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動漫同人> 燃案行> 第224章 紅轎

第224章 紅轎

2024-09-15 02:39:18 作者: 顧三銘

  第224章 紅轎

  這會兒,陸觀道沒有質問,便只是點頭:「我曉得。」

  「嗯?」

  「應該與謝伯茶他們有關。」

  「是。」

  斐守歲耳邊還有一段段過去,他聽著顧扁舟的聲音,想起那一抹背著純白荼蘼的紅。

  

  那時候的顧扁舟,究竟是什麼心情。

  不知道了。

  斐守歲倦倦地閉上眼,困意席捲他的意識,他不由得輕聲:「我有些累了……」

  「什麼?」

  陸觀道俯身。

  斐守歲蹙眉:「到了叫我吧,我睡一會兒。」

  「啊,好。」

  眼見斐守歲皺緊的眉鬆開,陸觀道便輕輕顛了一下懷中愛人,復又抱穩,朝出口而去。

  ……

  須臾。

  再次睜開眼時,斐守歲感受到一陣灼熱的痛。

  痛感後,他如沒有拴繩的白蘿蔔,在籃筐里不停地滾動。

  「陸澹,你跑什麼……」有些暈。

  斐守歲凝眉,想伸手去拍陸觀道,卻發現自己怎麼也使不上勁。

  虛弱的手臂,以及手臂上黏糊糊的觸感。

  不對。

  這裡並非同輝寶鑑的幻境?

  而且陸觀道不會將他背在身後,再加上這指尖的東西,好似是沙礫與黃土。

  碾了碾手指,密密麻麻的痛感攀上斐守歲的臂膀,守歲這才虛眯著眼,去看周遭。

  他看到混沌的暗紅,血一般的天際,還有撲面的大火。

  那火宛如夕陽傾倒,太上老君的八卦爐磚墜入人間。

  「這……」

  尚未看清,背著斐守歲的女子開口道:「公子醒了!」

  誰?

  斐守歲掀開眼皮,身下是涼涼的墨水。

  術法?

  這是他的幻術才對,那背他者……

  亓官麓?

  沒聽到斐守歲的聲音,亓官麓著急地問:「我發現公子昏在了地上,才擅自出來。不知眼下,公子可有好些?」

  「我昏倒……過去多久了?」

  「約莫一個時辰。」

  原來幻境的時間這般慢,只要一個時辰,就能把斐守歲長長的前半生看完。

  老妖怪本就疲累,又這麼一想,心裡難免生出些無力。

  他略有些彆扭地看著亓官家的後背,心想還是下來自己走吧,可剛一用力支撐身子,就渾身發麻,眼前漆黑。

  「……」

  虛汗冒出來。

  斐守歲無可奈何地鬆懈一氣,最後靠在了亓官的背上,低聲:「委屈姑娘背我。」

  「公子說的什麼話!」

  亓官麓笑回,「我在公子的術法下非比常人,不過背著公子跑一跑,不妨事的。而且公子體態輕盈,在我肩上比那梧桐葉還沒分量呢!」

  是。

  在梧桐鎮,亓官麓被收入畫筆中時,她就被斐守歲賦予了新的軀殼。

  一個肩能扛米,動如脫兔的骨架,正在帶著斐守歲往外飛奔。

  斐守歲入幻境前的虛弱翻湧起來,他忍著身上的痛意:「要跑去哪裡?」

  「哪裡?」亓官麓愣了下,「不知道!」

  「……那姑娘先別急,停一會好休養生息。」

  「不成的!」

  「為何?」

  被斐守歲一問,亓官麓頗有些為難:「這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火燒起來了,要是我們停在原地,就會被困。」

  「如此這般……」

  斐守歲的眼眸里,正如亓官麓所說。大火啊大火,燒焦了好多看不清的枯枝。

  瞳孔倒映火的身軀,火如肥碩的蓮葉,影影綽綽。腳下的黃土又干又燙,熱風鼓動在兩人身邊,吹得斐守歲眼皮都疼。

  守歲縮了縮手指:「總歸不能一直跑下去,姑娘,你停下來吧。」

  「可是公子!」

  「聽我的,我自有辦法。」

  亓官麓聽罷,慢慢放寬腳步。

  兩人本就被大火包圍,沒了奔跑時的風,好似水墨做的軀殼都在炙烤。

  那女兒家抹一把不存在的皮囊:「真熱。」

  斐守歲在後掐訣不語。

  「公子,你要施法嗎?」

  斐守歲「嗯」了聲。

  亓官麓便一點點平穩身軀,歉意道:「公子,我從未背過人,這一路……」

  「無妨。」

  「那便好。」

  於是,長長的沉默。

  斐守歲無暇顧及亓官麓在做什麼,他浸泡在術法裡頭,直到那個女兒家再一次開口。

  「公子?」喚的聲音不重,像是低頭的細語。

  「怎麼了?」

  斐守歲正通過術法尋找火焰後的生門,便隨便應了聲。

  亓官麓卻遲遲沒有回答。

  再一次寂靜。

  直到斐守歲的幻術有了頭緒,他才擡起頭,順著失語的亓官,望見大火之後,一頂赤紅的花轎。

  斐守歲:「……假的。」

  「假的……嗎?」

  「嗯。」

  斐守歲瞥了眼,看到在一旁駝著背的轎夫。

  是一個個白臉紅腮的傀儡。

  老妖怪若有所思,但還是先將寬慰之詞,說給了亓官聽:「不要被幻術騙到。」

  「啊!啊……」

  斐守歲垂眼:「過去吧。」

  「過去?」

  「嗯,過去將他們砍斷。」

  「公子你在說什麼……」

  斐守歲嘆息一氣,將掐訣之手調換。

  隨即,一把水墨所做的長劍,出現在亓官麓面前。

  亓官麓看著長劍,明顯察覺到斐守歲的意思,但又不敢相信,脫口而出:「公子要我殺了他們?」

  「不是殺,他們已經死了。我讓你做的不過破幻,劍在你手上,你能做到。」

  「我……」

  話落。

  長劍如風,鑽入亓官麓手中。

  可她一個女子從未使過兵器:「公子,怎麼揮劍?」

  「隨便你,揮得穩些,別把我甩下來。」

  語氣是平淡的,但斐守歲還是忍不住去看亓官麓的側臉。

  亓官麓有些緊張,唇瓣微抿,拿劍的手在發顫,可她的眼神卻盯死了逐漸靠近的紅轎。

  應該不會出岔子。

  老妖怪便放心低眉,研究起破除大火的法子。

  僅是三句咒念的功夫,當守歲再一次去注意前方,轎夫與紅轎已然散成了紙片。

  紙片在水墨長劍下碎開,一張張深紅與亮銀飛過,後面跟上許許多多暗黃的小紙人。

  小紙人被剪得很精細,就連眼珠子都有鏤空。

  斐守歲:「這是……」

  「燒給死人的東西,」亓官麓喘著氣,「公子,我這算……」

  「嗯。」

  「那好!」

  說著,亓官將劍顫巍巍地遞給身後的斐守歲。

  斐守歲看了眼,沒有接:「劍你先拿著防身,不必給我。我們就往轎子在的方向走,走走看。」

  「走?走去哪裡……」

  亓官麓咽了咽,空中的紙片還在,那些本要被做成元寶的金銀紙,於大火之中燒盡。

  燒成滾燙的灰。

  「可我總覺得,去不得……」

  「不去怎麼知道。」

  斐守歲手上的術法幻成一行字,那字留下個不難理解的謎語。

  說的是:「生死輪轉,死就是生,生就是死。」

  且這附近沒有其他活物。

  老妖怪見亓官沒有動身,解釋道:「不必害怕,我在慢慢恢復。」

  「不是公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前面……」

  「前面?」

  「好像還有別的東西?」

  「什……」

  音剛落,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從火海中走來。

  也是慘白的臉,殷紅的腮。

  斐守歲:「你識得?」

  亓官麓搖頭。

  「那……」

  只見女子一頓一頓腳步,走得極慢,慢到有些失真。就像被鎖鏈捆住了四肢,女子艱難地朝向斐守歲與亓官麓。

  斐守歲凝眉。

  不應該,幻術常以熟悉之人下手,而此女子他與亓官都不曾見過。

  何人?

  又是哪個故事裡,失了魂的可憐人。

  「公子,她走得越來越近了!」

  「砍吧。」

  「可!」

  「你若不砍她,她就殺你,別無選擇。」

  「是,我知道公子之意,只不過……」

  「但說無妨。」

  亓官麓的語氣並不抖索:「這喜服,我總覺得眼熟。」

  「喜服?」

  斐守歲皺眉,在他面前,女子所穿不過尋常衣裳。

  一襲白衣。

  沉默片刻。

  斐守歲只想到了一個解釋:「我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難不成……」

  「想到了?」

  「那是我自己?」

  「……」

  默然。

  斐守歲良久沒有回答。

  而亓官麓背著他,在往後撤步。

  長劍在她手上有些重了,斐守歲能明顯感受到亓官麓的不安。

  術法相連,施術者掌控傀儡,而傀儡亦會影響其主。

  那一絲絲細小的恐懼,如同菌絲,試圖染指斐守歲的心臟。

  感觸著。

  斐守歲微微側耳,他手一旋轉,用術法壓抑亓官麓心中懼怕:「往東南方向也能出去,就是麻煩了些。」

  「真的?」

  「嗯。」假的。

  生門豈能有二。

  斐守歲只是在想,要如何在亓官麓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殺死她的幻境。

  不過這個想法尚未實行,也或許是女兒家天生敏.感。

  亓官麓發現了斐守歲的謊言:「公子,我已砍了轎夫,也不差我自己。」

  「……好。」

  「但公子能否給我些時間?」

  「可以。」

  斐守歲垂眸,他看向手掌上的水墨小陣。

  小陣里有四五個墨點,正朝著他與亓官所在的位置靠攏。

  冷笑一聲。

  斐守歲平靜道:「聽我指揮,繞開她。」

  「是……是!」

  言畢。

  亓官麓單手背起斐守歲,沖向一旁撲滅不了的大火。

  兩人用傳音交流。

  在火焰肆意之中,斐守歲看到那火燃燒起來,宛如木柴傾倒,瞬間吞噬了他與亓官。

  卻不燙。

  火是冷的。

  斐守歲緊緊抓著女兒家的肩膀,傳音一句:「不用怕,我們走對了。」

  「好!」

  疾步而行,身後的幻術也緊追不捨。

  斐守歲一邊解幻,一邊安慰亓官:「做好準備了嗎?」

  「我可以!」

  「不必勉強,如若沒有再繞繞,白使了力氣,不值當。」

  「我知道公子的好意,」亓官麓甩了甩劍,「但我便是我,後頭那個跑起來毫無章法的,不過是幻術!」

  「嗯。」

  「所以公子,我能……」

  「劍不是在你手上嗎?」

  「是。」

  劍一直在亓官麓手上。

  亓官麓咽了咽,她倏地轉過身,帶著斐守歲正面了幻術。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