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愛慕
2024-09-15 02:38:59
作者: 顧三銘
第208章 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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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守歲:???
等等。
此話剛出,斐守歲才發覺身軀眼睛是閉著的,而他卻能看到陸觀道。
這是……
裝睡?
為何裝睡?
斐守歲尚未找出合理的答案,那身軀又說:「愚不可及,蠢笨如鳥。」
但陸觀道聽不到,他趁著酒勁,正在一次又一次:「大人,大人……」
斐守歲:……我在。
「你關了門我進不去。」
身軀下意識挑了挑眉。
「那門連門把都沒有,撬不了鎖……」
斐守歲和身軀:嘖。
陸觀道嗚嗚作響,他借著酒勁卻不敢朝斐守歲發瘋,自顧自抱怨起來:「我總感覺您知道我這麼做了,可是您卻不說。」
斐守歲:感覺很準。
「所以這算什麼?我這回要拿斧頭嗎,」陸觀道抓住斐守歲的手心,他捏了捏,「大人我捨不得……」
斐守歲:別哭了……聒噪。
淚珠嘩啦啦的,好似猛猛喝了一大缸子,陸觀道越說越不著邊。
「可不這樣,我是不是只能站在門口,永遠都進不去您的心識?好不容易學了術法,有法子解開您的鎖鏈,我不想放棄。」
說著,陸觀道從袖中取出一對翠綠玉鐲。
玉鐲在他手裡,像剛被匠人從山中鑿取而來,有些天然的美。
陸觀道看著鐲子,指腹摩挲:「求了好久北棠仙子才願給我帶來。明日就是最後的期限了,過了明日這鐲子就不管用了,大人……」
比玉鐲更深的眸子擡起,含著一汪熱泉。
陸觀道明知斐守歲深睡,還是在爭取沒必要的同意:「大人你開開門,可好?」
斐守歲語塞。
身軀卻微微睜開一隻眼睛,朦朧亮光透入斐守歲眼前。
若是讓陸觀道知道斐守歲現在清醒著,那豈不是……豈非能看到燒熟的人兒?
斐守歲嘆息。
他應該沒有這麼愛捉弄人……吧。
卻聽身軀故作輕笑。
笑聲響在哭嗓里,霎那收斂了淚珠與斷斷續續的嗚咽。
斐守歲:……嘖。
陸觀道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是哭還是開口,他分明聽到一點笑意,且那笑是從面前熟睡之人傳來。
「大人……?」
陸觀道喚了聲。
身軀不作回答。
陸觀道又:「大人您醒了?」
身軀在心識里誹謗:「真是膽小。」
眼看斐守歲沒有動靜,陸觀道才放下狂跳不已的心,與自己言:「還好還好,要是被您發現了,我豈不是罪大惡極。」
話語如此,陸觀道的手掌從斐守歲身側往上移。
斐守歲能感觸到掌心溫熱,還有冰涼的玉鐲。
陸觀道要做什麼?
終於,玉鐲碰撞到鎖鏈,引起一陣低鳴。斐守歲與身軀一同皺眉,卻被陸觀道用手指揉開了眉心的不適。
指腹沒有避讓淺紅的眉心痣。
那手得了逞,又將斐守歲抱起,抱在了懷中。
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靠在了斐守歲肩上。
是赤熱的軀殼。
「有時候……」
斐守歲:嗯?
「有時候真想不用裝傻了……至少只對著您。」
話了。
火焰燃燒。
斐守歲看到月上君給的紙條在陸觀道手指上燒成灰燼。
至於身後那個突然變換語氣的人兒,說:「想來裝傻也只能騙到北棠仙子和白狐貍。」
手指一彈。
飛灰不見。
陸觀道黑了臉面:「可為何那些老神仙,還願意陪著我演戲?」
鎖鏈在動作下錚錚作響,一陣陣抵抗的吼叫從鎖鏈里竄出。斐守歲難受得想要蹬腳,卻被陸觀道抱得死死,動彈不得。
陸觀道的手扣在斐守歲手上,他在比對玉鐲是否合適。
看來看去。
視線轉到了腳踝。
陸觀道言:「還是從雙腳開始最好。」
斐守歲:這廝居然……
陸觀道低頭吻了下斐守歲的臉頰,惹得身軀顫了下,顫得很突然。
「……大人?」方才暗沉的音色消散,轉換成了溫和,「大人是渴了?」
身軀只好裝作夢話:「別吵……」
「吵?」
「這群不安分的……」
陸觀道聽了,眸子寬鬆不少,他笑道:「試了這麼多回,也不該出錯了。」
身軀在心識啐了口:你也不想想,為何會有這麼多機會試。
但是陸觀道還以為勢在必得,就連親吻都放肆。
吻密密麻麻地落,仿佛剛才搖尾乞憐的人蕩然無存。
陸觀道邊吻邊在斐守歲耳邊輕聲說:「大人,您一直叫我『無用之材』,我連名字都沒有……」
手的力道變大,捏著斐守歲的手腕留下紅印。
「要是可以,大人在凡間遇到我時,能否賜我姓名……」輕咬肩頭,「恐怕那時候我與大人都忘了,忘了彼此……哼,忘了也好。」
陸觀道笑了下。
「大人用不著記得鎮妖塔的事情,只知自己是人間一棵古槐樹,來去自在,來去自由。」
斐守歲:……
老妖怪從未想過陸觀道背後還藏了這樣的心思,他一直以為身後只是個愛哭鬼,有時喜歡和謝義山犟嘴罷了。
不……
陸觀道好似從不靠近顧扁舟,甚至是小小一枚的時候,就對顧扁舟有了敵意。
斐守歲陷入沉思,他雖能忍受著陸觀道的動作,但身軀有些承受不住,總想著甩開。
而罪那個魁禍首說著說著,竟又掉起眼淚。
哭聲如雨珠,在斐守歲身邊斷斷續續。
斐守歲聽到哭聲,心中納悶:也太愛哭了。
淚水濕了衣肩,聽哭聲的源頭,開口:「大人,我知道您醒了。」
斐守歲:什?!
「大人,您眼珠轉得好快,您定是醒了,在裝睡是嗎?」陸觀道的手掌握住斐守歲脖頸處的鎖鏈,他言,「那麼我方才的所作所為,大人也聽到了?」
身軀沒有言語。
陸觀道貼在斐守歲身後,說出口的熱氣,仿佛在宣告危險。
「大人聽到卻不阻止,是否就說明大人你……」
實在不能再裝了。
身軀倏地睜眼擡起頭,正欲反駁陸觀道所言,卻被一個深吻生生煞了話。
舌尖探入。
斐守歲瞳仁微睜:這廝!要喘不上氣了……
陸觀道吻得蠻橫,一看就知是第一回。
身軀著手要打,可陸觀道早有預料將他的手鎖在掌心。
陸觀道清楚斐守歲每一次反抗。
斐守歲跟著身軀無力還手,還被吻得軟了腿。
要命……
好不容易鬆了嘴,斐守歲就要罵人,那淚珠就落在他的眼睫上,恰到好處的一滴,讓他狠不了心。
身軀:「你……」
唇瓣被親腫了。
陸觀道緩緩低頭,鼻尖靠住。
身軀:「……」
「大人,」陸觀道乖順地說,「我剛才看到大人的心識門……開了。」
「你!」手肘墜在陸觀道腹部,身軀怒言,「快放開我!」
「不要。」
陸觀道蹭了蹭斐守歲的後頸。
鎖鏈頓時發吼,震得斐守歲與身軀頭暈目眩。
「你不聽話了……」
「對不住,」陸觀道的手撫上斐守歲的眼睫,睫毛簇簇,「大人您也聽到了,過了明日這玉鐲……」
身軀:「可。」
「可?」
身軀沉下脾氣:「為何救我。」
「……」
「救我與你而言並無好處。」
陸觀道輕笑:「沒有什麼理由,因為我愛慕大人。」
言畢。
真正的困意席捲。
身軀身子一抖,就在陸觀道懷中睡死過去。
術法啟動。
而那個被火燒盡,現出真身的月上君就站在榻邊,笑看斐陸兩人。
唇語:「乖孩子,去吧。」
陸觀道:「……」
不久前。
「月伯伯,我的所作所為大人怕是早知曉了。」
那個小人兒月上君湊到陸觀道耳邊:「順其自然,推門而入。」
於是。
陸觀道斜了眼笑眯眯的月上君,道:「想來要被記恨。」
「呵,」月上君用袖口捂住嘴,「目的達成不就好了。」
……
須臾。
心識。
陸觀道站在那個微闔的門前,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既然來了那就去做吧。
他這般想,用力一推,推開了曾經嚴絲合縫的門。
哐當聲響。
隔閡。
散成飛灰。
有透紅的強光刺進,映於陸觀道眼眸。
入目,並非浩瀚大海和海中孤樹,而是一片乾涸的,到處都是枯草的黃土地。
而黃土地中央,長著一棵半死不活的古槐。
古槐樹枝垂擺,暗黃色與淺綠色,成了第一印象。
陸觀道站在消失的門旁,沉默良久。
心識是反映修行者最真實的地方,這樣的荒涼不會撒謊,不會詭辯。
所以陸觀道看到的,就是斐守歲最想掩藏的一面。
黃土枯藤。
落日瘦樹。
晚霞的光灑在陸觀道臉上,有些灼痛。
陸觀道握著手中的一對玉鐲,朝那古槐走去。
走在乾癟的土地上,每一腳都是枯涸的生命。
灰撲撲的沙土揚起來,迷失了陸觀道的眼睛。可陸觀道就算閉上眼,往前走的步伐都未曾停下。
眼見陸觀道朝斐守歲走來,斐守歲心中五味雜陳。
老妖怪坐在樹蔭里,逃不了。不是被陸觀道控制,而是他心識里有鎮妖塔怖人的鎖鏈。
那鎖鏈來自天空與大地,困住了斐守歲的脖頸、手腕與腳踝。
斐守歲無處可去,施不了術法,也阻止不了來人。
陸觀道凝眉,衝著古槐下的斐守歲說:「大人!」
斐守歲舔了舔乾裂的唇。
「作甚,」看到在光芒下自由的人兒,斐守歲慘笑一聲,「你可有後悔帶我出荒原?」
「我……」
陸觀道頓了下,繼續走向斐守歲,「大人您等等,我不能快走,會被鎮妖塔的法陣發現。」
「……哼,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陸觀道靠近著:「所以我想。」
「想什麼?」
「我想用玉鐲換出大人腳踝的束縛。」
斐守歲仰頭,侃道:「這就是你親我的原因?」
「……是。」
倒是回答得乾脆。
斐守歲也懶得反問,只是一句:「快些吧。」
陸觀道卻解釋:「若不占些便宜,我總覺得『虧』了。」
「虧?」
斐守歲還沒開口嗆人,就看到邊走邊說的陸觀道從袖中拔出一匕首。
那匕首鋒利,反射霞光萬道。
就在斐守歲眼皮子底下,陸觀道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血,溢出來。
斐守歲咽了咽:「你……你作甚?」
陸觀道忍痛笑回:「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