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見遲晚似乎有些糾結，洛寧以為她不喜歡，又打了一行字:〖不喜歡就換一家。〗

  「喜歡的。」遲晚想了想，搖搖頭說:「不用換了。」

  因為她實在吃不來西餐，而且她好像一時半會想不起去吃其他什麼好。

  前段時間遲晚在國外打比賽時，備受半生不熟的西餐折磨，於是發了一條朋友圈說:「如果神話故事裡仙女在下凡之後遇見的是海底撈，是不是就沒那麼多事了。」說完還配了幾個捂著臉哭的表情。

  洛寧翻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忍不住笑又忍不住心疼，一看就知道她這是不適應國外的伙食，所以異常思念祖國的美食。

  遲晚看了下時間，剛想和他討論一下哪家的海底撈最好吃，又有客人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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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晚:「……」

  遲晚忽然覺得，要不去做兩個等身立牌支在門口，會不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起碼不用本尊一直坐在這裡，怪累的……

  而這次來的客人似乎比方才那幾位略微執著一點，看到洛寧的特殊後，雖然猶豫了一會，但還是握著手機遲疑地問他能不能加個微信。

  在那一瞬間，洛寧似乎有點反應過來了，額角一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遲晚一眼。

  那一眼似乎不止是求救，還夾雜了點莫名的……心虛。

  其實準確說還有點糾結，他想看她會不會有點吃醋之類的反應。他既希望她有點反應，又有點擔心她有反應。但沒想到，遲晚真的給了他反應，就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見坐在窗邊的女孩目睹了這裡發生的一切，然後支著手臂，低咳了一聲，默默轉過了頭，裝作沒看到他的遭遇。

  看她側臉微微揚起的唇角，似乎正在偷笑。

  洛寧:「……」

  看來是擺明了讓他自由發揮。

  洛寧沒了辦法，只能給那個買花的女孩指了一下店裡的二維碼，在便簽紙上寫:這是店裡的公眾號，關於鮮花養護有什麼需要的資料可以在這裡查。

  等洛寧送走了客人，坐回座位上，遲晚才「噗嗤」一聲笑出聲。

  洛寧:「……」

  感受到他的視線，遲晚收斂了笑意，擡眼看向他，正色道:「知道為什麼今天生意格外好了麼？」

  洛寧揚了揚眉，清潤的眸子裡滿是無奈和笑意，臉上似乎寫著:求解答。

  「因為美色。」遲晚說，「懂了麼？」

  洛寧偏了下頭，勾起唇角，肩膀微微抖動了幾下，似乎被她這個答案逗笑了。笑完了，洛寧搜了一家評價最高的海底撈，徵求了她的意見之後，直接訂了兩個位子。

  「我們出去吃飯，你的店怎麼辦？」遲晚問。

  〖等下有人來。〗洛寧回答。

  說曹操曹操到，洛寧剛說完，店門口的風鈴再度響起，遲晚偏頭去看，以為又是客人，但沒想到是林泉。

  林泉這次是一個人來的，上次跟在他身邊的小助理沒有在他身邊。看他操作輪椅的手法很熟練，應該是已經習慣了。

  洛寧回過頭看到他一個人來，沒有任何驚訝，像是習以為常。遲晚這才想起來，他店門口的台階並不是一層一層的傳統台階，而是一個緩坡，特別適合電動輪椅上下。

  而林泉看到遲晚在這裡，沒有任何詫異的神色，仿佛早已料到般，沖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洛寧說的『等下有人來』，看來就是林泉了。

  「你們去吧，這裡交給我。」不用多說，林泉一看洛寧今天的穿著就知道他倆要一起出去，所以特別乾脆。

  洛寧比了段手語，遲晚現在可以看懂稍微短點的句子，他的意思應該是問他那個助理呢？

  「小陳一會就來，放心吧。」林泉說。

  遲晚心中默默地想，猜對了。

  〖需要帶點什麼嗎？〗洛寧問。

  林泉搖了搖頭，心說，帶什麼帶，說得好像你很快就會回來似的，我就不信了，你真能跟人家吃頓飯就回來。

  怎麼也得找個理由跟人家姑娘多待會吧？比如逛個商場看個電影什麼的。他兄弟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林泉心裡盤算著，是不是等下暗中發個微信提醒一下。

  林泉正想著，洛寧忽然走到他身後，握著輪椅把手，拉開椅子，把他推到了窗邊。

  林泉：「？？？」

  洛寧：〖借美色一用。〗

  遲晚差點笑出了聲。

  林泉：「……」

  兄弟，做個人吧？別人是因為愛情才做個人，你怎麼有了愛情反而越來越不是人？？

  洛寧說完就趕緊帶著遲晚離開了，像是生怕林泉會反悔一般。

  林泉四下掃了一圈，拿出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認命地當一個吉祥物的同時，開始整理自己前些日子收集的資料。

  林泉握著無線滑鼠，一邊翻看資料一邊在心裡感嘆。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經歷，隨便拉出一個，都夠出一本自傳的。但如果要編寫成一部完整的故事，還是需要看編劇的功底。怎麼能讓投資方滿意，能讓觀眾滿意，以及——讓那些在賽場上拼搏的人滿意，都要看林泉怎樣去用心描述。

  林泉一想到這些，莫名覺得壓力倍增。

  他左手支頷，思考的太入神，壓根沒聽見店門被推開的聲音，等注意到眼前站著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跟資料上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時候，淡定如林泉也是被嚇了一跳。

  林泉:「……」

  除了嚇一跳，好像還有點尷尬。

  「你什麼時候來的？」林泉尷尬了就冷著一張臉，比室內空調溫度還凍人。

  湯劭宇好像天生長了一張笑臉，不怕被凍，還笑吟吟的。他無意中瞥到他電腦，恰好看到自己穿著國家隊服的大頭照，「在你看我資料的時候就來了。」

  「……」

  「我敲門了，你沒聽見，我看裡面有人，就直接進來了。」湯劭宇看他神色不對，解釋道，「林編，我嚇著你了？」

  「沒有。」林泉合上電腦，「你來是做什麼？」

  「買花啊，不然還能幹嘛？」湯劭宇笑道:「你是來這裡採風？」

  「不。」林泉本來不想回答，但不知道怎麼的就脫口而出一句:「我來鎮宅。」

  ***

  炎炎夏日似乎依舊阻擋不了人們對於海底撈的熱情，一走進去，仍舊是人滿為患，每張桌子上都咕嘟咕嘟冒著白色霧氣，香味隨著白霧四處彌散。

  遲晚一進去，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

  遲晚悄悄瞥了洛寧一眼，心想得虧他聽不見。

  這家店裡安裝了好幾台空調，由於溫度打得低，哪怕熱騰騰的鍋汽翻滾，也並不覺得悶熱。

  洛寧提前訂好了位置，所以直接帶著遲晚走向了唯一空著的位置。一坐下，服務員就拿了電子菜單過來，在二人之間看了看，想都沒想就把菜單塞給了遲晚。

  遲晚看了一眼洛寧，洛寧對她點點頭，示意她儘管點。

  那就別客氣了……早就餓了。

  「你有什麼忌口的麼？」遲晚問。

  洛寧想了想，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我對深海類過敏。

  遲晚看了下菜單，跳過了所有海產品。

  點完單之後，遲晚擡頭叫服務員確認，服務員卻還在看著洛寧發愣，應該是看到他用手機打字之後，意識到他不會說話，於是眼神很明顯變得驚詫。

  遲晚重重地咳了一聲，服務員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顧不上心裡不爽，只看了一眼洛寧，發現他正在給自己倒茶，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才算是放下心來。

  「麻煩下單吧。」遲晚的語氣聽起來比剛才冷了幾分。

  服務員遲疑地看了一眼他們的座位：「是一會還有人來嗎？我們這裡點了單可不能退的……」

  ……

  ……

  ……

  妹子你真委婉。

  遲晚抿了抿唇，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洛寧就從她手裡接過了菜單，又加了兩道菜，還有一份甜點。

  服務員：「……」

  這麼叛逆的麼？

  遲晚跟著眼皮一跳。

  這是生怕她吃不飽啊……

  笑歸笑，但遲晚明白，他是怕她還沒點夠，被服務員這麼一問，不好意思再繼續點，所幸保險起見，又加了兩道菜。

  洛寧拿起手機打了一行字給服務員看：下單吧，她吃不完還有我。

  等服務員轉身離開，洛寧猶豫了一下，緩緩打了一段手語，嘴唇跟著一張一合，盡力讓遲晚看清他的口型：〖之前一直沒機會問，你是學了手語麼？〗

  遲晚看著他的口型，反應了一會，明白了他在問什麼，彎著眼睛點點頭。

  洛寧有些愣怔。

  記得當初楚逸珩學手語時是大二，課程沒有那麼忙。因為認識久了，常在一起玩，但他們之間交流大部分靠林泉翻譯，楚逸珩一個手勢也看不懂，於是楚逸珩莫名起了一股勝負欲，回頭就去報了手語課程。

  但是學習一門新語言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每天的訓練已經那麼繁重，現在又要在為數不多的時間裡學習手語。

  洛寧步入社會有幾年了，他實在清楚，現代社會物慾橫流，一個成年人在學習一件新鮮事物時，大多都奔著極強的目的性，比如學習一門新語言，一般是什麼語種用到的多，才會選擇去學習。他長這麼大，也就遇到了林泉和楚逸珩兩個人為了和他做朋友學了手語。

  洛寧沒有追問遲晚為什麼，因為答案顯而易見。並非他自視甚高，而是遲晚認識的人里，大概只有他一個人會用到手語。

  他的一雙眼眸深邃而清亮，慢慢含了笑意。

  「是跟著網上的教學視頻學了一點。」她總覺得，他雖然笑而不語，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能輕易地看透她的內心與想法，「現在能看懂短一點的句子，長了還是不行。」

  她沒有說，為了學習手語，她除了在網上看教學視頻，還特意買了幾本手語教材。

  得到確切答案的一瞬間，那雙眼睛裡仿佛有碎光流轉，他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或許，我可以教你，保證比視頻教學要好。〗

  他怕這句有點長，怕她看不懂，專門打在手機上。

  遲晚一擡眼，就看到那漆黑的瞳仁翻湧著一種近乎於炙熱的光，熱烈到有些灼目，但同時溫柔而坦然。

  坦然地告訴她，他的期待。

  沒人能拒絕這樣的眼神，遲晚也不例外。

  更何況，她也沒想過拒絕。

  「好啊，」她點點頭，笑著說：「洛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