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

  創造

  「師兄, 」蕭重離深吸一口氣說，「你覺得我這麼大的人，能扮成你……兒子？」他實在說不出胥清與白石劫的兒子, 雙重受辱。

  胥清看著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蕭重離, 陷入了沉思, 「確實不太像……」

  「不如反過來, 師兄你扮成我的兒子？」蕭重離故意道。

  胥清一愣, 看看白石劫, 思考須臾說：「也不是不可以。」

  白石劫：「……」

  蕭重離：「……」

  

  胥清又說：「我可以用縮骨幻形術縮小，然後你們一個演我爸爸，一個演我……媽媽？」他看著個頭差不多的蕭重離與白石劫，再次沉思，「你們誰當媽媽？」

  白石劫淡淡道：「你可以既當兒子又當媽媽, 我是你爸也是你老公。」

  「……」聽上去像亂那什麼倫，胥清惡寒一抖。

  白石劫又道：「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扮成一家三口，不能哥嫂帶著拖油瓶弟弟？」

  胥清：「對哦，那我演拖油瓶好了。」

  白石劫與蕭重離對視一眼，視線剛一觸碰就迅疾移開。蕭重離問：「你們是怎麼到陶越國的？」

  「自然是飛過去。」胥清說。

  「又是怎麼到遺衣族的？」

  「從湖底……」胥清一頓，他連跨兩國，好像都沒有用到通行證。

  為了方便行事，臨走之際, 白石劫讓人偽造了通行證, 但都沒有用上。

  蕭重離道：「修道之人, 自當遨遊天地，不受國界約束。」

  東淵大陸是有這麼一條隱形的規則, 道門中人只要不是竊取他國情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反正想要阻攔能夠飛天遁地的道門中人也不容易, 又不是每個國家都有東淵與青荒的實力，可以限制兩族的出入。

  胥清豎起大拇指，「還是師弟高明。」

  蕭重離道：「帶路。」

  胥清就把他帶到了遺衣族的淡水湖邊，說：「我們可以從湖底，通過地脈源穿過去。」

  蕭重離眉心微蹙，道：「地脈源是大陸根本，不可隨意亂動。」

  「地脈源那麼廣，我都沒看到是什麼樣的。」胥清說，「也許走的不是地脈源，而是地脈水。」

  白石劫淡淡道：「地脈源既廣且深不可測，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蕭重離道：「遺衣族自古看護地脈源，典籍中多有記載，就在你拿的那兩本書里。」

  白石劫不置可否。

  胥清問：「你拿了藏書閣的書？」

  白石劫攤開手掌，兩本薄薄的古書顯現，封面寫著「地脈上」與「地脈下」，「太子殿下倒是耳聰目明。」

  蕭重離道：「屬於東淵的東西，妖王恐怕不太方便帶走。」

  白石劫笑一聲：「我只是想拿去烏乞族對比一下，是否一模一樣。若是一模一樣，又是誰留下的。」

  胥清驚愕地問：「烏乞族也有這書？」

  白石劫道：「烏乞族的地下，也有地脈水與地脈源。」

  蕭重離肅了臉色，「烏乞族還在？」

  白石劫：「若無烏乞族，哪來的遺衣族？——或者說，兩個部族都不是真正的烏乞族，卻有著與烏乞族一般無二的特質，都源於烏乞族，這是為何？」

  蕭重離回答不出。

  白石劫又道：「兩族同有看護地脈源的責任，都有神樹，書籍、文化、歷史，無一不證明，他們來自同一處。難道太子殿下不好奇，究竟是誰，創造了他們？創造東淵與青荒的歷史？」

  蕭重離道：「開創我東淵的，自然是初代國君，蕭鈞澤。」

  聽到這個名字，胥清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在哪裡聽過……

  在很多歷史書里，並不會直接提及東淵初代國君的真名，而是以「神武帝」來稱呼。他開創東淵盛世，萬年不衰，是名副其實的千古一帝。

  後來也只有國師神光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那青荒又是誰創造的？」白石劫考場老師似的提問。

  蕭重離認真想了想，說：「血菩提？」

  血菩提是上古大魔，也是東荒大陸迄今為止唯一的大魔，比大妖還要強大十倍不止。可以說，在蕭鈞澤沒有出現之前，血菩提就是統治大陸的魔頭。

  只是後來血菩提還是被蕭鈞澤殺死，之後的青荒就亂了許多，直至魔君降世。

  這魔君打著血菩提傳人的稱號，在青荒橫行千年，以為自己牛得不行，東淵又失了千古一帝蕭鈞澤，只有國師神光坐鎮，於是大張旗鼓地攻打，然後就被神光打爆了。

  仔細一想，幾萬年前的東淵，真是能人輩出，青荒妖族見了都要繞道。

  胥清想，如果蕭鈞澤還在，或者神光還活著，現在肯定沒他什麼事了。

  如今，疑似神光轉世的白石劫，是青荒妖王……難道這就是天道輪迴？？胥清覺得沒那麼簡單。

  白石劫道：「烏乞族起源於青荒的地界，六萬年前，兩族並沒有明確的分界線。後來東淵國君創立東淵，將妖族盡數驅逐至青荒，烏乞族那時已經滅絕。但過後不久，烏乞族又回來了，與此同時，東淵有了遺衣族。這些事，即便是蕭鈞澤，也絕無可能一人辦到。」

  憑空創造一個種族，這恐怕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蕭重離深思道：「也許這些族人，本身就流著烏乞族的血脈。」

  「也許吧。」白石劫道，「但還有一個可能——起死回生。」

  「能夠起死回生的，就是沒有死。」蕭重離很唯物主義地說。

  胥清：「……師弟你要不要去烏乞族的秘境裡看看，什麼叫滅絕，連一隻鳥都沒了。」

  真正的烏乞族，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滅絕了。

  要說現在的烏乞族與遺衣族是分支，似乎也可以，但誰知道呢。大魔出手，胥清不太相信血菩提會手下留情。

  便是白石劫都知道斬草除根，才有了他如今在青荒穩固的地位。

  白石劫也不急於辯駁，道：「烏乞族人使用靈力，但在古早的歷史典籍中，有過許多關於傀儡術的記載。人死後若是復活，活著也是如同行屍走肉，如傀儡。經過數年才能逐漸擁有神智。」

  蕭重離：「荒謬，你是說他們都是從傀儡演化而來？」

  白石劫：「狐貍都能修成人身，傀儡為什麼不會變成真人？誰又能證明，自己不是傀儡？」

  「……」

  胥清簡直要被說服了，「照你這麼說，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傀儡。」

  白石劫：「有爹養有娘生的大概率除外，就算是傀儡，也是祖上十八代了。」

  「傀儡還是生孩子？？」

  「石頭裡都能蹦出猴子來，傀儡為什麼不能生孩子？」

  「……有道理。」

  蕭重離道：「胡說八道。」

  胥清表示理解，是個人都不願懷疑自己不是人。

  白石劫笑一聲：「還認真了，女媧造人都沒這麼糊弄的。」

  「？？」胥清面無表情，「所以傀儡術是假的？」

  「傀儡術是真的，人就不知道了。」白石劫沒把話說死，「太子殿下還要懷疑我們圖謀不軌？」

  胥清說：「他是懷疑你，不是懷疑我。」

  「寶貝，夫夫一體。」

  「……」

  蕭重離道：「既然你們只是好奇地脈源與烏乞族遺衣族的關係，我沒什麼好說的，在我沒有將你們視為入侵者之前，走吧。」

  胥清心碎，「師弟你真懷疑我啦？」

  蕭重離不看他，「師兄已為人夫，自然處處向著別人，胳膊肘往外拐。」

  胥清冤枉，「我沒有！」

  蕭重離：「那你為什麼打白石劫那麼輕，打我就那麼重？」

  「……我真沒有！！」胥清要冤死了，「是白石劫皮糙肉厚，哪像你養尊處優，呸呸，我的意思是你細皮嫩肉……」好像還是不對。

  蕭重離趕人：「你們走吧，我眼不見為淨。」

  「……」

  胥清委委屈屈，「師弟，你別跟師父說你遇到我。」

  蕭重離：「我沒遇到，你只是在跟白石劫度蜜月。」

  胥清：「沒度蜜月！」

  這要是蜜月，也太驚心動魄了。

  白石劫攬住胥清，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消失在原地。

  蕭重離擡頭看去，在湖邊站了會兒，走回遺衣族的村鎮。通訊器適時亮起，那邊是除妖部部長的聲音：「殿下，我們搜了整個遺衣族，並無任何妖魔痕跡。」

  蕭重離道：「繼續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是。」

  蕭重離走回遺衣族，就開始辦自己的事，他一路走，一路眼觀八方，除妖部大多是經過訓練的普通人組成，不像正宗的道門中人，有著格外敏銳的洞察力。

  蕭重離更是道宗數一數二的翹楚之輩，他的眼睛更比其他人亮上許多，感官也更為靈敏，他看過的地方，就像被透視，隔著厚厚一堵牆，一扇門，他也能感知到裡面有什麼。

  尤其是妖氣。

  忽然，蕭重離停下腳步，看向一家酒樓。

  這家酒樓生意格外興隆，門庭若市，老闆娘親自招呼客人，大堂里的桌子都用屏風隔開，她一桌一桌地上茶，說些喜慶話。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屏風，與晃動的人影。

  蕭重離感到了一股濃烈的妖魔氣息，就在大堂中。他手中倏然化出將星劍，氣勢凜然走了進去，老闆娘見了都不敢打招呼。

  蕭重離無視閒雜人等，徑直一劍劈向裡面的一桌——

  刺啦又轟隆的一聲，屏風與桌子從中裂成兩半，飯菜砸了個稀巴爛。

  胥清坐在桌前，目瞪口呆。

  對面的白石劫姿勢優雅，手上還拿著筷子，像是要給胥清夾菜，他轉過臉，輕飄飄吐出一句：「太子殿下，有病？」

  蕭重離：「……你們不是走了？」

  白石劫：「我的寶貝餓了，吃個飯再走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