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寒風掠過，凝光的發言引來了仙人們的沉默。

  此時的凝光已然感覺不到冷，她等待著仙人們接下來的話。

  

  「你是不想讓我們插手？」

  黑色的鹿直截了當的發問，其實話都講到這個份上，他們如果還聽不出其中潛藏的意思，那就妄為仙人了。

  「正是此意。」凝光不卑不亢的回答，「這並非我個人的意志，是七星經過商討後的共同決定。」

  原本凝光打算說是璃月子民的選擇，但這話未免過於托大，說出來很可能會引起仙人們的不滿，於是她僅僅說是七星的共同決定。倘若七星的選擇是錯誤的，那所有後果全部由他們承擔，和旁人沒有關係。

  「還真是大膽的發言。」樓閣上長有四臂的夜叉感慨道，「我見過很多求仙的人，還沒見過幾個不想要仙人幫助的人。」

  凝光聽聞此言，謙遜的笑道，「在璃月像我這樣的人有很多。」

  生活在璃月的人們依舊信神仙，但已經沒有那麼信，或者說璃月人，自古以來都未將希望完全寄托在神仙身上。在這個與神同行的國度，人們很早便意識到，所謂的神仙，某種意義上也不過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人。

  將所有的期待寄託於一個擁有強大力量的人身上，不僅是對那個人不公平，更是對自身的不負責。

  河流會改道，山峰會倒塌，世事無常，依靠總有一天會消失，在失去靠山後，人們還能相信什麼？

  凝光認為璃月一直在尋找這個答案。

  而偏偏這個答案，帝君和諸仙全部無法給出，唯有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自己去尋找才能找到。

  「哼，七星的口氣倒是挺大。」擁有著蔚藍色羽翼的留雲借風真君冷哼一聲。

  凝光能聽出對方不高興了，畢竟留雲借風真君的情緒連藏都懶得藏。

  認真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方案，凝光同時組織著語言，想要再勸說留雲借風真君接受七星的決定。

  「我們可以不管。」在她將要開口前，頭頂大角的黑鹿率先同意了凝光的提議。

  在房頂的留雲借風真君當即大喝一聲削月筑陽真君，顯然她有其他的意見。

  好在留雲借風真君僅僅是喊了一句同僚的稱號，接下來便不再說話。似乎她想通了，又或者說以後還有一些讓她無暇分心的事情。

  與那件事做比較，璃月是被七星管理還是被仙人接手，不是那麼的重要。

  凝光猜不透仙人們保留著什麼信息，但如今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只見凝光不動聲色的將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得體的向黑鹿表達了謝意。

  「若是七星無法管好璃月，我們必然會出手。」在樓頂的留雲借風真君不忘補充。

  「這是自然。」凝光輕笑著附和，她既沒有保證七星一定會做好，更沒有反駁仙人們不相信凡人的能力。

  目前來說她的目的已然達到，沒必要在語言的細節上計較。

  將失去神明的璃月交由凡人管理的契約算是立下，到這一步仙人沒有什麼好說的。

  屬於夜叉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仙鶴與黑鹿在風中漸行漸遠。

  凝光在確定仙人們全部從群玉閣離去後，才獨自轉身回去。

  返回浮動著薰香的室內，凝光突出一口濁氣，也是這時她感到肩頭落下一件頗為厚實的披風。

  「你沒有走。」凝光側頭看見了她的秘書之一百識，接著她收回視線，淡淡的說，「很好，你剛剛沒有露面。」

  放在平時百識大概會因為凝光的誇獎感到開心，現在她卻沒有這個心思。

  百識壓低聲音，對凝光說道，「凝光大人，海里有動靜。」

  這是剛傳來的消息，而且也不太應該由百識來說，她是主要負責凝光衣食住行的秘書。

  但事到如今，秘書之間的職能區分沒有那麼重要了，海中的情況必須儘可能快的送到七星面前。

  果然凝光聽聞此消息後臉色立馬變了變，她不多想，當即要求向總務處傳令，「從今日起，孤雲閣附近的海域設為禁區，普通船隻非必要不得前往。」既然是海里有動靜，那十有八九是衝著孤雲閣來的。

  在璃月人人都知道孤雲閣下鎮壓著實力強大的魔神。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孤雲閣僅僅是千百年前的神跡，被岩槍壓住的魔神早就在深海的孤寂中死亡。然而凝光身為七星之一，很清楚被釘在海底的漩渦之魔神奧賽爾時至今日仍然活著。

  在孤雲閣下深水中，負責監視設備仍會不間斷的向岸上傳來他不甘心的怒吼。

  假設他突破岩王帝君設下的封印，那他一定會報復般的摧毀璃月港。

  而璃月的威脅不光是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還有他的妻子跋掣。

  根據已有的情報，那位漩渦之魔神最後的追隨者，一直沒有放棄過營救她的丈夫。

  「另外幾位七星得知此事了嗎？」凝光鎮定的問百識。

  百識點點頭，「已經向七星傳達了，天樞星想要今晚九點在玉京台共同商議。」

  「好，告知天樞星，我會準時到達。」對於玉京台這個開會的地點，凝光沒有表達出任何意見。

  她自然知道為什麼天樞星要選那個地方，因為玉京台的旁邊是輔佐七星的秘書部門月海亭。

  可說是輔佐，多少人又真的信月海亭的秘書，僅僅是七星的秘書。

  本來凝光在群玉閣上召開會議便足夠引人猜忌，懷疑七星要在帝君死後要踹開月海亭，獨攬大權。

  要是天樞星也跟著這樣做，那璃月還未受到外部的攻擊，內部的爭權奪勢就要先一步開始了。

  凝光認真推算著，難得的她再一次感覺自己又站在命運的分叉口。

  這感覺很像過去拿到那枚未點亮的神之眼的時候，那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卻盤算著如何實現它的最大價值。

  凝光自認是商人，並且她要做最成功的商人。

  一枚神之眼無法改變她的目標，她不會因為有神之眼便覺得自己被神注視，進而開始滿足……直到神之眼在她手中亮起金色的光芒。

  現在的璃月，在凝光看來很像那枚暗淡的神之眼。

  在凝光身邊的百聞看著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沒有說話，安靜的退出去傳令。

  百識是跟在凝光身邊最久的秘書之一，凝光在她眼裡一直有著濾鏡，她始終相信，自己的這位上司會在最合適時候做出最恰當的選擇。

  -

  一座山峰漂浮的洞天仙境內，留雲借風真君落在飯桌前，她嘆息一聲。

  與留雲借風真君共同出現在洞天內的還有削月筑陽真君，以及理水疊山真君，他們三位是璃月目前少數仍以仙人身份留在凡間的存在。

  「不知道移霄導天真君此去層岩巨淵能不能問到若陀龍王的去處。」削月筑陽真君不無擔心的說。

  要不是他上次去了一趟層岩巨淵取東西，都不知道統領璃月境內龍蜥的龍王，已有一段時間沒有露過面。

  削月筑陽真君的話讓留雲借風真君和理水疊山真君紛紛嘆氣。

  若陀龍王不知所蹤，其他幾位長居璃月的魔神盡數外出遊玩，岩王帝君在這個時間點出事，他們很難不懷疑是故意為之。

  「帝君的難題確實不是為我們出的。」理水疊山真君說了句公道話。

  削月筑陽真君表示贊同，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如此輕易的答應凝光不插手的請求。

  只是他雖然答應，但仍不免懷疑凡人真的能應對得了嗎。接下來璃月要面對的或許是魔神和魔神的眷屬。

  魔神戰爭結束兩千年之久，削月筑陽真君認為凡人們早忘記了魔神的強大。

  那種力量並非是單單用人力能對抗。

  「騰蛇太元帥和降魔大聖帶領諸位夜叉前往了孤雲閣，真有意外，也能撐一會。」理水疊山真君說完把目光轉向一直沒說話的留雲借風真君，「對了，百無禁忌籙有蹤影了嗎？」

  百無禁忌籙中的一支恰好能解除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封印。

  偏偏這麼重要的符籙，有一張竟然流傳到了民間。

  該消息還是一位仙人偶然抓到跋掣的下屬後才得知。

  那隻被跋掣派到璃月搜尋此物的倒霉魔物，在被抓後馬上全招了，根本不帶猶豫的。

  可能海中的孤寂比在洞天福地里坐牢更難忍受。

  留雲借風真君用篤定的語氣回答，「我讓申鶴那孩子去尋找，應當快找到了。」對於自己的這位徒弟，她還是很有自信，並且她補充道，「藉此讓她接觸接觸凡間也不錯。」

  真不知道申鶴適不適應。

  留雲借風真君暗想，申鶴的能力她不擔心，但是她長時間生活在仙人中，凡人生活大概率一時半會適應不了。

  思考著留雲借風真君越發的擔心起來申鶴現在的情況。

  要不是時間不對，她都想飛到璃月港看看申鶴過的怎麼樣。

  「罷了罷了，我們繼續說正事。」留雲借風真君轉移注意力，不再去想申鶴的處境。

  實際上被留雲借風真君掛念的申鶴此刻正坐在一張柔軟的沙發上，盯著桌上的烤雞腿。

  浮在空中的派蒙同樣捧著外賣剛送來的雞腿，香噴噴的味道令她的口水都要流下來。

  「申鶴你不吃嗎？」派蒙見申鶴不吃，也不好意思先吃。

  被叫到名字的申鶴搖搖頭，「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雞腿。」外皮塗抹了不知道是什麼的醬料，烤制的時間正好，一看就是外酥里嫩，是她在山野中烤不出來的效果。

  「那我們快吃吧。」早就忍不住的派蒙說完咬了一口。

  申鶴也拿起那根烤雞腿品嘗了嘗，調料搭配出來的味道十分豐富。

  沒多久雙子和玉霽回到屋內，他們剛剛安撫好鄰居，好說歹說終於讓老奶奶相信，剛剛發出的巨大響聲，是熱水壺炸了，不是有妖怪進來。

  玉霽看著正在慢慢品嘗美味雞腿的申鶴，她莫名的想嘆氣。

  最近她被人救的次數好像有點多，從旅行者熒和空到晨曦酒莊老闆兼職暗夜英雄迪盧克，再到仙人的徒弟申鶴小姐。

  隨意的回想著，玉霽一時間不知道說自己的運氣是太好，還是太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