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2024-09-14 22:47:02 作者: 時從今呀

  chap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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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折打聽了一番,才知道為什麼趙牧能一眼肯定自己臉上的巴掌印不是趙二扇的,因為趙二三個月前最寶貝的右手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離婚前才剛好,方能拿得穩畫筆,當然是不敢用力甩他巴掌的。

  三個月前,正是趙牧和趙二婚姻經歷巨變的節點。

  秦折聽說是因為趙二查到了趙牧和他結婚的真相,痛不欲生。最可笑的是,知道這件事的前一夜,趙二居然還痴心妄想和趙牧長長久久,通過周家醫院要給他生個孩子,被趙牧逮到以後,劈頭蓋臉地刻薄他痴人說夢。他那樣的玩物身份根本不配給趙家生孩子。

  秦折聽到這些三個月以前的舊事情時,一邊喝著井水涼過的果汁,一邊噗嗤笑出來,這一笑,先前懷疑趙牧對趙二有異樣情緒的想法全都像草木灰被風吹散,鏡面上呈現一片光潔,虛實之間,映出他上位時矜驕的笑,和趙二即將下堂的灰頭土臉。

  周亭書倒是沒有想過還能再和趙牧那個漂亮草包情人過兩招,這個情人趾高氣昂地出現他辦公室的時候,第一句話甩足了他臉色——

  我要給哥哥生趙家的繼承人,什麼時候能辦好?

  周亭書偏頭看去,覺得他的腦袋也不比平常人小多少啊,怎麼腦容量這麼堪憂呢。

  秦折絲毫沒察覺他的目光,撕了一頁文件隨意折了個紙飛機,轉頭兇狠地楞向周亭書。

  「這件事情,」周亭書演技一絕,略一咳嗽,面露難色,「您問我也沒有用,要趙先生才能辦好。」

  秦折聽出他語氣里的嘲諷,抱著胳膊直起身,像只高傲的小天鵝:「我當然知道只有哥哥才能辦好,我不像之前趙家那位,誰都可以摸兩把。我說的是,你們什麼時候能安排給我檢查身體?」

  周亭書擡眼瞧他,真是無知者無畏,敝屣把自己當金疙瘩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客氣:「您要是願意的話,今天就行。」

  秦折草包得舉世無雙,眉眼一彎,竟折出一段幾近純真的絕世少年氣來,咧嘴傻笑,轉頭把紙飛機嗖地從花台邊沿飄了出去。

  紙飛機乘風而下,飛過周家醫院大樓的扇扇玻璃窗,一一經過生死,愛恨,別離,茍延殘喘,聲嘶力竭和靜默無聲,最後停在了一隅淡漠之上,漸漸化作了透明。

  在那折透明之後,是趙二靠著床頭懶洋洋看書,睫毛如蝶翅扇動,整個人是貼在空氣里的透明畫報。陽光高高瀝下,給他濾了一片水波般的瀲灩感,沈致彰進門時,就差點被他自然卷上反射的璀璨銀光閃得掉下眼淚。

  趙二聽見開門的動靜,也沒擡頭,以為是趙嘉柏,只輕著語氣說了句:「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半晌沒聽到回應,趙二才從書里抽出注意力,投到門口抱著一束花長身而立的男人身上,陌生的眉眼讓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沈致彰察覺他表情的細微變化,笑出了故事裡的山長水遠,溫柔似一鍋軟粥:「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1207病房秦折的粉絲,在1207沒有看到他,聽說他總往您這裡來?」

  趙二沒有溺進那一鍋粥里,收了書,眼皮一撩斜掠沈致彰一眼,心裡的譜記著明明白白的帳,霎時笑了:「先生既然都能打聽到他總往我這裡來,就查不出他兩天前就出院了?」

  沈致彰笑容不變,段位挺高,一點沒有被他拆穿謊言的窘迫,自動過濾掉他目光里的敵意,自來熟地把花拆開了放到窗台的花瓶里:「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趙二目光水一樣繞著他,發現這人雖然斯文但卻有一股子風流,他的目光往上,風流就往上走,他的目光往下,風流就往下游,這樣不著痕跡地把他從頭髮看至腳踝,再從腳踝看回去,趙二也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倒是剛進門的趙嘉柏,一見到沈致彰安靜插花的側顏,就脫口而出:「沈大哥!」

  趙二捕了趙嘉柏一眼,疑問盡顯,趙嘉柏便指揮司機放下畫板和一堆畫具,自顧自地栽到趙二病床上,挽著他笑:「他是沈家那位二公子沈致彰啊,二哥你不記得啦,前段時間聚會上你們還見過的!」

  「不止前段時間,十四年前也見過,只是趙先生忘了。」沈致彰謙謙一笑,挽出一段濁世翩翩佳公子氣。

  趙嘉柏眼神在兩人中間溜了一圈,嚼出了點味道,順水推舟:「沈大哥你那麼早就和我二哥認識了?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趙二聞言,這才又細看沈致彰的眉眼,只是很普通的長相,除了氣質出眾,丟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略一思忖,眼前虛晃過幾個衣香鬢影的斑駁場景,趙二方才在裡頭撈到一雙沉靜溫柔的眼睛,回過神來:「原來是沈先生,失禮了。」

  「趙先生客氣,那時候和趙先生見過幾次後我就去美國了,前段時間再出現,模樣都變了,也難怪趙先生沒什麼印象。」沈致彰體貼地疏通所有尷尬,看向司機拿進病房靠向而立的畫板,眼中有驚艷,是老相識的語氣:「這是趙先生的作品嗎,之前在國外就聽說趙先生畫畫一絕。」

  趙二瞥向畫板上未完成的畫作,被他恰如其分的誇獎贊得微微一笑:「拙作而已,空有些沒有靈魂的技法。」

  「這哪裡是空有技法,聽說趙先生前段時間右手還受傷了,這幅畫大都是用左——」沈致彰話說一半,回頭去瞥趙二的神色,見他臉色一變,不動聲色地把話頭轉開,「左邊的深藍色鋪開的,碎粉金也很別致,還沒畫完就已經這——」

  「沈先生您今天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吧。」趙二不輕不重地打斷他的話,懨懨地靠回病床。

  沈致彰停住,看著畫沒出聲,趙嘉柏也被趙二語氣里的冷意嚇到了,一站一躺的兩個人來往著肉眼看不見的情緒。

  「沈先生一進門,就說秦折總往我這裡跑,方才又提我右手受傷,用左手畫畫的事情 ,看來是什麼都知道。如果沈先生存心掛著什麼壞水想陰我幾句,別怪我戳破了不給沈家面子。反正趙牧已經要跟我鬧掰了,我什麼都不怕的。」

  趙二少見地一口氣說了一大段,情緒倒也沒有太多起伏,平直如水,顯得很沉靜。

  沈致彰頭一低,爽朗地笑出聲:「沒想到趙先生脾氣挺大,外頭總傳言趙家的二先生是個能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今天看來,更像只要撓人的貓呢。」

  趙二面不改色,心底卻稍稍緩和了警惕,定定地看沈致彰蹲下來認真地琢磨麵前的畫,指著畫上那隻墨綠的蝴蝶笑問:「趙先生看看,在這隻蝴蝶旁邊畫只小野貓成不成?」

  趙二順著他的話補去,真的就在想像中給畫面加了只撲碟的小貓,原本沉重的墨綠畫面瞬間盪開一層童真,連基調都變了,他的心情也莫名跟著柳暗花明,不自覺笑了:「沈先生平時都是用這種方法哄人的嗎?」

  沈致彰兩腿交錯而蹲,就著姿勢轉頭孩子似的撐著下巴看他,見趙二眉目間的冰河解了凍:「趙先生指的是什麼方法?」

  趙二三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從心底浮起一個微笑:「胡說八道。」

  只是話音剛落,微笑還沒來得及加深,病房門就被推開了,趙二立即敏感察覺到一股熟悉的寒氣逼人,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撐碎,碎得四分五裂,像夏天孩童用肥皂水倒騰出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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