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2024-09-14 23:41:18 作者: 種瓜

  Chapter 44

  京市氣候乾燥, 秋天尤甚。

  窗外有風進來,攜著剛剛飄散出去的淡煙,微苦的氣息在房間中彌散開。

  梁序之一支胳膊搭在窗沿上, 襯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銀色的腕錶, 肌肉線條流暢分明,青色的血管向上蔓延,掩藏進硬質的布料下。

  他偏頭,無聲看著她, 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雖然未作聲,但意思不言而喻。

  鍾晚抿了抿唇, 走過去, 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跟他隔著約莫一人寬的距離。

  

  先前半年的時間, 她早就下定了決定,這會兒也不會輕易動搖。

  她知道,梁序之雖然性格冷漠涼薄, 卻是個能講道理的人。

  片刻後,鍾晚輕聲開口:「梁先生, 我們再這樣繼續, 也還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各自追求的東西和生活環境都完全不同, 我也…並不想繼續依靠著您在港島拍戲,其實,您也沒有那麼需要我。就算繼續維持之前的關係, 總有一天, 還是會分開的。」

  梁序之將手中的煙碾滅,輕易就找到了她這話不合邏輯之處, 淡道:「照你這麼說,人總有一天會死,乾脆現在就都不要活了。」

  鍾晚默了下,皺起眉:「…這不一樣。」

  「跟您分開,我過得才是原本就應該有的生活。」

  梁序之嗤笑著問:「什麼生活?跟一群不入流的小演員,演這種無病呻吟的苦情戲?」

  在這種時候跟他談論生活和夢想未免太不合時宜,鍾晚安靜須臾,點頭:「對,這就是我喜歡的生活。」

  梁序之睨著她,聲線冷下來:「隨你喜歡什麼,拍電影也好,演話劇也好,待在家裡什麼都不做也好。」

  他頓了下,不容置喙的語氣:「但我們的關係,沒有你選擇的餘地。」

  梁序之靠近他,俯身,微涼的指尖划過她的臉頰,將垂下來那捋長發挽到耳後,幾乎一字一頓地說:「等我說結束的時候,才能結束。」

  鍾晚深吸一口氣,將他的手撥開,別開頭不看他,許久後,沉悶地出聲:「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本來,這就應該是t你情我願的事。」

  梁序之輕笑一聲,緩慢道:「也許,我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呢?」

  鍾晚站起身,看著他精緻蠱人的五官,沉默好半晌,鼻子莫名有些發酸,決定結束這場連『商談』都稱不上的對話。

  「我不會跟你回港島了。不論怎麼樣,我們的事,在我這已經結束了,除非你有辦法把我綁過去。」

  梁序之笑看著她。

  辦法自然是有的,而且都用不上那麼粗暴的方式。

  從他被接回梁家的那天起,只要他想要,不論用任何手段都要得到。萬泰和梁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這個人。

  「除了在床上,我可沒有綁人的愛好。這你應該最了解。」

  梁序之斂了笑意,伸手,取過斜在窗台上的手杖,緩步經過她身邊時,嗓音低沉道:「日子還長。話不要說太早。」

  .

  門那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梁序之出去了。

  但鍾晚懸著的心沒有因此放下來,未知的恐懼讓她更加不安,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可以肯定,他這樣走了,並不意味著是放過她。

  在今天之前,鍾晚想到梁序之,總是帶著一層溫情脈脈的紗影,但真正見到,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畫面。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註定要分開的人,他何必強求過多的牽扯呢。

  就應該在兩年期限到時分道揚鑣,至少給彼此留下的都是美好,不像現在,無論往後的事如何發展,他們的關係都只會剩下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鍾晚轉身,看到茶几上又落下他的金屬打火機。

  她一時煩悶,拿起來,「咚」的一聲,給它丟進垃圾桶里,眼不見為淨。

  鍾晚擰開一瓶礦泉水,心不在焉灌下去大半瓶。

  剛坐在沙發上,又想起這是他剛才待過的位置,站起身,又換去桌前的椅子坐著。

  大概十多分鐘,外面又傳出一陣敲門聲。

  鍾晚以為是梁序之又折返,做賊似的輕手輕腳走過去,途中還猶豫要不要開門。

  到了門口往貓眼一看,才發現外頭的人是吳邈邈。

  鍾晚心情複雜地捋了把頭髮,給她開門。

  吳邈邈拎著一個小紙袋進來,關上門,大咧咧地說:「我剛點的烤鴨外賣到了,味道還可以誒,還沒涼,給你裝了一半,你嘗嘗?」

  說著,她往裡面走,把紙袋擱茶几上,人往窗邊的小沙發上一坐,一邊拆袋子和餐盒,一邊用力吸吸鼻子:「欸,你換香水了嗎?像是男士的啊,味道還挺高級,什麼牌子啊?」

  鍾晚沒應話,跟過去,坐在她對面的位置,沉默地幫她擺餐盒。

  吳邈邈:「怎麼還有煙味…」

  她正準備把紙袋折了扔垃圾桶,一低頭,看到桶里有個明晃晃的小方盒。

  吳邈邈愣了下:「打火機?我靠,這好像是都彭高定的凱旋門限量款啊,我前幾天在微博上刷到過,真的假的,你扔的?」

  「……」

  鍾晚眼看著她就要伸手去垃圾桶里撈,雖然裡面只有個打火機,還是皺起眉,「欸——別撿了,扔都扔了。」

  吳邈邈調侃道:「看來是真的。財大氣粗啊女明星…」

  話畢,她瞬間也反應過來,用力一拍沙發:「啊!你那個梁先生來過?」

  鍾晚被她這一拍,心臟又嚇停了半拍。

  「…嗯,剛走不久。」

  吳邈邈也沒完全回過神,甚至轉頭看了眼被酒店保潔鋪得平平整整的床鋪:「這就走了啊…」

  「不是。」她看向鍾晚,這才想起來問:「那現在什麼情況,他真是來找你的啊,他怎麼說啊,還想繼續的意思?」

  鍾晚停頓兩秒,沉重地點了下頭:「應該是。」

  吳邈邈也徹底忘記桌上拆到一半的烤鴨了,「那你怎麼想,要繼續嗎?天哪,你才回來半個月,不會又要回港島了吧!」

  鍾晚緊抿了抿唇,堅決地說:「不會。」

  「可能…他也就是一時興起,明天早上一睜眼,說不定又覺得沒必要了。」

  吳邈邈都先給她潑冷水:「可能性不大…港島到京市多遠啊,他又不是閒人,如果是一時興起,都不會飛這一趟。」

  鍾晚頭痛地站起身,悶得喘不過來氣似的,去把全部窗戶都打開。

  吳邈邈歪著腦袋,開始出餿主意:「其實,你不是也挺想他的嗎,那就繼續唄。人生嘛,本來也沒多少東西是能抓住的。」

  鍾晚背對她站在窗邊,清爽乾燥的風撩起她的頭髮。

  如果沒有盧文茵的經歷,她也許會這麼想。

  但目睹過那一切,而且就發生在她最親近的人身上,她不願再放縱自己跟梁序之有更多的牽扯,否則,不止她承受不起後果,她也無顏面對盧文茵。

  再者,梁序之對她的感情也不一定與她相同,也許只有掌控與占有。

  今晚之後,她更加確信這一點。

  窗外忽然飛來一隻鳥,撲騰著到了這面玻璃上。

  鍾晚下意識伸出手,但隔著一層玻璃和金屬網制的紗窗,連一縷羽毛都摸不到,看著那隻鳥又撲扇著翅膀飛遠,最終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梁序之住在頂層的總套,林叔正在客廳幫他整理文件。

  剛刷開房卡進屋,他手機就響了,梁承安打來的電話。

  梁序之微一蹙眉,接起來:「有事?」

  這麼多年過來,又經歷兩個弟弟和集團種種利益紛爭,他們父子倆最後的體面也消失殆盡。

  梁承安在電話里質問:「老爺子葬禮剛結束,你又跑哪去了,一大家子人現在跟沒頭蒼蠅似的,各家的人這兩天往家裡跑,你人不在算怎麼回事。」

  梁序之:「那您是做什麼的?論輩分,也應該是您接待吧。葬禮從頭到尾都是我和梁家逸操持,梁家的遠親也都打點過,集團的事離不開人,我不可能成天在老宅守著。」

  梁承安:「我可聽董事辦的人說,你跑京市去了,京市有什麼工作是需要你親自到場處理的?」

  梁序之冷笑了聲:「我需要跟您匯報嗎。」

  梁穆遠最後算是被梁承安氣到心臟病發作去世的,怕是因為心虛,前些天葬禮上樑承安都沒怎麼露面,他另外兩個兒子又是取保候審才得以出來,他就甩手掌柜似的,大事小事全都交給他這個私生子應付。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梁承安也沒力氣跟他再吵,嘆了聲氣,先讓步道:「你不在,就讓家逸先回家待著,跟其他家那些老頭,我也說不上什麼話。」

  梁序之最後丟下一句「你自己跟他聯繫」,就將電話掛斷。

  林叔在旁邊也嘆一聲氣,心道,梁家這爛攤子,還好有梁序之在。不然都說富不過三代,到他這代也就該徹底沒落了。

  梁序之走過來,從桌上拿起一份杭市的招標文件,坐在沙發上翻閱著。

  片刻後,等他將文件放回去,林叔試探著問:「鍾小姐那邊…怎麼樣?」

  梁序之輕嗤道:「她好得很。我再晚點過來,小男朋友估計都找到了。」

  「……」

  林叔不好發表評價,靜了會兒,又轉而問:「您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京市,我去讓人訂航線。港島那邊…就算不管家裡的事,老爺子去世,集團的工作堆得也多,小秦打電話來問過好幾回了…」

  他斟酌著暗示道:「旁的事,可能急不得。」

  梁序之擡頭揉揉眉心,鮮少有這樣煩躁的時候,拿出煙盒,卻發現找不到打火機,怕是落在鍾晚那裡了。

  林叔及時看到,遞給他自己那隻。

  梁序之深深吸了幾口煙,微眯眼,屈指點點剛被他擱在一邊的文件:「兩天後,先去趟杭市,把這個項目拿下來。跟秦助說,讓他也聯繫杭市的分公司,做好準備。」

  林叔不太確定地問:「杭市?您親自去?」

  梁序之輕「嗯」了一聲。

  林叔沒再說話,掃了眼那份文件,看到上面一棟政//府規劃要拆了招標重建的商貿大樓。

  他還記得前些天查到的鐘晚的動向,那棟樓,似乎是他們話劇團正在租用的場地。

  「好,我去安排行程。」

  林叔在心中暗嘆了聲氣。

  誰知道,這是否又是一段孽緣呢,跟當年一樣,他同樣無能為力。

  **

  頒獎禮當晚,鍾晚他們演出的《真愛》獲了金獎,獎金對於劇團的發展來說倒是微不足道,獲得的名氣也是同樣。

  大概只有業內人士會記得這個獎項,再或者,他們劇團日後宣傳的時候能加上這樣一個title。t

  那天的晚會上並沒有看到梁序之,張老師也以為心心念念的贊助就要黃了,誰知道頒獎結束,他就被主辦方的老師留住,約去另一棟樓的辦公室談事。

  劇團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都好奇他們會談什麼,等張老師在微信群里一出現,就迫不及待地打探情況。

  張老師用語音回覆說,就是上次要他們加場的那位老闆,有意向給劇團贊助,能提供的資金在八位數,但需要簽個協議,劇團的運營和演職、管理人員的聘用都需要聽從他們那邊的安排,以後演出場地內外也要印有他們要求的GGlogo,除贊助成本外,利潤三七分成,協議期限是十五年。

  群里的人幾乎全都同意。

  [沒問題啊,這不就相當於我們從小作坊變成專業團隊,以後有靠山了嗎!]

  [這麼多錢砸出去,肯定能紅吧?其實線下話劇演出也挺有前景的(個人認為)。]

  [資本的力量要砸暈我…我願意!i do!]

  只有鍾晚和吳邈邈沒回復。

  兩人正在酒店附近的餐廳,因為張老師臨時被叫走,原本約好的慶功宴也又推遲,結束後,她們就自己找地方去吃了晚餐。

  吳邈邈看著她:「你家大佬…這是什麼意思啊?」

  鍾晚都沒心情糾正她的用詞了,只搖了搖頭:「…不知道。」

  吳邈邈:「你同意簽約嗎?」

  鍾晚悶悶地說:「不同意也由不得我吧,大家都願意。」

  劇團里的演員都是剛畢業,熱愛表演事業,又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認為懷才不遇,她怎麼好開口勸大家放棄這樣的機會。

  吳邈邈思忖著道:「你說…如果你退出劇團,他還會給贊助嗎?」

  鍾晚想了想,便也抱了這一絲僥倖的心裡,在微信上私聊張老師問:[那位老闆,有說必須劇團現在的全體演員都遵從協議安排嗎,還是可以有例外?]

  她欲蓋彌彰地補了句:[現在我們團的演員,也有好幾個都是兼職的。]

  張老師很快給她回了電話:「晚晚啊,其實我也猶豫,主要是擔心你跟邈邈。對劇團里大部分演員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對你來說,肯定就是束縛。」

  「十五年太長了,但期限那邊沒給商量的餘地,把你捆在團里十五年,才真的是在浪費人才。一個女演員的青春才多久啊…」

  鍾晚一時間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沒想到張老師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率先就為她的前程考慮,想到了這一層的顧慮。

  張老師又道:「不急,那邊給我們考慮的時間也寬裕,等回杭市再做打算吧,你也好好想想以後得事。」

  「劇團就算沒這筆贊助,等那棟商貿大樓拆了,拿到提前結束租期的補償款,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場地,也能維持下去。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事是應該我來權衡的。」

  鍾晚緊咬了下嘴唇,擠出幾個字:「張老師,真的謝謝您…我會好好考慮的。」

  那一霎那,她幾乎都要決定,把自己賣給梁序之,換整個劇團演員們的前程了。

  還是吳邈邈將她的思緒拉回來些,問:「張老師是不是還在愁新場地的事啊?」

  鍾晚點點頭,給她比劃了個數字:「他上次跟我說,租金大概要這個數。」

  吳邈邈「嘶」了一聲,劃著名手機翻自己銀行卡的存款餘額:「如果沒有大佬的贊助,我這也能出一些。」

  鍾晚:「我也可以。」

  吳邈邈按著手機上的計算器簡單加了加,說:「好吧,雖然也是杯水車薪。但現在的場地退了不是還會有退的租金和補償款嗎,再加上,應該夠租新場地了,就是可能面積小點、設備簡陋點。」

  鍾晚終於扯出一抹笑,「那我們回去跟張老師說。」

  吳邈邈拍了下她肩膀,裝模作樣的嘆氣,笑道:「我們居然是團里最有錢的兩個人了!」

  雖然能基本解決問題,但鍾晚難免還是愧疚:「…但有了他的贊助,團里的演員們也許真的能在行業里嶄露頭角,實現他們的夢想。」

  吳邈邈:「什麼呀。你應該反過來想,如果不是你在,那位梁先生也不可能贊助張老師的小劇團。憑什麼犧牲你來成全別人啊,你本來就有拒絕的權利。」

  「雖然…」她頓了一下,很真誠地說:「他真的好帥,而且好有氣質,我完全沒覺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種犧牲。」

  「……」

  .

  回杭市後,張老師也暫時沒提贊助的事。

  《真愛》在戲劇節上獲了金獎,回來也多少還是要演幾場的。

  跟先前一樣,最近的每場也都是座無虛席。

  鍾晚也暫時沒去想跟梁序之有關的事,每天只管把戲演好,回公寓就跟著吳邈邈一起剪輯視頻,偶爾去排練廳跟張老師和其他演員討論即將排演的新戲。

  只是,這樣短暫的平靜沒有持續多久。

  五日後,一紙文件下來,他們的商貿大樓要關閉準備拆除了。

  新商場的招標已經完成,各種未結清的款項和拆除事宜依照合同協定,都由中標新商場的承擔。

  鍾晚在那份文件上看到了萬泰集團的名字。

  因為他們劇團勉強算是利益相關方,她連招投標的合同電子版都在張老師那看到了,末尾簽章的那欄,寫的是梁序之三個字。

  那一刻,鍾晚心底升出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商貿大樓突然關閉,意味著他們劇團原定最近演出的劇目安排都要取消。

  張老師也成天忙裡忙外開始尋找新的場地,只是,還缺一筆退還的租金和補償款。

  他聯繫了萬泰杭市分公司的負責人,那邊回復,這筆款項公司財務還在走流程,具體能發放的時間不確定。

  但就算延期,他們也會按原有租賃合同的約定加賠滯納金。

  可這錢要得切切實實拿到手裡,劇團才能付新場地的租金。

  否則,拖個數月一年的,團里那麼多人也得耗著。沒有場地就不能演出,沒演出就沒收入,再拖下去,劇團演職人員們的工資都發不下來,直到大家另謀他路解散。

  往後一周的時間,鍾晚眼睜睜看著張老師頭都急禿了,本就年過六十的人,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一倍。

  這天三人約了頓午飯,吳邈邈問:「這種情況,不能跟銀行貸款嗎?」

  張老師滿面愁容道:「問過了,需要抵押。我原本想著把家裡的房子抵押了,杭市的兩套房子現在能值不少錢,但我夫人那邊…」

  「那房子是她打算留給兩個孫女的,之前我把存款都用來投資折騰劇團,我們就因為這事吵過一架。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我再抵押房子,這婚就得真離不可。」

  鍾晚坐在張老師對面,心臟就像是被尖尖的鑷子揪起來一樣難受。

  這頓午飯,吳邈邈陪著張老師借酒消愁聽抱怨,鍾晚一句話都沒說,直到最後張老師準備回去,她忽然開口:「…我來解決吧。」

  張老師酒喝多了有點暈,緩慢轉過頭,嘆聲問:「你能有什麼辦法。沒事,最差不就是劇團解散,我想過了,也沒什麼接受不了,我一把年紀還來當文青,代價也得承受。」

  鍾晚只說:「我在港島拍戲的時候是簽在萬泰,那邊…我有點關係可以用。」

  「您放心就好,這事能解決。」

  .

  在張老師茫然的視線中,鍾晚結了帳,獨自出去,打了輛車。

  上車後,她坐在後排,從通訊錄里翻出先前存的梁序之的手機號,這次幾乎沒猶豫,就撥過去。

  片刻,對面就接通了

  鍾晚語氣沉靜,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見你。」

  梁序之嗓音沉緩,淡笑了聲,有些漫不經心地語氣:「這不是巧了。我剛到杭市,現在還在機場。」

  「你想在哪見我。」

  鍾晚默了兩秒,「就機場吧,我十多分鐘到。」

  梁序之的聲線恢復了往日的淡漠,平聲道:「林叔會把具體位置發你。」

  鍾晚按下掛斷鍵,在軟體中修改了目的地,就將手機扔到一邊。

  她早該想到的。

  以梁序之的地位和能力,想讓她妥協,想捏住她的軟肋,真的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就算不是劇團,還能是深城的魏思瑩和魏阿姨。

  鍾晚靠在座椅上,緩慢闔上眼,準備迎接即將發生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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