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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燭龍

2024-09-15 02:39:20 作者: 顧三銘

  第226章 燭龍

  「哎喲……」

  熱茶入喉,一個紅衣男子懶散在美人榻上,「你們不由分說地將我綁來,就是為了我的眼睛?」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男子雙目失神,是看不見眼前何物。

  而一旁熱茶的孟章並不言語。

  同樣紅衣的月上君站在桌邊,他把陸觀道一行人護在了身後:「你若不願意,我們可請不動你。」

  「哼,」燭九陰吹一口茶葉,「聽說有關鎮妖塔的破事,想來有趣才動身。誰知我剛坐下,就被一棵小小槐樹借走了眼識。」

  指了指暫失明的眼瞳。

  燭九陰百無聊賴道:「真搞不懂你們,為何要救個毫不相干的妖,不覺得掉價嗎?」

  孟章:「……」

  月上君甩袖:「你難道不知那場大火燒了多少生靈?」

  「火?」燭九陰撇撇嘴,「我見過的大火多了去了,你說的是哪一場?」

  「自然是人間西南的那一場。」

  「哦~是現在邪祟死屍遍野,被凡人修士喚作『死人窟』的地方?」

  「是。」

  燭九陰聽罷,將茶盞擱置一邊。他雖然看不見了,卻依舊望向一片昏暗中,發著綠光的黑石。

  笑了聲。

  「可那火與我無干啊,」燭九陰點了點楠木桌,「我若沒有記錯,死人窟是因為……因為……」

  話是故意不說出口,惹得謝義山在後探出腦袋。

  「啊!記起來了,」頭顱一轉,燭九陰看向默不作聲的點茶人,「你該比我清楚才對,孟章。」

  「……」

  沖茶的手停下。

  孟章淡然將茶具放到一旁,然後用棉巾擦了擦手指。

  「怎麼啞巴了?」燭九陰。

  擦完手指,孟章又去擦一塵不染的案桌。

  燭九陰挑眉繼續道:「我雖長生,但又不痴傻,你這樣逃避我的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說……」

  話鋒一轉。

  燭九陰在黑暗裡,瞥見一半龍一半人的魂魄,他笑道:「你是不想讓這小子知道……咦?」

  手指又移了移,燭九陰見到江千念。

  女兒家被打量了徹底,渾身不自在。

  燭九陰還在看,驚嘆一句:「孟章,你這裡人才輩出啊。」

  孟章:「由我來說太殘忍了。」

  「哦?」

  「死人窟一事。」

  「這有什麼好憐兮的,你又不是解竹元。」

  「師祖奶……」

  謝義山探頭探腦之言尚未說完,月上君就捂住了他的嘴,還順手用禁言術封了陸觀道的口。

  陸觀道:「……」

  而旁邊你一句,我一句的兩神,停下了話頭。

  孟章把那棉巾疊好放於手邊,竟就這樣在眾人面前,開始翻閱桌上竹簡。

  陸、謝與江:「靠!」

  但還好,燭九陰不依不饒:「真的要我說嗎?」

  孟章:「你說。」

  「這樣不太好吧。」

  「有甚關係。」

  「我畢竟是局外之人,今日才被你們拽著入了棋盤。」

  「無妨,你臉皮厚。」

  「嘖!沒大沒小。」

  燭九陰被嗆,便從美人榻上坐起,他再一次看向三個身份不凡的小輩。

  「想來雪狼一族已經準備好了。」

  江千念被點,猛地一顫。

  「不必害怕,我沒有蠢到會在四象青龍的府邸害人。啊不對,是害兩個半妖還有一塊補天石。」

  三人:「……」

  只有江千念沒有束縛。

  江幸咽了咽,她頂著威壓,朝燭九陰拱手。

  但因為害怕,便是什麼都沒有說。

  燭九陰見了,笑著調侃:「雪狼不是最為桀驁不馴,怎麼偏偏到你這裡學會了卑躬折腰。」

  「……」好欠。

  月上君嘆息一氣:「莫要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我嗎?」

  「……」月上君。

  燭九陰眨眨眼睫:「我到現在都不知你們的目的,難道就僅僅是為了借眼識,還有一場火?」

  「不光如此。」

  提及緣由,孟章從竹簡中抽出一行字,他把字送到了燭九陰面前。

  可惜,字的樣式古老,陸觀道與江千念無法辨別,更別說術業並不精通的謝義山。

  三人大眼瞪小眼。

  但燭九陰一見到那話,就直了脊背:「這是栽贓。」

  「哼。」孟章。

  「你居然想把人間的災火全往我身上推!」

  災火?

  「這是什麼?」燭九陰伸手,用術法抓出一把文字,丟在空中,「山陰縣陸家鎮,此地我千年來從未去過,怎麼可能……」

  忽地,燭龍剎住嘴裡的話,他瞪大了眼。

  「你?好啊,你原來是這個意思!」

  什?

  只有陸觀道知曉山陰縣與他有關,但他並不明白燭九陰的反應。

  到底那字,講了什麼?

  便聽孟章開口:「『在其位,謀其職,負其責,盡其事。』」

  「你想參我?!」燭九陰猛地拍桌,「誰給你的膽子!」

  孟章斜了眼。

  月上君立馬站在兩人之間:「他要是想參你,還用得著把話送到你面前?」

  燭九陰:「……呵。」

  然而。

  孟章:「要不是你的玩忽職守,想來人間就不會有這麼多大火。你再仔細看看,除卻陸家鎮,還有哪個地方是你『千年來』都不曾去過的……」

  想起旁邊有個陸觀道,孟章沉了視線。

  「你非春蟲。」

  陸觀道:「……」

  「好笑!」燭九陰卻言,「若說其他與我有關,我啞口無言。但偏偏是陸家鎮的火,卻和解君脫不了干係!」

  「我?」

  誰料,解君正推開屋門,手提一食盒而來。

  她先是朝月上君與三人笑笑,後臉色一變,嬉皮笑臉道:「燕齋花乾的蠢事,與我一脈無關。」

  「那他師父呢?」燭九陰冷哼,「死人窟的火與死屍可是他一手促成。」

  「您說的這些……」

  解君挑眉,她上前一步,把那食盒丟到孟章面前。

  隨後,她站在三人旁,手一攔:「比起邪祟與屍首,接下來天界的好戲,您難道沒有興趣?」

  「猜到了。」

  「猜?」

  「自我從鐘山遊走,繞了一圈極北,看到本該坐鎮雪狼一族的老首領不在帳中,想必她早早啟程,就為了你說的好戲。」

  「嚯,您老平時連步子都懶得挪,今日倒願意大老遠跑去極北。」

  燭九陰刻意衝著江千念笑:「好不容易有點樂子,我不來豈非辜負了你們的好意。」

  說著說著,大概只有三人還記得死人窟的話茬。

  是那大火,來自燕齋花的師父。

  陸觀道皺著眉,心裡頭盤算如何去寶鑑之中給斐守歲傳信。

  但可惜,在座的老神仙都看穿了他的心思。

  孟章打頭,毫不留情道:「想去同輝寶鑑?就讓解竹元打斷你的腿。」

  解君:「啊?我嗎?」

  陸觀道:「……」

  「從未見過這樣不聽勸的,」孟章放下竹簡,「陸澹,你若再打亂計劃,不光槐樹救不出,連自己也會栽在裡面。」

  陸觀道咽了咽。

  這會兒,燭九陰笑著扯皮:「小石頭,別與這個墨守成規的一般見識,我支持你去,去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孟章和月上君:「……」

  看到眾人沒了劍拔弩張之勢,月上君才解開了陸謝兩人的禁言術法。

  一鬆開。

  謝義山就開口大聲:「不能讓陸澹再去了!」

  陸觀道:「不是,我還……」

  「上回從湖裡將他撈起,他昏了半月有餘。這次再去,不知道要惹出什麼禍事!」

  「原來如此。」燭九陰。

  但解君言:「他早背著你與阿幸去過兩回了。」

  「什麼!!!」謝義山聽罷氣得就要跳起,他猛地轉過身,「陸澹你不要命啦!」

  江千念默默拉了一把謝義山。

  陸觀道在旁並不心虛:「我有分寸。」

  「分寸」二字讓在場的神仙妖怪,除了月上君和燭九陰,都沉默了。

  那寶鑑的主人兼牽線的紅娘,捂嘴輕笑。

  孟章嘆氣道:「你要是知分寸,就不會學了點幻術,就偷摸進去私會。」

  「私……?」解君倏地迴轉過頭,一副不敢置信,「這話居然從……」

  「實話實說。」

  這下,讓本有底氣的石頭煞紅了臉,原來的嘴硬蕩然無存,只剩下被揭開面紗後的赤.裸。

  解君上前,小聲:「何時學會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從石頭明目張胆地進出寶鑑之時。」

  聽罷。

  解君尬笑兩聲,只好打打圓場。

  「換作是我也坐不住,說不準還會捅出簍子。既然無事發生,那便揭過去吧。」

  「……」

  孟章看了眼燒紅的陸觀道,他氣笑道:「既想著救人,又難耐寂寞。」

  燭九陰樂呵呵地打岔:「那是一腔熱血。」

  「最後血灑幻境?」

  「幻境一事,還得請教紅娘。」

  月上君:「我什麼都不知道。」

  「嗯?那你可知包庇之罪,在天界受何等懲罰?」燭九陰。

  月上君眯了眯眼:「此罪我知曉,天雷刑、火刑還要壓在山下做枯草。」

  「你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

  「那又有何干。」

  燭九陰見月上君不吃這套,轉頭與孟章:「他如此袒護,你不氣惱?」

  「天界那邊沒有發現。」

  「哎喲,好啊,好一個沒有發現。適才還說那些毒話,現在又護起崽子了?」

  孟章沉默片刻,冷哼:「我非諸葛。」

  解君:靠。

  話落。

  孟章又衝著陸觀道言:「你三番五次入幻未被天界發現,只能說明天界沒把鎮妖塔當一回事,而之後的銜接……」

  「銜接之處,在妖界極北,天的終極。那裡常年大雪皚皚,恐怕要辛苦看守之人了。」

  孟章漫無目的般:「分明游離在外,卻如此清楚。」

  燭九陰:「千年前鎮妖塔的響聲,可是把我都吵醒了。那動靜,是個有腦子的都能猜到意欲何為。」

  「勞駕您記得此事,」解君笑嘻嘻地上前給燭九陰倒茶,「那您……」

  「馬車要選得大些。」

  「噯!定給您安排妥當。」

  ……

  語氣漸漸飄遠。

  同輝寶鑑的斐守歲,就看到了這些。

  守歲在寶鑑凌亂的風裡,借著燭九陰的眼睛,聽到了那一頭的聲音。

  吞下吼中乾澀。

  斐守歲有些害怕被鐘山山神發現,但沒想到長久的喧鬧之後,當燭九陰面前的人兒散開之時,那個老不死的燭龍,笑著給他傳音。

  說的是:「你可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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