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024-09-15 02:56:10
作者: 空菊
第43章
開除,好可怕的兩個字,對循規蹈矩的「乖孩子」來說無異於致命打擊。白曇的人生軌跡徹底走向脫軌,若是放到還崇拜秦涵的時候,怕是天都塌了。
但自從對秦涵祛魅後,白曇已經可以客觀地看待他和這位上司的關係,所以他現在很平靜,平靜到想要對秦涵說一句: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開除我。
考慮到舒婧還在場,不想讓場面走向失控,白曇把這份平靜用沉默延續了下去。然而另一邊的崔灼才懶得管那麼多,站出來對秦涵說:「這事我也知情,你乾脆把我一起開除。」
說完,他拉住白曇的手腕離開了秦涵的辦公室,穿過長長的走廊,無視其他高管探究的目光,一直走到無人的茶水間,把日常敞開的玻璃門關上後,他這才對白曇說:「別待在青棠了,沒意思。」
對崔灼來說當然沒意思,但白曇有來自家裡的壓力,不可能像崔灼這麼瀟灑。
「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這種話?」白曇問,「副總經理嗎?」
「白曇。」崔灼皺了皺眉,「你知道我之前那些話都是說給秦涵聽的。」
「所以如果不是我剛好聽到,你一輩子都不打算跟我坦白。」
崔灼動了動嘴唇,煩躁地想要解釋,但知道這事沒得補救,又把無意義的解釋咽了回去,最後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說:「我不想我們為了秦涵吵架。」
「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秦涵。」白曇在意的也根本不是這一點,「你喜歡我嗎?崔灼。」
「當然。」崔灼說。
「有喜歡到心臟要爆掉那種感覺嗎?」
這個形容對崔灼來說顯然很陌生,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被白曇精準地捕捉到了。
「你沒有。」不等崔灼接話,白曇已經替他回答了,「我來估算下,有百分之二十嗎?」
情侶之間非要掰扯個明白你到底喜歡我多少,是發網上都是要被罵矯情的程度。但白曇就是很在乎這一點,他甚至可以不介意崔灼隱瞞利用他的事,只要崔灼回饋給他對等的喜歡,以前的事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很可惜,崔灼難以給他這樣的回饋,並且對於白曇「斤斤計較」的行為,他也不甚理解,皺眉問:「喜歡就是喜歡,多少重要嗎?」
「重要。」白曇說,「就假設你是百分之二十,那我對你的喜歡也應該降到百分之二十,這樣我們在一起才公平不是嗎?但現在對我來說不公平,所以我不想跟你在一起。」
其實說到這裡白曇已經暴露了,他說「討厭死」崔灼了,但實際上他的喜歡還是遠超百分之二十,所以他才會跟崔灼說這麼多,想要為自己鳴不平。如果真是討厭到極點,直接不搭理便是,又何必把喜歡掰扯清楚?
不過白曇也沒那麼天真,覺得說兩句就能讓崔灼拉升對他的喜歡,來達到公平的理想狀態。
感情本就沒道理可言,喜歡多的一方天然弱勢。白曇不想在被崔灼利用的情況下還甘願處於弱勢——會顯得他真的很蠢,所以喜歡不假,討厭也是真,只是這討厭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討厭,是由於太過喜歡,以至於討厭對方沒那麼喜歡自己。
這兩者並不衝突,反倒呈正相關。白曇有多喜歡崔灼,就有多討厭他,所以可能真的只有降低喜歡,即降低討厭,他才能心安理得地跟崔灼重新在一起。
要是換個人來跟崔灼說什麼公不公平,他只會覺得煩,因為在他世界中情情愛愛的事向來不值得他花費時間。但白曇是特殊的,聽著白曇對自己的控訴,崔灼不由陷入了沉思,他到底有多喜歡白曇?
以他的性子,的確很難體會到什麼「心臟要爆掉」的感覺,也說不上來具體百分之多少,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他只喜歡白曇,對其他人都沒有這種感覺。
而且當前的喜歡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朦朧,他很明確他不想再錯過白曇。
「先別收回你的表白。」崔灼說,「再給我一點時間行嗎?」
平衡的狀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崔灼也是個新手,需要花時間去摸索。然而兔子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軟軟糯糯好糊弄了,對於他的請求,直接就是一句:「不行,你現在是我前男友了,注意你說話的分寸。」
崔灼噎了一瞬,還是不習慣掰扯情情愛愛的事,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問:「你還想留在青棠嗎?」
無論如何,崔灼肯定不可能讓白曇被秦涵開除。白曇想走想留他都會如他的願,只是兔子似乎把他完全排除在了未來規劃之外。
「管好你自己。」白曇說,「我的事用不著你插手。」
從茶水間出來後,白曇問了下方思源在哪兒,最後兩人在地下車庫碰了面。
把方思源的一堆東西扔進後備箱裡,白曇讓方思源上了副座——本來屬於崔灼的專屬座位,終於找著機會問他:「你是有多想不開給舒婧發裴艾維的床照?」
方思源顯然沒想到這事還能連累到白曇,吐出一口氣,說:「抱歉,把你也害了。」
「我沒事。」白曇說。
白曇真心不怪方思源,因為他和崔灼被帶出來,明顯是舒婧去告的狀,在「手撕小三」的同時連同之前「金屋藏嬌」的帳也一起算了,否則秦涵怎麼會知道他們兩人也參與其中?不過舒婧他也沒想去怪,畢竟可以理解她生氣。
「媽的,再也不當聖母了。」方思源罵了自己一句。
「你就非要去管他們兩口子的事?」白曇問。
「你知道我最看不慣渣男。」方思源皺眉說,「他老婆不是元旦後才走嗎?都還沒走呢,那老東西又來找我,真他媽想把他幾把擰下來。」
方思源喜歡糖爹,但討厭渣男,他最不清醒的時候是平安夜那晚從3918出來,還抱著一絲期望說不定裴艾維只是做做樣子,不過他很快認清現實——他以為的現實,以為裴艾維說夫妻各玩各的是在騙人——決定和這人劃清界限,然而沒過兩天裴艾維又來找他,這他真忍不了,想要提醒下舒婧,結果倒好,這對夫妻還真是各玩各的,他好心提醒反倒成了小丑。
「你就沒別的方法提醒嗎?非要發床照。」白曇說。
「我不發證據難道就憑一張嘴說啊。」方思源鬱悶得不行,「我發的不是簡訊,是郵件,如果不是裴艾維跟他老婆通氣,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是我。」
「……所以是裴艾維在懲罰你?」白曇問。舒婧應該也正有此意,便配合地出面了。
「那傻逼就愛玩馴服play,肯定等著我去求他。」方思源說,「開除就開除,有什麼大不了的,誰求他誰是狗。」
「但你發床照真的很像小三想上位。」白曇客觀地說。
「我上他娘的位,你沒聽秦涵說我在申請宿舍嗎?那房子我都不住了。」方思源煩躁地掏出煙盒,摁下車窗,多問了一句,「你介意嗎?」
白曇沉默了一下,說:「給我一根。」
方思源瞬間一副驚掉下巴的模樣,立馬收起了煙盒,也不再抱怨那對夫妻了,問:「你昨晚說要告訴我什麼秘密來著?那會兒那老東西知道我發了他床照,正打電話訓我,沒來得及問你。」
「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我跟崔灼在一起了。」白曇一臉平靜地說。
方思源等了會兒,沒等到下文,沒勁地撇了撇嘴角:「就這?」
「然後今早我跟他分手了。」
方思源雙眼一亮:「說說。」
「最開始……」白曇也不再隱瞞了,把他和崔灼之間的種種都告訴了方思源,還真說了一個多小時,「總之他沒那麼喜歡我,所以就跟他分手了。」
「重點是他們兩兄弟拿你當工具使吧。」方思源神情複雜地把收起來的煙盒又拿了出來,遞了一根給白曇,「還是你比較慘,我好歹有心理準備。」
「但我應該不會被開除。」白曇接過煙說。
「干!」方思源罵道。
「這個怎麼抽?」白曇問。
「點火的時候你就吸氣。」方思源把火機舉了過來,白曇拙劣地模仿著別人抽菸的動作,然而剛吸了一口氣就把他嗆得不行,「咳咳!」
「算了算了,你還是別學了。」方思源一把抽走了白曇手裡的煙,「教壞你我都良心不安。」
「沒關係。」白曇倒不覺得有什麼,因為在意識到自己喜歡的人是崔灼後,他發現他似乎對「壞」就是沒有抵抗力。
當然,不是幹壞事那種壞,準確來說應該是「叛逆」。
比如他喜歡搖滾樂隊,比如他最好的朋友是連大學文憑都沒有,整天幾把掛嘴邊的方思源,比如他在「好孩子」和「壞孩子」之間選擇了崔灼,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想要做叛逆的事,只是不敢,才投射在了他的喜好上面。
「別,學壞可不是什麼好事。」方思源說。
見方思源不教了,白曇也不強求,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雖然白曇可以讓自己留下來,但方思源乾的這事確實說不過去,他也沒法保他。並且被白勇和李婉知道他交這種朋友,少不了挨一頓批,更別說幫方思源開脫了。
「再說吧,反正不想待在這兒了。」方思源朝著車窗外吐了口煙霧,問,「你呢?讓你家裡人跟秦涵求情嗎?」
白曇沒有多說:「嗯,我們兩家還挺熟的。」
「家裡有背景就是好。」方思源感慨了一句,又問,「你家酒店什麼時候開起來?」
白曇沒有立馬回答,方思源又補充道:「我可不是想去你家上班啊,就是問問,我他媽不想當酒店人了。」
白曇沒回答是他真不知道,說:「可能就今年吧。」
「行。」方思源說,「那你待會兒還回去上班嗎?」
「不了。」白曇掏出手機,給他姐發了條微信過去:【你下午幾點飛機,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