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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名字

2024-09-15 02:35:57 作者: 顧三銘

  第48章 名字

  謝義山的誇大其詞唬得一旁月星嚇了一跳。

  姑娘家微顫的動作全部收入斐守歲的眼中。

  

  老妖怪心裡只想著異香從何而來,完全將薛老夫人的事情交給了謝義山,也根本就不歸他管。

  打量內屋,除了暗沉些,倒也算得上富貴人家。就是那窗簾合得嚴實,本就灰濛濛的天,是一點兒也照不進光。

  還燃了許多蠟燭,人影就更繚亂了,恍惚得斐守歲下意識抱緊了懷中小孩。

  香氣溢在四周,明明點了穴,仍舊讓他難受。手搭上,下巴抵著陸觀道的腦袋,白色帷帽把兩人的臉龐遮得嚴實。

  斐守歲輕輕嘆氣,一呼一吸顯得格外謹慎,吹得陸觀道的碎發跟著呼吸亂動。

  小孩注意到斐守歲不對勁,他摸了摸斐守歲的手背,輕著聲音傳道。

  「不舒服嗎?」

  「是。」

  斐守歲蜷著眼帘,朦朧之間聽到謝義山在笑,不過並不張狂,是一種大事已了的爽朗。

  聽一句:「老夫人客氣,既然我來了就必能將宅子周圍的邪祟驅趕。只需連著做法三日,便可還少夫人百歲安康,還老夫人一個清淨園子。」

  薛老夫人回答:「那就太好了,實在是有勞道長。若道長不嫌棄,可在小宅落腳?我已差人備了素齋暖茶。」

  「既如此……」

  謝義山轉頭看一眼陸觀道,表示在場的還有他這個「師叔」。

  小孩子不敢忘,故作深沉,壓低一句。

  「有勞。」

  也不知最後又呼嚕呼嚕地說了些什麼,斐守歲全然沒有在聽。

  周遭的是香到極致的腐臭,那異香擾得他眼皮子不斷合上。

  斐徑緣總能感受到似曾相識,不光是亓官家姑娘身上有過,他必然在某一個地方觸碰過,不然不至於如此抵制。

  老妖怪皺眉沉思,想到死人窟所在的那片荒原,又想到一路而來的村鎮冤案。直到陸觀道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將注意拉回屋內。

  「嗯?」

  「走——了——」

  小孩子傳來的聲音拖得很長。

  斐守歲不緊不慢地擡眼,便見謝義山已在旁等他。

  起身微微低頭,白帷帽傾斜,禮數做盡,這才脫離了北棠娘子的宅子。

  一出門,異香被阻絕。

  秋日涼風撲鼻,斷斷續續飄著雨絲。摘了帷帽,斐守歲看到滿園的枯黃,僅剩海棠花稀稀落落地掉著。

  沒有婢女在的院落,更是寂寥。

  繞出這四方天地的小園。薛老夫人派了個歲數不大的丫鬟領三人前往客居。

  領頭的丫鬟走得很快,不過一刻鐘就到了。謝義山搶先一步踏入園內。丫鬟只好留步等著落後的斐守歲。

  姑娘家站在園口,秋風穿過她的衣擺,她痴痴地看著緩緩走來的斐守歲。

  書生打扮的斐守歲正停在原地看路邊柳葉蕭條。要不是抱了個孩子,這副模樣也算得上是多愁公子。

  隔了好一會,謝義山抱胸在前頭咳了聲,丫鬟才回過神紅著臉上前引路。

  謝伯茶看熱鬧不嫌事大,他挑眉傳音笑道:「斐兄生得俊朗,惹得小姑娘都看呆了。」

  「……不過方才異香熏得我頭疼,才讓姑娘家駐足等我歇息,」斐守歲皮笑肉不笑地回,「謝兄不是也聞到了?」

  謝義山沉默些許,等走到安置的屋子時,他才悠悠然開口。

  「我不擅迷香藥物,不過確實有聞到,很淺很淺,惹得人昏昏欲睡。」

  丫鬟先入的屋子,替三人拉開帘子,倒了茶水。悻悻然站在門口福了福,道了聲道長安好,這才依依不捨地把視線從斐守歲身上挪開。

  斐守歲被看得不自在,又不得不回一個得體的笑。他懷裡的小孩見人走遠了卻不願撒手,死死勾著他的衣襟。

  小孩努嘴:「她在那個屋子裡就一直看著你。」

  「有嗎?」

  「有!」陸觀道把帷帽放到一邊,給斐守歲重新倒了杯茶,小手一遞,「還不止一個呢。」

  斐守歲並不在意這些,他臉上掛著淡然,很給面子地喝一口暖茶。

  「半天下來還有一人沒見到。」

  「人?」謝義山揭開小鬍子問,「斐兄說的莫非是薛家少爺?」

  「是。」

  陸觀道仰頭,順手撩開自己額前的碎發:「見到他了。」

  「嗯?」斐守歲。

  「在我們過小方園子的時候,有個人在後頭跟著我們,個子高高的,不像是和我們一塊兒走的姐姐。」

  「那你怎麼確定是薛家少爺?」

  謝義山打一個哈切,很懶散地倚著座椅,整理他包袱中的符紙銅錢。

  「就憑他是男子?」

  「嗯……」陸觀道想了會,指著已關上的木門,「那樣打扮的姐姐要給他行禮呢。」

  謝義山擡眼,歪頭一笑:「那你是何時看到的?是我們出園子,還是入園子的時候?」

  斐守歲明白謝義山的意思,也示意陸觀道好好想想。

  小孩皺著眉,努力記憶起那段他並不在意的畫面。

  冷風拂面,一群安靜的女子身後跟著個鬼鬼祟祟的男子。男子著華衣,執扇於胸前,至於樣貌……陸觀道記不得了,他唯獨看到有個低頭的姐姐對他行禮。

  之後是……

  小孩記起一個身影,他猛地抓住斐守歲的衣袖,用力晃了晃:「還有個姐姐,她穿得很漂亮!」

  「嗯?」

  兩人紛紛回首。

  謝義山放下銅錢,笑問:「沒聽說薛家少爺有娶過妾室。」

  小孩哪裡懂得正妻與妾的區別,他只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

  「比帶我們來的姐姐穿得好看,頭上有好多珠寶,連衣服都亮晶晶的,牽起那人的手就走,」說著,陸觀道拉著斐守歲的手舉過頭頂,朝斐守歲眨眼睛,「她還這樣嘞,我不懂是什麼意思。」

  斐守歲默默扒拉開小孩的手。

  「來海棠鎮只聽說過薛家少夫人的事,這薛家少爺是一句流言蜚語都沒有,」斐守歲指尖點過茶壁,「不過既然有鬼,就要去看看。」

  謝義山頷首:「江幸去尋阿珍姑娘是之前就說好的。眼下我還有安排,那薛家少爺的事就得麻煩斐兄了,也正好不必帶著小猢猻到處去鎮子裡走動。」

  說完,伯茶喝一口茶,看著陸觀道,賊兮兮地貧嘴:「你就陪著斐徑緣在薛宅盯好薛家少爺,怎麼樣?」

  「斐徑緣……」小孩轉頭看向斐守歲,「你有兩個名字?」

  「一個是名,一個是字,都可以叫,隨你。」

  斐守歲壓根忘記所謂的自我介紹,從那日棺材鋪外小孩跌跌撞撞跑向他開始,他就忽略了這個問題。

  陸觀道莫名其妙求知的目光刺著斐守歲。

  老妖怪不想解釋,轉頭就與謝義山說:「謝兄今晚要出薛宅?」

  「然也,蘭家婆子與阿珍姑娘相識,又是北家老人,自然得去會一會。哦,對咯,」謝義山指了指自己的臉,「還需斐兄費力再施一回法,讓蘭家婆子與我一見如故。」

  「好說。」

  等到夜深吃了晚飯,謝義山自稱早些休息,分給丫鬟婢子一些黃色符紙,就闔門睡了。

  秋夜濃濃。

  謝義山換了身夜行衣,高束馬尾,將那兩撇小鬍子藏在袖中,留作不時之需。便與隔壁的斐守歲傳音告辭。輕功一躍而上,消失在夜晚的小風裡。

  外頭的小雨過一會下一會,前腳謝義山出去,雨就紛紛落下來。

  斐守歲坐在窗邊,心裡計劃著怎麼尋找薛家少爺。

  那個還在計較斐守歲姓名的小孩湊上來,噘嘴撒嬌。

  「他們都叫你『斐兄』,我也要這樣叫嗎?」

  斐守歲嘆道:「隨你。」

  「可是……」陸觀道輕拽斐守歲的衣角,可憐巴巴地閃忽他的大眼睛,「想要一個只有我可以叫的名字。」

  「你……」

  斐守歲轉頭正要應答,卻老遠聽到男子急促地喘息聲。因是千年的妖,又刻意關注著四周,這樣細微的動靜斐守歲能立馬察覺。

  老妖怪做出噤聲的手勢。

  小孩馬上閉上嘴,好奇地也用耳朵細聽。

  院落小巧,客房正居中央,四面有種竹林。

  竹葉嗦嗦,雨點輕巧。仔細聆聽大概是院子西南角有人走動。腳踩落葉,陷入軟泥之間。

  斐守歲凝眉,想要再聽得再真切些。身旁的小孩耐不住安靜,手指圈住了他的衣角。

  一副可憐又沒人憐愛的表情,一塵不染地在斐守歲面前發著光。

  除非陸觀道睡得很沉,不然斐守歲走到哪兒,這猢猻就算困得不著地也會跟在他身後。

  老妖怪心裡頭笑罵一句,卻不知偏心似的,拍拍小孩的後背。

  「給你上一個避雨的法陣。」

  話畢。

  一縷藍盈盈的柔光罩住陸觀道,隨後消失成小孩手臂上的一行看不懂的符語。

  陸觀道伸出手仔細觀看,又用手指去抹開,發覺擦不掉,皺著眉頭搖腦袋。

  「不好看。」

  還嫌棄這個?

  斐守歲淡然表情:「想與我一塊出去就忍著,出了門不許說話。」

  「唔。」

  陸觀道眨眨眼,「可以傳音嗎,腦子裡說話那種,就叫傳音對吧。」

  「……可以。」

  「好,」陸觀道拉起斐守歲,往門口走,「我們出去淋雨玩!」

  「不淋雨,也不是玩……」

  算了,不與小孩置氣。

  斐守歲被拉著繞過屏風,走到一半,前面的小孩停下腳。

  那孩子轉身,歪著頭,手指指向手臂:「你的,別忘了。」

  斐守歲一滯,他是真的忘了還有自己。上回夜行唐宅與棺材鋪也是如此。老妖怪鬆開手,就在小孩的注視下給自己也套了一層咒語。

  垂眸。

  藍白的光落在肩前。咒字如一條蜷縮的游龍,繞於斐守歲白皙的手背和手腕之上。

  像刺青。

  小孩子湊上來抓著斐守歲的手捏了捏,笑得燦爛:「好啦,這樣就不會傷風了。雖然陸姨說不能淋雨。」

  陸觀道又踮起腳尖撣撣斐守歲的衣擺。

  「走。」

  斐守歲踉蹌一下。

  前頭的小孩推開屋門,探出個腦袋左看右看,確認沒有他人,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

  好像要說什麼,小孩張開的嘴又閉上了,傳音與斐守歲。

  「外頭沒人!」

  「嗯。」

  走去幾步。

  陸觀道停下腳。

  在渾黑的夜裡,斜雨掃在竹簾一側,沒有月光。小孩指著嘴巴,雖是傳音但嘴型卻在模擬說話。

  「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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