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公開賽結束之後，遲晚有幸得到了一天假期作為修整。三天後就是全國錦標賽了，全錦賽是由省隊為單位參賽，她們這些隊員要各回各的省隊，開始訓練備戰。

  蘇靜彤與她不是一個省隊，所以今天就打包了行李去了車站，先跟隊伍會合，再去舉辦地。遲晚所在的省隊就在本地，於是免去了一些辛苦。

  沈蔓原本也要今天出發回省隊的，但是她還有一個GG的拍攝沒完成，得晚走一天。

  沈蔓平時面對鏡頭都是因為採訪，但拍攝GG的經歷還是不多見，雖然不想承認，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了。所以她看來看去，也就遲晚還有點時間，於是就想約她今天陪自己去拍GG。

  遲晚問：「幾點開始？」

  要換做平時，遲晚絕對一口答應。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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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前跟洛寧說好了b市見，現在爽約似乎不太好，遲晚為難地皺了眉頭。

  沈蔓報了個時間，問：「有時間嗎？」

  看她的反應，沈蔓以為她有什麼事，剛要說『沒時間就算了』，就見遲晚舒展了眉頭，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遲晚讓她把地址發到她手機上，到時候她直接過去找她。

  沈蔓從善如流，低頭就開始編輯地址。發完了地址，沈蔓才察覺到了哪裡不對。

  遲晚把地址輸入到了地圖導航里，剛把手機揣兜里，擡眼就看到沈蔓的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遲晚：「？？」

  「你平時放了假，除了在宿舍睡覺，就是在宿舍看書，最多就是被彤彤或者我拉著出去逛逛街看個電影，從來沒主動出去玩過。」沈蔓看著明顯刻意打扮過的遲晚，總算知道了哪裡不對，「而且你今天打扮得也太好看了。」

  其實遲晚穿得很簡單，一條淺色牛仔褲，再配上一件橘色的短袖T恤，看起來很是清爽。

  但就是和平時的風格很不一樣。

  運動員的衣櫃裡最多的就是運動裝，私服少到屈指可數，遲晚更是如此。她們每天忙著訓練，不是在隊裡就是在賽場，平日裡都是怎麼方便怎麼穿。

  所以……

  沈蔓覺得自己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如果有啥情況，別忘了給你姐透露一點點啊。

  誰承想沈蔓分析的頭頭是道，遲晚似乎只聽到了最後一句，低頭看了看自己從昨晚就開始搭配的衣服，擡眼笑著問她：「真的？」

  尾音明顯上翹，聽著就很開心愉悅。

  沈蔓誠懇地點點頭，但同時覺得自家妹子放錯了重點，剛準備再說點什麼，只見遲晚一個轉身，只留給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

  今天有雲有風，但也有光。

  盛夏八月，本該是最炙熱的時候，卻因為最後一場雨季來臨前的風，暫時吹散了一些暑熱。

  花店的落地玻璃窗邊，擺放著一張乳白色的圓桌，周身放了幾把同色系的椅子，桌面放著一盞玻璃茶壺，淡色茶水還冒著熱氣，洛寧給自己倒了一杯，捧著茶杯不急不慢地喝著。

  這是洛寧昨天剛在店裡開闢出來的休息區。

  在這裡他可以喝茶休息，也可以在這裡忙碌他的設計稿。更重要的是——他擡眼就能望到她來的方向。

  她雖然說b市見，但並沒有說明在什麼地方見，也沒說具體時間。但好像他們之間有一種無形的默契，他仿佛篤定，她只要有空，就會來這裡找他。

  洛寧送走了好幾波客人，還是沒等來他要等的人。

  他倒是沒有著急，只是有些不解。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怎麼來買花的人那麼多。

  多到他剛坐下，就有人進來了。

  「你好，我想買束花。」有兩個女孩結伴而來。

  洛寧起身去吧檯拿便簽紙，問清楚要送給什麼人，有什麼用途之後，轉身去給她們包花束。

  兩個女孩看到便簽紙的那一刻便露出詫異的目光，在洛寧轉過身的那一刻，其中一個女孩輕輕碰了碰身邊的人，低聲問：「還要微信嗎？」

  那個人遲疑了一下，看著正在修剪花枝的人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洛寧包好了花束給她們，那兩個女孩子接過花，掃了碼就轉身離開了。原本想買花順便要個微信的那個女孩走到門口時微微側了下頭，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洛寧倒是沒注意到這些，而是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茶，順便拿手機瀏覽他剛剛才打開的網頁。

  那是一篇關於剛結束不久的公開賽的報導，封面上放著遲晚奪冠時的圖片。

  洛寧的手指輕輕划動著屏幕，一邊看一邊若有所思。

  報導中，先是恭賀了遲晚奪冠，說她的勝利從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新生代的崛起，國乒或許因此進入更新換代的陣容。而後恭賀了沈蔓，從奧運會到現在，征塵未洗，卻能一路殺進決賽，實力可見一斑，之後又仔細分析了賽程中的比分點。

  洛寧原本看得認真，直到看到末尾評論區，忍不住地皺起了眉。

  國乒的強大換來冠亞軍的包攬，這樣的成績在有些人眼裡是優秀，而在有些人的眼裡則失去了比賽的懸念，也失去了競技體育的精彩。

  評論區里熱度最高的幾則評價都在叫囂著「哎呦，反正每次冠軍都是我們的，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桌球可是我們的國球，贏了哪叫新聞，什麼時候輸了再告訴我們。」「回回都是我們贏，以後時間長了誰還跟我們玩啊，實在不行取消得了，整點有難度的項目行嗎？」

  ……

  好看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洛寧點開評論區的回覆頁面，他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國乒贏了不是新聞，輸了才是新聞，這似乎成了許多人根深蒂固的思維。

  如果真的輸了，這些人真的會像他們說得那般寬容大量嗎？

  洛寧忽然想起那天去採風時見到的主教練岳松。他看過岳松指導的資料，資料里寫著他似乎才四十出頭，可是那天他見到他的時候，他分明已經是兩鬢白髮，明顯比同齡人還要蒼老。

  教練們的白頭髮，就是因為這個才多了許多吧？

  洛寧想得出神，直到遲晚走近了才回過神來。

  一眨眼的功夫，遲晚就走到了門口，看到他坐在窗邊，先是愣怔了一瞬，見他看了過來，立刻隔著玻璃就沖他笑著揮手，笑容燦爛的讓他莫名想起店裡的向陽花。

  眸里里的深沉驟然一掃而光，餘下的光輝像是昨晚夜空上的星辰。他微笑著起身，快步走到門口給她開門。

  門口繫著一串風鈴，開門的一刻發出叮鈴鈴的脆響。遲晚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清涼，卻並不覺得刺骨，想必空調的溫度應該是他提前調好的。

  〖外面很熱吧？〗

  洛寧看到她額邊細密的汗，給她遞了張紙巾，又給她倒了杯水，拉出椅子讓她坐下，才拿出手機來打字問。

  遲晚坐下之後注意到，窗邊這個位置恰好避開了空調的方向。

  「還好啦，今天有風，沒那麼熱。」遲晚笑，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來的是個陌生女孩，看上去想要買花。雖然還沒說了幾句話，但遲晚不敢耽誤洛寧，連忙讓他先去招待客人。

  遲晚干坐著有點百無聊賴，於是手臂支著下巴，打量起周圍的花。

  店內面積很大，花的品種也格外多。她已經來了兩次了，卻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看看這些花。

  桔梗，向陽花，滿天星……遲晚見那些寫明了花名的小標籤，開始試著分辨著花的品種。只是看著看著，她就轉移了視線，情不自禁地看著那個正在修剪花枝的人。

  看來看去，滿室鮮花都不如這個人。而且……

  而且看起來，不光她一個人這麼想，來買花的女孩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洛寧送走了客人，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看她在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今天買花的人挺多吧。」遲晚回過神，狀似無意地問。

  洛寧點點頭:〖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節日麼？〗

  遲晚心想，節日沒什麼特別的，大概最特別的就是你今天坐在了窗邊。

  看來那些客人不只是來買花的，還是來「賞花」的。

  依照洛寧的長相，引多少人來「賞花」都正常。明明自己就是個顏控，顏控怎麼想的她最明白，但遲晚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莫名就覺得自己有點……酸。

  好像還挺不講道理的……

  遲晚的眼睛很大，睫毛密而長，垂眸想事情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恬靜的感覺。

  跟她在賽場上的氣質恰好相反。

  洛寧以為她在思考今天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節日，沒想到她想了想，問他:「不問問我來做什麼的麼？」

  洛寧笑著在手機上寫:〖反正不是來打劫的。〗

  好像初遇的那一天，他們也有這樣一番類似的對話。

  她嗅著那股怡人的花香，看著他彎起的眉眼，心中那股說不清的感覺剎那間煙消雲散。

  美色惑人啊……她想。

  「我是來請我第一個球迷站子吃飯的。」遲晚忍笑說，「你忙完了麼？忙完了的話，一起去吃個飯？」

  〖忙完了，今天本來也沒有什麼事。〗洛寧忍不住跟著笑，〖只是，這種行為是不是屬於私聯粉絲站子啊？〗

  遲晚不是很理解這種詞:「什麼叫私聯？」

  洛寧眨了眨眼睛，覺得這種行為解釋起來比較麻煩，所以還是不解釋的好，於是在手機上寫:〖總之還是我請你比較好。〗

  遲晚看著他打完這句話，想了想，輕輕笑了下，點頭答應。

  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時間，請吃飯這種事以後肯定還有機會。

  「你有沒有想吃的？」遲晚原本想著，他這樣氣質的人，應該得像電視劇里演的精英那般，穿著板正的西裝，去一些有格調有氛圍的高級餐廳吃飯。

  具體怎麼才算有格調……在遲晚的認知里，就是飯桌上必須有蠟燭和鮮花，吃飯的男士穿西裝打領帶，女士穿裙子帶蝴蝶結，盤子裡放著半生不熟的牛排，吃一口都讓你慶幸自己生在了大□□。

  總之一句話，就是好好的飯不能好好吃，淨得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菜還都不熟。

  每次出國比賽，面對這種西餐，遲晚都會忍不住要感激方便麵的誕生，尤其是紅燒牛肉味的。

  於是，當洛寧在手機上鄭重地打出「海底撈」三個字的時候，遲晚蒙了一瞬間。

  洛寧今天穿了一件半袖襯衣，襯衣的顏色整體純白，唯獨從右肩到左胸的那一處仿佛潑了墨一般，像是雪白的宣紙上有人提筆時無意中墜下的一點黑，恰好成了神來之筆。

  她來的時候，透過玻璃一眼就看到他，好看的讓她覺得移不開眼睛。

  遲晚不懂名牌不名牌的，但她懂一件事，就這件衣服，落點灰塵就屬於「毀容」。

  而他竟然要穿著這個去海底撈……

  遲晚腦補了一下，覺得心裡有點梗。

  「你真的，確定嗎？」遲晚的聲有點飄。

  她絕不是嫌棄海底撈檔次低，而且跟季節也沒關係，畢竟夏天開著空調吃海底撈實在是一道經典，所以每當放假，她和隊友一起出來吃飯時，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海底撈。

  但是……

  吃海底撈那就意味著她的吃相要徹底暴露，而且誰吃海底撈不是清清爽爽的來，汗流浹背的走。

  而且！最重要的是！

  您看看您那氣質，是不是吱哇往外冒著仙氣？你怎麼能跟我們這些俗人一樣，怎麼能受不了美味的誘惑，融入海底撈里雲裡霧裡的鍋蒸汽里呢？

  遲晚看看這張臉，想像了一下這張臉等下要被熱氣騰騰的鍋氣熏著，而且煮東西的時候偶爾會有熱湯濺出來……

  她恨不得現在給這張臉上個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