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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2024-09-14 20:00:18 作者: 酥小方

  第九十章

  楊勉離開了,徒留楊修元一人在含宸殿中獨自冷靜。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青年天子又從門外進來,立於數丈開外望向堂弟,問:「考慮得怎麼樣?」

  楊修元擡手一抹眼角余淚,沒什麼好臉色的扭頭過去,並不想看見娶了自己姐姐做妾的堂兄。他將手上淚水在胸口抹去,磨磨蹭蹭從地上撐著膝蓋站起,這才道:「我答應你。」

  楊擅長舒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落定。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楊修元又道:「但有三個條件。」

  天子此時已經緩和過來情緒,聽見楊修元的要求,並不意外。他問:「什麼條件?」

  「不可以殺辛時。」 楊修元驀地轉過身。「最重要的一點,不能殺他,也不能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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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擅背手看著堂弟,聽聞這個要求,一時沒說話,片刻道:「宮內風言你與他有分桃之情,原來是真的。」

  楊修元咬唇,握起了拳,沒有回答。

  楊擅道:「太后遮蔽朝政,一半有他的功勞。不以他做文章,你要我怎麼整肅朝綱?你要我為你的一點點私情,從而放棄江山嗎?」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辦法。」楊修元分毫不讓地反駁。「但你要是敢動他,我第一個要了你的命。反正我在這世上也沒多少好牽掛的,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

  楊擅冷笑:「威脅天子,你的膽子真不小。」

  「反正話已經說開,那麼索性說到底。」楊修元怒意漸起,再無保留地將心中怨恨傾吐出來。「我老早就想說了,其實我討厭你,特別討厭你……尤其是你這副自高自大、自以為替他人著想的模樣。撇開父母的劣跡,裝得仿佛聖人一樣,你覺得自己特別高潔,特別無辜嗎?既然要求我不忘家仇,你也要對父母的罪行負責,你同樣是殘害我家族的兇手!」

  「原來一直以來,我努力待好兄弟,換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看法……」楊擅自嘲一笑。「你以為我沒有遭報應嗎?如今山河凋零、西宮主政,宗親之間反目為仇……父母之錯亦是子過,這就是我的報應啊!」

  頓一頓,深吸一口氣,趕在楊修元之前道:「我答應你。」

  他看著堂弟半晌:「抓是肯定要抓的,我不將他當場斬殺,押到獄中之後,用其他死囚頂替。你給他改換一個新身份,從此之後,我只當世上沒有這號人,無論你要殺要剮,還是留在府中……豢養,我都不再過問。」

  「我不要府邸,也不要封王。」楊修元語氣生硬。「這是我的第二個要求。等你大事落定,放我一個庶人身份,我要和他到別的地方去生活。」

  母子相殘、姐為弟妻。十年前受過的苦已經夠多了,十年後還是一模一樣,這是最後一次,他再也、再也不想,捲入到天家泯滅人性的紛爭中去。

  「哈!」楊擅大笑一聲,意帶諷刺。「你可真是痴情不改!為了一個男人,還想帶著他隱姓埋名,長相廝守……有什麼用?難道他能給你生兒育女?」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用你管。」楊修元頂撞回去,面色不善。「你只告訴我,行還是不行?」

  「可以。」楊擅略一思量,很快答應。「反正你心裡對我有怨,很快我也要與你隔上殺母之仇,雖然主意出自我,可再怎麼說也是芥蒂,沒必要繼續在神都相看兩厭了不是麼。待天下正本歸源,我可以贈你一些薄財自去,對外只稱你死於護駕,追封父輩親王之號,陪葬帝陵。若你願意到信陽一帶生活,阿穎娘家在那裡,讓她遞個話,替你置辦一些田產。」

  楊修元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連這都答應,看來你的確快要被太后逼得走投無路。」

  楊擅對此避而不答。他只問:「第三點呢?」

  「第三。」楊修元說到這裡,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再度被抽乾,用雙手捂住臉,慢慢地、慢慢地倒回坐具上。「善待我阿姐。你發誓,無論將來充入多少後宮,生育多少兒女,都不可以讓她像先帝張夫人母子一樣……無所依靠,慘死深宮。」

  「這不勞你擔憂。」這一次,楊擅回答得很快很直接。「她是我的堂姐,有這一層關係,我永遠敬重她。更何況,我待阿勉,是出於真心。」

  他又問:「你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想要什麼,大可現在都提出來。今晚過後,我不會對你這麼寬容。」

  還能要求什麼呢?楊修元默然想。他的姐姐嫁了人,一派夫唱婦隨、琴瑟和鳴,沒有外人插足的餘地,而曾經與辛時玩笑間許下的諾言,也已經兌現……遂道:「沒有了。不用擔心我會反悔,太后本來就是我的仇人。」

  「這樣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楊擅拂衣,同樣坐下來。「五日之後,十一月十七,日入前五刻為皇城閉門之時,而後禁軍交班,那是我們約定動身的時刻。你等閉門之後來,閉門之後,立刻入宮,這是門下省城門郎朱寶樘的寶符信物,他掌管西方皇宮城城門啟閉之節,見到東西,會放你進來。」

  「我們會先你而走,誘開未央宮宮門。」見楊修元妥善將信物收好,楊擅繼續說。「最好的設想是在未央宮擒住太后,但我想母親不會輕易罷休。未央宮毗鄰北城門,北軍中又多有聽應氏號令者,她定會向那頭撤離,我們會提前控制住北軍,這也不勞你操心。你要做的,是入宮後跟隨我們的動向,潛伏在現場,趁亂尋找到機會,擊殺太后。」

  「太后絕不能活著被羈回未央宮。」天子強調。「她一旦回去,孝道當前,就不方便再動手了,只能是「亂中」突生意外,這很重要。底下人有礙於君臣之別,終究膽寒,而這樣的做法太有害於名聲,我要為將來治理考慮,同樣不能輕易和外人說。我不拘你用什麼方法,刺還是勒,把人給我弄死就行,如果想趁機劫走辛時,我亦無所謂。大不了就說是他心懷不良叛亂弒君麼……呵,收回去,你這是什麼表情?總得有個出來替罪,人都給你留下了,別得寸進尺。」

  楊修元忍耐很久,終於忍下往堂兄臉上揍一拳的衝動:「知道了。」

  隔著衣料,他摩挲那塊楊擅給他的「信物」。這是一塊用藍田玉雕的袖珍寶符,除卻大小,和城門郎用以啟閉宮門的真正符璽一模一樣。楊擅並沒有讓楊修元和那位掌管西城門的城門郎見面的意思,既然是密謀,箇中細節自然透露得越少越安全,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他有殺死母親的打算。

  青年天子見狀,下達了逐客令。他用藉口騙過母親,邀楊修元進宮,如今時間也差不多,遂道:「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事涉機密,你姐姐的性命亦牽扯其中,回去之後萬不能表現出異樣,也小心被人套出什麼話。」

  楊修元道:「我有分寸,不用你教。」

  天子望一望堂弟,對他大不敬的態度,最終沒有發作,隨人往外走:「這一次教你入宮,我對母親說的是替你擇選良妻,若有人問起,你也可這麼說。先帝治陵的時候,我的確這麼許諾過你不是嗎?朕一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最後一句話,楊擅說得語意深長,卻並沒有講明,停在了兩人間的對話被第三者聽到之前。他最後瞥楊修元一眼,也不管後者是否聽懂,喚來宮人,將披戴月色而來的堂弟又披戴月色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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