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綠柳鎮，鎮子不大，但是人口不少。

  每年六月初六都有一個廟會，小鎮的百姓圖個吉利。

  文楚是極喜歡這個廟會的，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比平日裡熱鬧，還能賞燈，堪比過年節。

  每每廟會那幾天，家裡總不見她的身影。

  廟會這日，文楚起了個大早，還穿了一件嫩紅色雲紋滾邊裙，整個人看起來明艷動人。

  發頂簡單地繫著一根紅頭繩，又颯又嬌俏。

  文楚喜歡紅色，但她一般不穿，也就是過年過節喜慶的日子才會穿。

  簡單化了個淡妝，收拾好，拿起桌上的劍，就興沖沖往門外走去。

  

  走到謝卿白的房門處，慣性地拍了幾下，向裡面喊道：「小白快走啦，逛廟會去。」

  但是半晌沒有聽到回應，文楚抓著劍看著安靜的院落，「大清早的，人呢？難不成不想逛廟會？」

  正思忖著，正廳傳出了謝卿白的聲音，「師姐。」

  聞聲，她往正廳走去。

  此時謝卿白正在給一個姑娘診脈，眉頭輕蹙著。

  一擡頭，見門口處，文楚走了進來。

  一身紅衣，眉目英氣中帶著幾分俏皮，謝卿白的嘴角不自覺地牽了起來，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歡，亮晶晶的上下打量著文楚。

  只片刻功夫，他便不留痕跡地將目光轉向眼前的患者。

  他將手從女子手腕處的白帕子上拿開手，笑容溫和地對眼前這個，一直盯著他看的女子說道：「看柳姑娘脈象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不過是夏季虛火旺。」

  被稱作柳姑娘的女子，收回手臂。

  一旁的小丫鬟扶著她站起來，才笑著說道：「辛苦謝郎中，沒大問題就好。」

  隨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是個機靈的人兒，見狀就忙說道：「謝郎中，我家小姐日日都睡不好，你看這臉都憔悴了，可有什麼藥能根治？」

  謝卿白正在磨墨，聞聲擡頭看了一眼主僕二人，臉上依舊是不見山水的樣子，他左手撩開右臂的袖子，拾起毛筆蘸了蘸墨漬道：「我給柳姑娘開個凝神的方子，每日早晚服用就好。」

  小丫鬟沖她家小姐挑挑眉，「那可太好了。」

  「客氣了，二位先在這等著，我去拿藥。」

  「多謝多謝。」

  說完他起身往外面的藥房去，經過文楚身邊時眨了眨眼，跟剛剛那文質彬彬的樣子可是判若兩人。

  這小子在外人面前，或者說在他的病人面前，可真是端莊的狠。一旁等著他的文楚忍不住腹誹道。

  文楚認識這個看病的女孩子，她是鎮裡一家柳氏布行的千金柳慧。

  她基本上每隔一陣子，就會跑來看個診，可本身又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是想借病來看看她這個眉清目秀的師弟罷了。

  見謝卿白出去了，柳慧走過來對文楚說道：「文姑娘這身衣服真好看，可是要去看廟會？」

  文楚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柳姑娘還是老毛病？」

  柳慧點了點頭，「是啊。」

  「無妨，有師弟配的藥，定能根治。」

  「是啊，吃了謝郎中配的藥，確實好了不少。」

  柳慧知道文楚和謝卿白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匪淺，她每次來都有意無意地，想從文楚這多了解一下關於謝卿白的事情。

  畢竟文楚看起來，比謝卿白溫和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好接觸。

  見謝卿白還沒回來，柳慧小聲問道：「那，謝郎中也會去嗎？」

  「他呀……」文楚賣了個關子，忍著笑意，扭頭望向門外向他們走來的謝卿白，「你自己問問他。」

  說完，文楚走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來，喝了口茶。

  謝卿白拿著藥回到正廳，遞給柳慧身邊的小丫鬟，「早晚飯前喝一副，不日便能好。」

  小丫鬟最巧，連連道謝。

  柳慧交握著手，伏地身子道過謝後，又擡起頭，看向謝卿白，吞吞吐吐地，帶著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謝郎中要去看廟會嗎？你們要去廟會的話，不若跟我一起，我正好要回家。有馬車也方便些，這裡離鎮子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不等謝卿白說話，

  文楚干忙起身，見有此等好事，正要答應，被一旁站著的謝卿白拽住了。

  他禮貌拒絕道：「不必了，我跟師姐還不曉得什麼時候能過去，柳姑娘身子弱，還是早些回家休息的好。」

  柳慧見謝卿白拒絕的這麼直接，她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掃了掃謝卿白抓著文楚的手，遺憾地道：「好吧，那我就先行離開，不過，等你們到鎮裡，一定要來布行坐坐，我送文姑娘幾套衣服。」

  文楚滿臉堆笑，「一定一定。」

  柳慧在小丫鬟的攙扶下，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看他們出了院落，文楚揉了揉自己的笑臉，抽出被謝卿白抓著的胳膊，一屁股坐回一旁的木椅上，拿起一顆葡萄扔到嘴裡，嘟囔著說道：「小白幹嘛拒絕的那麼快，搭個便車，不比咱兩步行省力啊。」

  謝卿白扯了扯自己因剛剛收藥，捲起來的袖子說道：「步行多好，說不定還能碰到一些好的藥材。」

  文楚聽他那口是心非的樣子，摘下一顆葡萄沖他扔了過去，「你啊，人那柳姑娘多漂亮水靈，你怎麼就不開竅。」

  謝卿白一個傾身，抓住她扔過來的葡萄，塞到嘴裡，揉著有些發酸地脖頸，道：「好看麼，我怎麼覺著都還沒師姐好看。」

  「……」

  文楚聞言，嘴角抽了抽，擡腿就要踢向他，「嘿，臭小子，感情你這是埋汰我呢？」

  「不敢不敢，師姐。」

  謝卿白起身快步向後竄到她身後，又拿起一個葡萄，「師姐在這等我換身衣服，咱就去廟會。」

  文楚咬著葡萄搖了搖頭，「就該讓那些姑娘看看你真實的樣子，看她們還能不能這麼喜歡你。」

  謝卿白哼笑著往外去，「我這樣子，也只給師姐看……」

  聞聲，文楚拿起個葡萄就向消失在門口的謝卿白砸去，那還能砸的到，早溜了……

  「臭小子。」

  不多時，謝卿白換了一身白色捲雲長衫，腰間繫著同款捲雲紋絲質腰帶，腰邊拴著的青色玉佩，真是有幾分貴氣。

  貴氣……這個詞，沒來由的從文楚腦中飄過。

  黑髮束冠，乾乾淨淨長身而立，好一派偏偏少年郎。

  謝卿白站在門口，文楚的角度是逆著光，就看他整個人像個仙人一樣，全身都泛著光。

  文楚吃葡萄的手頓在那裡，走神了。

  心裡也忍不住感慨，這小子真是越長越好看，有稜有角，眉目清朗。如果不是他眼神里那一副挑釁的眼神，文楚真覺著他配的少這裡小姑娘的喜歡。

  「怎麼樣，我這衣服和師姐這身是不是很配？」

  見她不搭話，

  謝卿白走到她跟前，拽拽她的髮絲，「想什麼呢師姐，快走啦。」

  「嘶」

  被他拽疼了的文楚，回過神，「疼。」

  謝卿白笑笑，揉了揉她的頭頂，剛要湊近她眼前，結果文楚起的太急，直接撞到他下巴。

  「啊」

  「好痛」

  兩人皆是一喊，剛剛文楚心裡的那些旖旎，被這一撞，全撞飛了。

  她恨恨地站起身，「你真是，一點好映象不能留給我。」

  謝卿白被說的，「我……怎麼了？」

  她吃完最後一顆葡萄，拍拍手站起身，「沒事，走了。」

  出了屋，文楚剛剛的心思一掃而光，她對著謝卿白伸了個懶腰，

  「看樣子今天去小鎮又能有一番收穫……這天氣是真不錯。」

  說著湊到謝卿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小白啊，你這個樣子，師姐還真擔心你進了鎮，會被那幫小姑娘們生撲。」

  謝卿白知她在調侃，就順口道：「有師姐在，我不怕。」

  說罷就見文楚擡起腳，他忙閃向另一旁，「師姐，我可剛換了衣服。」

  文楚眼睛上下掃了掃他，才收起腳，「進了鎮裡你自己逛，離我遠一點，免得那些姑娘老把我當競爭對手，師姐壓力很大的。」

  「那不行，師姐今天穿的這麼好看，一個人逛，我可不放心。我答應了師父要保護好你。」

  謝卿白哪能如她願，她今天這個樣子，才更讓人放心不下。

  像一朵嬌艷的山茶花，肆意明媚的不成樣子。

  「哼，說的真好聽，是替你師父看著我不亂跑吧。」

  文楚太了解這師徒二人，總把她當個野鴿子，一放出去就飛沒影了。

  她是那樣不靠譜的人嘛？

  謝卿白摸了摸鼻子，「師父是擔心你向上次一樣，玩的太起勁，忘了城門關閉時間，連家都回不了。」

  「我，我那是……」

  說到那一次，文楚立刻泄氣，自覺閉了嘴。

  「算了，一起就一起吧，咱倆保持點距離。你不需要好看的姑娘，別影響我看小哥哥。」

  「……」

  謝卿白黑著個臉，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在她身邊轉了一圈道：「師姐，我聽說這次廟會跟以往都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聽那柳家姑娘說，這次廟會好像有什麼百戲。」

  「百戲？」文楚立馬來了興趣，「那豈不是能看到舞姬了？」

  謝卿白點了點頭，「應該是可以。」

  「那可太好了，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過百戲了，要是爹爹……」她忽然想起什麼，問道：「爹爹今天去哪了？」

  「上山採藥去了，出門前囑咐我，一定要讓我帶你晚上早點回家。」謝卿白如實說著。

  文楚撅了噘嘴，「還說讓爹爹也去看看熱鬧，整日不是咱那小院就是山里，枯燥的很。」

  「師父最不喜歡那些吵鬧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哼，你還不喜歡呢，不也去麼？」

  文楚才不信有人可以完全避世。

  「要不是為了……」說了一半，謝卿白抿了抿下唇，改口道：「我能跟師父比麼。」

  「也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竟沒覺著時間久，就到了鎮門外。

  果真是廟會，此時鎮門口進進出出的，還真是挺多人。

  文楚跟謝卿白進鎮裡，首先就開始找吃的地方。

  街道上熙熙攘攘全是人，謝卿白擔心兩人走散了，就抓著文楚的胳膊。

  在擠攘中，文楚忽然聞到一股濃濃的桂花香，她拉住往前去的謝卿白，道，「小白小白，那邊好像有桂花糕，我們去那邊。」

  「好。」

  話音剛落，後面衝過來幾個人，謝卿白見勢，一把將文楚拽到自己身前，才免了她被撞。

  就這，文楚也還是被撞到了肩膀。

  待站穩了，文楚才拍了拍肩膀，看著在人群里橫衝直撞遠去的幾個人，皺著眉道：「這幾個人真的是……」

  「師姐沒事吧？」

  謝卿白擔心地上下打量著她，見她搖了搖頭才放心下來，「聞味道，桂花糕就在左前方，走吧。」

  有了剛剛那一遭，謝卿白不自覺的將文楚護在身前，畢竟他比她要高壯許多。

  桂花糕的小吃攤前排了幾個人，都是女孩子，見謝卿白和文楚走過來，靠後的兩個女孩子，不時悄悄看著謝卿白，竊竊私語。

  文楚嘆口氣，向後仰著頭對謝卿白小聲道：「小白你這也太招蜂引蝶，這才剛進城。」

  謝卿白眉眼低垂，似笑非笑地望著斜仰著頭，半傾向他肩膀處的文楚，只無辜地道：「那怎麼辦，要不我買個面具帶上？」

  他們看似習以為常的一些小動作，在外人看來倒真是有些曖昧。

  那幾個時不時掃向他們的女孩子，看著此時他們小聲耳語的樣子，竟紅了臉，竊竊私語的更勤。

  他們從小到達就這麼鬧習慣了。

  文楚從小沒接觸過除了他爹和謝卿白以外的男人，再者她那性格大大咧咧，直把謝卿白當弟弟。

  人若沒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對親人難免是會親昵幾分。

  她自然不會覺著有什麼問題，謝卿白對她的心思不純，也就更不會戳破什麼，他巴不得文楚替他擋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花。

  能跟他真有些什麼。

  說完悄悄話，終於排到了他們。

  文楚上前一步，有些興奮地指著各種形狀的桂花糕道：「老闆，這個桃型的桂花糕來一包。」

  「好嘞。」

  老闆的動作很快，不過幾分鐘功夫，就包好了遞給她。

  文楚正欲從腰間掏銀子，卻發現那裡空空的，啥也沒有了。

  「糟了……我的銀子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