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只不過遲晚現在暫時沒那麼多時間想這些。聯賽還在繼續，二十支隊伍主客場輪戰，很快，她和隊友們一起奔赴了另一座城市。

  而每年這個時候的洛寧都會忙一陣，這次見面的時間還是硬擠出來的，回來之後便繼續伏案工作。他手裡的單子要趕在陽曆年前全部提交上去，有部分需要打造出樣品的更需要提早完成。

  他與遲晚沒有時間再見面，只抽時間在微信里聊聊天，偶爾看到什麼覺得好看好玩的就拍下來給她發過去，知道她在忙，也沒刻意等著她回復，繼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轉眼寒潮冷風席捲了城市，外面濃雲密布，玻璃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花。

  洛寧從電腦上移開目光，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端起手邊的熱茶喝了一口。

  他繪了一天圖，一直沒注意時間和日期，直到剛才收到楚逸珩發來的信息，才意識到今天是冬至。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年這個時候，他和林泉以及楚逸珩，三個人都會聚在一起吃一頓火鍋。

  他雖然忙，但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他看了看今天的工作計劃，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正好想休息一下，就把今年聚餐的地點就定在了他家。

  火鍋是最簡單方便的食物，林泉和楚逸珩特意說了要帶材料過來，讓洛寧不要準備重了，只負責備幾道他們平時最喜歡吃的小菜就好了。

  冬至總要吃餃子的，所以林泉還特意買了幾袋速凍水餃過來，準備等下煮火鍋的時候放幾個進去，好歹意思一下。

  今天助理小陳沒跟著，是楚逸珩帶著林泉一起來的，倆人一進門就聞到了小炒肉的香味。

  「今天這是做了下酒菜呀？」林泉笑。

  楚逸珩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正好陪我喝幾杯。」

  楚逸珩帶了一些啤酒，度數不高，洛寧可以陪他喝，林泉身體不好，不方便喝酒，洛寧給他準備了鮮榨果汁。

  多年的好友，彼此口味早已熟悉，連客套都不用，直接坐下吃就得了。

  「又是一年冬至。」楚逸珩喝了口酒，有些感慨：「冬至之後，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了。」

  是啊，冬至到來就意味著這一年又快要過去了。

  洛寧望著沸騰湯鍋上飄散的霧氣，忽然就有點出神。

  洛寧以前從來沒那麼期盼著過年，因為過年象徵著與家人團圓，而他沒什麼人可團圓的，自然沒什麼期待。

  但是今年不同了。

  他翻過她的比賽日曆，乒超決賽是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也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明天是乒超半決賽，如果能進決賽，那就意味著遲晚要在賽場上與隊友一起跨年。

  乒超之後暫時沒有比賽，畢竟國家隊也是要過春節的，過春節就會放假。

  等她放假了，是不是就會多一點時間，那他……

  楚逸珩伸出手在洛寧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洛寧回過神，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林泉一眼看透：「想姑娘呢，你別打擾他。」

  楚逸珩嘖了一聲，覺得他沒說錯。

  洛寧十分沉得住氣，任他們調侃，直到楚逸珩憋不住了：「透露一下，進展到哪一步了？追到人了沒有？」

  林泉和楚逸珩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對遲晚的感情，但洛寧不說，他們作為朋友，更不好追問。

  洛寧端起手中的酒杯啜了一口，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哪裡不順利嗎？」楚逸珩問。

  林泉猜：「是還沒有說呢吧？」

  洛寧點頭。

  楚逸珩恍然大悟。

  「為啥不說啊？她要是對你沒意思，不會跟你相處那麼久的，不是說運動員平時很忙的嗎？」楚逸珩鼓勵他，「我聽說，她還為你學了手語，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啊！」

  他看起來有點恨鐵不成鋼似的，急道：「你要是不抓緊出手，萬一她被別人追跑了呢？畢竟國家隊分男女隊，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瞎說什麼呢，都說近水樓台了，這麼多年都沒什麼事，往後更不會有什麼了。」林泉啐他，生怕洛寧因此多想。

  楚逸珩覺得有道理:「也是。」

  林泉又說:「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該抓緊還是要抓緊。」

  洛寧知道這兩個人是一心為他想，緩緩比了個手勢：〖我想等等她。〗

  他比這段手勢的時候眼神堅定，沒有不耐，沒有委屈，只有想到那個人的時候，泛著甜絲絲的笑。

  「等？等什麼？」楚逸珩有點搞不懂，再看林泉，似乎和他一樣。

  雖然上次見面時，她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樣。但洛寧肯定她不是厭惡自己，就像楚逸珩說得，不然她不會這樣跟他相處。

  但是，不管因為什麼，他都不想她為難。

  他想等她準備好。

  〖我想用實際行動告訴她，我會等她，我能耐得住心。〗

  林泉驟然明白了他說的等是什麼意思，沉吟了一會，問：「等待的滋味，有時候並不好受，真想好了？」

  等待這件事大概每個人都經歷過，經歷的事情或長或短，長到等一個不愛你的人，短到等想要的東西打折，但唯一確定的是，這個滋味並不好受。

  他並非多管閒事，只是身為友人善意地詢問與提醒。

  洛寧毫不猶豫地點頭。

  跟現役運動員在一起就意味著聚少離多，在他孤單寂寥的時候，在他覺得疲憊的時候，他的另一半並不能及時陪在他身邊。可是沒有關係的，他早就做好準備了。

  〖我不畏懼等待。〗洛寧笑道，〖就像是我每次給她發消息，並不是期待著她會立刻回復，而是知道她在那裡，我就會很開心。〗

  洛寧知道自己現在的等待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屬於一廂情願，但是他不想道德綁架，所以他注意著分寸，不想利用這份感情給遲晚一絲一毫的壓力或者逼迫。

  他早就設想過，如果萬一他最終等待的結局並不是那麼盡如人意，他也不會後悔，因為這是他作為一個戀慕者，在當下能做得最好的事了。

  「只要你想好了，哥們就支持你。」楚逸珩端起酒杯。

  林泉端著果汁也湊過來：「需要助攻就說話。」

  洛寧笑了，跟他們碰了一杯。

  楚逸珩有些好奇：「兄弟，反正這裡也沒外人，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動心的？」

  林泉的表情看起來和楚逸珩一樣，滿臉寫著「我也想聽」，都想知道鐵樹是什麼時候冒了花骨朵。

  其實洛寧也問過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感從何而生，似乎糾纏不出頭緒，愛恨若能說清，世界上恐怕就沒有攻克不了的難題了。

  其實他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退縮。爺爺的確對他的成長有許多很正面的影響，但因為父母的關係，他對戀愛和婚姻保持著一種嚴謹慎重的態度。但是遇見遲晚之後，每次看到她澄澈含笑的眼睛，他都只想離她更近一些。

  他始終記得那天在賽場上，比賽剛剛結束，她揮去汗水，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鏡頭，對他展顏一笑。

  那抹笑容就像一道不講道理的陽光，不顧一切地灑進他的心裡，從此他再也捨不得也忘不掉。

  洛寧昨晚忽然夢見了爺爺，爺爺對他笑，卻一句話也不說，只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頭，對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醒來之後，他愣了很久。

  父母常年不在身邊，奶奶早在洛寧出生以前就已經去世，所以爺爺是陪伴洛寧最多的那個親人。

  他記得爺爺在世時喜歡給他講他和奶奶的故事，上了年紀的人會逐漸忘了上一秒鐘剛做過的事，卻始終記得幾十年前看到那個人第一眼的感覺。

  每年清明祭奠，奶奶的照片都是爺爺親自捧出來，就連擦去灰塵這樣的事，都不願假手他人。他記得爺爺看奶奶照片時的模樣，連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歲月的痕跡堆積在眼角，見證著經年不散的深情。

  爺爺用行動向他證明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模樣。結婚時所說的誓言，有人當成了風，但有人刻入了骨髓，銘記一生。

  想來他或許是隨了爺爺。

  哪怕前路會有坎坷，但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改變。

  外面似乎下了雨，窗玻璃上掛滿了雨珠，今天天氣預告說有雨夾雪，看來挺准。

  等吃完飯，他湊到窗邊看，小雨已經變成了雪花。

  洛寧舉起手機，調好對焦，按下了拍攝鍵。

  窗外萬家燈火映照下，瑩白的雪花洋洋灑灑，乾枯的梧桐樹枝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濃白。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有些晚。

  身處L市的遲晚剛走出訓練館。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鼻尖上，冰冰涼涼的，遲晚停下腳步，仰頭看天。

  米粒大小的雪花從空中飄揚下來，落進了遲晚的眼睛裡，她眨眨眼，伸手接住，微涼的觸感讓她終於確認，下雪了。

  她想都沒想就拿出了手機，點開了錄像，輕聲說:「你看，下雪了。」

  等她回過神，視頻已經發送了出去。

  視頻剛顯示發送成功，她就收到洛寧發來的照片。

  他說:今年的第一場雪。

  兩人幾乎是同步發送的視頻與圖片。

  洛寧點開她的視頻，見她特意對著路邊的燈錄，好讓他看清楚雪花飛舞的場景。

  洛寧的心微微一跳，他問:【我們算是一起賞雪了吧？】

  遲晚想了想，回:【是啊，我們一起賞初雪了。】

  相隔好幾座城市的人卻在同時看到了初雪，這算是老天偏愛嗎？

  遲晚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已經在對話框裡打了一行字:如果我能打進決賽，你會來看嗎？

  起了一陣風，細碎的雪花險些吹進眼睛裡，遲晚把眼睛揉到發紅，低頭把打好的字一個一個地刪除。

  洛寧很快又發來一條:【下雪會更冷，記得加衣服。】

  遲晚:【嗯，你也是。】

  遲晚:【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她狠狠心，單方面終止了今天的對話。

  她以為洛寧最多回一個「嗯」，或者乾脆什麼都不回。可是沒想到，他說:【你也是，還有。】

  他頓了一下，才把下一句打出來:【冬至快樂。】

  遲晚一愣，原來已經冬至了？

  這是她遇見他的第一年，已經快過去了。

  原本下定決心不再回復的人再次動搖了，她猶豫了一會，還是回復道：【冬至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