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寄生
2024-09-14 23:59:01
作者: 八木多麗絲
第51章 寄生
突然出現的小姑娘長了一張嫩臉,打扮得像是小公主,白白嫩嫩的一雙手腳,卻是一擡手就驅散了「她」的黑霧,順便加速閒野自愈的速度。閒野靠在太宰治身上,她的身體愈來愈不好,她能感覺到「她」在吸取她的情緒,後悔、懊惱、不安和厭惡。
她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你能克制住『她』嗎?我記得你是可以的。」她問的是突然出現的小女孩。
她記得在那次失控中她最後看見的就是這個女孩,也是突然出現,然後她昏了過去,醒過來之後看到的還是這個女孩,透明的,哭著微笑著把一個兔子玩偶塞到她手裡,說以後想見她就對著這個兔子說想見她她就會出現。兔子跟著她一起消失了,她看到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她沒有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兔子是她很久以前堂姐送給她的玩偶,她試著自己做了出來。
閒野看著手裡提著的玩偶,紅色的帽子,紅藍雙色的衣服,手裡還握著魔術手杖。這是一隻魔法兔子。她小時候唯一的玩偶。
閒野重新看著小女孩,「你能打敗她嗎?」
「她」在笑,笑得很肆意,笑聲粗糙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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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希冀的看著閒野,「我一直都很想見到你,一直一直在想。」她笑得很甜,宛如沒有見過黑暗的純真女孩,「我終於見到你了!」
閒野扶著腦袋往後退,太宰治想扶住她,被她避開了。
小女孩還是那一副天真的表情,閒野卻沒有了不堪的心情。她現在看小女孩的眼神就和看「她」的眼神一樣。
而現在「她」和小女孩齊刷刷看著閒野,看著她的眼神也是一樣的。
閒野感受到了久違的恐懼。
她一步步後退。
太宰治覺得閒野不對勁,她的臉雪白的,身體很僵硬,臉繃得很緊,像是沒有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他衝上去抱住她,輕聲喊她。
太宰治冷眼看著這個詭異的女孩,她的臉很假,但是阿野卻是認識她一樣。
小女孩捏著裙角轉了個圈圈,歡歡喜喜的模樣:「我可愛嗎?」
太宰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笑著:「丑。」
小女孩笑笑:「這張臉是你的阿野小時候的。」
太宰治毫不猶豫地改口:「阿野的臉當然可愛。」他歪著腦袋打量了一下小女孩和「她」,語氣篤定:「你們是一夥的。」
小女孩繞著他倆轉圈,「你真的很聰明,難怪閒野會喜歡你。」她又往後退幾步,退到了太宰治的攻擊範圍外,「她」往前走幾步,將小女孩納入保護範圍中。
閒野拽著太宰治的衣角,臉埋在他胸前,太宰治擡起她的臉,發現閒野已經開始流冷汗了。太宰治拍了拍閒野的臉,輕聲叫她,閒野沒反應,眼神放空。
「她很難受,」泉鏡花輕聲說,「現在我們怎麼辦?」
局面已經不在太宰治的控制中了,在他的設想中閒野應該待在港口Mafia度過這一夜。港口Mafia有不被澀澤龍彥的霧入侵的地方,他倆的房子也不在霧的範圍里,如果她聽話,今晚他的計劃會很順利。可是閒野也有自己的計劃。
就和泉鏡花說的那樣,閒野現在很難受,她被困在一個地方。一個她不可能回來的地方。
空曠的城市裡只有她一個人,她聽到了行動有序的腳步聲,她擡起雙手,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雙布滿傷痕的手,她不用看自己的臉也知道是一張看了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的臉。一隊訓練有素的軍人包圍住了她,把她困在了一棟大樓里,她盡力躲藏,小心地繞到他們視線的死角,企圖逃走。
她失敗了。和以前一樣,失敗了。
那些軍人沒有勸降她,當然了,他們就是來殺死她的。
她沒有異能了,擡起手的時候她的手臂被槍擊穿,而不是這些人被她一個個擊傷;她沒有力量去治癒自己的傷,只能被那些人拿著槍指著,而不是她把他們耍來耍去。閒野看著圍著她的這些人,一張張臉看過去。她從沒有用點心去記住她們的臉,當然,死人的臉是不被記住的。
她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她疼得冒冷汗,她耳鳴。
閒野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但是她知道還有幾隊人在趕來的路上,只需要幾分鐘,她就會被判死刑。
她再次感受到了絕望,被槍指著的時候的恐懼遠遠不敵被一排槍指著的時候而那排槍指著的只有她一個人的虛無感。
又是她一個人了。
十四年前末日剛來時那場婚禮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一堆屍體裡的她目睹了父母的死亡,被迫和妹妹走散,偶然救下的人好心的帶她去到了另一座城市。
只有她一個人了。
好不容易重逢的妹妹被一群混蛋帶走,她艱難地闖了進去,找到的只有妹妹的餘溫未散的屍體。她仿佛聽到妹妹推開她說的話「活下去」。
還是她一個人。
安全區被攻陷後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被迫無奈去別的安全區求助卻被當成了叛徒要被處決。她靠著異能逃了出去,得到了一紙通緝令。
一直是她一個人。
迫於形勢跳海墜入深海時那一片黑暗中,她能聽到的只有自己減緩的心跳聲,沒有哪一刻這樣清晰的認識到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這個事實。
可是,好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甘心在神聖的婚禮上和她的親人朋友陰陽相隔!不甘心她受了一身傷只能搶回妹妹的屍體!不甘心她努力了兩年卻被拒絕不能當上正式的軍警!不甘心唯一的歸宿淪陷!不甘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教官他們死去!不甘心整個小隊成了野心家的犧牲品,教官明明是英雄卻被污衊成叛徒!不甘心只能四處逃竄居無定所!
是了,她的心愿一直得不到滿足,無論是年幼時渴望被誇獎還是青春時渴望被寵愛,亦或是末世時渴望有所依,她一直一直都是身如蜉蝣漫漫漂泊。
她聽到了哭聲。
細細小小的哭聲,好像哭得快要斷氣了一樣。
好悲傷啊,她向這個世界索取的東西從沒有得到過,卻被迫付出了一切。到了現在她都忘了自己想要什麼了,最大的痛苦莫過如此。
空間崩塌了。站在她面前的軍人都如灰一般消失,建築一層層崩潰,所有的色彩重新變成黑色,直到她面前只有黑色為止。
她看不到別的了,眼前只有黑色。
「她」很興奮,出來這麼久只有現在才打得過癮。雖然閒野沒了異能自身的體能和體術也很過硬但在「她」看來只靠著一些小聰明是算不上戰鬥的。
中島敦欲哭無淚,四爪著地躲開「她」的攻擊,側面芥川龍之介的攻擊緊隨而上,中島敦又一扭腰,羅生門衝著「她」過去了。
「你看著點啊!」中島敦氣得大喊。
「人虎你才該看著點。」芥川龍之介專注地盯著「她」,不錯過一點行動。
泉鏡花一面盯著費奧爾多和澀澤龍彥,一面關注中島敦的戰鬥。她的後面站著太宰治和幾乎昏迷的閒野。
森鷗外看了閒野:「她的傷沒有事,以閒野君的身體狀況,不至於昏迷。」
太宰治有些冷靜過頭了,「那個小女孩出來後阿野就不對勁了,我想她的能力可能有關於精神的方面。」
福澤諭吉偏頭看了眼安安靜靜待在結界裡的小女孩,這個仿佛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孩子面上一直帶著淺笑,乖乖巧巧惹人愛,可是也是她叫「她」認真點玩,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他望向天空,天空密密麻麻的數不清的奇怪生物繞著低空飛,時不時朝著空中的城市嚎叫。
「那裡是還有什麼東西嗎?」福澤諭吉淺眯起眼睛,黑紅色的城市中間出現了一個大門,微微開著。
閒野不知道什麼原因昏迷,森鷗外憑著手裡的幾把手術刀也做不了什麼,就讓太宰治看著,他也無事盯著空中看。這些生物都是從空中的城市裡飛出來的,怪模怪樣,只會嚎叫。而那座城市在不久前於中間位置出現了一扇異常高大華麗的大門,簡直就像是惡魔的通道一樣。
咔嚓咔嚓,大門又打開了一些。森鷗外覺得非常不自在,「這扇門打開的聲音真的很奇怪,好像在吃東西一樣。」
「它就是在吃東西。」原本在一旁乖乖看戲的澀澤龍彥忍不住出聲,其實這本該是他的主場,結果「她」異常兇殘直接威脅他:「不想被吃掉就不要出手了。」
澀澤龍彥一聽就不服氣,擼起袖子就想衝上去,還是費奧爾多拉住了他:「再看看,『她』就是在刺激你。」
於是澀澤龍彥冷靜下來了,他知道現在不好出手,看見森鷗外和福澤諭吉來了他想著也刺激一下他們,結果他們只顧著看著那個昏迷的女人,都不在意一下他的!現在他微昂著頭,語氣淡淡地說:「那扇門和太宰治懷裡的女人有著某種聯繫,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聯繫,但是如果門打開了那這個女人肯定會有事。」
幾雙眼睛齊刷刷看著他,但是沒人理他。還是泉鏡花出了聲解了尷尬:「你怎麼知道的?」
澀澤龍彥神色淡定:「出現的那兩個異能其實都不是完整的異能,和太宰治懷裡的女人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那個異能沒有理智,非常狂暴,但是『她』卻沒有主動攻擊『她』的主人而是和別的人戰鬥,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那個小女孩,她作為異能其實是要消失了的。仔細看看就知道了,她額頭上的晶體只有小小的一點,她的身體會時不時虛幻,這都是因為她本該消失,然而不知什麼原因她留了下來。」他停了一下,繼續:「而且我從沒聽過擁有兩個異能的人存在,按理來說一個人只會有一個異能。」
澀澤龍彥常年和各種異能結晶體打交道,這方面倒是沒人懷疑他。
這次是費奧爾多出聲:「澀澤龍彥君,照你所說,這位小姐是為何昏迷的?」
「顯而易見,那扇門吃掉了她身上的某些東西獲得了能量,所以門越開越大。」
泉鏡花抖了一下,她想起來了:「是情緒。」她看著和中島敦以及芥川龍之介纏鬥的「她」,「我聽她們說過,那個傢伙能吸取閒野小姐心裡的負面情緒。」
福澤諭吉漸漸皺緊了眉,「從沒聽過會有異能會吸取異能擁有者的情緒,簡直就像是……」
森鷗外接了下去,「簡直就像是寄生在人體內的寄生蟲一樣。並且閒野君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異能和狂暴的『她』完全不同,倒是和後面出來的小女孩一樣,都是用來防禦保護的。」
泉鏡花低頭看了眼昏迷的閒野,她安安靜靜的閉上眼睛,寧靜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和黑手黨有任何關係,非常普通。她突然發覺,自己從未認真看過她的臉。以前只記得她在港口Mafia的傳聞,都會主動避著她。
太宰治很安靜,安靜的讓他的前上司和現任上司有些不安,實在是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