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林昭覺得這次的地府有點鬆懈。

  他一個人走了這麼久都沒人攔。

  正當疑慮著要不要繼續走的時候，卻有人發現了他。

  

  林昭急忙躲了，躲得不算認真，但那幫人追了幾步居然就不追了！

  林昭：「……」

  他覺得有點兒奇怪，裝模作樣試探了幾次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幫人是故意的。

  明白了這一點兒，林昭索性也不藏了，直接抓了個鬼差，「是誰派你們來的？冥王？還是鬼帝？」

  冥王去人間曬太陽還沒回來，冥界暫時由鬼帝管制。

  不多時，林昭便到了趙文和的府邸。

  「玄羽神君好。」

  「水溶...就是寂衡的靈身是不是在這？」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趙文和愣了一愣，而後悄悄向後瞥了一眼，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寂衡在此的事情講出來，卻見林昭已經先一步闖了進去。

  但後面根本沒有人，不但沒人，更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趙文和驚出一身的汗，雖說，他根本就沒有汗。

  接著他又鬱悶起來，因著林昭來得急，他還沒時間詢問寂衡要怎麼處理。

  這要如何是好？

  「賢弟，寂衡他...來冥界了？」為今之計，也只能故作不知，稍後有機會再問那人的意思。

  林昭明知他沒說實話，卻不想戳破，而是將事情進行了簡單的概括。

  按理說，趙文和是寂衡信任的人，可剛剛昀止給他的小狐貍明明有了反應，那靈身也的確在此，這人為什麼要說謊？

  還是說，說謊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寂衡自己的意思？

  「原是如此，賢弟稍安勿躁，我這就派鬼差去找。」趙文和說完，派手下出去尋的同時，又安排林昭先去休息，說一有消息便知會他。

  林昭點了頭，權當趙文和真不曉得內幕，先等等看。

  然而地府並不消停，趙文和的府邸也不是很安靜，總有鬼差過來尋他稟報雜事。

  林昭雖在後室，卻依舊能聽到前面的聲音。

  他心裡亂，也不太能待得住，索性去了外室，盯著趙文和處理雜事。

  趙文和被他盯得有些頭疼，「賢弟，不然你四處走走？」

  「我等水溶的魂身。」林昭簡言。

  趙文和：「……」自覺這真是兩位祖宗，一位都得罪不起。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若當真是在鬼界，不至於找不到。」

  「嗯，多謝鬼帝。」

  趙文和得了這話，沒再說什麼。

  硬著頭皮在那眸光的注視下繼續做事。

  好在這種情境沒持續很久，手下便來報，說是在無憂界找到了水溶的靈身。

  趙文和有點不信，確定再三，才知道那廝竟真的去了無憂界。

  不過左右一想，他既然不想回到人間，又默許林昭來尋，難保不是藏著別的心思。

  他心繫林昭許久，遲遲未能如意，而無憂界說白了便是鬼界的天堂，許是他想在此促成有些什麼也說不定。

  「無憂界是何意？」林昭不常來地府走動，因此並不知道。

  趙文和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說帶他去看。

  林昭跟著趙文和，在鬼差帶領下很快入界見到了水溶的靈身。

  彼時林昭胸前的小狐貍發出一閃一閃的光亮，每貼近一分，那光便強盛一些。

  水溶的身形有些弱，遠遠見了，甚至能感覺到他衰弱的五感。

  身形明明那麼高大，看起來卻又那麼單薄。

  「水溶...」林昭顫著音，已經朝人快步走了過去。

  --

  無憂界是地府的一處例外之界。

  這裡與人間相似，鬼魂可以在此處仿照人間的樣子過活，有男耕女織，也有買賣交易。

  來到這裡的魂，往往都沒什麼大的欲求，但在某種念頭上卻很是執拗，因此叫無憂界，也叫斷念山。

  這裡雖沒有日月交替，卻有黑夜白晝。

  雖沒有四季分明，卻到處渲染著五顏六色，看了便讓人心情愉悅。

  而魂靈之所，便是每一位來到這裡的魂靈所臆想出來的空間。

  林昭看到水溶的時候，他便側躺在一張軟榻上，正闔著眼閉目養神。

  身後是他臆想出來的小房子、小院子以及籬笆莊。

  籬笆莊上面纏了些藤蔓，院落中種滿了茉莉。

  院子中央，還搭著葡萄架，而此時的水溶，便躺在這葡萄架下的藤椅上。

  他似乎聽到了某些動靜，於是擡眼去看。

  可望向林昭的時候，眼下卻是一片茫然。

  「你...是誰？」

  林昭一愣，根本沒想到，除了五感的損傷，還有記憶的缺失。

  他表情複雜，張了張口，卻有些酸澀難言，「我是林昭，你...不記得我了？」

  「林昭？」水溶喃聲，復又看他，「我該記得你嗎？」

  這句話，像是崩斷了林昭心底的某根弦，那眼底的疼意更加明顯了。

  趙文和不懂這人究竟是要鬧哪樣，連忙上前寬慰，「不是大問題，能養回來的。」

  林昭默默點了點頭，「帝君，可否許我在此陪他一陣子，待將那五感養回來，我們便走。」

  「自然可以。」原本他也是這個意思，如今林昭自己提出來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將水溶交給林昭，之後又囑咐了幾句，便帶人走了。

  水溶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很是牴觸，可他十分耐心，沒過多久，便將水溶給收買了。

  期間，水溶終是忍不住又問了最初的問題，「所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找我？」

  林昭望著他純澈的眼，卻總覺得這人演技太好在誆他，於是說道：「我是你的...主人。」

  「主人？」水溶重複了一遍。

  林昭點了點頭，「對，我是你主人，而你，是我的小狐貍，以前，你都叫我主人，日後，也要稱我為主人，知道了嗎？」

  他說完這話便仔細觀察起他的神情，希望能找出些破綻來。

  他想，這人若是裝的，這會兒子，應當會受不住了吧！

  豈料....

  「好，主人。」水溶順從回答。

  林昭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肯叫，一時間情緒翻湧。

  想到水溶是真的忘了自己，那股難受勁便過不去了。

  「主人你怎麼了，不哭。」水溶去沾他眼角的淚痕。

  林昭聞言，忙收了情緒，「我剛剛是騙你的，你不曾喚我做主人。」

  「那我叫你什麼？」

  「林昭。」

  「好，昭昭。」

  「……不是昭昭，是林昭。」

  「嗯，昭昭。」

  林昭教不會，索性不再去計較稱呼的問題。

  期間跟他說話，發現水溶的智商似乎回到了幾歲的時候，便也不再跟他一般見識，只細心哄著。

  「怎麼不去屋裡睡？」林昭問他。

  「屋裡冷。」

  「如何會冷？」林昭不解，水溶便伸手過來，捏住了他的手。

  林昭這才知道，大概是靈身太弱導致的寒息入體。

  他反手將那雙手護在掌心中，「那我給你暖暖好不好？」

  水溶點頭，「好。」

  林昭給他暖了手，然後牽著他進屋，「我來了，便不會再讓你冷，日後，去屋裡住。」

  他說著，已經領著水溶到了小房子裡。

  這裡雖是水溶臆想出來的，但東西卻是實打實的。

  林昭走進去一瞧，發現房子裡面的裝飾居然跟北靜王府的臥房沒有區別。

  就連那擺設物件都是應有盡有。

  林昭回頭看他，眼底那難受已經藏不住了，「所以，你連自己房子裡面的裝飾都記得，卻單單忘了我嗎？」

  水溶見他傷心，不由得拉他，「昭昭別哭，我不是故意的。」

  林昭聞言，心中更加酸澀。

  心想自己怎麼能跟個降智的孩子一般見識呢！遑論他如今變成這樣，還都是為了護著自己。

  他決定不去多想，好好照顧水溶，將那五感將養回來。

  至於記憶，來日方長，總不會一直都記不起來。

  想明白了，便也釋然了。

  在此之後，他便陪著水溶在無憂界安心住了下來。

  兩人在一起，有時會躲在小屋子裡下棋、有時會去四周移植新鮮的花草回來。

  會帶他裝飾小院子，對小屋子進行修繕。

  會嘗試著做吃食給他，還會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將那雙冰冷的手掌撈過來捂熱。

  水溶對他也十分依賴，總是不經意地靠近。

  遭到訓斥的時候，便會用那雙無辜的眼睛看他。

  這日，他覺得他的五感似乎將養回來了一些，便提議去外面轉轉。

  來了這麼久，他們還從未去過街市。

  水溶知道，開心了許久，臉上洋溢的笑容很真。

  二人閒逛的時候遇到了一家點心鋪子，裡面傳來陣陣香氣。

  林昭這才知道，原來鬼魂也是有嗅覺的。

  他愣了愣，想到自己是靈身非鬼魂，不由得微微嘆息。

  要帶著人離開，卻見水溶正盯著那家點心鋪子兩眼放光。

  「想吃？」

  水溶極輕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望向林昭。

  林昭不是魂身，自然也沒人給他燒紙錢，所以他如今身無分文。

  趙文和是個細心的，之前倒是派人送了些票子過來，但他覺得用不著，便給婉拒了。

  這陣子...也不能找人要了不是。

  眼見水溶那般眼饞的樣子，林昭實在不忍心強拉了人回去，於是道：「那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