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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2024-09-14 19:59:24 作者: 酥小方

  第五十六章

  從城外勘察回來,楊擅第二日與三位治水主理官員議論片刻,很快確定下最後方針,毫無意外跟著他的思路。這頭事了,他又立刻投身回祭祖的事情中,待到兩日之後,眾人一道去觀禮。

  大周宗廟之儀承襲前朝,辛時小時候見過,在宮中讀過記載,眼下與記憶中大差不差,更為隆重且漫長。先人衣冠被一排排請出繞城週遊,一路載歌載舞、烹羊宰牛,直到日落時分才又重被請入廟堂,諸靈歸位。

  辛時回到住處,已是深夜時分,甩掉外袍往榻上一趟,長舒一口氣,只覺得腳底又酸又脹,渾身骨頭像要散架一樣。這幾天又是爬山又是祭祀,差不多要到體力的極限,反觀楊擅祭典結束時依舊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能當天子的果然都不是常人。

  正想著,房側窗子被輕之又輕地扣動兩下。辛時默默在「天子」後面再加上一條「天子的宗親」,懶得翻身下榻,一手揉著膝側穴位,一手抽出頸下枕頭往窗框砸去,道:「白天站得不夠多,晚上還有精力夜探別院。」

  枕頭磕在木質格柵上,有氣無力地掉落地邊。「吱呀」一聲,楊修元推開床扇探頭進來,兩隻手掛在台上,很熟練地翻身越入室內。

  他順手撈起枕頭,道:「祖廟我是第一次來,瞧著新鮮,倒沒覺得累。」

  辛時道:「神都南郊也有宗廟,你從前進京時,應當見過廟祭的吧?」

  楊修元道:「祖廟是祖廟,宗廟是宗廟,這不一樣。宗廟從前家裡也有,每至晦朔熱鬧非凡,我還和你偷偷溜進去玩過,祖廟真是第一次來。」

  

  辛時笑他:「太子是為祭告先人,到你這卻變成看熱鬧。某人溜進宗廟的結果別還要我提醒他,差點被揍得屁股開花。」

  語畢楊修元走近榻前。他給枕頭拍了一路灰,眼見還是沒拍乾淨,乾脆往地上一扔,擠上榻去:「阿爹阿娘不捨得揍你,當然只能揍我,反正我在家裡就是最淘氣的惹事精。」

  辛時道:「那是因為叔父叔母寵你。他們不罰我,怕我心生間隙。」

  楊修元努努嘴,不置可否,只側身將手臂整在頭下看他。辛時回望楊修元,也許是因為提到了小時候的事,突然覺得有點神奇的不真實。

  他已經不止一次有過這種感覺,兩人長大後的性情像被對調過一樣。諸侯的宮殿太大了,儘管宋王叔父和岑妃叔母十分和藹,辛時依舊有作為外來者的不自在,年齡相仿的楊修元就像他那時候的整個天地;可不知是否教坊中的經歷讓他不得不獨立,辛時漸漸察覺出自己的性格正在往「淡漠」方向發展,反觀楊修元——重逢之後,不是說黏人,也不是說不好,但他確實一直很執著地在試圖爭取所有時間,讓兩個人能夠相處一室。

  也許他們只是都太怕再次失去對方了,想到這裡,辛時問:「你不走了?」

  楊修元讀不懂愛人的幽微心思,未曾多想,回答得飛快:「嗯。」

  辛時於是起身,雙腿往楊修元身上架過,站到地上。楊修元以為他不樂意,要找人來趕他走,一把扯住人:「好吧,我一會就回去,再躺一會。」

  辛時就笑,彎腰親他一下,把手抽回來:「我是去叫芝奴,明天早上早點喊你起床回去。不然睡過了,你的太子堂哥一見院子裡沒有人,怎麼向他解釋?」

  祭祖過後第二日,靈川上用以築壩的材料準備完畢,正式開始動工,開工第三日,傳來河中挖出水晶的消息。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好兆頭,當下足夠能令人精神振奮,楊擅當即就要啟程回神都稟報,辛時也跟著他們一塊走,留下治水隊伍繼續在原州督工。

  一行人原路返回,先至洛陽,而後沿黃河回到神都,在皇城門口分別,楊擅帶著人入宮復命。其餘無需面聖的官吏也紛紛告別,只剩下楊修元和辛時兩人向東走,楊修元眼瞅著周圍再沒面熟的人,一把拉住辛時的馬頭,道:「別騎馬了,下來我們散步。」

  這話聽著稀罕,辛時奇道:「好好的馬不騎,大道上散什麼步?」

  說話間楊修元已跳下馬,轉到辛時身邊,仰頭拽他:「騎馬哪裡能比走路,我都牽不到你的手。一路上太子總拉我說話,誰要聽他的長篇大論。」

  辛時道:「多少次,這妄議人主的毛病什麼時候可以改改。」

  卻沒拒絕,順著牽引同樣跳下馬,與楊修元抱了滿懷。

  楊修元道:「我就是不喜歡和他說話,和以前家裡太傅似的,老頭才喜歡引經據典。」

  辛時瞪他一眼,楊修元終於不再說下去,專心走路。到了大正方街口,兩人停步,看著背滿行囊的芝奴,楊修元道:「你先回去吧。」

  說完拉著辛時,繼續沿街向東走。辛時見狀,等走過路口,明知故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楊修元道:「天色還早,去我那裡坐會好不好?」

  辛時笑道:「你怎麼不直接說,叫我今晚住你哪裡。」

  楊修元聞言也笑,道:「你要是願意住,當然好。可你每回都要走,害得我都不敢再開口留你。」

  辛時只是笑,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慢悠悠晃著步子,和楊修元一起回王府。絲絲縷縷的香氣從周圍坊牆內飄出來,早食夜食的人家已經開始做飯,今晚宋王府會準備什麼菜餚為主人接風洗塵呢……正想著,不知不覺中穿過數坊,沿牆邊水渠拐個彎,王府對主街的烏黑色門頭已在不遠處。

  進了門,還站在門頭下,家奴已經向楊修元稟報:「大王,有大內使者來,一刻鐘前剛上座。」

  哪來的使者找他?楊修元摸不著頭腦。他可沒什麼要向神皇匯報的,不然楊擅一早帶他共同入宮,遂問:「大內的使者?你確定沒弄錯,不是誰家派過來叫我去玩的?」

  正說話,那兩名使者聞聲出現在堂門口,裊裊走來,衣著風度儘是內宮款式。

  楊修元於是越發確定這不是神皇派來詢問原州事項的使者,也越發不明白他們來幹什麼。直到那唇紅齒白的宮人行至面前,施禮笑道:「不曾弄錯,婢子確實是內庭宮人,來訪是為別的事。請問大王,可還記得自己的生辰歲日?」

  楊修元疑惑道:「記得是記得,但是內宮為什麼突然問我要這個?」

  使者「嗤」地一聲笑出來,打趣道:「是啦,大王前些日子遠離神都,不知好事將近,還蒙在鼓裡呢。陛下替子侄看婚,若無意外,你便要娶唐國公家娘子過門啦。」

  楊修元一驚,心像是被掰成五瓣似的,一片拔涼。他下意識要攥緊辛時的手,卻發現涼意原來來自於滿手被風吹透的汗,辛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鬆開他閃身到門外,牽著馬向內一揖,神情平淡。

  「婚娶之事,外人不便多聽。我先走了,大王與使君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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