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

2024-09-14 23:41:43 作者: 種瓜

  Chapter 65

  鍾晚也不得不感嘆梁序之生日的時間真是挺湊巧, 若是再提前幾天,她在山裡拍戲時,她是怎麼也騰不出空閒的。

  莊伊禾差不多中午落地杭市, 約她下午一塊過去。

  隔天一早,鍾晚就出門去附近的商場買蛋糕。

  既然是過生日, 按通常的習慣也應該在拜訪壽星時帶件禮物。

  鍾晚住的公寓不遠處就有商圈,商場外是條開著各種小店的步行街,穿過這條街能到商場的另一棟樓,奢侈品的門店多集中在那邊。

  以梁序之的身份和財產狀況, 自然是什麼東西都不缺。

  鍾晚原打算去Hermes的店裡隨意給他挑個家居擺件,但中途經過一家手作的飾品店, 腳步頓了幾秒, 就邁進去了。

  記得他原先小指上一直戴著只尾戒,上次在杭市見面時就空了。

  

  鍾晚問過店員, 得知定製的戒指可以加急現場做出來,只是要加一些費用。

  她看著樣品挑選了款式,跟店裡的師傅說:「加急吧, 做這個。」

  師傅問:「尺寸是多少?要刻什麼字嗎,刻內圈或者外圈都可以。」

  「刻在內圈吧, 就刻…」鍾晚想了下, 在師傅遞過來的便利貼上寫下『Keelan』這幾個字母, 又拿起架子上擺的素戒模具,憑印象比了個尺寸。

  結過帳,鍾晚在店裡等了沒多久, 戒指就做好了。

  師傅從裡邊工作間出來的同時, 她收到莊伊禾發來的消息。

  [鍾晚姐,我已經到杭市的機場了, 我哥說他在家裡等我,這個地址。]

  鍾晚看到那行地址,錯愕片刻,才回復「收到」。

  這是去年梁序之來杭市找她時帶她去住的那套別墅,還說原本是要送給她的聖誕節禮物,他們在這裡同住過好一段時間。

  只是,與這棟房子有關的記憶,多半都不大好。

  店裡的師傅這時也把戒指的成品遞給鍾晚:「您看這樣可以嗎?」

  鍾晚接過盒子,垂眼靜默一會兒,看到Keelan這幾個字母,不由想起當年他送給她的那兩條項鍊。

  其中一條在她第一次離開港島時還給他了,另一條帶回了杭市,現在應該還在她客廳的抽屜里靜悄悄躺著。

  「就這樣吧。」

  鍾晚把戒指盒關上,放進包里,出門後在原地停留幾秒,又折返回去,往Hermes門店的方向走。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送戒指好像還是不大合適,容易被誤解成另外的意思。

  而且,她剛才比劃尺寸時是大致按照他中間三根手指的直徑選的,其中食指戴戒指好像寓意單身者渴望戀愛、中指寓意戀愛中或訂婚、無名指則是已婚,無論送他戴哪根手指,似乎含義都不對。

  最後,鍾晚就自己把定製的戒指收包里了,給他另外買了一套禮盒裝的水晶威士忌杯。

  這生日禮物就怎麼看都比定製的戒指要有分寸得多。

  -

  鍾晚打車去往那套別墅的途中,收到莊伊禾另一條信息,說她已經到了。

  商場離別墅並不算遠,只是趕上午休的點有些堵車,多費了些時間才到。

  別墅區門口的安保很周全,但鍾晚去年有段時間一直住在這,人臉識別的信息都是錄入過的,掃過臉保安便直接放行。

  鍾晚一路往梁序之買的那棟樓走過去時,只覺得有種熟悉的恍惚感。

  去年那段時間,她每次『回來』都是極不情願的心態,沒想到還會有主動過來的這一天。

  別墅的傭人還是去年雇的那幾個,鍾晚到院子門口時,門內正修建花枝的傭人轉頭看見她,「喲」得一聲,過來開門。

  這些人還是一貫的「啞巴」作風,但好像一年不見,依舊把她當成這裡的主人之一似的,開門時只恭敬道:「鍾小姐來了,梁先生正在餐廳用午餐。」

  話畢,去替她拉開通往室內的門。

  鍾晚點頭應了聲,深吸一口氣,拎著蛋糕盒和禮物穿過前院,邁進房子。

  剛一進去,就聞到餐廳飄出來飯菜的香味。

  應該還是老一套的西餐,有煎牛排和黃油蝦仁的味道。

  到餐廳外,鍾晚看見梁序之背對她坐在餐桌前,身形筆挺,穿了件黑色的襯衫,舉止斯文得拿著刀叉切牛排。

  莊伊禾則是面對著她,餘光看到她時,笑著把手舉起來朝她揮了揮。

  鍾晚兩隻手都拿著東西,朝她彎了彎唇回應。

  這時梁序之放下刀叉,回頭,看見她時,目光和表情都凝滯幾秒,而後站起身,「你怎麼過來了?」

  「……」

  鍾晚也有點茫然,看向莊伊禾,問:「你沒跟他說嗎?」

  莊伊禾也起身,笑著搖頭:「沒說,我想著你們倆如果沒聯繫,就當是給我哥個生日驚喜了。」

  在吃飯的緣故,梁序之袖口挽上去一截,用一枚簡約的銀色袖扣別著,露出肌肉線條緊實流暢的手臂。

  他走過來,接過鍾晚手裡的蛋糕盒和禮物盒,垂眼看了兩秒,放在旁邊的餐柜上。

  鍾晚擡眼看他,輕聲開口:「…生日快樂。」

  梁序之好像是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過來,低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須臾,唇角勾起很淺的弧度,語氣也仿佛有些不自然:「先過來一起吃飯。」

  傭人已經很有眼色得替她拉開梁序之旁邊的那把椅子,又添了一副餐具,廚房也開始忙活起來,大概是添菜。

  梁序之盤中的牛排剛剛切好,他把餐盤推到鍾晚面前,吩咐傭人把一會兒新煎的直接給他即可,又親自動手幫她倒好飲料。

  莊伊禾坐在對面,連飯都顧不上吃,手腕拖著下巴笑得一臉吃瓜相,故意拖腔帶調地說:「欸,我哥現在這麼有紳士風度了。」

  梁序之頭都沒擡,淡淡道:「你剛回來就吵著餓,少說話,吃你的東西。」

  鍾晚抿抿唇,低著頭裝作專心致志夾菜的模樣。

  莊伊禾笑道:「哥,你怎麼過河拆橋,我給你準備了這麼大一個驚喜,你現在怎麼還不讓我說話了。」

  「驚喜是你嗎?」

  梁序之沒繼續往下說,涼颼颼得掃她一眼,語氣帶了幾分警告意味:「莊伊禾,你如果不想吃,現在可以放下餐具上樓。」

  莊伊禾瞅他一眼,不敢再吭聲了,但又轉過臉朝另一邊挑了下眉毛。

  鍾晚朝她笑了笑,端起裝飲料的杯子。

  這頓飯也不知是多了個她的緣故,還是因為多了個莊伊禾,再或者梁序之才是那個多餘的人,總之三人湊在一桌,居然誰都不怎麼說話。

  等吃得差不多,傭人把桌上的餐盤都撤了,莊伊禾主動去拎了蛋糕過來,擱在餐桌中央拆盒子的時候又笑道:「鍾晚姐你都不知道,我剛進門的時候我哥還在說,這次跟他一起過生日,我總算是沒給他買蛋糕。」

  男人大多不喜歡吃這種帶奶油的甜膩的食物,梁序之更不愛吃。

  莊伊禾出國之前,每年他過生日總會象徵性得訂個蛋糕,有時還是雙層的,讓他看見就覺得頭疼。

  拆開蛋糕盒,莊伊禾看向他:「沒想到吧,我不買,總有別人給你買,你不喜歡也沒辦法,現在都擺在這了。」

  鍾晚也看向他:「你不喜歡啊…」

  梁序之揉揉眉心,這會兒真有點後悔同意莊伊禾過來,可轉念想,她若是不來,鍾晚現在也不會在這。

  他默了須臾,平聲道:「倒也沒有不喜歡。」

  言外之意,也算不上t有多喜歡。

  鍾晚笑了下,也看出他眼神中的勉強,收回目光,從盒子裡去取蠟燭。

  生日吃蛋糕主要就是儀式感,她本來也沒認為他會多喜歡吃這種甜食。

  梁序之從西褲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把鍾晚剛插好的蠟燭點燃,莊伊禾快步去側面拉窗簾關燈。

  鍾晚選蠟燭的時候就特意挑了簡易款式的,單只金色的蠟燭竿,上面做成鏤空的星星裝飾,只用點這一隻。

  否則無論是用網上流行的仙女棒款的,還是年齡數字款,好像都有點幼稚,或是說不上哪裡怪怪的。

  蠟燭燃起金黃的火光,梁序之就在桌前,身高的原因,火光只微微染亮了他小半邊頜線,在昏暗的光線中靜靜站在那,倒反而顯得整個人更加冷清。

  鍾晚偏頭,提醒他:「你現在可以許個願。」

  三秒後,蠟燭尖端的那截火苗連五角星最頂上那個角都沒燒完,就著這極幽暗的光線,梁序之轉頭看她,聲音無波無瀾的,「已經好了。」

  鍾晚總覺得缺了點什麼,靜了下,對他說:「一般,許願要閉上眼睛的吧。」

  「……」

  梁序之無聲看著她,明顯沒打算再走一遍這個本來就沒必要的流程。

  莊伊禾忍不住笑出聲:「鍾晚姐,你還是別為難他了,這已經是我哥最配合的一次了,以前他…」

  梁序之走去旁邊開了燈,打斷她:「莊伊禾,我覺得你可以上樓看看你的房間,有缺的東西叫人去買過來。」

  聞言,莊伊禾也不當這個電燈泡,切了塊蛋糕笑嘻嘻地端上樓去吃。

  ……餐廳終於只剩下他們兩人,梁序之溫聲問:「給你切一塊?」

  鍾晚想了想,搖頭:「我還是先不吃了,過幾天還要回去拍戲,要控制體重。」

  「好。」

  梁序之也沒說什麼,從餐柜上把另一個裝禮物的紙袋拎下來,拿去客廳。

  鍾晚也跟著過去,兩人都習慣性坐在了沙發靠窗的位置。

  梁序之把裡面的盒子拿出來,掀開蓋子,看見幾隻透明的威士忌杯,看她一眼,淡笑了下問:「怎麼想起送我這個?」

  鍾晚含糊道:「既然要送,就送個你能用上的。」

  梁序之把盒子裝回去,「的確實用。」

  鍾晚這時又想到上學時聽人說起的送杯子的寓意——一輩子。

  …好像這寓意也挺肉麻,但比戒指要好得多,而且,梁序之大概也不一定回往這層意思上想。

  外面天還亮著,因為她也是突然造訪,此行的『主題』本就只有給他過生日這一項,現在過生日的形式都走完,一時間就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鍾晚安靜坐了片刻,看向他:「對了,你剛才許的什麼願望?」

  兩人距離並不遠,梁序之與她對視,嗓音低沉:「你覺得呢。」

  鍾晚別開視線,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不太自然地故意說:「…可別是跟我有關的願望。」

  梁序之輕笑了下,俯身把茶几上傭人剛端來的一盤水果拿起來,「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算是有把握能自己實現。」

  鍾晚看他一眼:「你雖然說不著急,讓我慢慢考慮,但每次見你你都想方設法暗示我趕快決定。你再這樣,我最近可就先不跟你見面了。」

  也是這句話說出口,她才發覺現在她在他面前已經非常有恃無恐,而且好像完全不怕他了,什麼都敢說。

  梁序之也是絲毫沒介意的樣子,叉了塊西瓜遞給她,緩聲道:「這就是你冤枉我了。剛剛是你先要問的,答案就是這個,我總不能騙你。」

  鍾晚笑著接過來,咬下那塊西瓜,靠在沙發背上。

  梁序之接過她手裡的果叉,搭在盤子側面,也坐回來。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角度、熟悉的人,不由讓鍾晚想到去年那段時間,他們也偶爾坐在這個沙發上,她看電影,他在她故意製造的『噪音』下加班看文件。

  那時候,他們都各懷心事,雖然身在同一個空間,而且離得這樣近,卻好像分別處在兩個世界。

  不知梁序之是否也想到了跟她相同的畫面,靜了好半晌,才出聲問:「這幾天你都在杭市休息?」

  鍾晚點點頭,「明天下午要去劇團幫張老師他們對個劇本,編劇是港島人,不怎麼會說普通話,他們都聽不懂…」

  梁序之笑了下。

  鍾晚看向他,忽然疑惑:「…你普通話好像講得也還可以。」

  雖然也不常說,但她聽到過幾次,好像是應酬或酒會上跟內地過去的合作商交談的時候,能聽出是南方人,相較絕大部分港島人來說,已經算很標準。

  梁序之「嗯」了聲,解釋道:「我小學中文課老師是京市人。」

  「怪不得…」

  鍾晚笑說:「其實我小時候,就是深城經濟還沒現在這麼發達的時候,中小學老師除了上語文課必須講普通話,其他課的老師還都是講白話的。」

  梁序之:「我小學也是。」

  兩人不是沒聊過從前的事,但好像沒聊過這么小的時候。

  鍾晚看向他,有點好奇地問:「那中學呢?」

  梁序之默了兩秒,「中學我就去國際學校讀了,所有課都是英文教學。」

  「啊…」

  鍾晚反應了一會兒,「你是中學的時候,被接回梁家。」

  問完,她意識到他也許不願意談起這些不太愉快的過往,摸了下鼻子,給兩人都找了個台階:「算了,這都過去太久了,還是不聊這些。」

  作為童年同樣不太幸福的人,鍾晚明白他的感受,而且比起她,他的過往要更加沉重。

  雖然沒聽他親口說起,但根據莊伊禾了解和轉達的,就已經可見一二。

  以梁序之的洞察力,顯然能看出她所想,「差不多是那時候,所以剛讀中一就轉學了。」

  他頓了下,似乎在斟酌用詞,而後看向她,嗓音微沉道:「鍾晚,其實我並不介意跟你說以前那些事。」

  鍾晚因為他此刻的眼神怔愣幾秒,心中生出很難以名狀的複雜感受,同樣注視著他,輕輕道:「今天你生日,本來就不應該聊那些不太開心的事。」

  她也在思考該怎樣表達會更加恰當,抿了下唇,「我是想,也不需要刻意說那些。那些才是真正都過去了。而且,也是有那些過往,才讓你成為現在的你,所以不用說,我也…可以看到的。」

  梁序之沒再說話,無聲看著她,目光好似比剛才更深。

  窗外是晴天,他原本冷峻的臉被鍍上很柔和的一層日光,喉結微微滑動,擡起手,仿佛在克制什麼,最後只是很輕地撫過她的頭髮。

  靠近那一刻,鍾晚聞到他身上清冷熟悉的香味,無端也讓她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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