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24-09-15 02:56:09 作者: 空菊

  第42章

  因感情上的事拋下工作是不成熟的行為,但白曇一刻也沒法在工位上多待。

  假期的繁忙使得酒店各處都有可能碰上同事,想要逃班不被人注意就只能從逃生通道前往地下車庫。然而無盡迴旋的樓梯加重了白曇的頭暈,在一次差點踩空之後,他挑了鮮有人前來的設備層,坐在樓梯上平復始終異常的呼吸和心跳。

  原來之前的那一次失戀根本就不叫失戀。

  細想起來,當得知秦涵要去相親時,比起受傷,白曇更多的是其實一種「原來這就是失戀的滋味,我也嘗過了」的心態。這就像未成年小孩兒偷偷喝酒,把自己灌醉後,覺得「原來這就是醉的感覺,我也是大人了」一樣,有種「雖然難受但很酷」的自我憐愛和無病呻吟之感。

  去酒吧買醉也是基於這個心態,要把這種酷酷的感覺延續下去,當然是把失戀的滋味徹底品嘗一番。

  像白曇這種乖孩子,會破天荒地獨自一人跑去酒吧喝酒,一來是他本身對那個世界就感到好奇,二來是在品嘗過「失戀」的滋味後,他覺得自己強得可怕,單單在心裡吃過愛情的苦還不夠,在行為上也要匹配才行。

  要說現在狼狽地坐在樓梯間,白曇想去酒吧發泄嗎?

  不,一點也不,他難受得只想回家睡覺。所以之前的那次失戀只是一種豐富自己閱歷的傷心體驗,而這次失戀才是真正的深入骨髓。

  

  還記得當時隨便選了一家附近評分最高的酒吧,白曇壯著膽子跟在一群打扮很酷的人之中混了進去,也不知那些卡座有什麼區別,總之坐到吧檯邊,點了一杯酒水單上最貴的雞尾酒。

  調酒師剛把酒杯推到白曇面前,身旁就響起了耳熟的聲音:「小白?」

  回頭看去,是一起吃過宵夜的鐘廷。

  「你跟朋友來玩?」鍾廷問。

  白曇搖了搖頭,說:「就我自己。」

  鍾廷面露奇怪,又問:「崔灼叫你來的?」

  直到這時,白曇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崔灼跟鍾廷合夥開的酒吧,因為之前出去吃宵夜他都不喝酒,崔灼從來沒帶他來過這裡。

  「他不知道。」白曇挺不想讓崔灼知道他來了,因為好不容易酷一回,他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對上真正的cool guy,多少會讓他有些心虛。

  結果鍾廷剛走,崔灼就出現了,坐到白曇身旁的高腳凳上,一邊把煙摁滅,一邊問他:「不是不會喝酒嗎?」

  「今天心情不好,不行嗎?」白曇拿起杯子咕嚕喝了一大口,昂貴的雞尾酒沒有刺鼻的酒精味,更像是甜甜的果汁飲料。

  「悠著點。」崔灼懶得陪白曇聊天,又從高腳凳上站了起來,「慢慢喝,有事叫我。」

  但白曇發現喝酒這事很簡單後突然改變了想法,覺得自己又不是不能喝,為什麼要在崔灼面前心虛?

  見崔灼已準備離開,酒吧里人聲嘈雜,白曇怕崔灼聽不見,直接拽住了他的衣服,說:「你陪我坐一會兒。」

  崔灼應是不忙,坐回高腳凳上,拿出煙盒又放了回去,問:「怎麼心情不好?」

  「我失戀了。」白曇可憐巴巴地說。

  崔灼無語了一瞬,扔下一句「沒空」,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失戀的事白曇連方思源都沒告訴,他本想讓崔灼成為知曉他秘密的最特殊的朋友,結果崔灼卻不稀罕。白曇也不稀罕,喝掉杯子裡剩餘的「甜味飲料」,又重新點了一杯。

  沒幾分鐘後,調酒師推過來另一杯酒,只是跟白曇點的不太一樣。

  「那邊那位先生請你的。」

  電視裡看過的情節出現在現實當中,白曇覺得新奇,順著調酒師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男人。

  普通都是看在對方請喝酒的份上,加了十分後的評價。

  白曇很迅速地把頭轉了回來,不知該怎麼應對這種情況,也沒接調酒師推過來的酒,總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然而不一會兒後,有人坐到了他身旁,正是請他喝酒的那個男人。

  「我看你好半天了,一個人來玩嗎?」

  白曇說了一句「不是」,正想給崔灼發消息讓他過來,沒想到他話音剛落,崔灼已經出現在兩人身後,說:「他跟我一起的。」

  「是嗎?」男人訕笑兩聲,說,「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明明剛剛還說沒空,但在白曇被搭訕後,崔灼就沒再離開過,一直守著白曇,到他喝醉,到把他扛回家,到兩人滾在一起……

  一想到這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又有冒出來的傾向。

  白曇趕緊仰起腦袋眨了眨眼睛,接著掏出手機給方思源發了條消息過去:【告訴你一件事】

  他必須得找個人傾訴才行,不然難受得快不行了。

  方思源回得很快,但卻不是兩人日常聊天時的語氣:【我也告訴你個事,待會兒午休說】

  回想起昨晚方思源說的「在忙」,白曇隱隱感到不太對勁。他本想直接發消息追問,這時手機的來電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秦涵。

  白曇壓根不想看到這個名字,直接按下了紅色的拒聽鍵。

  微信消息緊跟著彈出:

  【秦總:來我辦公室,急事】

  白曇手上並沒有要緊的工作需要匯報,如果是安排新工作,也沒必要這麼緊急地叫去辦公室。

  好奇,準確來說應該是奇怪,最終戰勝了想要逃班的念頭,白曇去最近的衛生間整理了下面容——雖然眼眶還很紅,但看上去更像沒有睡好,而非哭過,接著乘坐電梯回到辦公樓層,來到了秦涵的辦公室,這個剛剛才讓他無比難過的傷心地。

  此時待客用沙發上坐著一個眼熟的身影,是一如既往優雅的裴艾維的老婆舒婧。白曇知道她計劃在青棠入住一周,元旦假期結束後才會離開,因此看到她覺得奇怪也不奇怪。

  崔灼也在辦公室內,見白曇進來,一副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但礙於有舒婧在場,也只能煩躁地憋了回去。

  「方思源呢?」秦涵坐在舒婧斜對面,和白曇說話時臉上的溫和全然不見,甚至隱約壓抑著怒火。

  還未等白曇搞清當下的情況,又有人推門進入辦公室,正是白曇好幾天都沒見了的方思源。和一頭霧水的白曇不同,方思源的表情相當平靜,顯然已經知道秦涵找他是什麼事。

  「這是什麼?」秦涵摁亮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只見屏幕上是一張照片,白曇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驚心動魄,因為那是裴艾維的床照,是在他熟睡中偷拍的。

  再看那隻手機,鑲鑽手機殼,珍珠鏈條,一看便是舒婧的手機。

  所以方思源給舒婧發了裴艾維的床照?!

  意識到這一點,白曇難以置信地看向方思源,用眼神詢問:你在搞什麼?!

  被白曇這麼看著,方思源的神情仍然平靜且坦蕩:「是我發的。」

  「你們早就知道這事?」秦涵又看向了白曇和崔灼,壓抑的怒火隱隱有爆發的跡象。

  他口中的「這事」,顯然是指方思源爬了裴艾維的床。

  崔灼沒接話,一副不想搭理秦涵的模樣,儘管白曇還未從失戀中恢復,但他也知道當前的情況有多嚴重,看了看方思源,又看了看舒婧,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其實不介意他在外面玩。」舒婧收起了手機,語調平緩,並無生氣的意思,看著白曇說,「那天你跟他打電話,我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所以在39樓是舒婧在配合他跟崔灼演戲?白曇不由覺得細思極恐,豪門太太的心思果真不是他能摸得透的。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不介意,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但我不喜歡人沒有自知之明。」舒婧笑著說,看向方思源時,溫婉的笑容中也帶上了幾分嘲諷,「你以為發這些給我,我就會跟他離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思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右手食指無意識地摳著褲縫,可見他遠沒有他表現得那樣堅不可摧,「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是個渣男。」

  「方思源!」秦涵呵斥道。

  當著舒婧的面說她先生是渣男,更別提這兩口子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秦涵會這麼火大也理所應當。

  「然後我跟他離婚,你就好上位是嗎?」舒婧好笑地說,「你也太天真了。」

  「我是很天真。」方思源看著舒婧,不咸不淡地說,「我以為你也是被騙的,結果你們兩口子把人當猴耍。」

  這時候白曇也明白過來,方思源跟他和崔灼一樣,都以為是裴艾維瞞著舒婧。事實上舒婧根本不介意這事,但她看不慣方思源這個「不自量力的小三」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在收到方思源的提醒——她以為是示威後,直接找來了秦涵的辦公室。

  「裴太太的信息是你從酒店系統里找到的?」秦涵問。

  舒婧的手機號碼自然不可能是裴艾維告知方思源的,連白曇也能想到,方思源肯定利用了青棠集團的入住系統。就算舒婧沒在萬維青棠登記過信息,總入住過青棠旗下的其他品牌,想要找到她的手機號並不難。

  方思源沒有回答,不好的預感已經牢牢占據白曇的心頭。爬客人的床就不說了,還利用酒店系統獲取客人隱私,這兩條無論哪條都是死罪,方思源的下場可想而知。

  更何況舒婧直接找到了秦涵面前,說明這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秦涵再怎麼都會給舒婧一個交代——

  「我為青棠有你這種員工感到可恥。」秦涵說著冠冕堂皇的套話,給足了舒婧面子,「我聽說你還在申請酒店的宿舍,不用申請了,你已經被開除了,立馬收拾你的東西給我滾,以後青棠的酒店不會用你,其他酒店也不會用你。」

  白曇心裡一驚,這是要在酒店行業對方思源趕盡殺絕嗎?

  「還有你,白曇。」秦涵看了過來,一字一句地說,「你竟然幫他隱瞞,你也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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