝過!」

  倒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侯鎮倒也是可以肯定了,這個褚世安,拉溫攘下水,准沒什麼好事!

  賭局之上,賭注是什麼,他們也未得知,看來現在的當務之急,一則是找到溫攘,問清楚褚世安接近他的理由,二則——就是找到那個蒙面的男人。

  褚世安是褚家最不學無術的一個廢物了,他不可能攛掇得起來這麼龐大的一個局,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指點,他才能在黔州,潛行於安戟、李侗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被人察覺。

  「哎!」侯鎮突然停住腳,問起了身後的兩人,「你們說,跟褚世安在一塊兒那個蒙面人,會不會是阿史那彼干?」

  「應該不是。」

  趙回聲肯定地回答道。

  「你也見過?」

  「聽你描述的——我猜他應該是個中原人,阿史那彼干有一半的異族血統,跟中原人的長相,差別還是挺大的。不過看樣子,這個男人,似乎有些不太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說不定——跟商道劫案有關!」

  趙回聲那個腦子,就沒有靠譜的時候,白瞎了侯鎮這麼些時間聽他白話。

  見他倆都有些不相信,趙回聲便繼續追著說道:「哎,你倆這是什麼態度啊?我分析的,難道不對嗎?要不是這個人摻和進了什麼大事,褚世那那麼精明的人,會跟他一道?黔州這麼點兒大的地方,他褚世安能做主的,不就是那次調金吾衛的軍械入城一事嗎?然後還不出所料地讓人劫走了,到現在也沒找到那東西到底在哪裡!」

  趙回聲的話,還真是有些道理的,這個褚世安,或許本身就是帶著任務來的,而去目標,大有可能就是李侗!

  那這個跟他勾結之人,就有了另外一種可能。

  「成南王府!」

  「你是說——王爺身邊,還有細作?這個褚世安,是想殺個回馬槍,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再來栽贓陷害王爺!」

  趙回聲搞這種陰謀詭計的時候,腦子倒是轉得快得很。

  「可這跟溫攘又有什麼關係呢?」

  侯鎮不明白,也想不通。

  「就是這個死孩子,讓人騙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難得的,溫括說話的時候,口水都飆出來了。

  「那要不你先回家看看?看看家裡還剩多少銀兩,要不然——你再拿點去,把他給吊出來?」

  趙回聲開始在侯鎮懷裡使勁掏,終於,把自己剛剛給他的錢袋子給掏出來了。

  「算了,回去問問溫岐吧,這孩子應該知道些東西,這些天我不在,他肯定被溫攘那個小混蛋給欺負死了!都怪我,把這事兒給忘得乾乾淨淨的了,本以為他學好了,來了黔州,是想真心跟著我該過的,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說完,溫括便騎上馬,自己先走一步了。

  「真厲害呀!駕馭得了嗎你!」

  「這個——就不勞煩趙公子擔心了,駕馭不了,我還可以吃軟飯嘛。」

  兩人那一陣默契的假笑啊,真真的捅到趙回聲心窩子裡去了,自己讓人吃軟飯,人家都不上鉤!

  世道啊!真是一個看臉勝過看才華的世道啊!

  像我這種滿腹才學的人,何時才能出頭啊!

  「哎!走了!」

  前頭的侯鎮看他又在抽風,便叫了他一聲。

  「來了來了,催什麼催!整天跟個催命鬼一樣!」

  進了城,溫括去還了馬,便急匆匆地又趕回了家,趙回聲和侯鎮兩人趕回來,又同乘一批馬去追他,竟然還沒追上。

  「家裡出事了?怎麼連點動靜都沒有啊?」

  大門敞開,那就說明溫括是回來了的,只不過從外頭聽著,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罷了。

  小心謹慎地趴著門縫進去,卻沒成想,溫括正站在院子裡,看著跪在地上的溫岐呢。

  「這是怎麼了呀?幹什麼呢?」

  見溫括一臉的嚴肅,趙回聲想先把溫岐拉起來再說,卻被溫括一眼怒視給嚇了回去。

  「還是你們兩兄弟自己解決吧,我看著就好。」

  縮頭縮腦地又退了回去,弄得也不敢上前勸阻了。

  「說,溫攘呢?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兒?」

  溫岐不說話,但抽泣的聲音已經明顯可以聽見了。

  「大哥···大哥···」

  連叫了他兩聲,溫括也心軟了下來,侯鎮見狀也立馬將他拉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大哥就是被氣壞了,以為你倆鬧什麼呢,別跟他計較,啊!」

  「大哥!」

  溫岐還是一個勁地只知道抽泣,愣是連一句正話也不說。

  「好了,跟我說吧,那個混蛋是不是欺負你了?」

  溫岐點了點頭,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大哥對不住你,本以為帶你出來,你就能好過一些的,是我忽略你了。」

  「沒有,大哥,他最近不常回家,就是有幾次,被我看見他在里房間裡找東西,我叫喊了他幾句,他就踢了我幾腳。」

  「他還踢你了?」

  溫括一把將他拉過來,轉身就要掀開他的衣裳看看。

  要不是他自己攔住了,還有侯鎮的驚呼聲,溫括還真差點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把他給扒光了。

  「我錯了,我錯了,你沒事吧?看郎中了嗎?他下手狠不狠吶?等他回來了,看我怎麼教訓他!」

  「大哥,他最近奇奇怪怪的,老是花很多很多錢,還在帳房那裡支走了很多,在你房裡又拿走了許多!」

  「我知道了,這些都不要緊,我先帶你去瞧瞧郎中去。」

  剛要出門,一擡眼就看到了趙回聲。

  「哎,你看看吧。」

  「我看的都是——你信我就行,我看就我看!」

  擼胳膊挽袖子,趙回聲以前又不是沒給活人看過,外傷內傷他都能給瞧一瞧。

  近距離一看,趙回聲這才知道,這孩子平時在家是讓人欺負得有多慘,恐怕是連叫喚一聲都不敢的,只能自己硬撐著。

  將溫括拉到一旁去,侯鎮也問起了其中的緣由來。

  「溫岐是叔父的庶子,他的小娘,是我叔母的陪嫁丫鬟。原來我叔母懷了溫攘的弟弟,也就是溫擾的時候,溫岐的娘就——後來就有了他。直到幾年以後,溫擾也大了,後來有一次,小娘差點害死了他,溫攘就認定,是她們母子想要害死他弟弟,然後再害死他,謀奪家產,所以就對他愈發苛刻挑剔。」

  「他倆就一直打到了現在?」

  「都是溫岐挨打,溫攘這個人吶,死心眼,又沒什麼腦子,認死理兒。他娘後來雷霆手段,整死了小娘,但確卻留下了年幼的溫岐。那時候我父親還在,我便以書童為由,將他接到了我家去。可惜後來好景不長,我爹過世,我就去了叔父家,他也就跟著回去了。」

  侯鎮倒是挺意外的,溫家這樣的讀書之家,竟然還有這樣見不得人的秘事。

  「你怎麼不說話了?」

  侯鎮聽完之後,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倒是挺讓溫括好奇的。

  「就是覺得——有些意外,我沒想到你們家,竟然還有這種事,我覺得你這麼好,你們家應該也很好才對的。」

  在這種場合,溫括實在是想笑也不敢笑,不過侯鎮的話,的確是聽得人心裡暖暖的,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

  「阿岐!」溫括只能扭頭轉移起了視線來,「他最近,有沒有跟什麼你不認識的人來往?你在家的時候,有沒有見什麼人來找過他?」

  溫岐擰了擰頭,又將腦袋埋了回去。

  溫括本想接著再問,卻被侯鎮攔住:「我來吧。」

  雖然有些不理解,甚至是有些驚訝,但他還是給侯鎮讓開了位置。

  「阿岐,溫攘是個壞蛋,對吧?」

  頭一句話說出去,溫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侯鎮也不著急,繼續著自己的言語。

  「你覺得,壞蛋一般會跟什麼樣的人同流合污呢?是不是得跟他一樣壞的?還是——你想看著他,墜入更深的深淵,變成更壞的壞蛋,回家之後再來欺負你呢?」

  這次溫岐不出他所料地擡起了頭來,眼眸閃爍地看向了他,眼中含淚,就快要滴下來了。

  「他是個壞蛋,不該這樣欺負你的,所以幫我找到他,我讓你大哥親自動手,好好教訓教訓他,好不好?」

  「不要!」他終於爆發了出來,嘶啞著吼叫道,「大哥偏心,大哥喜歡他,不會打他的!」

  溫括很是吃驚,一把衝過來就要質問溫岐,被侯鎮一掌給推了回去,還叫趙回聲一定要拉住他。

  「大哥偏心了?大哥對你不好?」

  「也好,就是不如溫攘那個混蛋!」

  「大哥也很難的,他跟你一樣,寄人籬下。溫大人還是你親爹的,可那卻只是他的叔父,他對溫攘,也不能太狠了,你明白嗎?」

  侯鎮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就是再不明白,也該理解溫括的無奈和苦心了。

  「大哥——」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都多大了,眼睛都哭腫了。」

  「我不知道你也——」

  「不知道也沒關係,那正說明我在你心裡,還是挺強的嘛。」

  兩兄弟把話說開了,心裡的疙瘩也就解開了,只是讓溫括有些吃驚的是,侯鎮說話,竟然如此在點子上,一下子就把溫岐給點通了!

  「跟大哥說,他最近跟什麼人往來了?」

  「褚公子,就是長安來的那個。」

  還真是這個褚世安,看來溫攘還真讓人設局給騙了。

  「他們都聊什麼了?你聽見了嗎?」

  「我沒聽清,就是聽那個人說,回長安要保薦溫攘做大官,溫攘就很高興,然後就幾乎每天都跟他出去,很晚或者是隔一天才回來。每次回來,又是高興,又是嘆氣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後來我跟蹤過他一回,發現他去了賭坊,外面的護衛還跟他很熟的樣子。」

  「城東那家賭坊?」

  「對,就是城裡最大的那家。」

  三人聽他說完,再眼神一合計,大概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了。

  「褚世安要保薦他?溫攘有什麼特別的嗎?」

  侯鎮略帶些嘲諷的口氣問道。

  「吃喝嫖賭,他除了還沒學會嫖以外,別的都行。」

  溫括對他這個堂弟的評價,倒也是不太高。

  「褚世安到底需要他做什麼呢,還是說——就是單純想看他出醜,做局只是為了騙他的錢?」

  「剛剛城外張二哥的反應,你們還記得吧?」溫括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問道,「他一聽說金礦的事,就兩眼放光,可見此事在□□上,有些傳聞,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內部的人透露出去的。」

  「你是說——褚世安拉攏你弟弟,或許是為了金礦開採一事?可這是長安才能決定的——」

  說道這裡,侯鎮自己也發覺了不對勁。

  「褚世安的父親,不就是朝廷負責此案的人嗎?要不——就是他自己自作主張,私下授意了一些有心之人,與他們合作,開採金礦。要不——就是他得了什麼人的授意,在向下傳播消息,以此來給陛下施壓。」

  溫括的話,已經把能說的全都給說了,侯鎮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還有一種可能!」

  侯鎮突然想起了什麼來,眼睛也跟著瞪得溜圓。

  「還有?還有何種可能?」

  「就是他——也是被人設局套進來的,目的嘛——不是往下傳遞消息,而是往上,往長安,往——宮裡!」

  侯鎮的話雖然有些大膽,但也仍舊不失道理,依照褚世安的性子,侯鎮說的第三種可能,才是這裡面最有可能的!

  他可是家裡,也是整個長安出了名的不學無術之徒,他爹就算是溺愛自己的孩子,也不至於把這麼要命的事情,交到他手裡去做吧?

  而他被人做局這種可能,倒是顯得更合理一些。至於為什麼要拉上溫攘——說不定是褚世安覺得自己與他,志趣相投?

  「侯鎮,這可能就是一個信號,陛下——要開始他的行動了!咱們要不要——」

  溫括的意思是想讓他趕緊參與進去,這種時候了,錯過了的話,長安可就真會把他忘得乾乾淨淨的了。

  「不能妄動,要是讓人覺得,咱們是跟某些人一夥兒的,到時候再把咱們一起連鍋端了,那可真就是得不償失了!穩——就是咱們目前要做的,至於——探,先看看情況再說吧,黔州這麼多的大人物都還沒動呢,我們就更不能著急了。」

  本想再勸勸他,可這時候侯鎮卻又想起了別的事,要出門去。

  「去哪兒啊?」

  「去王府,找能想辦法的人,想想辦法!咱們是爭,他可是要保,而且是保他自己的命!他可比咱們著急得多了!」

  剛要離開,侯鎮可能就自己發覺出了不對吧,又回過頭來,看向溫括:「我——馬上就回來,別擔心。」

  「我也很擔心哦——」

  趙回聲也有樣兒學樣兒,裝腔作勢地學他那夾聲夾氣的樣子。

  其實侯鎮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他不想壞了別人的正事,更不想因為自己,拉了大哥下水。

  他明白了之前大哥跟他說的話,字裡行間的意思,大哥是要他等,等他來救自己。

  侯鎮知道他的苦心,從西域回京,還得躲過長孫大人監視,還得時刻提心弔膽,因為你不知道,長安等著你的,究竟是榮華富貴,還是一把砍頭的利刃。可大哥終於還是歷經千難萬險回家去了,他在找我,他想幫我。

  侯鎮不由得拽緊了拳頭,更加堅定起自己心裡的希望,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努力,自己還是有幫手的,而且——他做的,要比自己做的更多。

  西域多年的沙場生活,侯鎮還曾在心裡怪過他,為什麼不回家來找自己,哪怕是寄回來一封信呢。可真當自己獨當一面,開始自己理事的時候,侯鎮才知道了,生活的不易。或許他也曾想過,想過自己的弟弟早已經死在了黔州,他回來見到的,說不定就是骨枯黃土了,可他還是選擇了這條難行的路,他還是回來了。

  「大哥——」

  街上沒人,可侯鎮還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即便是自己待著,他也還是選擇了謹慎。

  王府近在眼前,侯鎮知道,李侗心裡對什麼事都門兒清,就是不知道待會見到他以後,他剛還會不會裝傻,會不會套自己的話。

  進了府,侯鎮見到了他,照例,他還是什麼都說了,一點不敢隱瞞。

  只是聽完話的李侗,卻露出了些讓人看不懂的表情來,這也讓侯鎮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全身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你倒是誠懇嘛。」

  此話一出,侯鎮就更加堅信,他什麼都知道!只是在試探自己罷了!

  「小人不敢隱瞞王爺,只是個中蹊蹺,我也不得而知,只能先將已知的消息,先行稟告給王爺。」

  「侯鎮,你知道嗎,姑姑死了。」

  「啊?」

  侯鎮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知道他看起來更加落寞了些,他似乎——也沒有在聽自己說話。

  「高陽公主,我的姑姑,死了。」

  「公主——因何而死?」

  侯鎮也頓感後背一涼,原來是這個消息,讓他如此失神的。

  「謀反。」

  李侗笑著答道,邊笑還邊跟著嘆了口氣。

  「是駙馬謀反吧?關公主何事?」

  「你還知不知道另一件事。」

  「不···不知。」

  侯鎮謹慎地躬著身子,看來今天的王府之行,不會那麼簡單了。

  「吳王——在江都被擒了,朝廷給他扣上了謀逆的帽子,不久,他就要被押解京師了。」

  「什麼?吳王也——」

  侯鎮大概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剛剛為公主哭,還可以說是親情感動的話,那現在吳王的消息一出,便可以基本確定了,這是有人故意而為!就是想借著個由頭,將與自己不合的李家勢力,一網打盡!

  「我的叔叔,姑姑,姑父,老師,都完了,我也要完了!侯鎮,你說長安的文書,會什麼時候傳來黔州?我是不是得先洗乾淨脖子,等著人來砍了?」

  「王爺,您實在是多心了,陛下對您——」

  「陛下?」李侗激動地打斷他道,「陛下要是能掌控朝局,也就不至於看著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兄長,遭受他人的屠戮了!」

  「王爺!慎言吶!」

  侯鎮連忙想上前去堵住他的嘴,可又覺得不合規矩,還是將手縮了回來,站定在了他身旁的位置。

  「反正都是一死,當年他就沒想過要放過我,要不是皇爺爺極力保全,估計新皇登基的時候,就該是我的死期才對。」

  「王爺不必憂心,權力之爭,向來殘酷。其實——他這樣做,也會招致事情向他預想之外的另一個方向發展的。」

  「什麼意思?」

  他這句話才終於勾起了一些李侗的興趣來。

  「他如此行為,皇族至親必定會人人自危,到時候——就算是他有什麼不臣之心,還能信得過他的,又能為他說利用的,也就只有陛下了。只要有人能站出來,響應陛下,陛下奪回朝局,便可指日可待了。」

  「說得輕巧啊,九叔又不是沒試過,先前的廢立皇后一事,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做主,卻不曾想,滿朝文武,皆站出來反對!連後宮之事,他都能插上一手,那你覺得,九叔還有贏的希望嗎?」

  「或許,正是需要一個契機。」

  侯鎮仰頭看向了他,心裡已經開始掂量起來,自己待會哪些話能說,哪些話得憋著了。

  「在黔州?」

  「正是這裡!」

  「說說看。」

  他一頭栽倒在躺椅上,看著已經是生無可戀的樣子,聽侯鎮說話,也是一種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