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2024-09-14 23:25:08
作者: 林海潮聲
消息
結婚後最重要的事肯定是度蜜月了, 陳茉在其他核心員工的哀嚎下拼湊到一周的婚假。兩人先去了帕亞斯,袁睿思好脾氣的任由雪場員工挨個擁抱祝福,並在他們的歡呼中當了一回散財童子, ——雙倍月薪。
然後拉著陳茉飛到馬爾地夫享受日光浴。
到了馬爾地夫陳茉就後悔了, 他們出遊的時間段選的不太好,歐洲還在冬季,很多人都選擇在這個時間休年假帶著家人去海灘城市度假,飛機票一票難求。她看著來馬爾地夫的機票還剩幾張, 再加上各大社交媒體上吹它有多好玩、海水多清澈,立馬就追定了。
誰知道這裡就一丁點大地方, 島嶼出行也不算便利,還沒三亞好玩, 消費也高的出奇——用美元結算還是挺划算的。
可能是因為在國外沒有熟人, 袁睿思倒是放鬆不少, 她第一次見他裸著胸膛穿沙灘褲的樣子,他有健身的習慣,肌肉練的剛剛好, 皮膚也很白,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之後,這一點後悔也消散了。
蜜月哪裡都能度, 只要人對了,去哪裡都行。
他們住在星級酒店吃喝不用操心, 白天可以出去曬日光浴, 沙灘上到處都是比基尼美女,陳茉想曬太陽又怕曬黑, 她第一次出門沒經驗,拉著袁睿思給自己塗防曬霜。
他們分工合作, 她塗胳膊腿,他幫她塗背,可塗著塗著他就解開她的系帶,從背後壓低她的腰,他好像格外中意這個樣子,夸陳茉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
陳茉親眼見到日光轉移,芭蕉葉的陰影從這邊走到那邊,她說空調製冷太好,他就拉來被子蒙在身上,她又說太熱,他嘆息道:「真拿你沒辦法。」於是放開她走過去,他們住的這個星級酒店是中央空調,但室內也有一個按板可以自由調配溫度。
她趁著這個時間跑到浴室,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顫抖著坐在馬桶上打理自己,因為他有做防護措施,她處理的也相對容易。但再容易也抵擋不住他再次推開門。
陳茉一邊抽氣一邊哄勸他出去玩,她心疼他在投行壓力大,那群衣冠楚楚的精英都是高階表子,勾心鬥角、橫刀奪客戶的手段一個不拉,他好不容易能度假輕鬆一下,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酒店。
重擊。
為了佐證自己這些話的真實性,她還背誦社交媒體上吹噓馬爾地夫的美文,夸這裡的海水有多好多清澈,在這樣美麗的島嶼上,她穿著波西米亞風長裙,他穿人字拖走在路上享受被微風吹拂過的愜意不好嗎?
她說:「我知道你喜歡看我穿裙子的樣子。」
頂()磨。
最後在她哀求聲中,晴空才捨得施捨雨水,浴室再次響起水聲的時候,她已經脫力了,任人擺弄輕笑。
陳茉一覺睡到第二天,太陽快要下山,不冷不熱,他牽著她出門找海鮮。馬爾地夫雖然是海中的島嶼,但除了金槍魚、石斑魚等魚類,海產資源並不算豐富,很多都是國外進口的,兩個中國人到馬爾地夫坐在印度人開的餐廳吃國產的螃蟹和小龍蝦,人生真是奇妙。
更奇妙的是衝浪。
陳茉之前連他用滑板帶人都害怕,領了證後竟然可以跟著他一起衝浪,當然她是不會的,一切都要從頭學起,兩塊衝浪板,他丟出去就能玩,她卻在教練指導下爬上去、站不穩、掉下來、嗆口水、再爬上去。
也許是見她太可憐,袁睿思主動當起了她的教練,在一個大浪打過來的時候,直接帶著人跳上去,陳茉瞪大眼睛,由他帶自己迎浪而上。
穿越浪花捲起的真空通道時,她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到了水族館,甚至伸手摸了摸捲曲的海水,沖他驚喜道:「流動的,但就是不會掉下來。」
可她這句話一說,袁睿思就分心抱著她笑,浪打下來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沒有逃出去,兩人都淋成落湯雞。
陳茉尖叫:「我塗了防曬霜!」
袁睿思安慰她:「沒關係,我看過了,環境友好的,不會污染海水傷害生物。」
但是這個防曬霜不防水,真的就這麼神奇,宣稱專為海洋設計的防曬霜竟然不防水!陳茉上岸後看著臉上乾涸的白印,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抓住袁睿思的海灘風襯衣頂在頭上,大方的任由丈夫的胸膛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
袁睿思讓她還衣服,她理直氣壯道:「男人被看一眼又不會死!」
……
也許是同居史太長,陳茉真覺得婚後跟婚前沒什麼差別,但她重新開工後,發現工作室眾人開始頻繁提起她的另一半。
先是做PPT陳述時,陳茉發現自己的名字被改成了茉·陳·袁,她是少有的一直堅持用原名沒有取英文名的中國人,這跟工作室大眾眼中的中國人形象明顯不符。負責整理工作的小員工心思通透,不僅把陳當成中間名,而且私下還保留了另一個茉·陳的版本,見陳茉看著熒幕停頓,立馬說聲sorry更換上去。
其次就是各種半公事半私人的邀約,別以為出了國就能逃避交際,不論到哪裡只要你想掙錢就必須打理關係。
這些以往對方都說『你某某日有時間過來一起玩吧?』的辭令,現在則換成了『我誠摯的邀請你們夫婦一起共度美好時光』,甚至一些熟人知道她跟袁睿思結婚後,偶爾也會稱呼她為「Mrs.Y uan」。
陳茉每次都在以為自己對美國人足夠了解的時候,又被他們以各種各樣神奇的舉動刷清自己的印象。
美國是個以白人為主的移民國家,宗教信仰駁雜,猶太教、□□教、印度教等等等等,但總體還是基督教的地盤,即使步入新時代女人婚後隨夫姓的傳統依舊沒多少改變,人們也是默認如此稱呼。
菲歐娜教陳茉:「如果覺得這樣稱呼讓你感到不爽,你可以在各種公開場合強調自己沒有更換身份證明,以後請還稱呼我原本的姓名。」
但這樣勢必會讓他們的腦子懷疑:哦,你們夫妻感情不好吧?抑或是,你是個女權鬥士吧,我懂我懂。
前者是很開放的帶你去各種聲色場所,並且拍著胸脯保證『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今天你就放心嗨吧,我保證你丈夫發現不了』,後者就是每次交流都花費大篇幅跟你聊女權聊人生、順帶感嘆一下美國的先進、東亞女性的痛苦,囉嗦到陳茉原本可以一個小時就溝通完的內容,現在至少半天起步,有時候聊嗨了他們走前還說『下次再聊哦,我帶你去參加某某沙龍!』。
這讓在工作室混出一點名頭,不得不替班傑明分擔一點社交任務的陳茉無語不已,也開始拿出班傑明糊弄人的樣子,每每遇到他們都微笑、點頭,不論他們講什麼,都說:「你說得對。」
一個耐心的傾聽者總是比較受歡迎。
陳茉如此後就有人誇他們夫妻感情好,還有熟人問他們什麼時候要孩子,還說一個小孩比較孤單,最好要兩個,當然你們如果要更多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美國人真的不是被魂穿了嗎?陳茉每每回去都跟袁睿思吐槽:「他們是不是也來中國留過學?」
袁睿思對此習以為常:「開放的開放,保守的保守,先進的先進,落後的落後,他們一直都是這個樣。」而且大概率互不干預,因為你的鄰居很可能有持槍證哦~訟棍國家殺人不償命哦~
陳茉習慣後就順水推舟帶著袁睿思去應酬,袁家對他的栽培沒有白費,他正好會高爾夫這些貴族運動!多好,她舒舒服服跟太太們坐在那裡喝茶,讓男人都去搞那些無聊的東西吧。
就這樣袁睿思在陳茉社交圈拉到幾個客戶,他拿到抽成的時候看的她都要驚呼,紐約富人個個都是肥羊,她摩拳擦掌主動要求他帶自己融入他的社交圈,一次兩次的還算生疏,要是日日常相見,以後他們想做的事正好在她的領域,能不找熟人問問嗎?
那麼多企業在央視投放以秒計錢的GG也是這個道理。
袁睿思當然說好,他婚後對她真是寵到一個新高度,幾乎沒有不好的時候,陳茉這邊剛說完,他下周一就帶著她參加了一個派對。
可惜她忘了他混的什麼圈子,本以為進了投行之後會有長進,但跟他玩的最好的還是那群『結婚就是讓我死』的黃金單身漢,鑽石公主也有,——好像也只有這群人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舉辦派對了。
黃金單身漢基本都是以戴維為代表的那個死樣,這次他也赫然在列,看見陳茉過來玩還在百忙之中沖她眨了眨眼。袁睿思帶著陳茉過去打招呼,單身漢、公主們都很客氣的恭維一番,保證會帶著人好好玩。
與陳茉相比,這群公主明顯都對她丈夫更感興趣,袁睿思一走,她們或親熱的貼來或窈窈窕窕的端著酒杯在一旁觀望,不等陳茉調出笑臉,上來就是問:「你能跟我分享嗎?」
分享什麼?
公主們嘆息:「這麼給力的一個男人,還沒睡到就結婚了,看得到吃不到真糟心啊。」
這個陳茉也可以理解啦,她沒來紐約前見過萊恩,來到紐約後除了戴維工作上接觸的帥男也不少,袁睿思真是這群人裡面的佼佼者。西裝革履帶著金絲邊眼鏡不茍言笑的樣子,真能讓人滴答滴答流口水,他同事甚至還調侃:「別人業績憑實力,睿思憑臉皮。」
這裡的臉皮也可以翻譯成皮相,外人的肯定讓陳茉有理由相信不是她濾鏡太重,她真沒覺得哪個能比過他的,這樣的人偏偏還事業有成、潔身自好,簡直堆疊了無數buff,他跟妻子感情越好,越是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誰不喜歡拉守貞者墮入迷途?
上流社會想要有多下流就有多下流,換性-伴侶、換-妻的都是正常人,還有些變態的玩法陳茉只是偶有聽聞就震驚的不行,在公主們玩到三四十歲玩不動才肯點頭結婚的常態下,她欣賞她們的瀟灑不會對她們抱有敵意,但始終保持警惕。
她們直接奔放。
她也爽快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跟他結婚的,誰都不准跟我搶!要是我抓到誰跟他上床,我一定活剝了這個表子!」
公主們圍著陳茉哈哈大笑,引得在場男士目光看過來,戴維說:「jasmine真是個妙人,只要她想,似乎能搞定任何人,沒看那群大小姐也被她征服了嗎?」
戴維學數學,現在跟袁睿思是同行,對,華爾街就是這麼奇怪,他們很多操盤手都是數學出身,只要有校友引薦,他們可以做任何事,當然,這個法則也適用於美國社會上的一切職位。
袁睿思讀研的時候還能借著讀書拉開他跟陳茉的距離,但兩人成為同行後社交圈重合,根本避無可避。戴維起了這個奇怪的稱呼對外人彰顯自己和陳茉的親密,袁睿思也沒必要粗魯到跟他上演一場全武行,他只是在眾人瞧好戲的目光中撥弄了一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們在教堂舉行儀式的時候用的鑽戒,珍稀的粉鑽華麗異常有價無市,陳茉自從搜到它價格後就不肯再戴了,一直說:「袁睿思,有這錢你還不如直接送我房子!幾輛布加迪威龍戴在手指頭上,我真怕折壽。」
她為此特意買了一個保險箱,鑽石戒指用完就放進去,私下用他送的那對茉莉花耳釘做成琥珀對戒,一人一隻,日常佩戴又親密又有意義。
果然,他一轉動戒指,他們的目光就又轉移了,還有人專門走過來拍了拍戴維嘆氣:「你來晚一步啊,jasmine的心可在那小子身上呢。」
這人說完,大家也是一陣笑,誰都不會相信花花公子有真心,當然戴維也自認沒有多少,他只是有點可惜,在袁睿思冰冷的目光中看了陳茉一眼,要是早一點遇到就好了,至少能談場戀愛啊,哪跟現在看一眼就要被人剮掉一塊肉。
戴維搖頭喝下一杯特調雞尾酒:「可惜可惜。」
陳茉堅持跟袁睿思出席幾次活動,大家看她有交際的意向,下次不用通過袁睿思,她也能收到一兩個邀請了,經過一陣刻苦努力,她還是在他那些或正常或不正常的交往人群中撈到幾個客戶,至此終於心滿意足。
這天正跟袁睿思炫耀自己年終獎和可觀的分紅:「我給你買百達翡麗!」幾百萬的咱買不起,但幾十萬的還不是小意思!
袁睿思含笑道:「掙得這麼多?」
陳茉謙虛一下:「肯定沒有你多,但是跟我之前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我覺得自己努力這麼多年應該也可以稍微養你一會兒。」
她說著真找來一個捲尺量袁睿思的手腕,量完又覺得反正都拿出來了,順便又替他量了一下個子,明明是她要量,最後卻悲憤的拿著東西指責他:「為什麼你腿這麼長?男人要這麼長的腿幹什麼,還不如加在我身上。」
她的身高再加上一米二真成巨人了,袁睿思抱著這個大寶貝心裡暖洋洋的,暖到他對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都有些無法開口,因為他說:「父親要我們回去,……說是要回去舉辦婚禮。」
袁先生今年住了一次院,在這個敏感的時間宣召早已被社交場遺忘的小兒子回國,不僅是外人,就連袁睿思也在想:爸爸,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有些沉重,卻也不想逼她:「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推一推,反正已經領完證了……」
「去!」陳茉打斷他,斬釘截鐵道。
在袁睿思的停頓中,她說:「他也是我爸爸,如果他真的只有這個心愿,我們無論說什麼也要滿足。」
袁先生住院那段時間,陳茉真的一閉眼就能想起陳父臨終前的樣子,那時候她至少還能守在醫院,如今卻連見一面都難。袁先生與她的種種溫情一直銘記在陳茉心中,她這時候跟袁睿思說話還能想起他說的那句「這樣不合禮數,會委屈你的」。
這世上心疼她受委屈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袁先生也越來越老了,人老的時候跟年輕時候的想法真的不一樣,像班傑明,步入五十歲後突然開始囉嗦,一改強硬的作風,從整天動輒責罵下屬變成偶爾進辦公室給小員工發甜甜圈。
陳茉不止一次聽到班傑明後悔他的強硬,「我曾經有一個很好的工作夥伴,也是我的朋友,我們創辦了一家公司,發展的遠比現在這個好,但後來意見不合、一拍兩散,他搬到瑞士,我們再也沒有來往……」
也許袁先生就是想小兒子了呢?
她握著袁睿思的手:「最好的結果辦完婚禮還可以回來,如果不行,也有我陪著你。」
陳茉目光堅定又柔軟,袁睿思萬千言語都化作一聲嘆息,只能摟著她,任由冬日難得的陽光傾灑在兩人身上,留下一道相互依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