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深夜。

  睡覺之前穗穗照例喝了小半瓶牛奶, 喝完之後拍拍小肚肚睡得噴香，不久後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

  她坐在地板上翻圖冊，突然肚子漲漲的, 好想好想上廁所。

  可這裡不是廁所。

  

  不能..

  不可以！

  要喊西西！

  「西西, 我要上廁所。」

  下一秒，身體一輕。

  謝祈清幾乎是閃現一般出現在了她面前, 再一睜眼她已經到了洗手間。

  嘻嘻~

  可以上廁所啦！

  結束後，謝祈清給了她五角錢, 穗穗喜滋滋地捧起來：「我是不是聰明！」

  「當然聰明！」

  她看了好一陣，最後把錢放在胸前的小口袋裡。

  寶貝地摸了又摸。

  有錢啦~

  她好聰明呀~~

  ....

  清晨陽光透過狹窄的窗簾縫隙擠入小房間。

  謝祈清拉開窗簾。

  微風灌入，陽光傾瀉而下，照得小房間亮堂堂的。

  也照亮了小床上酣眠的穗穗，以及身側明顯被濡濕的一塊床單。

  謝祈清神情平靜，關掉電風扇後拍了拍穗穗的肩膀。

  「起床了。」

  穗穗嘟囔著翻了個身，迷糊瞅了他一眼, 本想繼續睡覺，突然想到了什麼，比鯉魚打挺還精神得飛速爬起來。

  「我喊！」

  「嗯？」

  穗穗喜不自勝：「去廁所了！」

  謝祈清不動聲色地掃過那攤濕漉漉：「昨晚你喊我，我帶你去廁所了？」

  「嗯嗯嗯！」

  「錢錢~」

  穗穗昂頭一笑, 圓眸彎彎似月牙, 歡喜得仿佛沉浸在甜滋滋的蜜壇里。

  她下意識去掏胸前的小口袋。

  小臉微愣。

  低頭。

  她正穿著淡黃色的香蕉款睡衣, 全身上下連一個口袋都沒有。

  穗穗迷茫, 兩手一攤。

  ——我的錢錢呢？

  謝祈清狀似淡然地整理穗穗的小床，眼底一閃而過的淡淡笑意出賣了他。

  偏頭，不經意對上一雙謹慎懷疑的小圓眸。

  謝祈清挑眉。

  「我有錢。」

  「不拿你的。」

  穗穗點頭, 很快排除了魔尊爸爸的「作案動機」，再一次詢問：「錢錢呢。」

  謝祈清這才道：「穗安, 昨晚你做夢了。」

  「錢是假的。」

  穗穗不信，轉頭卻看到了自己尿床的罪證。

  「我叫西西！」

  「你叫過。」

  「在夢裡。」

  謝祈清以商量的友好語氣道：「下次醒的時候再叫我，嗯？」

  小腦袋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好叭。」

  謝祈清輕笑：「去洗臉。」

  穗穗踩著拖鞋溜到洗漱台前，謝祈清給她擦臉：「待會和我一起去頂樓。」

  「要自己爬樓梯。」

  穗穗乖乖點頭。

  每次尿床西西都會上去晾被被。

  而小孩不能一個人在家裡，很危險。

  「我能（自己）上去。」

  *

  清晨七點，大部分人還沉醉在夢裡。

  事業狂魔謝祈清已經洗好了床單，勤快得讓系統不得不感嘆——

  行動力強的魔尊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家庭煮夫。

  平日裡冷是冷了點，但日常能將家裡打掃得乾淨整潔，不允許一點灰塵踏進他的家。

  剛洗過的被單十分沉重，穗穗齜牙咧嘴抱起黃桶試圖替謝祈清分憂，雙腿無形間紮成了馬步模樣，如此用力，黃桶紋絲不動。

  「呼——」

  她一屁股倒在門口，對著正在換鞋的謝祈清道：「（我）好辛土。」

  謝祈清：...

  不知道在哪學的「辛苦」一詞，學會了就到處亂用。

  穗穗煞有介事地拍拍黃桶，帶著「這世界沒我不行」的自信道：「重，我幫你。」

  有她就能擡起來啦~

  她蹲下來，正要進行第二次嘗試，恍如紮根了的黃桶輕飄飄地從她面前閃過，謝祈清有意逗她，單手拎著黃桶，右手抱住需要晾曬的墊被。

  「不用。」

  穗穗：？

  ——好好好，沒她也可以是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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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祈清忍著笑：「跟上來，去天台了。」

  穗穗搓搓鼻子，乖乖跟上，龜速爬起樓梯，謝祈清等她上去之後站在她後面，一同慢慢靠近頂樓。

  二樓的另外一戶鄰居走過，笑著跟穗穗打氣：「馬上就到了。」

  穗穗點頭，「我（可以）吉吉（自己）上去。」

  踏上頂樓天台時，穗穗昂首挺胸回身直面隨後上來的謝祈清：「勝利——！」

  謝祈清和她擦肩而過，隨意應道：「嗯，很棒。」

  穗穗：「嘻嘻~」

  天台上來晾曬床單的不止有二樓的鄰居，還有三樓的一戶奶奶，見狀親切地笑著問：「一個人帶小孩，很辛苦吧？」

  又要照顧女兒的一日三餐，還得陪她玩鬧。

  二樓的鄰居：「肯定辛苦的。」

  謝祈清語氣淡淡：「不辛苦。」

  最初確實會有一陣手足無措的時候，等習慣了穗穗的日常節奏，這點程度的忙碌就算不上什麼了。

  謝祈清晾曬被單，穗穗就在他身側拍打被單底部，聞言，奶聲奶氣地附和：「辛土辛土~」

  鄰居笑著：「誰辛苦？」

  穗穗抖抖被單：「我。」

  兩個女人笑意不止，感嘆道：「真是個活寶。」

  笑聲不絕。

  謝祈清於熱鬧中沉默地晾曬墊被，將濕了的那一側對準陽光直射過來的地方，穗穗則穿過被單直來直去的跑，淡淡的涼意拂過臉頰，她被自己發明的遊戲逗得咯咯直笑。

  下樓時，謝祈清抱著穗穗，兩位鄰居走在他們後面聊起了與家務有關的話題。

  「電視GG上都在說洗衣機，能幫人洗衣服。」

  「它能洗得乾淨？」

  「要洗很久，肯定是乾淨的，省時省力，以後都不用洗衣服。」

  「小謝適合買一台。」鄰居笑著打趣，「近期他要洗的衣服不少，是不是呀，穗穗。」

  穗穗趴在謝祈清的肩膀上，她不知道鄰居們是在說她近來因為戒紙尿褲尿床的次數多，豎起小耳朵一臉真誠地說了一個錯頻的回答：「嗯！我洗衣胡。」

  謝祈清摸摸她光滑圓潤的小腦袋，淡笑不語。

  三樓的奶奶開門回家，再是二樓的鄰居，而後是謝祈清。

  他們於清晨相聚在樓梯間，經過短暫一程後各自回家。

  時間慢慢溜走，清晨的空氣被食物的濃香與蔥油餅的香味蠻橫占據。

  家家戶戶用早餐迎接著嶄新美好的一天。

  唯有謝祈清一臉頭疼。

  廚房空空蕩蕩。

  謝祈清雙手撐在櫥櫃前，神情嚴肅地盯著菜板上的番茄和雞蛋，半晌再一次重申道：「穗穗。」

  「我現在煮番茄雞蛋面。」

  「大概率不好吃。」

  穗穗：「好（吃）！」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謝祈清得到了些許慰藉。

  他的女兒真是一個活潑的捧場王。

  好女兒。

  孝順。

  謝祈清摸摸她的小腦袋：「我要煮麵，你躲遠一點。」

  穗穗砸砸點頭，走到距離他一米的門口。

  「不行，再遠一點。」

  做番茄雞蛋面需要先炒番茄雞蛋，還要熱油、炒番茄以及雞蛋，隨時都會有油濺出來的危險。

  穗穗溜到廚房門後，探出半個小身體困惑地看著他。

  「可以。」

  穗穗「嗯嗯」兩聲，眼巴巴地等待西西做一碗香噴噴的番茄雞蛋面。

  又可以吃番茄雞蛋，又可以吃麵面。

  太好啦~

  等到一切食材準備就緒，該躲的穗穗也躲到了安全位置，無路可逃的謝祈清開始切番茄。

  倒油，雞蛋液下鍋時啪啦直響。

  穗穗退後一步，又往前挪了兩步：「西西？」

  謝祈清模樣冷峻：「不要過來。」

  知道的明白他在做番茄雞蛋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進行某些犯罪活動。

  表情實在是...過於嚴肅了。

  別人做的番茄雞蛋面色香味俱全，紅與黃兩相輝映，謝祈清做的面...

  雞蛋有點糊，番茄沒炒出汁。

  「西西！」

  「我要我要！」

  穗穗激動道。

  不怎麼好看的稀稀拉拉番茄雞蛋面擺上木桌，謝祈清再一次詢問：「確定要吃？」

  穗穗：「嗯！」

  「肚肚餓。」

  謝祈清欲言又止半晌，把大碗推到她面前。

  他捏著木筷卷面，等到筷子像木乃伊一樣被麵條層層包裹才把筷子塞到穗穗的小手裡：「吃。」

  頓了頓，他謹慎補充：「不好吃就吐出來。」

  穗穗呼呼吹氣，舔了一下麵條試探溫度，確定不燙了大力吸溜兩下。

  圓眸清澈。

  謝祈清雙手握拳，沒有放過穗穗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圓鼓鼓的雙頰一動一動咀嚼，圓眸清澈，嘻嘻一笑。

  「好吃？」

  「嗯嗯！」

  穗穗一口一口地吃，等筷子上的麵條吃完，又把木筷遞給謝祈清讓他卷面。

  一來一去無形間面面已經見底，她吃完了雞蛋，還喝了一點湯。

  穗穗吃得過於歡喜，讓謝祈清不免生出了幾分「難道我有做飯天賦」的自信，他挑起鍋里剩餘的麵條嘗了一口。

  表情一言難盡。

  說不上好吃，但對於之前只吃過清湯寡水香油麵的穗穗而言，已經是人間美味。

  還得...練。

  「明貼要吃。」穗穗笑著說。

  謝祈清心情沒來由地好了起來。

  「明天的麵條會好吃一點。」

  穗穗眼冒金光：「嗯！」

  **

  九點十五，淮陽、時瑾、松松三個小豆丁慣例來找穗穗玩，閒下來的宋雲承則被叫過來照顧他們。

  有他在，大人們都放心些。

  幾個小孩的遊戲場所也不再局限於一樓小院，而是能去街口有休閒運動器材的草坪邊玩耍。

  宋雲承不像忙碌賺錢還得顧家、做家務的父母，快放暑假的他一身清閒，最適合帶小孩出去放風。

  穗穗第一次去那裡，歡歡喜喜和硯枝手拉著手，一路蹦蹦跳跳。

  五個小豆丁像出來遊玩的一群小鴨子，被困在院子裡太久，一出來就左顧右盼，宋雲承把他們「趕」到人行道上不時指揮兩句。

  光看背影就很有意思。

  小豆丁們越走越遠，他們的父母仍站在小院門口遠遠看著。

  沈敏雯笑著：「看著像要去春遊。」

  「宋叔，晚上得對小宋好一點，照顧小朋友可不輕鬆。」松松媽媽笑著說。

  最左側的謝祈清掀眸，視線漫不經心。

  西林街整潔乾淨，淡灰色的建築連綿不絕。

  一身金黃色芒果裝扮的穗穗顯得格外亮眼。

  她的背影圓乎乎的，從一個瘦癟的芒果乾長成了有點肉的小芒果。

  即便稱不上嬰兒肥，但看著健康了許多。

  走兩步，她就跟著哥哥姐姐們跳兩步，隔著一段距離隱約能聽見清脆歡喜的笑聲。

  她已經完全適應了現代生活，即便不在謝祈清身邊，也能開開心心地奔赴遠方。

  謝祈清擡頭。

  長天湛藍，白雲渺渺。

  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不知沈蔚亭療養得如何，又會如何加重兵力部署，以防他再次來襲。

  「穗穗爸爸？」硯枝爸爸又喚了一遍。

  謝祈清回過神，淡淡道：「何事？」

  硯枝爸爸笑著：「今天好不容易短暫放個假，處理完家務事，一起喝一杯？」

  「打打麻將也不錯。」沈敏雯笑著說。

  謝祈清：「不了，我有事。」

  ...

  往街口走勢必要路過一家小賣部，地方雖小，但小孩喜歡的冰棍、糖果、零食應有盡有。

  價格不貴，一角一根的長條粉末糖，亦或者五角一包的薯片擺得滿滿當當。

  淮陽、松松、時瑾、硯枝看了挪不動腳，穗穗同樣如此。

  她偷偷咽了咽口水。

  好想吃哦。

  可是...

  昨晚做夢賺到的五角錢是假的，謝祈清沒有給兩歲半的穗穗零花錢，她只能眼巴巴地看。

  淮陽：「小宋哥哥，可不可以在這裡站一會？」

  宋雲承笑著大手一會：「說得怪可憐的，想吃什麼去拿。」

  穗穗眼眸一亮，擡腳剛要往裡沖，宋雲承冷不丁補充：「不能吃糖。」

  五個小豆丁五臉失落。

  穗穗難過了兩秒，很快沉浸在零食的快樂里，宋雲承買了很多零食，一包包比穗穗腦袋還大的零食被放在塑膠袋裡，穗穗一臉震驚。

  淮陽羨慕地說：「小宋哥哥，你做我的大哥吧。」

  宋雲承樂。

  松松：「哥哥，你是富豪嗎？」

  穗穗不懂富豪的意思，單純覺得聽起來很厲害，眼巴巴地盯著「富豪」看，小臉里流露出一種「大哥哥你好厲害」的崇拜。

  宋雲承笑得想死。

  幾包薯片洋蔥圈就能俘獲他們，小孩的世界簡單得要命。

  宋雲承：「我不是富豪，等你們長到我這麼大，照樣能有錢。」

  不過那時候，他們的煩惱就不是買不起的幾角錢零食，而是——

  數不清的作業與上學壓力。

  長大有長大的煩惱，但是穗穗、淮陽、時瑾、硯枝、松松不這麼覺得。

  在他們眼裡，長大就是最最最快樂的事。

  可以成為富豪誒~！

  能買想買的五角錢糖果誒~！

  穗穗捧著比她的臉還大的巨大零食，奶聲奶氣地說：「我會有多多錢。」

  「這麼多~」

  她在空中誇張地比劃了兩個圈。

  硯枝：「怎麼有錢？」

  穗穗眼眸彎彎：「西西給。」

  她磕磕巴巴解釋了一遍戒紙尿褲的獎勵，宋雲承沒聽懂，四個小同伴也沒聽懂。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多少錢？」淮陽問。

  四張期待的小臉湊到穗穗兩側，莫名成為視線焦點的穗穗自信昂頭，煞有介事地道：「很多！」

  宋雲承興致勃勃地問：「多少？」

  溺愛女兒的陰沉爸爸看起來就很大方，不會比他的零花錢還多吧？

  「五角！」

  小奶音清脆，有力。

  宋雲承樂了。

  五角說出了五萬塊的氣勢。

  笑話穗穗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淮陽、硯枝、松松、時瑾四臉羨慕地齊齊「哇」了一聲。

  「好多錢啊。」

  用不完，一點都用不完。

  宋雲承：....

  ***

  有了小夥伴對「五角零花錢獎勵」的肯定，穗穗握緊小拳頭，發誓要得到獎勵，然後用五角錢的巨款來小賣部里買糖果。

  有了這層心愿在，再加上外面天氣熱，宋雲承帶著小豆丁們放了會風，吃了點零食又把他們帶回了家。

  穗穗一回家就說：「我沒有去上廁所。」

  謝祈清關上食譜：「現在想不想去？」

  穗穗搖頭。

  謝祈清：「來喝點水。」

  「嗯！」

  穗穗滿頭大汗地衝到謝祈清面前，抱著水杯咕嚕咕嚕喝了小半杯。

  水分補充完畢，她嘻嘻一笑，一邊比劃一邊跟謝祈清說在外面發生的事。

  「宋哥哥給圈圈，吃手手，好吃。」

  謝祈清擡眉：「什麼吃手？」

  「（洋蔥）圈圈放手上，*&￥#。」

  謝祈清困惑地點頭：「哦，這樣。」

  「嗯嗯嗯！」

  聊了一會，穗穗感受到什麼，著急扭了兩下，謝祈清秒懂：「想上廁所？」

  小腦袋連連往下砸。

  一番手忙腳亂，穗穗終於...成！功！了！

  不是做夢，而是真真切切地完成了一次上廁所任務，得到了五角錢的紙幣。

  她把錢塞到胸前的小口袋裡，快樂地圍著沙發轉圈圈，轉了一會，她跑到謝祈清面前說：「不在家裡。」

  「想出去？」

  「嗯！」

  成為「小富豪」的穗穗想要帶著一身巨款出門溜一圈，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好朋友。

  五角錢可以買好多一角的長長粉末糖，多到她一個人都吃不完呢！

  天氣太熱，不適合出門。謝祈清拗不過哼哼唧唧的穗穗，牽著她下樓。

  樓下意外的熱鬧。

  李慧芳、沈敏雯以及宋雲承的父母、松松的父母等人都在，十幾個圍著一輛電動三輪車。

  沒有人不喜歡熱鬧。

  年僅兩歲半的穗穗在喝奶長身體的年紀也不忘記看熱鬧，努力往上蹦但是仍被一群烏泱泱的人擋住了視線。

  「抱~」

  謝祈清低頭：「沒什麼好看的。」

  「要~」

  謝祈清熟練抱起她：「他們買了一個東西，不好看。」

  三輪車上有一個對穗穗而言巨大無比的大紙箱，穗穗比劃了一下：「好大。」

  幾個男人幫著擡了下來，一路送到宋叔家裡。

  淮陽：「小宋哥哥，裡面是什麼？」

  「大糖果！」松松猜測。

  宋雲承輕笑：「不是，是洗衣機。」

  03年工資低，洗衣機倒不便宜，咬咬牙能買，但是宋雲承的媽媽長時間保持著手洗衣服的習慣，半是認為手洗得更乾淨，半是認為洗衣服理所當然，在缺錢的時候添置這些是花冤枉錢。

  宋雲承勸了好幾天才說服她。

  小孩無法體會洗衣機的價值與意義，聽到不能吃不能喝，興趣歇了大半。

  大人們的熱情感染了淮陽和松松，兩位小朋友拽了拽宋雲承的衣袖：」小宋哥哥，我們想看。」

  「走吧。」

  穗穗這趟下來是為了炫耀她的巨款，見淮陽和松松要去宋雲承家，也想過去。

  謝祈清不得不抱著她去了宋雲承家。

  三位小豆丁蹲在小天鵝洗衣機面前欣賞了一會，對這個不能吃不能喝卻比他們還高還強壯的巨大家具委實提不上興趣，湊在一起嘰嘰咕咕。

  穗穗：「我有錢啦！」

  淮陽、松松：「哇塞，這麼快！」

  穗穗小心翼翼地從胸口的小口袋裡掏出五角錢，淮陽、松松兩臉羨慕。

  五角一包的小薯片吃一個下午都吃不完，可見穗穗現在多有錢。

  小孩們說著「五角能怎麼花」的快樂話題，大人們則聊著洗衣機。

  「恭喜宋嫂嘍。」

  宋雲承的媽媽燙著時髦的離子燙，笑了笑：「你們也買一台。」

  「買，以後一定買？」

  「夏天還好，衣服輕，冬天衣服重，水還冷，想想我都覺得辛苦，真累。」

  淮陽和松松激動不已地幻想著五角錢怎麼用，穗穗豎起小耳朵聽了一會，好奇地盯著洗衣機。

  忽地，她站起來奶聲奶氣地問：「它不辛土？」

  宋嫂：「用它洗衣服不辛苦，穗穗長大了給爸爸買一台吧。」

  穗穗眼眸微亮：「嗯！買！」

  「穗穗真孝順，長大了還想給爸爸買洗衣機呀？」

  穗穗重重點頭。

  謝祈清微頓，揉了揉她的腦袋。

  「穗穗，糖果~」

  離開宋雲承家之前，淮陽悄咪咪地說：「我爸爸剛給了五角錢，我們明天去買糖。」

  松松羨慕不已，轉頭四處尋找自己的爸媽，一陣撒嬌哭鬧，靠著無數的眼淚贏得了珍貴的五角錢。

  「明天去小賣部！」松松擦乾眼淚道：「小宋哥哥帶我們去。」

  穗穗：「嗯！嗯！嗯！去！」

  ...

  夕陽西下，夜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第一次成功之後，穗穗一整天下來失敗了一次又成功了兩次，總共得到一塊五的零花錢獎勵。

  好多錢！

  穗穗十分珍惜這筆錢，連晚上睡覺都要捏著它睡，翌日清晨，謝祈清帶她去了一趟廁所，詫異地沒有尿床。

  自然又得到了五角錢。

  穗穗喜得大眼睛都要笑沒了。

  「待會要出門，不要在外面玩太久，」謝祈清理好穗穗額間的碎發，確認頭髮梳地很好看沒有問題，低聲道：「早上吃番茄雞蛋面，吃完我們就出門。」

  穗穗已經掉進了錢眼裡，緊緊捏著兩塊錢，都沒聽清謝祈清說了什麼，興奮點點頭。

  宋雲承帶著剛起床的淮陽、時瑾、硯枝、松松來接穗穗，這是他們昨晚約好的。

  昨天下午四個小朋友的爸媽知道兩歲半的穗穗有五角錢的零花錢後，在自家孩子的撒嬌央求下，給了自家小孩五角零花錢。

  現在...

  他們要去小賣部花光這筆巨款！！

  幾個小孩第一次得到零花錢，去小賣部的願望十分迫切，連吃了早餐再過去的那一會時間都等不了，著急忙慌地過來叫穗穗。

  淮陽：「穗穗，帶錢了嗎？」

  穗穗拍拍小口袋，得意一笑。

  「走！」

  穗穗匆匆小跑，謝祈清皺眉：「穗安，慢點。」

  歡喜激動的「小富婆」什麼都聽不進去，仍保持著猛猛往前沖的勁，還好有宋雲承攔著。

  謝祈清：「穗安，少買點糖。」

  「嗯嗯嗯」敷衍的小奶音在樓道間迴響，緊接著出現宋雲承禮貌友好又乖巧的聲音。

  「謝叔叔，請您放心，我會制止的。」

  謝祈清無奈。

  ...

  清晨小賣部還沒開門。

  老闆攥著鑰匙小跑過來就看到了門口的一排小豆丁。

  五個小孩昂首挺胸地站成了一排，期待滿滿地等待著小賣部老闆開門。

  宋雲承一臉無語。

  「這麼早？」小賣部老闆笑著問。

  門開了，小賣部迎來第一縷陽光的剎那，穗穗激動地沖了進去。

  ....

  十分鐘後，幾個小孩被同住在西林街的另外一位只比宋雲承小三個月的女孩姜敏送了回來。

  「伯父伯母，松松送回來了哦，」姜敏笑著催促松松：「快進去。」

  「敏敏姐姐再見~」

  「姐姐，我自己回去。」淮陽嗖嗖跑遠，姜敏連忙一手牽著一個小豆丁跟上。

  「虞阿姨，我把時瑾放在門口哦。」

  「辛苦了，來吃點西瓜。」

  「不用不用。」

  ..

  「沈阿姨，硯枝在門口。」

  「敏敏來了啊，我剛煮了面，過來吃點。」

  「謝謝沈阿姨，我吃過了，小梔子吃完早餐再吃糖果哦。」

  「知道啦敏姐姐~」

  ...

  幾個小豆丁攥著糖果歡喜抵達家裡，謝祈清聽到樓道的聲響，開門正要迎接穗穗，卻沒有看到熟悉的小身影。

  臉色沉了沉。

  能說會道的姜敏磕巴了兩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叔叔您好，我叫姜敏。穗穗沒有回來。」

  未等謝祈清質問，姜敏趕忙解釋：「穗穗覺得小賣部太小，想去大一點的，宋雲承就...就帶她去了大超市。」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姜敏小聲道：「如果您沒有什麼問題，那我就..走了？」

  謝祈清掃了眼鐘錶，皺眉道：「去的哪家超市。」

  「不..不知道。」

  ...

  西林街街口。

  謝祈清一身黑衣，沉默而立。

  氣壓很低，偶爾路過的人都特意繞過散發著陰森氣場的他。

  謝祈清足足等了二十五分鐘。

  人來人往那麼多小孩，偏偏沒有那個小芒果。

  宋雲承看似不可靠，但不會蠻不講理地帶穗穗去大超市，必定是固執小祖宗大鬧特鬧，哭得淚眼朦朧。

  謝祈清看似平靜，眼底卻閃過幾分隱忍的燥意。

  穗穗第一次離開他這麼遠還這麼久，見不到蹤影，不了解安全情況。

  即便知道宋雲承能照顧好穗穗，但內心奔涌而出的不悅仍如滔滔江水，無法遏制。

  待會必須好好管教謝穗安。

  宋雲承年輕，如何能如他一般完美地護著穗穗的安全？

  謝祈清沉著臉，轉身回家打算衝破內力束縛，用魔氣探一探穗穗的位置。

  「謝...叔叔？」

  謝祈清微頓，轉身速度極快。

  街口。

  小芒果悶悶不樂地低著頭。

  宋雲承欲言又止，謝祈清面無表情地抱走穗穗，一邊走一邊問：「謝穗安，你是不是答應我在外面玩一小會就回家？」

  穗穗鼓嘴：「那裡沒有東西。」

  「沒有你想買的東西就回家。」

  眼見著大戰一觸即發，宋雲承連忙道：「謝..叔叔，謝叔叔，穗穗是想買洗衣機。」

  頓了頓，他補充：「給您。」

  ...

  清晨，一縷陽光闖入小賣部，照亮了甜滋滋的糖果。

  第一次跑進去的穗穗咽了咽口水，捏緊小手在小賣部里掃了一圈。

  淮陽、時瑾、硯枝、松松買好糖，她還在找。

  「穗穗，這個好吃。」

  硯枝搖了搖手裡的戒指糖。

  穗穗搖頭。

  淮陽：「這你沒有你想買的嗎？」

  穗穗點頭。

  「那就去大大大超市，」淮陽以過來人的姿態道，「那裡什麼都有。」

  穗穗這麼有錢，當然要去那裡買啦~

  五個小豆丁齊齊看向宋雲承，宋雲承愕然：「去大超市幹什麼？」

  穗穗：「去！」

  於是，經過了五個小豆丁連環的撒嬌攻勢，穗穗如願踏上了去大超市的神聖之路。

  宋雲承自費帶她坐公交，七八分鐘後到了附近的大超市，裡面琳琅滿目，穗穗瘋狂跑了好久好久，在開了空調的超市里跑得滿頭大汗還在跑。

  最後宋雲承不得不抓住她問：「想要什麼？」

  被汗浸潤過的紅撲撲小臉蛋笑了笑，酒窩顯露。

  一句歡喜軟糯的小奶音響起，乖乖巧巧，卻帶著無比動人的力量。

  「一一機~」

  「不辛土~」

  她寶貝地捧起兩塊錢的紙幣：「有錢。」

  她可以讓西西不辛苦。

  辛苦很累的。

  宋雲承愣住。

  ...

  可是，對於小朋友而言的兩塊錢巨款，買不下一台洗衣機。

  穗穗兩手空空回到家，失落地倒在沙發上。

  謝祈清換了拖鞋，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從前，他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選擇做父母養育小孩，將她的快樂當成快樂，賺錢只為了養育她，不求一點回報。

  現在，理解了一點點。

  謝祈清脫下穗穗的涼鞋，給她換上乾淨涼爽的拖鞋，淡淡道：「不需要你買。」

  「這是大人的事。」

  穗穗圓眸一亮，猛地坐起來：「我變大人買？」

  像小宋哥哥那麼大的時候，就有好多好多錢啦~

  謝祈清摸了摸穗穗的小腦袋，點頭應下。

  「嗯，長大了買。」

  只不過，他沒機會用。

  一想到貼心伺候的穗穗長大後會孝順「另一個他」，謝祈清心裡總歸有點不是滋味。

  「西西。」

  「嗯？」

  「我..我沒有做到。」

  謝祈清掃過濕了大半的褲子和沙發，淡淡一笑，抱著她去了衛生間。

  一番收拾，謝祈清開始清洗衣服，穗穗抱著一個小板凳走了過來。

  「我搓搓搓。」

  「不用，去玩。」

  穗穗搖頭。

  「小宋哥哥說的。」

  那些話依然在小小的腦袋裡打轉。

  ——「兩塊錢買不到洗衣機，但是你送給了謝叔叔一份更珍貴的禮物。」

  ——「你坐在他旁邊，他就不累了。」

  穗穗不知道她送了什麼給謝祈清，這一點，只有宋雲承和謝祈清本人知道。

  她送來了一段...

  歡喜。

  疲憊時的歡喜。

  就像歷經困難時送來了希望，沉入低谷時送來了信任與支持。

  人生總要經歷無數起起落落又落落落，即便是謝祈清，在照顧小孩時也遇到了無數的挫折。

  就是這一段小小又平凡、看似對事業之路沒有半點實用意義、改變不了一切的歡喜，支撐起了每一個「落」。

  超市門口，宋雲承笑著擦去穗穗的眼淚，低聲安慰：「謝叔叔看著又凶又悶，但我想，他一定會無數次在心裡偷偷地想...」

  「能照顧穗穗，真好。」

  「能看著穗穗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