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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上榻

2024-09-15 02:39:02 作者: 顧三銘

  第211章 上榻

  「……」

  斐守歲等候著身軀的回答,他也好奇在這樣緊逼之下,自己又能說些什麼。

  大雨還在下。

  陸觀道停了話頭,身軀也不言語。

  仿佛是在玩木頭人的遊戲,誰先開了口,動了心,也就輸了。

  可。

  總要有人服從。

  

  雨珠濺開來,粘在斐守歲的臉上。

  斐守歲低垂著眼,抹去。他沒有束髮,衣衫又薄,皮囊因久居暗室而異常白皙。鎖鏈的黑,長發的糾纏,腳掌下有細沙與黃土。

  像個足不出戶的瓷娃娃,今日才踏足大地。

  瓷娃娃皺著眉,微微張嘴,復又緩緩嘆息。

  是不喘了,久違通氣的感覺,讓他想多嘗一下新雨的味道。便舔唇,水珠捲入舌尖,但陸觀道還是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心煩。

  那個圍在瓷娃娃身邊的巨型犬,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落寞。

  最後只得執棋說:「雨下得久了,怕大人冷著,先掐訣。」

  身軀:「……」

  眼見陸觀道咽下方才的心緒,轉手攬住斐守歲的左腳。

  斐守歲的腳背也白得不健康,上有一條條青筋,突兀在皮囊里。

  陸觀道單手掐訣拿鐲,另一隻手獻寶般小心。

  身軀見此,笑道:「為何不讓我自己來?」

  「大人不知術法。」

  「可以學。」

  「術法是月上君所教,如若告訴了大人,他難辭其咎。」

  淺紅色的咒術繞住斐守歲的腳踝。

  斐守歲凝眉。

  有些痛。

  陸觀道又解釋:「只怕告訴了大人,大人就不要我了。」

  「……」

  斐守歲哼一聲,也不顧陸觀道在全神貫注,他擡起腳,用腳尖抵住了陸觀道的下頜。

  陸觀道駭了一瞬:「大、大人?」

  腳背沾了水。

  陸觀道不敢咽下慌張。

  那個瓷娃娃身子實在是有些冷,冷到觸碰陸觀道的時候,陸觀道還往後縮了下。

  「動什麼?」斐守歲說道。

  槐花之香靠近,陸觀道還是沒有忍住。

  吞咽。

  很明顯的,讓瓷娃娃察覺。

  斐守歲撐著上半身,眨眨眼,他並未開口,就這般看陸觀道漸漸失了魂。

  陸觀道想伸手移開斐守歲的腳,但動了一下身子後,選擇放棄。

  動不了,要是起身就會被發現,若是被發現了,又要斐守歲如何看他。

  索性是坐著的,衣裳也黑。

  卻也實在難忍,陸觀道求饒了:「大人,您……」

  斐守歲笑了笑。

  「大人……」

  陸觀道想去抓腳踝,可他看到黑森森的鎖鏈,又不捨得。

  鎮妖塔里無數個日夜,陸觀道總能瞥見鎖鏈出現之後,被斐守歲立馬掩藏。

  左右沒了法子,陸觀道泄了氣般:「大人又尋我開心。」

  斐守歲默默放下了腳。

  「大人,」陸觀道拿起玉鐲,「莫要再打斷我了。」

  「……」身軀眯著眼。

  陸觀道正欲施法。

  身軀開口道:「我若同意了,你該如何?」

  手一頓。

  「同意?」

  陸觀道看向斐守歲,他看到一張暈開的美人圖,水墨青山,秀麗工筆。

  斐守歲頷首。

  陸觀道又問:「同意什麼?」

  「我只是在想,施法割肉快,還是……」

  「……我不知。」

  「不知?」

  斐守歲故意衝著陸觀道笑。

  陸觀道想要挪開視線,但又打心底里喜歡面前的瓷娃娃。

  多看一眼吧。

  視線偏移,作賊般,陸觀道對上了斐守歲的眼睛。

  斐守歲平靜的,沒有波瀾的視線下,是一對灰白的瞳,怎麼都看不到心底。

  陸觀道看著看著就開始發呆,呆呆然的樣子讓斐守歲無話可說。

  老妖怪只得:「如果我不逃了,你會怎樣抉擇?」

  「什麼?」

  身軀輕踩陸觀道的大腿:「方才之言,你又忘了?」

  「嗯……」

  又踩了下:「你這是什麼脾性。」

  陸觀道自然知曉斐守歲何意,可是他……

  眼瞅著,陸觀道的臉又開始發燙。

  斐守歲實在沒明白,於是湊上前,鎖鏈丁零噹啷:「補天石?」

  補天石不敢動。

  「怎的了,連話都不說。」

  「我,」喉結上下,「大人唬我的吧。」

  聽此話,斐守歲倒是被氣笑了,他伸出手,劃開陸觀道眼前雜亂濕乎的發。

  靠得近了,也就更難掩藏。

  陸觀道如坐針氈。

  斐守歲:「剛剛那番仗義執言怎麼又縮回去了。」

  「沒有縮回去……」

  「哦,」斐守歲笑言,「那你……」

  不對。

  為何面前的人兒,臉色愈發誇張。

  身軀與斐守歲一同起了疑心,納悶:作怪什麼。

  掃一眼陸觀道,除了衣衫濕透以外別無異常。

  為的打理方便,陸觀道的衣衫多為玄色布料,袖邊總嵌著雲紋,還有一兩朵小花。淺粉小花,是前些日子陸觀道點爐燒壞了衣角,斐守歲親手縫的。

  至於細腰之腰封也無甚怪異。

  可究竟為何,陸觀道像個熟透的柿子,一捏就連連敗退。

  那補天石被斐守歲看得不自在,視線轉了又轉,拳頭捏了又捏,最終哆哆嗦嗦地解釋:「大人憐我,我知道,只是不能委屈大人您。」

  「……看來月伯伯教了你很多。」

  「那倒沒有,是他給了我不少話本,我看了才,」陸觀道滴溜眼珠子,「才說的。」

  「原來如此,」

  斐守歲懷疑之心未減,「他是只留了冊子,但忘記告訴你其他的本事了。」

  「其他本事?」

  陸觀道擡起頭,面前這個垂髮濕衣的瓷娃娃,回他一個微笑。

  「膽怯之人,最缺的東西。」

  「……」

  陸觀道瞳孔里的花苞退了一寸。

  斐守歲笑嘆:「畏畏縮縮地躲著,等待的時候或許已經……」

  口中之詞尚未了結,陸觀道猛地抱住了斐守歲。

  身軀大概是料到了,沒有意外,反而伸手拍拍陸觀道的脊背。

  「這就被我點著了?」

  「……嗯。」

  「嗯?」

  身軀卻不承想陸觀道的回答。

  陸觀道只說:「大人不首肯,我便……」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這些時日你的所作所為?」

  「……大人既不阻止,就是默許。」

  「好一個默許。」

  斐守歲想推開人兒,可搖尾的巨犬不願鬆手,抱得愈發用力。

  還說。

  「我先前在大人身邊,大人從未阻止過我……大人熟睡時總是皺著眉,我替大人揉開眉心,大人就不會難受了。」

  試探般,陸觀道看一眼斐守歲,「大人不喜喝熱茶,我便將茶水晾涼,大人也就專吃我一人的。」

  看到斐守歲沒有反駁。

  陸觀道才一口氣說完:「大人愛穿淺色的衣衫,我專門叫仙娥去取。大人缺了筆墨紙硯,我立馬托人去問。大人想要門前的空地開花,我種了海棠。大人嫌棄屋悶,我開了窗子。大人要我做什麼,我就去做。大人若是想讓我滾,我也立馬滾。可……可這一次,大人能否如了我願,換下鎖鏈?」

  說到動腸處,還是一對鐲子。

  身軀冷笑道:「從小養到大的狗,逆反了。」

  「……汪。」

  「?」

  陸觀道鬆了力氣,他將那斐守歲最受不住的眼眉,呈上。

  兩人咫尺距離。

  斐守歲能看到花兒怒放,好不張揚。

  「狗叫。」

  「大人喜歡,我便扮成狗。」

  「你是補天石。」

  「我知道。」

  「……也是我手上紅繩的另一端。」

  說著。

  身軀擡了手,那飄飄然的繩,如褪去偽裝,捆住了陸觀道的脖頸。

  陸觀道低頭看了眼:「大人不說我都要忘了。」

  「忘?」身軀打了下陸觀道的腰肢,「你敢。」

  「我……嗯?」

  突然剎住嘴。

  陸觀道見著斐守歲說不上話,他這才發現不妥,也跟著潑紅耳垂。

  兩人打鬧未了,就這樣沉默去三拍。

  斐守歲啟唇,不敢置信:「你腰間可有墜玉佩的習慣?」

  「……沒。」

  「沒有?」

  陸觀道秉著氣,點頭。

  「那……那是什麼東西硌著我了?」

  「……」

  一時間,斐守歲語塞。

  陸觀道不知從何處解釋。

  「大人,我這是……」

  「你。」

  兩抹色彩腿對著腿,尤其是斐守歲,他因鎖鏈難以動身。

  「你想……?」

  陸觀道黯淡眼眸:「大人不想喝茶,我是絕不會倒的。」

  「呵……那你打算如何是好?」

  「不管小事,先給大人換鐲子。」

  陸觀道說完,就要去拿玉鐲,卻被斐守歲拉回了手。

  斐守歲湊上前:「你先給我……!」

  多次貼近,那再也忍不住的陸觀道,用手捂住了斐守歲的唇瓣,而他自己隔著手背,當是輕吻。

  蜻蜓點水。

  不做久留。

  斐守歲大驚失色,又因無法後退而慌亂一句:「你敢在我睡夢時吻我,現在卻裝模作樣?」

  「酒後無德。」

  「好一個無德。」

  陸觀道的術法隨之啟動。

  撕扯的痛感開始於斐守歲的腳踝處傳出。

  斐守歲本還氣著,又因術法只好咬唇不作聲,可他腦子裡殘留適才一閃而過的想法。

  若是做了會怎樣?

  這個酒後壯膽的黑石,現在可沒有酒喝。

  術法加重,痛意更甚。

  斐守歲有些抑制不住喉間的嗚咽,他撇過頭,撓癢似的哼了一聲。

  陸觀道:「……」

  斐守歲死咬唇瓣,甚至咬出了血,左邊腳上的鎖鏈都沒有解開。

  他惱了,勾引似的異香與痛意刺激著他,急道:「這樣還不如和你上榻!」

  「什?」

  腦子清醒的陸觀道,驀地回首,「大人?」

  此刻。

  正正巧,一聲婉轉又在斐守歲嘴裡泄露。

  守歲來不及捂,那聲兒便猶如打斷陸觀道理智的最後一顆石子。

  碎得徹底。

  身軀心中罵娘。

  斐守歲下意識摸了摸還在酸痛的腰。

  這寶鑑的幻術,應該與他魂魄無關……吧?

  陸觀道乞求似的目光投射,喚一聲:「大人可憐可憐我,別再戲弄我了……」

  「我沒有!」身軀也是惱了,一把抓住陸觀道衣襟,「有賊心沒賊膽的傢伙!」

  話落。

  嘩啦啦的傾倒聲。

  雨珠浸濕長發,衣衫在惱怒之下被撕開。

  身軀就是動了情,也咬死不認。

  而陸觀道,這具大雨都澆不滅的軀殼,發了狠。

  反撲。

  讓悶哼漸漸變成求饒。

  水漬與拍打聲里。

  斐守歲的意識跟著身軀沉淪,他沒有想到這兒要比先前的累,他也沒猜到自己不過須臾就連連失神。

  可是陸觀道不放過他,清醒著喚他的名字:「大人……大人你看看我,看著我的臉……」

  「我……呃!」

  「大人……徑緣……放鬆些,太緊了……」

  斐守歲的臉被陸觀道掰過。

  是一副無主的表情,嘴裡還喃喃:「吻我……」

  吻……

  陸觀道大腦猛地暫停,附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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